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又成宠妃—— by星辉映川
星辉映川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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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晴闻言下意识地抬头,顿时觉得室内犹如皓月高悬,陡然亮堂起来,那是一张让万晴无法呼吸,浑身僵住的脸。
万晴被碧桃扯了几下,才回过神来,顿时局促不安,觉得自己粗陋,不应该在屋内,而应该在外面扫地。
“娘……万晴……见过……皇后娘娘。”万晴断断续续道。
蕙香失笑出声,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梳子,其他几个宫女也都掩口而笑。
碧桃懊恼了一句:“我就知道这样。”
万晴更加局促了,郑湘笑道:“你们别欺负她。你多大了?都会做些什么?”
万晴绷直身子,认真回道:“启禀娘娘,我今年十五,认识几个字,会数几个数,骑马不至于摔着。”
郑湘听了,笑起来,道:“我明白了。过两日,御驾就要启程回京,你跟着蕙香记录收拾东西。若是闲了,去马球场或者藏书阁都行。”
“是。”万晴忙应下,但又有一种茫然,这女官听起来好清闲。
“你去吧。蕙香,你带带她。”郑湘转头对蕙香道。蕙香笑着应了一声。
万晴跟着碧桃出了宫殿,碧桃笑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娘娘看傻了。”万晴尴尬一笑。
碧桃停下脚步,打量万晴一眼,只见她穿着青色女官袍服,一双眼睛星灿月朗,灼灼生辉。
“娘娘对于你有眼缘哩。”碧桃直把万晴看不得不自在,才笑道:“蕙香姐姐事忙,一时半刻顾不上你,你要不要在离宫逛一逛。”
万晴想了想,道:“如此劳烦碧桃姐姐,若是能到藏书楼一观,便再感恩不尽。”
碧桃笑道:“这有何难?”说罢,两人一起离去,碧桃给万晴介绍其离宫各处的宫殿楼宇。
郑湘梳妆完毕,叫了姜灿和小鱼用饭。两小娃娃早上起来吃了一碗粥,就来正殿玩耍。
几日后,御驾与雁阵几乎同向,朝南而去,逶迤数十里。
郑湘回到熟悉的蓬莱殿,犹如从轻飘飘的空中,负了重,踏在厚实的土地上。
周贵妃过来见她半躺在榻上,精气神散了一半,笑问:“这是这么了?我听闻你在离宫里举办了一场异常精彩的马球赛,可惜我无福,看不到这样的热闹。”
郑湘拉了个引枕垫在背后,一听这话,就明白周贵妃对留在京师心存不平和埋怨,便笑道:“今年错过了,明年的更精彩。”
周贵妃听了,摇头笑了下:“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往日,你都是生龙活虎,今日怎么瞧着脸色发白。”
郑湘忙叫新柳拿奁镜来仔细打量,嘴里道:“我脸色真的发白吗?肯定是因为这两日旅途劳顿。”
郑湘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脸色不好。周贵妃见状,起身告辞:“过两日,我再来与你说宫中诸事,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郑湘点头,道:“姐姐慢走。”
周贵妃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转过身,叹道:“我许久未见小花,甚为思念,不如让他待我宫殿一两日。”
郑湘道:“我是没什么。姐姐,你问他乐不乐意去,他这些日子在离宫里心玩野了。”
