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4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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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商户,不能穿绸布,但穿在里面也不妨事,除了自家男人,也没旁人知道。”宋娴悄悄跟赵小米嘀咕,“绸子做肚兜又轻薄又清凉,你会喜欢的。”
赵小米有些脸红,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其他意思。
隋玉走进后院,喊:“开席了,快出来吃饭。”
宋娴冲小米一笑,拉着她往外走。
“成一家人了就是不一样,亲亲热热的,看得我眼酸。”隋玉半是好奇半是打趣,问:“你俩凑一起嘀嘀咕咕啥呢?”
宋娴笑了笑不说话,赵小米支吾两声,说:“婶婶送我两尺绸布。”
隋玉了然,她看宋娴一眼,笑骂道:“不正经。”
“我做什么了?送两尺绸布就不正经了?”宋娴笑得越发开怀,“莫不是你也穿绸布了?”
隋玉没理她。
经这一闹,赵小米心底的紧张感消失了大半,她走进前院,大大方方地接受众人的祝福。
席散,赵西平兄弟三个抬出嫁妆,便桶、木盆、被褥、皮毛这些能用骆驼驮就用骆驼驮,木床、水缸、箱笼、桌椅板凳这些大件东西则是人抬。
赵大嫂和赵二嫂站在檐下看着,说不羡慕是假的,赵小米出嫁带双份嫁妆,算是村里的头一份。有些姑娘嫁人,把在家穿的旧衣裳一裹就去了婆家,她们妯娌俩嫁人,也只是带了两身新衣裳和两个衣箱,比不得赵小米。
“三弟妹,小米去了婆家,你那里岂不是少了人帮忙?”赵大嫂问,“我家大丫八岁了,在家能干的很,我送她来给你帮忙。”
隋玉摆手,说:“人手够用。”
“那等大丫岁数大点了再来给你打下手,让她跟你学学。”赵大嫂语带讨好。
隋玉没回绝,离大丫长大还有好些年,她也不确定几年后还是什么光景。
嫁妆提前一日送过去,到了正日子,黄连正由黄安成带着,牵头骡子过来迎亲。
赵小米穿着一身红嫁衣出门,父母不在,她拜别兄嫂,再由她大哥抱起来偏坐在骡子上。
“姑娘嫁到我们家,我们肯定不让她受委屈,你们放心。”黄安成开口。
“哥,嫂,我往后会好好待小米的。”黄连正出声保证。
“你们好好过日子,小米的脾气有些急,好在不犟,能说的通,你多让她几句。”赵西平叮嘱,“她若是不讲理,你让她回来找我,我教训她。”
“三哥——”赵小米急了,“你就不能夸我两句?”
她没听懂赵西平的言外之意,但黄连正听懂了,他郑重地点头应下。
赵大哥和赵二哥不善言辞,纷纷说:“你三哥的意思也是我们的意思,行了,时辰不早了,走吧。”
迎亲队离开,赵家三兄弟跟过去送亲,一直到深夜才回来,兄弟三人各个身上都有酒气。
赵西平洗漱一番进屋,他径直走到床尾,熟练地托起隋玉的腿脚揉捏,肚里的孩子月份大了,夜间她经常因为腿脚抽筋疼醒。
隋玉醒了,她托着肚子翻个身,含糊地说:“回来了啊?”
“嗯,刚回来。”赵西平动作停了一下,问:“要不要尿尿?”
隋玉点头,但躺着没动,赵西平明白了意思,他继续给她捏腿。
“大哥说等小米回门了,他们就要回去。”
“快秋收了。”隋玉想了想,说:“到时候托出城的商队带着他们,路上有个照应。”
“这个力道行吗?”
“行。”隋玉又想睡了,她抽回右腿换左腿,等揉得差不多了,她翻身下床去茅房。
赵西平给她举着油盏照亮,一手搀扶着她。
厢房里睡的两对夫妻已经熟睡,打鼾声此起彼伏。从茅房出来,隋玉撩水洗手,她认真地问:“等你岁数大点,你会不会扯呼噜?”
赵西平沉默。
隋玉踩他一脚,越过他往屋里走。
赵西平跟上去,躺上床后,他习惯性地贴在隋玉的肚子上。
“睡了。”隋玉推开他,“小崽睡了,我也要睡了。”
“你睡,我不说话。”赵西平又贴上去,“今晚我没陪他说话,他不高兴了吧?”
