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天泽时若  发于:2024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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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纵然连充尉心中?万般不?愿,也不?得不?与查三宝较量一场。然而就在此时,连查两人的动作却又齐齐一顿。
或许是出于武者?的本能?,两人被某种动静吸引,目光不?由?自主往外看去。
花厅外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
今日接待客人之前,连充尉已经将分舵内的寻常弟子打发离开,只有少数亲信留在此地陪她一块接见来客。
连充尉治下甚严,分舵内弟子大多听命行事,不?会随便跑来,那么依照常理?,此刻花厅外面?该是空无一人才是。
莫非是分舵内忽然有事,所以才不?得不?不?顾自己的命令,派人过来禀报?
她思考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倘若此时站在外面?的当真是帮内弟子,又怎么会直到?走到?花厅之外,才被坐在里?面?的自己跟查三宝察觉到?动静?
查三宝却想,无论站在外头?的人是谁,都必定是川松分舵内的人。就像连充尉会观察他一样,他也在观察连充尉,从步法身形看,连充尉实在不?像俗手。
查家剑法重攻击而轻防御,若是不?能?在五十招内击败连充尉,只怕就难以赢下此局,倒不?如先取了来人的性命,也好打压连充尉的气势,便是最终输了,也是一胜一败之局,回家后也有话好说。
心念电转间?,查三宝已经斜走三步,身侧长?剑随之出鞘,犹如毒蛇吐信般隔着屏风向外疾刺而出。
他虽然没有看见人影,剑尖却准确地指向了屏风外来人的咽喉。
这一剑既狠又准,即使查三宝站在余高瞻那一边与川松分舵为难,旁观到?这一幕的连充尉也忍不?住有些佩服他的武功。
此人当真不?愧是查家剑派的弟子。
剑锋刺入屏风,就像是刺进一块柔软的豆腐,没遇见丝毫阻碍,然而就在此时,花厅众人耳边忽然响起了一种木头?折断的清脆响声。
声音清清楚楚地响着,而后又过了一息,阻隔在内外两人间?的屏风,像是被人同时横劈了三四?刀又竖砍过三四?刀那样,七零八落地碎在地上。
日光下,好似有什么清而锋锐的影子闪了一闪。
查三宝的眼睛忽然瞪大。
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查三宝的动作忽然凝固住,他右手中?的长?剑停在半空,剑尖犹在震颤不?休,左手则想去摸自己的喉咙。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动了一下,咽喉处就喷出了一道红色的、弧形的箭。
——血箭。
鲜血还未落地,查三宝已经仰面?倒下。
原本一直安坐不?动的余高瞻豁然站起。
他已经清楚看到?,碎裂的屏风外,此刻正立着一位身穿白袍的少年人。
对方的身法很轻盈,像是被风轻轻吹了过来,她神情冲淡,眉目间?自有一种悠然闲雅之态,此刻正用握着折扇或者?鲜花的姿态握着一柄短剑。
剑尖上,一滴鲜血欲坠非坠。
朝轻岫觉得今天的经历十分特别,毕竟就算是她这样时常遇见意外的人,也难得有在自家地盘上被人当喉一剑的经历。
查三宝的剑法的确快极,剑啸未起,剑身已至,而且双方间?还隔着屏风……哪怕换了功力与查三宝相若的人,在看见剑尖透过屏风的时候,多半便已来不?及躲闪。
朝轻岫也确实没有躲闪。
在感?受到?厅内人杀气的瞬间?,她也凭借自己的直觉,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
朝轻岫不?退反进,她展开身法,倏然一闪,人已站在屏风之前,屏风被她真气一撞,更是直接变成了屏风的残骸。
她身法不?停,直接从碎裂的屏风中?穿出,然后几乎是擦着查三宝的剑身掠过去,以更快的速度,刹那间?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在连、余等?人的视线终于捕捉到?朝轻岫的身影时,她已经站回了原地。
更让人骇异的事,明明是屏风比查三宝先碎,连充尉却硬是没能?看清,那柄短剑究竟是如何没入查三宝的脖子。
余高瞻死死盯着站在花厅门口的陌生人,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骇之意:“……尊驾是谁,为何来此杀人?”