周贵妃笑道:“小花自幼聪颖懂事。我找他去了。”
待周贵妃走后,郑湘感到倦怠,打了个哈欠,对新柳道:“你们去忙,我睡会儿觉。”新柳带着宫女出去了。
暮色降临,蓬莱殿一片安静,姜灿跟着周贵妃去了,小鱼不爱说话,郑湘睡觉未醒。
姜榕过来时,见到暮纱四垂,殿中空寂,桂花热闹的香气,反而显得蓬莱殿愈发寂寥。
现实与虚幻在黄昏模糊了界限,姜榕恍恍惚惚,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一丝惶恐。
他加快脚步,那矫健的步伐敲击在白石的阶梯上,犹如梦境破碎的声音。
姜榕大步转进西暖阁,榻上沉眠的人将一切虚幻散去,照出真实。姜榕坐在榻沿上,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郑湘。
然而,任谁被这么盯着,也不会睡安稳。郑湘睁开眼睛,骂了一句混蛋,坐起来,头脑有些昏沉。
殿内已经暗下来,姜榕一半的身子笼罩在阴影里,黑魆魆的,郑湘赶紧叫人来点灯。
“我都被你吓着好几次了。”郑湘埋怨了句,感到腹中饥饿,又叫传饭。
姜榕笑道:“你胆子可不小,每次都骂我。”
郑湘起身洗手净面,回头说了句:“那是你活该。”
晚上两人躺在榻上睡觉,姜榕的手臂刚搭在郑湘的身上,郑湘就拂开,带着困意的声音道:“我困了,睡觉。”
姜榕顿了一下,伸手将郑湘紧紧揽在怀里,道:“快睡吧。”
他脸上的神色却有了异常,难道湘湘对他没了新鲜感?下午睡了一下午,晚上怎么还能睡得着?
姜榕睁着眼睛,不断思考原因,是因为年纪大了,是因为身材走形了,还是因为体力不好了……
他不至于落在这种地步吧,难道……咳咳……他赶紧在心中呸了一声,放空大脑,也跟着睡去。
郑湘次日醒来神清气爽,精神奕奕,送走依依不舍的姜榕后,她带着宫女去了周贵妃的仙居殿,恰逢周贵妃与姜灿用饭。
她略微扫了一眼,都是姜灿爱吃的,周贵妃比她这个亲娘还贴心。
“你们吃,不用管我,我去正厅喝茶。”郑湘摇着宫扇笑道。
周贵妃起身:“小花起晚了,等吃完我将他送回去。”
“我不是找他,来找你。”郑湘笑着看埋头吃饭的小花,见她来只含糊叫了句阿娘,然后继续吃饭。
周贵妃坐下道:“既如此,我便不与你客气。小花慢些吃,慢些吃。”
郑湘朝周贵妃颔首,果然去了正厅坐下,春雨捧茶,笑说:“皇后娘娘请喝茶。”
郑湘接下,打量仙居殿,她印象中的仙居殿金碧辉煌,华丽大气,犹如神仙居住。
但现在只见纸窗木榻,帘帐黯淡,几案架子只摆着几个土瓶子,唯有身侧针线筐里有鲜艳的丝线和绸缎。
针线筐里有一件未完成的金色缎地背心,绣着童子坐莲的纹样,大小是小花能穿的。
“周姐姐的活计真好。”郑湘接过来,爱不释手地看着。
春雨笑道:“主子嫌宫里送上的背心纹样不出彩,就亲自绣了一件,不想让皇后娘娘你发现了。”
郑湘道:“便宜小花那臭小子了。我瞧着上面有好几样针法,但看不真切,你和我说说。”春雨就着纹样给皇后讲解起来。
待周贵妃用完膳,从里面出来,郑湘正与春雨说得认真。
看到她们讨论的东西,周贵妃自个人不好意思起来:“拿这个做什么,不过是消磨时间的活计,怎么送到皇后面前现眼。”
“阿娘,周娘娘,我去玩啦。”从内室跑出来的小花对着两人说了一声,便提着一柄小木刀不见人影了。
“这孩子……”周贵妃坐下无奈笑道。
郑湘道:“他呀,现在就像一条小狗,一喂饱都往外走。”
周贵妃听了笑起来,笑完和郑湘说起她离开期间宫中发生的事情。
“今年放归和采选宫女都已经好了,各地供奉来了一大半,用的吃的穿的都已经送到各宫……”
郑湘点头,笑道:“我在离宫就收到贡品,姐姐你费心了。”
周贵妃和蔼地笑了下,转而说起另外一事:“后宫嫔妃除了我和德妃,还有三位宝林,算下来她们已经入宫五年,老实本分,我想着不若升一升她们的位份。你觉得如何?”