隋玉:……
“今天你小姑出嫁,我送亲去了。”赵西平解释,“你是个姑娘还是小子?”
“你喜欢姑娘还是小子?”隋玉问。
“都喜欢。”
隋玉换个问法:“你希望肚里的小崽是儿子还是女儿?”
赵西平沉默。
“儿子?”隋玉语气肯定地猜测。
“这世道对男人来说更容易活下去,不过小崽是女儿也无所谓,我能保护她。”赵西平坦言,“丫头小子都行,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隋玉哼一声,暂且放过他。
赵西平躺下,他搂住她,说:“有你这个娘,我们的孩子指定有出息。”
隋玉可没有这个信心,指望孩子有出息还不如指望自己。
回门这天,隋玉没去客舍,她跟赵大嫂和赵二嫂在家等着,两个嫂子在灶房做饭,隋玉坐在灶前帮忙烧火,妯娌三个随意地聊着闲话。
“三嫂——”赵小米跑进来,“大嫂二嫂,我回来了。”
黄连正跟着喊,他手里提着两只乱扑棱的活鸡,显得他格外狼狈。
赵大嫂过去接走鸡,说:“你进屋坐,小米的三个哥哥去客舍了,估计快回来了。”
黄连正忙声应好,人却还站在院子里,他偷瞄一圈发现水缸里的水只剩一半了,趁三个嫂子不注意,他拿走扁担提着两个桶快步往外走。
“哎!你干啥去?哪有让新上门的姑爷去挑水的!你回来。”隋玉喊。
她一出声,黄连正快跑几步,像个偷水桶的贼,一溜烟就出门了。
“这是贼上门了?”赵大嫂打趣小姑子。
赵小米难为情,她摆手说:“别管他,他闲不住。”
不止黄连正闲不住,赵小米也闲不住,她撸起袖子洗洗手,走进灶房帮忙做饭,倒是隋玉这个主人家闲下来了,挺着肚子在檐下吹风。
待赵家三兄弟回来,黄连正也挑水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三个大舅子,说话都有些结巴。
隋玉觉得好笑,她像是看热闹一样看了半天。
“新姑爷头一次上门都是这个德行,我跟你大哥是在冬月成亲,回门的时候,他把我家堆的干柴劈了半垛。从那以后我爹对他就特别满意,一提起这个大女婿,我爹就夸他顶半头牛。”赵大嫂说。
“可真是亲兄弟,我家那个跟我回门也是又劈柴又挑水。”赵二嫂失笑,“看来男人也就是这些哄人的花招,靠卖力气表现自己。不过你爹若是活着,老三面对老丈人就不能靠卖力气了,劈柴挑水都不好使。”
后一句话是跟隋玉说的。
隋玉看赵西平一眼,笑笑没说话。
饭后,一家人坐在檐下吹风乘凉,闲聊时,赵小米提起买卖粮草的生意,她打算明天就开始收割金花草,晒干了打捆堆放。
“三嫂,等粮草准备妥,我就去客舍拉生意。”赵小米先打招呼。
隋玉点头,说:“行,许你进客舍里面找客商商谈。”
“一捆干草多少钱?”赵大嫂问。
“五钱,一捆干草最少要有七十斤。”赵小米答。
赵大嫂遗憾,两地隔的太远,若是离得近,她也能把地里收的黄豆杆打捆卖钱。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赵大嫂觉得不能再在老三家多待,见得越多,她越是心燥。所以隔天一早,赵大赵二两对夫妻早早跟着商队出城了。
接下来的日子,进城的小商队少了,偶尔有几个大商队回关进城。一些走远的大商队,经常是两三年往返一次,考虑到这部分商队不知道敦煌新开了一家大客舍,老牛叔再次前往玉门关,为客舍招揽生意。
开春租骆驼的商队也有回来的,宋娴租出去的骆驼瘦了许多,但精神不差,一部分商人选择退租,更多的是选择买下。
“这八头骆驼你给我留着,我明年过来还租这八头。”一个客商跟宋娴交代,他用商量的口吻说:“你能不能给我留两年,我们再多跑两年,手头宽裕了就买下这八头骆驼。”
“你们是近两年才走商的?”宋娴问,“我听你们的口音还挺重。”
客商点头,“这是我们第二次来敦煌。”
宋娴思索一下,说:“行,这八头骆驼我给你留着。”
“先谢过宋当家了。”客商拍了拍骆驼,解释说:“路上遇到狼群了,它们救了我们的命,我给它们买几捆干草和一袋黄豆,劳宋掌柜跟人交代一声,天冷的时候给它们吃好点。”
宋娴当然不会拒绝,又说:“我有个侄媳妇是做粮草生意的……”
客商闻声知雅意,打听到赵小米的名号,隔日就在她那里买了三十钱的粮草。

第162章 买私奴
九月秋收忙,甘大甘二为了尽快忙完农活儿回客舍干活得赏钱,他们兄弟二人跟赵西平交代一声,直接卷了铺盖睡在庄稼地,干累了就睡觉,睡醒了继续割麦,日夜不停歇。
殷婆每日赶在饭点前去地里送饭,看两个儿子不要命地干活,她心疼道:“钱没命重要,我们在主家有吃有喝有住有穿,攒的私房钱也起不了大用,你们别被钱迷昏头了。”
甘大这才解释:“我以前听掌柜娘子提起过用钱赎奴籍,应该是有这回事,不然掌柜娘子不可能知道。我跟二弟想多攒些钱,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就花钱赎奴籍,转为良民。”
殷婆哽住,回去后跟隋玉打听赎买奴籍要多少钱。
“目前可能还没有这个政令,我不清楚。”隋玉探究地看向她,问:“你想赎买奴籍?”