他身上之前找连充尉麻烦的笃定感?,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从对方的身上,余高瞻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惧意。
来人丝毫不?顾及这里?是江湖分舵的地盘,也不?顾及查家剑派的高足,看着自己这位天衣山庄的弟子时,目光更是没有丝毫温度。
余高瞻感?觉到?,自己包括武功、背景、权势在内的所有依仗,在对方面?前,就像是灰尘一般不?值一提。
白袍少年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在余高瞻身上一扫便移开。与冷峻的目光不?同,她神色很温文?,站在鲜血与尸体旁,却清澹宁定得像是站在青山绿水之间?,反差异常强烈,使得那种温文?也凝结成了一种更为森寒的杀气。
她的下一句话更是叫余高瞻心肝俱裂:
“贼子擅入寒舍,甚至对在下妄下杀手,在下又岂能?束手待毙,容此人继续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余高瞻此?刻深恨爹妈给自己生了一双耳朵, 让他能清楚听见?“寒舍”二字。
此?处明明是?江湖帮派的?分舵,怎么就莫名?变成了来人的私邸?难道连充尉跟旁人间还有土地纠纷问?题?还是说来者也是白河帮曾经的?成员?
余高瞻扭头去看连充尉,想从对方脸上获取答案,却见连充尉的表情与自己一样迷茫, 也是?一副全然不认得来人的?模样。
他一颗心越来越凉。
遇到白河帮的?人固然倒霉, 遇到一个不知名?高手也没幸运到哪去。
而且对方出现在此?, 那多半是?找连充尉的?,就算杀气再重?, 原本也跟天衣山庄无关。
自己怎么就出门不看黄历, 偏要选在今日上门?
连充尉有些迟疑。
她本来觉得对方一剑砍翻查三宝, 说不定可算是?自家?盟友,但既然是?盟友,自己又怎么会完全不认得对方?所以多半只?是?因为?查三宝率先向她出手, 才将此?人毙于剑下。
连充尉又想, 无论如何,对方也算是?替自己解除了燃眉之急, 无论这个少年人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都得争取让她成为?盟友。
一念至此?,连充尉地向前深施一礼,却见?面前的?少年人只?是?随意一点头, 一派主人风范:“连舵主不必多礼。”
余高瞻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郁。
面前的?少年高手若是?自拙帮的?外人, 绝不会有如此?大的?派头, 可若是?自家?人,连充尉又怎么会是?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
就在余高瞻还在疑惑的?时候,连充尉脑海中毫无预兆地闪过了一道灵光。
年少, 素不相识,武功高强……种种要素叠加在一起, 在连充尉心中共同勾勒出一个名?字。
她原本已?经行过一礼,如今再度抢上前去,一拜到地:“不知帮主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
奉乡城总舵那边发?生异变,白河帮整个归并到自拙帮中,连充尉自己的?江湖关系同样因此?发?生变化,被动成为?了自拙帮的?一员。
她天性念旧,听闻这件事后,心中甚是?抑郁,几乎立刻就想带着人手离开,只?是?顾忌郑六娘子昔年的?提拔之情?,暂且不忍抛弃老?上司而去。
所以连充尉嘴上不说,心里却始终不肯认这个空降到自己头上的?朝轻岫作老?大,连新帮派的?旗帜都没挂出来。
不过江湖中人大多佩服武功高强之辈,今日朝轻岫忽然上门,出手如行云流水,仅仅一招就将查家?剑派的?好手毙于剑下,替川松分舵大大挽回了局面。
连充尉且惊且喜,心中又是?钦佩感激,又是?懊悔惭愧,当下心服口服地喊出了这声帮主。
她的?声音自然之极,熟练得几乎能让颜开先心生危机,仿佛已?经做了朝轻岫数十年下属。
连充尉暗暗思忖,觉得难怪六娘子能如此?迅速地接受帮派的?变化,老?上司不愧是?老?上司,果然比自己更有见?地,当初一定是?觉得白河帮颓势难挽,才将地盘交到了朝轻岫手里。
与连充尉的?心情?截然不同,余高瞻慌张得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他咳了一声,讪讪道:“原来是?朝帮主,余某久仰大名?。”
余高瞻此?来不是?没带别的?护卫,但别的?护卫甚至于他本人,又哪里能与查三宝相比?朝轻岫取查三宝的?性命都只?用一招,收拾旁人,当然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实在不敢自行处理与自拙帮之间的?龃龉。
朝轻岫并未回答余高瞻,她先亲手扶起连充尉,笑:“自家?分舵,我过来时,便?没叫人扰了你们谈话?。”
连充尉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没听到下属通报——来的?人是?自家?老?大,自然不用顾虑舵主不许人过来打搅的?要求,而且以分舵看门弟子的?眼力,未必能注意到朝轻岫身?在何地。
朝轻岫将连充尉扶起后,才看向那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她唇边虽然还带着一点笑影,目中却明显含了冷淡之意:“今天家?里好生热闹,余公子不是?天衣山庄的?人么,怎么会待在此?地?”