周贵妃的语气中带着商榷和诚恳。她位高,德妃有子,比这三人强了百倍千倍,难为这三人能熬得住。郑湘听了才想起这三个小透明,想了下道:“念在她们守礼恭顺,升她们为才人,享受美人份例。”
周贵妃闻言笑起来,道:“极好,这是难得的大恩德。我让她们给你磕头。”
“不求她们这个。”郑湘笑道:“我见姐姐对小花极为喜爱,对小鱼则冷淡些。”
“你要是把小鱼送到我宫里,我比疼小花都疼她。”周贵妃回了一句。
郑湘玩笑:“那不行,小鱼又乖又像我,我可舍不得她。小花送你宫里行,小鱼不行。”
周贵妃扶额:“小花过两年就去上学了,送到宫里就是白疼了。小鱼之前年纪小,现在能走路了,多来我宫里玩耍。我留了不少好东西呢。”
说最后一句时,周贵妃的表情变得神秘起来。
郑湘奇道:“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
周贵妃笃定道:“陛下当周王时抄了几家王府并不少世家,我分了一些好东西。”
郑湘一顿,还真是她没见过的。不过,她倒是不眼热,因为陛下还是周王时,她仍是皇后。
“那小鱼可不能错过她周娘娘的私房。”郑湘笑着允诺道。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郑湘告辞,周贵妃送她出门。春雨扶着周贵妃回来,道:“咱们库房没有鲜亮锦缎,奴婢等会去取些水粉、鹅黄等五颜六色的缎子来。”
长日漫漫,有个小孩慰藉寂寥也好。
“你再把司服叫过来,她们做的衣服制式单一,我与她们好好说道说道。”周贵妃补充道。

第89章 皇宫传说
早在万晴被公侯家的小姐请走打马球时,万父与万母就担忧不已。豪门之家常以势压人,自己姑娘只带小丫头团儿去了,能顶什么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万母每日早晚都要拜诸天神佛,祈祷女儿L平安归来。
两口子相互埋怨,一个说要不是他想结交权贵女儿怎么会毫不犹疑地答应,一个说要不是她想结识豪门夫人女娘女儿怎么会杳无音信。
万晴的小弟万明被家中连日的阴云弄得头昏脑涨,说了父母两句,就被父母撅回去,还被埋怨若是姐弟性别换一下,他们就不会为两人担心了。
这日,两个寺人带着团儿L敲开万家的院门。团儿L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一见开门的仆从,就急道:“快去通知老爷太太,宫里的贵人来了。”
皇宫在外人看来辉煌璀璨,里面的人也跟着披上一层华光。仆人急转回跑,大声呼喊,不一会儿L万父万母并正读书的万明都过来了。
万父上前忙陪笑,请两人进去喝茶,又往他们背后张望,却不见女儿L的身影,心中七上八下。
万母落后一步,抓住团儿L的胳膊,急问:“姑娘呢?”
“姑娘进宫了!”团儿L激动地声音发颤,住进公侯人家姑娘与公侯姑娘一样待遇,她自己也当了回公侯人家的副姑娘。而且她又逛了离宫,远远见了皇帝皇后一眼。
“什么?姑娘进宫了?”万母的声音陡然尖利,血液一股子全涌入大脑,整个人呆愣住。
万父四肢僵硬,脸上的肌肉抽动,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是荣耀,是自豪,还是担忧?
万明心道,难道他姐姐做皇妃了?
