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4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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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西平笑一声,他捡起武棍耍个花招式,见时辰差不多了,他抛下武棍,说:“今早我先走一步。”
话落,人已经跑出校场。
赵西平直奔城北客舍,他一路快跑过去,超过一个又一个挑草捆的小贩,人家跟他打招呼,他扬手回应。
隋良接手了盘账的活儿,隋玉便出门散步,她去牲畜圈牵出大黑狗,将小黑也放出来,拴在树上的大公羊咩咩叫,她过去把羊绳解开,猪熟练地拱着羊往草多的地方走,隋玉跟在它们后面。
大肚子骆驼打个响鼻,隋玉吹个口哨回应,大黑狗支起一只耳朵歪头看她。
隋玉又冲狗吹个口哨,大黑狗乐颠颠地摇尾巴。
“去。”隋玉捡根棍子扔出去,大黑狗迅猛地追了过去。
赵西平找过来时就见到这一幕,隋玉也看见他了,她将狗叼回来的棍子朝他扔过去。
“崽儿他爹,你回来的有点早啊。”
赵西平乐了,他绕过摇头摆尾的狗子,走过去坐她旁边,说:“再喊一声。”
“崽儿他爹。”
“哎!”
“傻子。”隋玉捶他一拳,她坐在春风里,笑如一朵怒放的迎春花。
夫妻俩沉浸在喜悦里,只是安静地坐着,不用说什么,心里的喜意就绵绵不绝往外涌,偶尔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就会拉大。
大黑狗跑累了,它跑到隋玉脚边卧下,啃着那根沾满口水的棍子咔嚓咔嚓磨牙。
远处的客商正在给骆驼刷毛,骆驼噗嗤噗嗤打响鼻,啃草的公羊循声望去,静望片刻,又低头啃食新冒头的青草。
天上白云悠悠,鸟雀凭空掠过,掠向云层,迎向刺眼的金光,呱唧几声,荒原上的杂树枝头多了几道鸟影。
当屋顶的烟囱冒出炊烟时,叮叮当当的驼铃声由南向北而来,蹄声响亮,这又是一个大商队。
“来客了,来客了。”阿水大喊。
赵小米走出来,问:“小鸡买回来了?”
“买回来了,买了两百只小鸡,还送了三只。”殷婆挑着两筐的小鸡仔,问:“娘子呢?这两百只鸡养在哪里?”
“猪圈不是有空的?你把小鸡关猪圈里,等养熟了再放它们出来寻食。”赵小米交代,“往后有什么事先找我,我拿不准的再去问我三嫂。对了,不是还有四只老母鸡,你今晚逮一只宰了,鸡肉装瓦罐里塞灶洞里,明早掏出来给我三嫂喝。”
殷婆心里一动,她猜出应该是隋玉有喜了,不过主家不说她就不打听。
商队靠近,赵小米过去招呼,阿水看了看,她选择跟殷婆去看小鸡。
太阳越升越高,隋玉晒得微微发热,她还有些犯困,头一歪靠在男人怀里。
“你在想什么?”她问。
“没想什么。”赵西平抬臂揽住她,说:“今天的天真好。”
“对呀。”
晌午了,猪惦记着回圈等食,它主动驱赶公羊往回走,公羊不服,试图用羊角拱它,躺在草地上睡觉的大黑狗一跃而起,低声吠一声,大公羊两面受击,顿时老实了。
隋玉跟赵西平默默看着,等猪羊狗走远了,夫妻二人也起身往回走。
“不用你陪着我,你该做什么还去做什么。”隋玉轻快地说,“我该吃吃,该睡睡,在这儿有事做又不受累,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是我想黏着你。”说完这句,赵西平转而说:“下午我就去地里干活儿。”
隋玉笑看他一眼,伸手挽住他,在靠近客舍时,她又松开他的胳膊。
老牛叔从第五进客舍出来,他拿着阿水的厚衣裳出来晾晒,见到隋玉,他有些不满地说:“你瞧瞧你家的猫做的好事,它睡阿水的衣箱,衣裳上都是它的猫毛,洗都洗不掉。”
“你别让它进去呗。”
老牛叔噎住,他能不让猫进屋,但防不住阿水偷偷带它进去啊。
“准备准备,可以开饭了。”赵西平招呼。
“行,你们先过去。”老牛叔又抖了抖衣裳。
走进西厨,恰好逢上刚入住的客商也去吃饭,灶房里人手忙不过来,隋玉过去帮忙煮面盛饭,赵西平则是负责端饭送菜。
“那个是什么肉?给我们上一盆。”
“这是扣肉,要买新鲜的肉先煮后炸再蒸,你们要是想吃,只能晚上给你们做。”赵西平解释,“这一盆是五斤的肉,五十钱,你看如何?”