她问?话?时,双目犹如冷电,看得余高瞻两股战战,怀疑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就会步查三宝的?后尘。
余高瞻心脏砰砰乱跳,他能感觉到有冷汗正顺着鬓角往下流,忍不住觉得,就算朝轻岫以擅入分舵的?名?义干掉自己,天衣山庄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
连充尉原本打算让余高瞻自己回答帮主的?问?话?,此?刻看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得躬身?回禀:“前些日子,天衣山庄托咱们护送一批镖货,他们说自己家?大业大,人手充足,就没让咱们上门去取,而是?自行将东西送到船上。大家?都是?江南武林的?同道,属下便?没有怀疑,等东西送到后过去验货,却发?现那些布匹早已?被污水打湿。属下好心将此?事告知天衣山庄后,他们却想将这些事混赖在咱们头上。”
在连充尉回话?时,回过神来的?余高瞻几次想要开口打断,然而朝轻岫做帮主日久,神色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加之查三宝的?尸体还在眼前,他竟然没能将话?说出口。
朝轻岫听完连充尉说的?话?后,心中已?经有了些底。
虽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布匹居然值得一帮一山庄因此?起争执,不过她在听到对方没让自拙帮的?人上门取件时,就觉得此?事多半是?天衣山庄那边出了问?题。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先验过镖货,然后再进行交割,如今却是?山庄那边主动将东西送过去,然后自拙帮内负责查验的?人才赶到,当中明显留了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空子。
朝轻岫微微颔首:“原是?这样,我知道了。”又瞥余高瞻一眼,“余公子今日暂请回去,稍后在下当上门叨扰。”
天衣山庄来的?这些人里,厉害的?护卫已?经死了,不那么厉害的?余高瞻更不敢犟,他听到“上门叨扰”四字时,只?觉眼前发?黑,好在分舵那边不止余高瞻一人,天塌下来还有祖母顶着。
这位哆哆嗦嗦站起来,低声:“在下马上便?走。”犹豫一下,到底还是?为?去世的?侍卫多说了一句话?,“朝帮主武功盖世,方才难道非杀三宝不可么?”
一句话?出口,余高瞻已?微觉后悔,他垂下头,再不敢去看朝轻岫的?脸色。
朝轻岫唇角微翘:“他既然本事不行,当初就该学些留有余地的?剑法,也不失为?延年益寿之道。”
余高瞻闻言,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先向朝轻岫默默拱手,然后才让其?他人带上查三宝的?尸体,一群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川松分舵。
等不受欢迎的?外人终于自分舵消失后,连充尉本想先安排宴席来为?特别受欢迎帮主接风洗尘,没想到朝轻岫却一挥长袖,摇头:“何必着急,我既然来了,就先去查一查那批镖货。”
“……”
徐非曲对帮主的?选择不是?很意外。
出门前,朝轻岫在总舵连着处理了几个月的?帮务,确实忙了挺长一段时间,仅仅是?碧涛十一上那一个案子,多半不够她劳逸结合的?。
徐非曲不爱多话?,而且也不习惯将情?绪表现在脸上,所以朝轻岫当然并不知道,在徐非曲心中,自己已?经变成了需要靠破案来放松的?怪人……
见?面不过盏茶功夫,连充尉便?从朝轻岫身?上发?现了许多优点。
新帮主武功之高强已?然少见?,更难得的?是?为?人极讲义气,她刚到分舵,就立刻着手去处理眼下的?烦难之事。
其?风度人品,当真令做下属的?心折。
当然连充尉并不知道,朝轻岫之所以直奔案件而去,是?因为?与帮务相比,推理至少还具备一定的?趣味性。
朝轻岫确认细节:“那些布匹是?何时送来的?,如今在什么地方?”