好在小寺人很快打断这家子的乱想:“万女史马球打得好,合了皇后娘娘的人缘,召她当身边女史。”
另一寺人接道:“万女史托我两人送些东西给家里,请万老丈和万太太莫要担心。”
万父的心被高高抛起,又落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皇妃当然比女史强,但女史做够年限或者得了皇后恩典,还能出宫一家团聚。
“皇恩浩荡,皇后看上小女,是小女乃至万家的福气。”万父忙回神,陪笑道。
一寺人含笑点头:“大周上下谁不知皇后娘娘最是仁慈?万女史跟了皇后,是好运道。”
万家诸人忙道是。一行来到客厅坐下,为首的寺人指着带回来的东西,传话道:“万女史说,这两端宫缎和一对金银锞子是皇后赏赐她的,二老或自己用或送人。”
“这一尊铜像和一对荷包是万女史马球打得好,赢了第三名,皇后奖的。原还有一对簪子,万女史留在宫中自己戴了。荷包留与老丈和太太。万女史说将铜像请在祖宗牌位前供奉几日,让祖宗也知道这件大喜事。”
小寺人又笑嘻嘻道:“万姐姐说了,这铜像底部刻了她的名字,让老丈千万别昧了铜像。”
万父忙道:“必不敢,这是小女给祖宗带来的荣耀,岂敢昧了?”
小寺人道:“我回去把这话告诉万姐姐。”
万父又让人赶紧上来茶果饭菜美酒,死命留饭。不过这两人有事,传完话就要走,万父给两人封了两个大红封奉上。
送走二人后,一家三口围着团儿L问长问短,团儿L将公侯府邸生活、离宫美景、马球、皇帝皇后等事手舞足蹈地说了。
听完,万父忧喜参半道:“一入侯门深似海。”
万母也担忧不已,自家虽然门第低,但衣食丰足,呼奴唤婢,然而女儿L现在却做的是侍奉人的活计,不知道她能否适应。
万明才八九岁,道:“女官也是官,咱们不用我读书就出个当官的。”
万母抬手兜头打他一巴掌,斥责道:“滚回去读书,别在这里烦人。”万明哭丧着脸跑了,姐姐捎回的东西全被父亲收起来,他一个也没有。
众人退去,屋内只剩下两夫妻四目相对,终于万母说了声:“姑娘是自愿去的,总归是好事。你去给祖宗烧喜纸,我来准备明日的宴请。”
万父道:“确实是好事,平常人家想侍奉皇后也不能呢。”
正说着,又听见门房说贵人来了。原来是高老夫人和高小姐送来礼物,酬谢万晴效力马球队一事,都是绸缎荷包酒食糕点之类。万家诸事自是不提。
郑湘与周贵妃商议完事情,便回到蓬莱殿处理宫务。那三位宝林知道升位份和份例的事情,无不欢欣雀跃。
这三人约着去给皇后贵妃磕头,到了蓬莱殿,宫人通禀,正巧郑湘在。
新晋的三位才人,进了宫殿,郑重给皇后跪下谢恩。郑湘让她们起来,笑着问起生活起居来。
张才人笑道:“托娘娘洪福,我们姐妹几个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上好的,上头娘娘慈爱,下面宫女寺人都贴心。”
郭才人亦笑道:“我们姐妹几个常说碰上娘娘这样贤惠的人是我们的大福气。”
孔才人道:“是了是了。”
郑湘略寒暄几句,便道:“我这里忙,你们去吧。”三人告退。
路上,孔才人道:“皇后说话做事都极好,若是……”
一旁的张才人不用想就知道她想什么,啐了一口道:“赶紧住嘴,可别胡思乱想,你也不想想那个皇宫传说。”
皇宫中有三大传说,最吓人的就是断头宫妃,据说有人曾看见无头女尸抱着毁容的头颅日夜在掖庭井边哭泣,传言她就是薛皇后。
这女鬼别的都不怕,就怕当今皇后和陛下,皇后砸伤了她的脸,陛下砍了他的头。
这两人比女鬼更可怕呢。
郭才人搓了搓胳膊,在秋老虎似的天气下,竟然感到几分寒意,道:“你们别说了,怪吓人的。”
三人赶忙挑了太阳底下下走着,转而说起下午打叶子牌,一路往仙居殿而去。
这三人初进宫时是烧赵德妃的热灶,时时去奉承巴结,但是皇后一立,她们三个本想转皇后的灶台。
但一想皇后当淑妃时,怀孕都把持着皇帝不放,当皇后根本不可能为了贤惠的名声将皇帝往外推,于是三人一琢磨便抱团生活,时不时去周贵妃处走动。
三人闷了就玩乐一通,困了就睡,饿了就吃,现在身子沉得跳不了舞。随着年华逝去,再看看皇后那张羞花闭月的脸,早先争荣夸耀的心思慢慢歇了。
三人到了仙居殿,周贵妃忙着裁衣裳做针线没有多留她们,又随手一人送了一匹鲜亮的绸缎。孔张宝三人喜不自胜。