“行,晚上给我们准备一盆,再煮盆狗肉。”
赵西平摆手拒绝,“我们养狗,所以不吃狗肉,也不卖狗肉。”
“你还养猪呢?怎么不见你不吃猪肉?”吃面的客商笑问。
赵西平虚虚一笑,“没办法,我媳妇吃猪肉不吃狗肉啊。”转头他跟大客商说:“有鸡有鸭,能炖汤也能做成蒸菜,要不换一样?”
“他媳妇是掌勺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鱼羹、炒鸡、炖肉,还有卤肉,那叫一个绝。”跟隋玉早就相识的客商帮腔。
“那就来两只鸭子。”
赵西平记下,他下地干活的时候回军屯一趟,去十三屯找孙大娘,让她买两只鸭子送去客舍。
“赵千户,你等等。”老牛叔隔壁邻居杜婶子喊住人,问:“老牛住在城北是吧?他今天在不在?我想租下他家的房子养鸡,也不知道他肯不肯。”
“他在客舍,你跟孙大娘一起过去找他。”赵西平这才发觉军屯里养的鸡鸭不少,家家户户都有鸡鸣鸭叫。
“对了,孙大娘,你每隔一天就买只老母鸡送到客舍去。”赵西平交代。
“两天一只?”孙大娘问,“老母鸡可不便宜。”
“嗯,我晓得。”赵西平打算明天带上弓箭下地,看能不能打些野物换钱,若是能补上买鸡的钱就好了。
无事生扰,顺遂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当野外的杂草埋过脚踝时,最先种下的麦子悄然发芽。
时间一晃,四月已经过半,这个月的月事依旧没来,隋玉摸着平坦的肚子,心里是彻底稳了。
寻个风和日朗的日子,她跟赵西平在午饭后走进医馆。
“恭喜,脉象虽浅,但喜脉已显。”大夫说。
隋玉垂手一笑,说:“看样子会生在今年腊月。”
大夫点头,说:“你身子康健,从脉象上来看没什么问题,出去吧,别耽误我看诊。”
隋玉跟赵西平离开,两人在路边站了站,隋玉打算跟他去地里走走。
今年隋良的二十亩地一半用来种黄豆,一半用来种胡麻,地里的土养了两年,尤其是去年冬天上过粪肥,土壤肥得生虫。阿水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她天天过来在地里逮虫子回去喂鸡。
隋玉刚到没多久,阿水就被她爹送来了,老牛叔见隋玉也在,他将阿水撂下,自个回去干活。
“老牛叔,跟你说个好消息。”强忍一个月,赵西平再也忍不住了,他得意地说:“我也要当爹了,今年年底就能抱孩子。”
“我闺女都四岁多了,你孩子还没抱到手,可真够慢的。”老牛叔背着手继续走,不忘说:“给你们道声恭喜,你俩也是够不容易的。”
“嫂嫂,你要生娃娃了?”阿水问,“你能给我生个妹妹吗?”