殷婆搓了搓手,说:“我们当过良民,不想世代为奴,有个念想也好。娘子,你说以后再过二三十年,朝廷会允我们用钱赎奴籍吗?”
隋玉肯定地点头,如今的奴仆更倾向于奴隶属性,随着朝代的更迭,奴隶的属性肯定会慢慢减弱。
“能就行。”殷婆眼睛亮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隋玉笑笑,说:“我们多干活多攒钱。”
这是主仆二人头一次提及钱的事,隋玉张嘴欲谈工钱,但思及后续的打算,她咽下到嘴边的话。
“对了,你晚上再去送饭就跟甘大甘二说一声,麦子割了先晒在地里,晒干后再打捆。先别急着运去粮场,到时候我去跟宋当家借一群骆驼,一趟就把麦捆运走了。”隋玉交代,补充说:“不用运粮,要少耽误好些事。”
殷婆点头应下,见隋玉没有要交代的,她进屋去忙活。
十亩麦子收了五天,麦子收了又收黍米,等那二十亩地的庄稼收得差不多了,赵西平告假一天,他去宋娴那里领走五十头骆驼,再加上自己家的八头大骆驼,一趟运走十亩地的麦捆,不消一天就将二十亩地里种的麦子、黍米、高粱都运去粮场。
官奴赶着牛正在粮场上碾压麦子,赵西平找到粮官交谈几句,说明身份后,他毫不费力的用骆驼运走一百捆麦秆。
趁着夜色,赵西平带着奴仆和帮工将骆驼驮的麦捆卸下来堆在地上,当晚给辛苦了一日的骆驼加餐,次日一早送回沙漠里。
河道窄处拦上横木,一百个麦捆都丢进河里,甘大甘二在隋良的地里收黄豆,洗麦秆的活儿只能是赵西平动手。他穿着裤子走进河里,先是挑开捆麦秆的草绳,再用长杆将麦秆摁进水中。
流动的河水带走麦秆上的浮灰、虫蚁和草渣,散开的麦秆在河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赵西平艰难地行走在其中,不断将麦秆浸入水里,再推走水面上飘的草渣。
隋玉站在树下摇着蒲扇扇风,有客商过来,她往河上游指,说:“想洗澡往上游走,或是你们晚点再过来。”
“这是做什么?”客商寻块石头坐下,说:“过两年这些树长大了,河边就阴凉了。”
河边种的树都是开春从山上挖来种下的,山上土壤贫瘠,树苗长得瘦弱,移种过来之后上过粪肥,土壤养肥了,树也长精神了。
“洗麦秆做什么?”客商又问。
“洗去虫蚁和草渣,之后捞起来摊在桌上晒干,晒干了把泥榻上的干草换下来。”隋玉解释。
“搞这么仔细?”客商惊讶,“我家床上的干草换的都没这么勤。”
“你们赚大钱的还睡草铺?”隋玉笑问。
“草铺睡着舒坦,又软又暖,是个好东西。”客商解释。
隋玉趁机打听:“你们在关外可见过一种白色的花,没开花时是青色的,像没熟的桃子,开花后是绵白色,像芦花一样是软的。”
客商听她描述,推测道:“可以用来取暖?”