郑湘若将人放在心中,自然霸道得很,这三人不碍事,荣养着又不费什么。
她处理完宫务,去了宣政殿与姜榕用膳,便在宣政殿睡了午觉。
只是郑湘一留神又睡到夕阳西下,一醒来姜榕就急匆匆赶来,担忧道:“让太医来,别是得了风寒。”
郑湘瞪了他一眼,心中隐有猜测,闻言瞪了他一眼,嗔道:“谁得了风寒,反而嗜睡?叫刘太医过来。”
一听这话,姜榕立马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道:“莫不是……”
郑湘伸手捂住姜榕的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身子不适,召见太医。”
姜榕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护着郑湘换了衣裳梳了家常的发髻。
一刻钟后,刘太医提着药箱过来,给皇后诊脉,左右手诊遍,顶着皇帝热切的目光,斟酌道:“皇后娘娘脉象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相,应是滑脉。”
“皇后几个月了?”姜榕知道妇人滑脉等同于怀孕,急问。
刘太医继续道:“启禀陛下,应有一个多月,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恭什么喜?”郑湘心里道。她心情烦躁,产育的苦可不是说着玩的。
刘太医领了喜封下去,郑湘黑了脸色,转过身不想搭理姜榕。
姜榕一见,忙转到她面前,哄她:“这是怎么了?家里添丁进口总是好事,你若是不高兴,捶我几下。”
郑湘啐了一口,道:“不是你生,你白得个孩子,当然高兴。”
姜榕一顿,摊手道:“我想生,但没这个本事。”每次郑湘生子经历生死,对于他都是痛苦的煎熬。
郑湘冷笑:“胡说八道。我这两年一个孩子,和差不多成猪了。”
姜榕坐下,伸胳膊揽着郑湘,郑湘挣了几次没挣脱掉,方遂了他的意。
“你正值花信年华,而我也是年富力强,即便做了诸多努力,终免不了生育。”姜榕缓缓道:“除非等我年纪大了再同室,否则都可能会有孩子。”
譬如柑橘,不趁着水灵吃,放时间久了,再吃就是满嘴的破絮烂糠,半点无之前的甘甜。
郑湘今年才二十五,可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也不愿清心寡欲。
她缓缓消了气,对姜榕道:“往后你多吃些芹菜木耳大蒜,还有你得听我的,我说行才行,不行就不行。”
姜榕无有不应,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握着郑湘的手,道:“若是个皇子,我就不那么费心了。”
孩童难养,姜榕就有夭折的兄长和妹妹。一想到未来,他的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郑湘会意,拍开姜榕的手,道:“公主难道就不好?你这样说若真是公主,只怕她就要伤心了。”姜榕闻言连忙向腹中的孩儿L道歉。
两人腻歪一阵子,郑湘收拾好心态,散去焦虑忧愁,又让人去忠敬候府悄悄报喜。因为未满三个月,但郑湘又迫切想见母亲。
皇后再次怀孕的消息在宫中流传开来,周贵妃真心欢喜,赵德妃差点把念珠扯断,三位才人无所谓只面上做欢喜之状。
姜灿听了一耳朵,转眼又忘了,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而言,几个月后的弟弟妹妹几个月后再说,当时是记不住的。
陆凤仪听到这个消息,又喜又忧,忙不迭在宫门一开就来了。
“你身子可有不适?”陆凤仪一见郑湘忙抓着她问。郑湘回了一切都好,陆凤仪又问了胃口、睡眠等事,见没有大妨碍,便将心放下。
“你身子素日壮得和牛犊似的,这一次也必能平安如意。”陆凤仪口中念佛,道:“我回去给菩萨添一两千斤香油,求他保佑你。”
郑湘闻言嗤笑一声,她不信这些神佛菩萨,“阿娘,你有钱捐香油,还不如开个粥棚,吃粥的还能说你个好。菩萨会因为你捐香油说你好?”