“妹妹生不出来,侄女倒是可以。”隋玉弹她一下,说:“挖你的虫去,别把豆苗挖出来了啊。”
留阿水在地里挖虫,隋玉跟赵西平沿着地垄转一圈,黄豆长苗了,胡麻刚冒出芽尖,整片地看过去绿油油的。
“这一垄地里种着胡豆,听说胡豆煮粥好吃,我问农官讨了两斤种子,等秋收了,胡豆留下来我们自己吃,你要是喜欢,明年再种两亩。”赵西平说。
隋玉见过胡豆种子,前年她从胡商手里买了一兜,搬家的时候不知道掉哪儿了,后来就忘了。胡豆就是蚕豆,她记得夏天就结果,豆米嫩的时候能炒着吃,老了可以煮粥。
“再有半月,过路的客商就少了,到时候闲下来了,我打算雇人将后四进客舍盖起来。”隋玉说。
“行,到时候农闲了,我去找人。”
晃了一圈,隋玉跟赵西平去帮阿水挖虫,顺带将地里的长势颇盛的野草给拔了,三人忙到傍晚才回去。
鸡吃虫长得快,三月中旬买回来的小鸡,过了一个月大了一圈,它们长出了翅膀,日日飞出猪圈到处刨土寻食。
待这群鸡换掉幼毛,小公鸡开嗓会打鸣时,两头揣崽的母骆驼在一个深夜先后产下两头小骆驼崽儿,隋玉的骆驼增至十一头,而在明年,之前从沙漠里带回来的三只母骆驼也要产崽。
“蛋壳今年断奶,等入冬了,它娘又能发情揣崽子。老三跟老四到明年也有五岁了,后年我们家又能添三头骆驼崽儿。”隋玉算了算,说:“明年开春有十四头骆驼,后年开春就有十七头骆驼,也能组成个驼队了。”
赵西平从骆驼圈出来,说:“盖房的人我找好了,后天就让人过来。”
“行。”隋玉点头。
四月二十,客舍再次动土。
老秃他们得知消息,又满面愁容地过来看,一锹锹撂起来的黄土宛如埋住了他们的脖子,闷得这些人面色发青发黑。
隋玉面色自如的过去打招呼,说:“只盖四进。”
“今年冬天,大商队估计都要住你这里。”老秃哼道。
“那你们就接收小商队。”隋玉耸肩。
其他人没说话,回去的路上,老秃说:“那就按之前商量的来,其他人不愿意就算了,我们几家把房子推倒再盖,也按隋玉这边的客舍弄,有人住的也有骆驼住的。”

第157章 难得闲暇
动土第二天,黄连正带着他老爹和二弟扛着铁锹闷不吭声来帮忙,快到中午放饭的时候,老牛叔才发现这三个生面孔。
“你们这是?”老牛叔不解,“你们是哪个屯的人?百户是谁?”
“黄安成是我叔,我们过来帮忙。”黄连正开口,两家的亲事还没落定,他不敢大肆宣扬,怕坏赵小米的名声。
老牛叔去找隋玉,恰巧碰到赵西平回来,赵西平得知后,他忙去请人到家里来吃饭。
黄连正父子三人进门,黄父也是个讷言少语的,坐上桌了才憋出一句话:“我们跟其他人一起坐外面吃饭就行,你们不用管我们。”
“那哪行啊,往后保不准就是亲戚,哪有让亲戚坐外面吃饭的。”隋玉端饭进来,笑着问:“地里的活儿忙完了?”
“忙完了。”黄连正起身往外走,说:“三嫂,你坐,我去端饭。”
隋玉没阻拦。
灶房里,赵小米正探头往门外瞅,目光瞄到走过来的人,她迅速挪开视线。
“那个、我来帮三嫂端饭。”黄连正冲赵小米笑,他先解释说:“昨天我听人说你们这边在挖土盖房,正好家里清闲,我们就过来帮忙。早上一直没看见你,就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殷婆路过瞧一眼。
赵小米有些不自在,她将一盘菜递过去,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没事,挖土不累人。”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赵小米进饭堂去跟黄父问好,她在隋玉旁边落座,整顿饭听桌上的人笑谈,安安静静不插话。
饭后,黄家父子三人继续去挖地基挑土。
赵小米收拾碗筷,隋玉走进去问:“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赵小米半懂不懂。
“黄家来找我们讨人了。”隋玉笑着打趣,“他们父子三个来帮我们盖房,不图钱那便是图人,你这会儿要是反悔还来得及,房子盖好了,再反悔可就不成了。”
赵小米抿嘴一笑,屋里没有旁人,她大着胆子说:“他们家挺知趣,我挺满意,不后悔。”
“是个不错的人家。”隋玉点头,整顿饭,她注意到黄连正借着挟菜的机会一直偷瞄小米,这个小子不是那等心花眼乱的人,小米眼光挺不错。