连充尉:“东西三天前送来的?,如今还留在咱们的?码头上。”
朝轻岫闻言微微扬眉,旋即笑道:“布匹是?刚刚沾得水,还是?以前就被污水泡过,此?事应该不难查验,只?要别拖得太久,很容易就能水落石出。”
连充尉不断点头,仿佛朝轻岫当真提出了什么特别有建设性的?意见?一般:
“帮主所言极是?,现在查起来还算容易,可若再过些天,谁还能分辨出污渍的?新旧?可恨天衣山庄的?人包藏祸心,拖了三天才跟咱们谈论善后之事,甚至一言不合便?打算动手,反而将布匹撇到一旁不管。依照属下的?想法,此?事多半是?那位余舵主授意的?。”
许白水在心里感慨,不过感慨的?不是?天衣山庄的?事情?,而是?连充尉本人。
她还曾考虑过,朝轻岫来川松后,这个分舵的?帮众会不会表现得格外抗拒。
——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厉害的?人永远可以化危机为?机遇。
不过许白水看着连充尉,觉得眼下的?事情?根本无法体现朝轻岫的?水平,而连充尉语气里已?然满是?钦佩,要是?真让她在总舵待上一段时间,很容易让人分不清谁才是?自拙帮的?元老?。
听见?连充尉的?猜测后,朝轻岫点了下头:“或许如此?。”又问?,“这几天余舵主那边有没有派人过来取走镖货?”
连充尉摇头:“这倒没有。”
朝轻岫:“倘若此?事当真是?余舵主亲自吩咐的?,事后自然要抓紧时间将被水打湿的?布匹拿回,否则证据放在旁人手上,多少算个把柄。她在川松多年,办事未必会如此?糊涂。”
连充尉:“帮主的?意思是?余舵主不知道此?事,是?下面的?人想将事情?栽到咱们头上?”
朝轻岫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一点,只?是?选择了顺水推舟。
毕竟对方也算一个分舵的?老?大了,想要坐看风云变幻也可以理解。
朝轻岫声音温和:“事情?已?经拖了三日,再拖下去难免会成为?悬案。连舵主,你待会将那些镖货交一匹给我,我带着去他们总舵,当面请那位余舵主分辨一番。”
连充尉:“据说那位余舵主已?经久不问?事,帮主打算如何请此?人分辨?”
朝轻岫一本正经:“天衣山庄乃是?江湖名?门,只?要好好晓之以理,未必不能与那位余舵主将事情?说明白。”
连充尉:“……”
要不是?刚见?识过那位查三宝的?下场,她多半得以为?朝轻岫是?江湖经验浅,或者天性乐观开朗,才不知世间险恶。
徐非曲看着帮主,一时间有点好奇朝轻岫打算晓之以什么理。
许白水注意连充尉还是?站着不动,提醒了一句:“连舵主,你这就让人去把布匹拿来。”
连充尉闻言,这才惊悟朝轻岫口中的?“待会”居然只?是?等待一小会,问?:“……帮主刚刚才到川松,现在便?要过去么?”
朝轻岫眨了下眼:“兵贵神速,再迟一会,那边说不准就想明白该如何防备我等。”
连充尉听到“防备”二字,忍不住瞧了明显是?帮主心腹的?徐非曲一眼,似乎想问?对方,帮主平时是?不是?就像这样擅长折腾,所以才如此?具备危机意识……
徐非曲用目光示意——放心,起码在当前阶段,朝轻岫肯定做不出平掉人家?分舵的?事情?。
连充尉:“……”
她不放心。

第117章
虽说连充尉对老大刚来川松就上门“讲道理”的决定有些担忧, 奈何?帮主此?刻已经打定了主意,跟着来的香主们也都无意劝解,那?么不管连充尉有多担心老大其实是想上门挑衅,也只好一力配合, 赶紧取了一匹布料来当做证据。
此?刻正值白昼, 厅内没有点灯, 然而被取来的布匹上却像是蒙了一层辉光,显得既柔和又灿烂。
朝轻岫细看眼前?的布料, 也不禁赞叹:“料子不错。”
连充尉:“这些布料, 在天衣山庄内也算珍品。”
她的言语间略带遗憾之意。
越昂贵的料子就越是娇贵, 这些丝绸受过?污水浸染,再怎么清洗也无法恢复如初,价值因此?大损, 不过?从残存的部分?看, 依旧可以算是朝轻岫穿越以来见过?最为出?色的绸缎。
朝轻岫将布料递给许白水:“我眼力一般,白水, 你来帮着瞧瞧。”
许白水接过?布匹, 同样赞了一句:“好料子。”
她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纵然许白水是不二?斋少掌柜,也被眼前?布匹的质量震了一把。
许白水:“哪怕含蓄点计算,这一匹布也至少能够价值百金。不二?斋跟天衣山庄有合作, 曾帮着卖过?不少珍贵料子, 却都没手上这匹出?色。”又道, “若是再找出?色绣工来裁剪,运到京畿或者西域或者北边贩卖,必然能收获十倍以上的暴利。”
在大夏银子颇为值钱, 金银之间的兑换比例是一比十,百金就是千两白银。
朝轻岫算了下?自己不值一提的积蓄, 即使?加上从上个案子中拿到的水匪赏金,也顶多能按成本价买下?十匹左右的布料,一时?间觉得天衣山庄甚是生财有道。
许白水又叹了口?气,她最懂经商之道,话音里的惆怅也最是真诚:“只可惜被污水浸染过?,许多地方都留了痕迹,裁剪不出?大片好料子。不过?即使?如此?,一匹布也能卖到二?十金上下?,要是想法子运作一二?,说不定还能将价格卖得更高。”
朝轻岫温声相询:“充尉,你可记得当时?送来的布匹一共有多少?”