陆凤仪连呸一声,气道:“你真是……口无遮拦,算了算了。”
郑湘嘿笑一声,陆凤仪冷笑。皇室可不是菩萨的忠实信徒,前朝有个皇帝曾经灭过佛,烧毁佛像、捣毁佛寺、强迫僧人还俗……哪一样在信徒看来都是骇人听闻。
母女说了一会子话,陆凤仪见女儿L精神尚可,再三叮嘱她注意身子才离去。

“你慢些……”
每当郑湘有大动作时,姜榕就担忧不已,仿佛她就是尊易碎的琉璃人似的,扰得郑湘烦不胜烦。
“我如今身体康健,走个路有什么问题,别大惊小怪。”郑湘甩开姜榕搀扶的手。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除了嗜睡之外,并无其他的不妥。
“好好好,你说的是。”姜榕又将手搭上去,脚步跟着慢下来,两人漫步在古木交柯形成的穹顶之下。
天气渐渐凉了,木叶萧瑟,唯有松柏竹之属依旧不改青翠。
郑湘一抬头,突然看见一枝老柿树桠从宫殿斜逸而出,枝头挂着五六只橘红的柿子,一群麻雀飞上飞下,围着柿子不断啄食,很是喜庆可爱。
“事事如意,倒有些想吃柿子了。”郑湘的目光落在红柿子上。
姜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了下道:“柿子性寒,只能吃半个。”
半个就半个,郑湘点头同意。两人绕着皇宫散步,散了一圈正好回到宣政殿。
郑湘吃到了半个柿子,又看见门口的几案上换成了蜜蜡珠玉柿柿如意盆景,心中一暖。
郑湘想要回去休息,她最近嗜睡,时间和精力勉强支撑处理宫务,政务不能帮上忙。
姜榕劝道:“你就在隔壁睡,咱们在一屋,我心里安心。”
郑湘呸了一下,笑道:“你怎么和小孩子似的,小花和小鱼都不这样。”姜榕脸上只是笑。郑湘便在西暖阁睡下,软卧罗衾,倒是舒适。
这日,万晴过来汇报郑湘汤沐邑的事务。她当初如同谦虚骑术一样,对自己其他的才能过分谦虚了。试用了一个月,万晴就被郑湘派去监督汤沐邑的收支。
万晴拜见后,奉上账册,道:“启禀娘娘,过往两年汤沐邑报了一次水灾,因而蠲了二分之一的租税。我查过记录当年那郡确实遭了灾,然而汤沐邑因地势较高并未受到严重灾害。”
“除了这个,我还发现账册上的支出虚高,比着市价贵了七八倍乃是十数倍。账册交易的两家铺子甚为奇怪,低价买入汤沐邑物产,而后又高价卖给家令上贡。”万晴禀告完,目光飞快地瞅了眼郑湘,便垂手而立。
郑湘一边听万晴的汇报,一边看账册,上面的疑点都被标出出来,半响,她叫来王公公,问:“汤沐邑的家令是谁?”