“等房子落成了,黄家就要上门催亲了,到时候让你三哥领你们回去。”隋玉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今年还是明年?我让你三哥回去敲边鼓。”
“今年七八月就行,赶在客商返程之前,我开春种下的金花草今年就能卖,我要找个帮手。”谈及自己的亲事,赵小米毫不羞涩。
隋玉心里有数了,她下午闲暇的时候进城一趟,傍晚回去,手上就多了一沓红布。
“三嫂,我们回去了。”黄连正过来打招呼,“我们明天再过来。”
“别急着走,留下一起吃饭。”隋玉看向黄父,说:“叔,你们不要工钱,那就在我这里吃饭,你们有心帮忙,也要让我们尽尽心意,不能失了礼数。”
黄父看见她手上的红布,一张布满灰尘的老脸露出一丝笑意,说:“你婶子准备了我们的晚饭,明天我们再过来吃。”
“那也行,明早也过来吃,我这边做早食。”隋玉说。
黄父点点头,扛起铁锹带着两个儿子离开。
隋玉目送他们走远,这才转身进屋。
“小米,过来,给你个好东西。”隋玉手背在后面,待人走近,她将买来的红布递过去,说:“这几尺红布送你,你做一身新嫁衣,来日从三嫂家里发嫁。”
赵小米接过红布,手感柔软,一看就是价贵的细布,这本该是她爹娘为她准备的,但她娘应该舍不得买细布,毕竟嫁衣只穿一次。
“谢谢三嫂。”
“不谢。”隋玉挽住她的手臂,说:“该三嫂谢你,你从十五岁就来给我帮忙,我今天能开大客舍,让人称一声玉掌柜,离不开你的功劳。”
话说到这里,隋玉索性提前将陪嫁的事说了,“你出嫁的时候,我跟你三哥给你准备嫁妆,衣箱、便桶、木盆、床褥、皮毛,这些不论爹娘准不准备,我们都为你置一套。你手里的钱自己攥着,以后用来养孩子或是用来做生意。”
“谢谢三嫂。”赵小米心里感动,她斜着身子将头靠在隋玉肩上,撒娇说:“多亏我能遇见嫂嫂,不然我还在家里洗衣做饭给孩子洗屁股,过来给你帮忙是我赚了。”
“咳咳——”赵西平从门外走进来,他假咳道:“碍我的眼了啊。”
真是个扫兴的,赵小米撇嘴。
“回来了。”隋玉转过身,说:“我正在跟妹妹商量嫁妆的事,今天买了几尺红布,让她做一身红嫁衣。对了,小米,你记得做衣裙,别做裤子,裤子不如罗裙好看。”
“这就开始准备了?”赵西平惊诧。
“五月不冷不热,正好方便做针线活。”隋玉解释。
赵小米恍然,原来如此,她都没想到这个方面。
“等房子落成,黄家上门讨人,你就带黄家的人回老家一趟。”隋玉跟赵西平交代。
赵西平心里有数,他推着二人进屋吃饭。
天黑了,盖房的戍卒吃饱肚子扛着铁锹往回走,隋玉一家四人也紧随其后,大家闲适地搭着话。草丛里虫鸣阵阵,夜风吹过,土腥味混着青草香一并涌入口鼻,虫鸣混着人声,一并卷向无边的夜色。
进城后,两拨人分道而行。
哪怕这条回家的路已经踩熟,赵西平还是谨慎地扶着隋玉,就怕她走摔了。
回到家,赵西平先进屋拿油盏,隋玉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看他大步走向灶房,不消片刻,敞开的半扇门里燃起了火光。
男人捧着油盏走向隋玉,有了光亮,她这才往屋里走。
“姐夫等等。”隋良端着油盏,跑过来说:“借个火。”
“明天再回来打个火把照亮。”赵西平说。
“往后不等天黑我先回来,我不走夜路了。”隋玉站在门侧,思索一瞬,说:“现在客舍没生意,我们干脆都回来,隔三差五去看一眼就行,不用天天盯着。”
“我去盯着,姐你住家里。”隋良开口,“我在家也没事,去城北还能骑着骆驼出去打猎。”
“不准跑远了。”赵西平交代,“别靠近长城,更别靠近北边开荒的小奴隶,小心他们合起伙揍你。”
隋良乖乖点头,他幼时就流放,经历不少,从不敢小瞧人性。
灯芯燃起火光,隋良举着油盏回屋。
隋玉跟赵西平也走进屋,火光照亮半间屋,二人默契地一坐一蹲,拉起衣摆观察衣下的肚腹。
月份还小,穿着衣裳时完全看不出孕相,只有拉起衣摆才能看见微微的起伏,隋玉不确定是她吃多了撑的,还是肚里的羊水多了,不过赵西平确信是他的小崽长大了。
“又大了一点。”赵西平看满足了,他拉下衣摆,说:“你坐着,我去烧水洗澡。”