连充尉回答:“一共百匹。”
朝轻岫颔首:“这样说,就是十万白银。”
走镖的逢十抽一,抽成高,风险也高,一旦出?了问题,需得赔偿主顾损失,否则招牌的含金量便会大打折扣。
自拙帮也吃走镖的这行饭,既然如此?,就不能不按江湖规矩行事。
连充尉垂头,深觉自己办事不力。
其实以天衣山庄的江湖地位,对方当真铁了心讹人,若是数字不太大,她也就认栽了,就当是给旁的势力上供。
奈何?川松分?舵的现银有限,纵然倾尽家底,加在一块也不过?二?三万两,就算再折买些贵重物?件乃至于田产铺面,也顶多能凑到五万两。
不过?纵然只是赔五万两,也等于自拙帮川松分?舵在商业上彻底破产,随之而来的,恐怕还有威信降低地盘减损帮众跑路等糟糕后果?。
连充尉在此?经营多年?,自不肯受此?委屈,而且她是郑六娘子提拔的,一旦出?事,必然会连累老上司,原本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写信向帮中旧友求救,没想到天降神兵,帮主忽然驾临川松。
——其实余高瞻也考虑过?连充尉可能选择摇人,所以才挑了一个对自拙帮而言特别合适的时?机,上门去找人麻烦,同时?非常有效率地帮自家分?舵减少了一个可靠战力,直接降低了此?次事件的解决难度。
连充尉看朝轻岫年?纪小,本来应该替帮主担心,然而或许是穿越以来,朝轻岫习惯了被牵扯到各种麻烦当中,言行举止间有一股遇山开山的理所当然之态,连充尉心中不由大感信服,也就听命行事。
朝轻岫让许白水确认布匹上的污渍的确是在送来分?舵之前?沾上的之后,就拿起布,带上作为鉴定人员的许白水就准备走,临到门前?,又额外点了一个人:“毕竟是在川松,连舵主也过?来罢。”
连充尉觉得帮主是要借助自己与天衣山庄的人接洽,不过?旁边的穆玄都与徐非曲却都有些怀疑,帮主之所以如此?安排,大约是担心自己因为不认得路,从而迟迟无法将证据送到目标人物?的手上……
此?次出?门,众人依旧骑马出?行。
连充尉:“出?事之后,属下?去过?那?边许多次,可无论怎么说,天衣山庄的门子都只说余舵主不肯见人。”
朝轻岫目光一动,温声道:“既然如此?,那?只要天衣山庄分?舵的人没说余舵主不肯见咱们,那?就是肯见人了。”
连充尉闻言隐隐有些不大理解,倒是许白水心领神会,向朝轻岫点头:“如帮主所言,这倒很是容易。”
天衣山庄分?舵的建筑风格颇为秀丽,从外面隐约可见院内种着许多桑树,大门口?站着两位身姿笔挺的弟子,她们衣料的颜色与裁剪都很雅致,与寻常江湖人物?全然不同。
两位守门弟子的衣角处都用同色丝线绣着姿态清丽的花纹,丝线很细,并没有那?种凹凸不平的感觉,从正面看是芳草缤纷,从侧面看,又成了松柏苍苍的模样。
许白水率先下?马,对着看门的弟子客客气气道:“咱们是自拙帮的弟子,今日有要事求见贵庄主事之人,劳烦妹子前?去通报一声。”
那?位弟子应了一身,转身入内,竟没有丝毫为难之意,许白水虽有些莫名,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被安排来看门的这位姑娘,首先是没见过?许白水,其次也是没意识到连充尉此?刻已经从原先白河帮的分?舵主变成了自拙帮的分?舵主,缺乏足够的警惕性。
过?不多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过?来,与缺乏门派敏锐性的看门弟子不同,她显然十分?清楚隔壁帮派高层的人员变动情况,知道今日虽然换了名字,人却还是原来的人,此?次过?来,定是上门来找麻烦。