隋玉点头,“你见过?”
“没有。”客商摇头,“那是什么花?你在哪儿见过。”
“以前在竹简上看过这种描述,不过记录不详,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花,只知道是关外的东西,生长在哪里我也不清楚。”隋玉解释,又说:“劳你帮我留意一下,若是真找到这个花,你给我带一些回来,往后再入住客舍,我不收你房钱和饭钱。”
客商哈哈笑,说:“行,这笔生意做得。”
“你们出关行商也接任务吧?比如帮谁寻找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隋玉问。
“对,有人给钱我们就接。”客商脱去鞋子,他走下水,说:“赵千户,我来给你帮忙,你可别再鼓着眼珠子瞪我了。你媳妇是长得美,但我对她可没什么想法。”
赵西平略有些尴尬,他心虚地解释:“你误会了,我在听你们在说什么。”
客商笑笑,没说信或是不信。
洗麦秆洗了一天,晚上等客商们都吃完饭了,奴仆和帮工将饭桌和板凳都搬出来,男人们下河抱麦秆,湿漉漉的麦秆摊开铺在饭桌和长凳上沥水。
这两天在西厨用饭的客商将就将就,饭桌和长凳用来翻晒麦秆,大家吃饭只能站着或是蹲着。
麦秆晒干后,去年铺在泥榻上的干草陆陆续续扯下来当柴烧,干净的麦秆铺在泥榻上。
秋收到了尾声,甘大甘二收完主家的庄稼,又将地里的黄豆杆都拉了回来,刚腾出手要去客舍做活,天上落雨了。
官府发了急令,各处开荒挖渠的奴隶全部下地抢收庄稼,赵西平也忙了起来,他带着手头无事的官兵下地干活,甘大和甘二也被他带走了。
赶路的客商纷纷催赶着骆驼进城,急行的商队只得停下,走出城门的驼队斟酌几番,选择继续东归。
然而不过三天,离开敦煌的商队再次返回,只因雨后大降温,甚至是毫无征兆地下起雪。
“今年冷得早啊,还没入十月就下雪了。”客商喝着热汤面,抱怨说:“看这鬼天气,今年不敢再往东走了,山岭上积雪厚,万一下几天雪再晴几天,雪化了结冰,人和骆驼走上去都得摔死。”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他们思索着也要改变行程。
“得亏你这边盖了大客舍,不然我们这么多人还没地方住。”有人说。
隋玉笑了,说:“不止我这里,民巷那边的房子也翻盖了,也能住不少人。”
“你们这边弄得好,我们都愿意留在敦煌住。”
“今年我们杀年猪,过年的时候大家聚一起热闹热闹。”隋玉说,“去年还烤了羊,有镖师对打互摔,还挺热闹。”
“你肚里的娃娃什么时候生?”有人问。
“年前,或许在腊月。”
“那我们热闹,你只能眼馋着了。”
隋玉笑着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门外闪过四五个衣衫褴褛的人,手持鞭子的男人听到说话声又拐回来,他披着黑乎乎的羊皮,隔着门问:“这里可是城北客舍?”
“对。”隋良放下练字的木板往出走,嘱咐说:“姐,我去招呼,你别出来,外面有雪。”
然而不到片刻,他又满怀忐忑地走进来,说:“姐,是卖奴隶的人,能让他们住进来吗?”
隋玉让殷婆扶着,她谨慎地走出去,入眼是一群形销骨立的奴隶,奴隶贩子倒长了个富态相。她的目光又移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奴隶,她想起了曾经的经历。
“在官府登记过?”隋玉问。
“登记过,我手里的私奴不是偷来拐来的。”奴隶贩子解释,“能不能住?你给个痛快话,不能住我们再另寻他处。”
“能住。”隋玉让隋良领他们去最后一进客舍,说:“一进客舍有十二间客房和十二间仓房,客房加仓房加牲畜圈,一套一晚一百文。”
“包个院子。”奴隶贩子最不差钱,他直接交半个月的租子,拿走铜锁和钥匙后赶着奴隶进屋。
赵西平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跳下骆驼,问:“什么情况?”
“奴隶贩子不知道从哪儿过来,带了一群私奴,说是已经在官府登记过。”隋玉挪回目光,问:“地里的庄稼收完了?”