隋玉摸摸肚子,她打开钱箱数钱,现在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堆满铜板的钱箱。
火芯噼啪几声,一千枚铜板串成串,门外响起脚步声,隋玉将绳结打个结,翻出换洗衣裳出门。
夫妻二人洗漱完躺上床,隋良和赵小米才相继拿盆来打水。
不用惦记着去客舍吃早食,隋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床侧早已没了温度,院子里也静悄悄的。她穿衣开门,喊了两声,没人应,家里的另外三人都出门了,大门从外面锁着。
锅里温着两个煮鸡蛋,还有一碗疙瘩汤,陶釜里的水也是热的,隋玉洗漱后一个人坐在檐下吃饭。
吃饭、洗碗、打水搓洗衣裳,湿衣裳刚挂在晾衣绳上,大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早训回来的男人开锁进来。
“醒了啊,吃饭了?”赵西平接手晾衣裳的活儿,说:“你别弄这些,衣裳留着我回来洗。”
“我又不是动不了,洗个衣裳又不会出事。”隋玉叉腰站在檐下,说:“你回来的正好,我想洗头发,你给我洗。”
三条长凳并一起,长凳上再铺上褥子,赵西平舀来热水,隋玉躺下去,美滋滋地享受男人的伺候。
“三哥,你回来了?”赵小米像阵风似的跑进来,看见院子里的两人,她颇为牙酸,面上不屑地啧啧几声,心里则是打算以后也要让她男人给她擦洗头发。
“有事?”赵西平问。
“没事,我这不是惦记着给我三嫂开门嘛。”赵小米又往外走,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还去干活了。”
“你在忙什么?”隋玉问。
“给金花草浇水喽。”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隋玉坐在墙边晾头发,赵西平出门一趟,临近晌午时提回来一只活母鸡。
“晌午我们炖鸡吃。”他说。
“行,要我帮忙?”话是这样说,隋玉坐着动都没动一下。
“不要你帮忙,炖鸡我还是会炖的。”赵西平拿刀出来杀鸡,背对着隋玉说:“我先练练手,等你生了,我伺候你坐月子。”
隋玉乐了,望着晴朗的天,脸上的笑落进了心里。
鸡汤炖出香味时,隋良骑着骆驼跑回来,他回来就是为了说不在家吃饭,说完又跑了。
除了隋玉和赵西平,其他人好像都挺忙的,有隋良和老牛叔盯着盖房的事宜,有甘大甘二忙活地里的农活,隋玉跟赵西平万事不操心。夫妻二人天天在一方小院摆弄一日三餐,闲来无事再去城内逛逛,住了近五年的城池,也就在这个时候才完整地走过一遭。二人走遍大街小巷,陆陆续续将赵小米的嫁妆备齐了。
五月底,客舍完工,最后四进客舍落成,泥榻也已砌好,隋玉过去将工钱全部结算清楚。
“三侄儿,你看我这个大儿子能不能当你妹夫?”黄父迫不及待找到赵西平。
黄连正臊得满面通红。
赵西平挑剔地看他一眼,说:“择个好日子,我带你们回我老家见爹娘。”

第158章 客少人闲
得了准话,黄父在隔天就准备了四样礼带着黄连正登上赵家的门,两家商定好出行的日子,赵西平又去喊来黄安成两口子,他做东,三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宋娴进门时一眼注意到隋玉的肚子,夏衫单薄,已经遮盖不住隆起的腹部,她惊诧地问:“几个月了?怎么没听到消息?上个月在街上遇见你,我还以为你长胖了些,没想到是有喜了。”
“四个月左右吧,最近才显怀。”隋玉接过她带来的东西,说:“你随便坐,都是老熟人了,我不招呼你。”
“不用招呼,我来你家跟回自己家一样。”宋娴招呼她女儿挨着她坐,说:“叫人啊。”
“婶婶。”小姑娘正在换牙,嫌豁牙齿丑,说话不敢张口,支支吾吾的。
隋玉冲她笑笑,说:“我们这关系乱的,小米喊我嫂子,绿芽喊她姐姐,又喊我婶婶。”
“总不能你喊我喊婶婶。”宋娴捂嘴笑,“没事,不影响,我们各喊各的。”
“绿芽去后院找小米玩去,我跟你娘说说话。”隋玉说。
绿芽走了,宋娴跟隋玉谈起客舍的生意,“我们这儿人太少了,商队走了,城里就冷冷清清的,各家都有房子住,鲜少有人花钱住客舍。”
隋玉点头,不过她觉得这样也好,一年忙两季,钱赚到了,人也清闲。
“今年又添多少头小骆驼?”隋玉问。