就在管事张口?欲言的时?候,许白水身形一晃就欺近管事身侧,笑吟吟地挽住了对方的手,一股内劲随之传了过?去,那?位管事顿时?觉得胸口?发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许白水做出?交谈模样,先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提高声音道:“这样么,那?就多谢姊姊行方便。”对后面的朝轻岫笑道,“已经问过?了,这位姊姊说,可以让咱们一块过?去。”
看门的弟子原本不想放人进去,此?刻见管事没有出?声,也就以为山庄这边改了主意,于是便不再阻拦。
朝轻岫微微一笑,翻身下?马,与连充尉一起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天衣山庄的分?舵之内。
许白水知道这样混进去只能瞒过?一时?,不晓得什?么时?候便会被庄子里的人看出?不对,好在三人都学过?轻功,许白水拉着那?位管事,朝轻岫则挽住连充尉的手,后者只觉身子一轻,而后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向前?奔行。
连充尉想,此?前?只觉得帮主剑招急迅,却没料到她轻功也这样出?色。
她不知道朝轻岫现在所学的轻功依旧只有一项《提纵术》,只是受天侯藏武库中画卷的影响,已经逐渐有了脱胎换骨的迹象。
许白水猜得不错在,她们进到第二?重院子时?,周边的护卫护卫跟巡逻弟子已然反应了过?来。
两名护卫抽出?长?刀,一刀横掠而来,若是来人不想被从中砍成两截,就非得停步不可。
与此?同时?,旁边数位穿着鹅黄衫子的三位弟子也同时?出?掌,一人纵高,一人伏低,还有一人将双掌平平推出?,同时?封住来人上中下?三路。
这些弟子的功力其实并不算深,出?掌时?,掌缘处却传来细微而奇异的尖啸声。
前?刀后掌,犹如天罗地网,将来路死死锁住,就算闯入者躲得过?长?刀,也躲不过?掌阵,然而他们只觉眼前?一花,原本距离自己尚有丈许的外客,已经轻轻松松从阻拦处越过?。
弟子急急收掌,免得将掌风打到护卫身上,同时?喝问:“足下?是谁,为何?擅闯我天衣山庄?”
询问之人其实没报什?么希望,不料朝轻岫竟然当真开口?回答:“我姓朝,现在虽然还不晓得所为何?来,不过?等见过?余舵主后,多半便能清楚。”
她说话时?,急奔之势竟丝毫不停,说第一个字时?以如清风般从护卫们身边飘过?,接着身形一闪便彻底不见了踪影,后面的话却依旧清清楚楚响在众人耳畔,而且不像是从远处传来,反而如同说话人此?刻正站在原地与这些护卫们交谈一般。
这既是因为朝轻岫内功颇有火候,也是因为她修炼了秘籍《啭天音》中凝练声线的法门。
天衣山庄乃是武林名门,门中弟子、护卫也算见多识广,他们听见闯入者的话,感受到了对方行动中的不同寻常之处,面色顿时?大变,忙道:“大事不妙,快派人去请大公子过?来!”
旁边人应了声后,又提醒:“还有查护卫那?边,也得通知一声!”
查三宝武功高强,而且剑法迅疾狠辣,最适合对付外地,当初余家特地将人礼聘过?来,除了保护余高瞻的安全,也是预备着遇见危急情况,可以请他出?手相助。
因为余老舵主清修多年?,不爱喧闹,护卫们行动时?就很注意分?寸,不肯闹出?大动静,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用力吹响代表警戒的铜哨,将有高手闯分?舵的事情通知给内苑那?边的人知晓。
连充尉跟在朝轻岫身边,她听见了铜哨声,却觉得侍卫们的行为十分?多余——毕竟哨声再响亮,也未必有自家帮主方才说那?句话时?的传播范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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