“收完了,都抢收回来了。”赵西平扶着她进屋,说:“在这儿吃点东西,待会儿雪停了我们就回去,往后几天你别过来了。”
“行。”
隋玉在家歇七天,等雪停天晴了,路上的积雪晒干了,她才又去客舍。半道遇上几个奴隶贩子赶着一群奴隶,隋玉发现之前穿着单薄的奴隶穿上了夹袄,脚上都穿着鞋,比她流放路上的待遇好很多。
“这是要离开了?”隋玉搭话。
“不是,城里有几家要买私奴,我带人过去让主家挑选。”
“怎么卖的?价钱如何?”隋玉动了心思。
奴隶贩子听出来了,说:“男奴二千钱,女奴二千五百钱,你有什么要求?买来伺候人还是种地?”
隋玉又有些迟疑,她望着面前的私奴,一时无话。
“这样吧,等我们回来,我再跟掌柜详谈。”奴隶贩子看了看天色,不敢再耽误,说:“这批看不上也没事,你只要想买,我就能给你往这里送。”
“我要跟我男人商量商量。”隋玉透露口风。
“行,是该商量,买个私奴回家也是笔大开支。”奴隶贩子抖了抖肩头的羊皮,他望了眼太阳继续往城内走,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要不是这几家要买的私奴多,我可不愿意走这一遭。”
隋玉明白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催她赶快做决定。

第163章 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赵西平变得格外忙碌,他是十个千户里年纪最轻,资历最浅的,所以运送粮草、出城巡逻的事都落在他身上,经常忙到天黑才回家。这天也不意外,惦记着隋玉还在客舍,他紧赶慢赶,赶在黑夜降临的前一瞬骑马回到客舍。
隋玉往外走,路过奴隶贩子身边,她低声说:“明天给你答复。”
穿过暮霭沉沉的天色,奴隶贩子看向赵西平,他有些不明白,以他来看,隋玉赚钱的本事远在赵西平之上,买几个奴隶何须要看他的脸色?
“回了?”赵西平扶住隋玉,“你吃饭了?”
“还没有,我们回去吃。”隋玉环顾一周,跟甘大说:“等这边收拾利索了,你送隋良回去。”
“哎。”甘大点头,“掌柜娘子放心。”
“军马也留在这儿,先喂草料,你送隋良回去的时候把马也捎回去。”赵西平说。
甘大点头,他正想去取个火把来,就见甘二极有眼色地送来了。
赵西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隋玉往城内走,前些天下过雪,晚上的风很是寒凉,他走在西侧稍稍挡着风,嘴上说着白日所见的新鲜事。
隋玉往日听得认真,今日却有些敷衍,赵西平察觉到了,回到家做饭时,他问:“有心事?”
“嗯,我想买几个私奴。”隋玉坦然说。
“买私奴?客舍那边人手不够用?”赵西平问,“要不然雇帮工?还是你另有用处?”
“另有用处。”
“那你就买吧。”赵西平没什么意见,钱是隋玉赚的,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下换隋玉不吭声了。
赵西平察觉有异,他起身说:“我来擀面,你先回屋歇着,饭好了喊你。”
“好。”
独自一人回房,隋玉长吁一口气,她靠在床头暗暗思索,琢磨着是跟赵西平坦诚,还是借个由头糊弄住他,等日后自己做决定了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门外响起脚步声,赵西平过来拿木盆,他探头问:“要不要先去趟茅房?我待会儿给你舀水泡脚。”
“要。”
赵西平放下木盆,进来拿走油盏给她照亮。
刚从茅房出来,门外响起马蹄声,赵西平过去开门,是隋良抱着钱箱骑着马回来了。
“大人,人送回来了,我过去了。”甘大说。
“好,没拿火把?路上慢点。”
“好嘞。”
“姐夫,接一下。”隋良将钱箱递给赵西平,他提腿从马背上蹦下来。
“姐夫,我姐睡了吗?”隋良牵马进门,说:“骑马的感觉真不错,姐夫,你明晚还把军马放在客舍,我晚上给你骑回来。”
“骑骆驼还不行?”隋玉站院子里问。
“骆驼笨重,不如马跑得轻盈。”隋良笑,“姐,你先睡,我把马牵去后院的圈里。”
“这几天天气好,你把你的东西都搬去后院。”隋玉交代,“往后你就住那个院,想怎么布置都行。”
“好啊。”隋良高兴。
赵西平扶着隋玉进屋,他拿盆去打水,进屋时听见隋良的脚步过来,说:“陶釜里有热水,快去洗手洗脚。”
隋良回屋拿上木盆,快步跑进灶房,端水回屋路过姐姐姐夫的房间,他声音轻快道:“姐,姐夫,我回屋了。”