王公公小心翼翼回道:“启禀娘娘,家令是从前为娘娘管理汤沐邑的牛信。”
郑湘眉头微微一皱,当年因着她再入宫廷,她这一系的宫女寺人没有受到多大的打击,这牛信闲置了一段时间,当郑湘封后又被调去管理新的汤沐邑。
王公公觑着郑湘的神色,道:“牛信素日对娘娘忠心,但他久居在外,时间长了,现在什么心思不好说。”
郑湘想了下,道:“王公公,你悄悄派几个人去核验一番,无论真假都要过来禀告。”
王公公忙陪笑道:“奴婢遵命。”他心中悄悄给牛信判了死刑,这厮胆子忒大了,竟然敢糊弄娘娘。
郑湘吩咐完,抬头对万晴道:“你做得好,往后都如今日这般细致才好。”说完,命蕙香赏赐给万晴两匹缎子。
万晴离开后,郑湘对蕙香感慨:“汤沐邑有人瞒报我是知道的,大多是念在他们跟随我多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万晴一查,就发现里面生了个大脓疮。”
蕙香骂道:“那牛信是猪油蒙了心,遇到娘娘这样的主子不思感恩,反而欺瞒娘娘,真是该死。”
郑湘叹了一口气:“朝廷的郡县长官皆有朝廷检查,只因为是我的汤沐邑便疏于监管,到现在这种地步也有我监督不力的原因。”
蕙香道:“怎么能怪娘娘?都怪那什么牛信利欲熏心。”
过了半个月,王公公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牛信犯下的罪行比万晴看账本查到的还多,除了账上的那些,还有欺男霸女,强抢民田、勾结豪族等恶行。
郑湘看完差点气着,深吸一口气,道:“去请掖庭令把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账押回来,依法处置。万晴,你拟一篇汤沐邑管理章程,避免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
郑湘吩咐完,起身前往宣政殿,匆匆朝姜榕一颔首,便坐下提笔草拟了一道旨意,传来中书舍人交给他。姜榕张望,似乎想一探究竟,但郑湘今日的脸色看起来格外不好。
中书舍人接过来之后,匆匆扫过一眼,惊讶一瞬,道:“微臣谨遵皇后懿旨。”这声音比之前接旨都高了几分。
郑湘点头,对中书舍人:“你赶紧去拟旨,以后巡按地方不许再无视汤沐邑。”中书舍人道了一声是,就下去了。
姜榕听完两人的对话,明白了一半,另一半张口问郑湘:“你的汤沐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郑湘便将调查的结果给姜榕说了,姜榕眉头微皱,他最恨这些贪婪暴虐的官员。
“你的汤沐邑如此,小鱼的汤沐邑只怕时间长了也会出现这种陋习,还有以后皇子封地的情况,不如都纳入朝廷的巡察之中。”姜榕道。
郑湘点头道:“也好。”姜榕拟了一张条子命人交给中书省。
郑湘突然拿手指着自己,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问姜榕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好骗?”
姜榕听了一头雾水,忙道:“湘湘天资聪颖,是再聪明不过的人,怎么会好骗?”
郑湘冷哼一声,道:“有人竟把我当傻子。”郑湘承认自己不如一些人聪明,但这一些人不包括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等那什么马信抓回来,我将他碎尸万段,为你出气。”姜榕满脸陪笑道。
郑湘噗嗤笑了,道:“国有国法,依照国法处置便是。你还碎尸万段呢,可不许用私刑。”
姜榕见郑湘笑了,才放下心,道:“他气着你了,就该挨千刀,你不生气,我为你出气。”
郑湘哼了一声,起身道:“我去睡会觉。”姜榕起身搀扶郑湘去了西暖阁。
“我不是琉璃人,不用这么小心。”郑湘这句话已经说了不止多少遍,但姜榕就是听了立刻忘。
“头二个月要仔细。”姜榕振振有词。郑湘拗不过他,只好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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