赵西平“嗯”一声,说:“他天天倒是乐呵。”
“他这个年纪又没什么烦心事。”隋玉将擦脸的布巾递给他,从桌上拿起骆驼油抠一坨抹手抹脸。
洗脸水倒进洗脚盆,赵西平先给隋玉脱鞋洗脚,洗脚的时候顺带按按脚底板。
“行了。”隋玉提醒,“水快凉了,你洗。”
赵西平丢下擦脚的布巾,两手一抬将她打横抱起,还颠了颠。
“又重了吗?”隋玉问。
“没有。”
隋玉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上倾着身子覆向隐在黑暗中的脸庞,他的嘴唇微凉,似乎带着风雪的味道。
衣带滑落,赵西平贴在隋玉的肩头深深吸口气,挺拔的鼻峰陷进白嫩的软肉里,隋玉身上的味道勾得他火气乱窜。
“我去做饭。”他将人埋在褥子里,自己大步端着凉透的水盆出门。
隋玉深喘一口气,腹下某个地方的空虚让她懊恼地抓住床单。
灯油见底,烛芯上的火苗渐渐缩短,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木床隐在黑暗里,隋玉偏头看向敞了个缝的门,隐约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赵西平。”她喊一声。
赵西平快步走过去,推门问:“咋了?噢,灯油没了。”
他又脚步匆匆去沽灯油,油盏里的灯油盛满,屋里火光大盛,半间屋蒙上昏黄的光晕。
“床上捂不暖和。”隋玉又说。
赵西平出去洗洗手,进屋脱衣裳躺进褥子里,他刚躺下,隋玉就贴了过去。
“你身上真暖和。”隋玉伸手抱住他,“抱着你我就满足了。”
赵西平给她捋了捋头发,笑着问:“说吧,又憋着什么坏水?”
“什么?”隋玉装傻。
“不说我就去做饭了。”说是做饭,赵西平却闭上眼睛,褥子下的手摸上她的肚子,食指敲在她的肚皮上,试图唤醒沉睡的小崽。
一、二……八、九……食指敲动第九下,肚子里的孩子有了动静,隔着肚皮,赵西平的手指碰上小崽的小脚。
两口子都笑了。
“我决定还是不瞒着你,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我们是一家人,我不应该再蒙骗你。”隋玉缓缓开口,“去年跟你提起过组商队的事,这个念头我还没打消,我想买私奴就是打算以后带她们组商队走商。”
赵西平手上的动作停了,他一时无话。
“虽说是有这个念想,但也不一定能实施,我还有孩子,或许他出生了,我就舍不得离开他了。”
“那就舍得离开我?”赵西平问。
隋玉摇头,“哪会舍得,有你陪着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赵西平不信,心里有些愤愤。
隋玉笑了,她仰头说:“前几年你在外打仗或是出任务,我在家等你一等就是好几个月或是大半年,我能在家等你,你就不能在家等我?”
赵西平不吭声。
“你真自私。”
“能——”赵西平扯着嗓子说一声。
“那我收回前一句话。”隋玉拍拍他的手。
赵西平叹一声,说:“在关内还好,私奴叛逃寸步难行,但若是出关,私奴逃脱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何必呢?”
隋玉心中一喜,听他这话,她发现他竟然不反对她组商队走商!她赶忙解释说:“这个我也考虑过,我打算买有家累的私奴,最好是奴生子,生而为奴的人奴性最重,再加有牵挂,她们私逃的念头会减弱许多。再一个,我许她们工钱,再分利,她们有钱赚,私逃的可能再次降低。女人到了关外,她就是没了奴籍的枷锁,若是无依无靠,她很可能会再次沦为他人赚钱的工具。只要跟她们讲清楚,其中的利弊她们自己会衡量,就是有人私逃,也会有愿意跟着我做事的,做生意哪有不担风险的,十个人逃三个人我就有得赚。”
赵西平恨恨地掐她一把,恨恨地问:“琢磨挺久了吧?”
隋玉冲他讪笑。
“但女人组商队出关,无异于羊入虎口。”赵西平还是不放心,说:“你若是打定主意要买私奴,那就买男奴。”
“男女对半买吧,有对比才能看出好坏。”隋玉讨好地蹭蹭他,娇滴滴地说:“等私奴买回来了,还要托赵千户帮我训练一二,我的安危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赵西平没办法,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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