谈及这个,宋娴笑了,她比个手势,说:“一百三十多头。”
隋玉羡慕,“你这家业是越发大了,今年年底要是攒到钱,我也多买些骆驼回来。”
“你养那么多骆驼做什么?”宋娴心中一动。
隋玉朝堂屋里看一眼,悄悄说:“我想去走商,不过我家那个不同意。”
宋娴激动地拍腿,她握住隋玉的手,压着声音说:“好妹妹,我俩真是太像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走商赚钱来着,可惜我爹是个老古板,不同意我出远门,我这才改为养骆驼。”
隋玉冲她挑眉,宋娴心中意动,却不敢下决定,她现在拖累多,不仅骆驼成群,还有儿有女,走商的想法早就放弃了。
“我说着玩的,肚里现在有个孩子,就是有想法也走不了。”隋玉看出她的意思,不试图勉强,改口说:“我也没准备好,往关内走倒还好,一旦出关,言语不通,又没人引路,保不准丢财还丢命。”
“这倒是,我爹那时也说关外太乱,小国林立,经常有战事,商队行走在各国,那就是羊入狼群。”宋娴捻了捻手指,面带落寞道:“可惜我是个女儿身,徒有大志,却无法施展抱负。”
有脚步声靠近,隋玉跟宋娴默契地闭嘴不再提。
“饭好了,进来吃饭。”赵西平出来喊人。
宋娴起身,伸手扶隋玉一把。
“不至于,肚子还没大到影响走路。”隋玉笑。
“也不知道你嫌不嫌弃,我家还攒着从祖和绿芽小时候穿的衣裳,那时候家境尚富,他们兄妹俩的小衣裳和襁褓都是用好料子做的,大多数穿过一两次就小了,看着还是新的,一直舍不得扔。我想着留着给老三穿,奈何绿芽都八岁了,我这肚子也不见动静。”宋娴回头,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回去了让人洗洗晒晒都给你拿来。”
“不嫌弃,哪会嫌弃,你给我送来就是了。”隋玉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小孩肉嫩,她还担心新衣裳磨肉。
走进屋看见赵小米,隋玉心想,等小米怀孕了,她再把衣裳送给小米。
三家人各自落座,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隔天,赵西平就带着赵小米和黄家俩父子骑着骆驼出城。
赵西平走了,殷婆从客舍搬回千户所,她受赵西平所托,回来照顾隋玉的日常起居。
宋娴大概是不放心,她也经常过来,但凡出门就绕过来坐坐,说一会儿话,喝口水,或是跟隋玉上街逛逛。
“衣裳我给你拿来了,你来瞅瞅。”这日,宋娴带着她儿子拎两个大包袱过来,说:“都洗晒干净了,放的年数有点长,有个狐狸皮的襁褓搁坏了,可惜了。”
隋玉抖开一个小衣裳看看,她放在手上比量,惊讶道:“好小啊。”
“看着小,生的时候还是挺能折腾人。”宋娴拿过一个红色小袄,说:“这个小袄里装的是羊毛,又轻又软,小孩穿着舒服。”
“我也把我家那只大山羊的毛剪了,我用草灰水泡过,骚味还是洗不掉,宋姐,你这是用什么洗的?”隋玉打听,她之前不是留过鸡毛和鸟毛嘛,都是有一股子味,怎么洗都腥腥的。
“要用酒水泡,泡过酒水再泡花露,我待会回去给你拿些花露来。”宋娴说。
“那又劳烦姐姐了。”隋玉抖了抖包袱,说:“有了这些衣裳,我要省不少事,还省了好多钱。”
“我们之间不说客气话。”她舍不得丢的东西旁人也珍视,宋娴心里也高兴。
两人说一会儿话,宋娴有事就走了。她离开后,隋玉将这些小衣裳一个个拿出来看,从小到大摆在床上,薄的厚的分开放,仔细对比后,她决定要给肚里的小崽做两套连体羊毛袄,生在寒冬腊月,只裹襁褓是不够的。
待宋娴送了花露过来,隋玉让殷婆去酒肆沽一斤酒,酒和水拌一起再将两坨发灰的羊毛摁进去,木板压一会儿,羊毛上的油脂,以及之前黏在羊毛上的草灰就浮了起来。
羊毛浸泡一柱香的功夫,隋玉拿来铲子撇去水上的浮灰浮油,再将羊毛拧起来泡清水里。
“娘子,我来弄吧。”殷婆说。
“不用,你帮我端水倒水就行。”隋玉打开装花露的罐子,嘀咕说:“还挺香,有机会我也买一罐回来。对了,殷婆你得空出去打听打听,看哪里有卖羊毛的,有多少买多少回来。”
“好。”
羊毛浸泡晾晒时,隋玉将买来的红布比照着小衣裳的尺寸裁剪出来,剪出领口、袖子、裤腿和开裆,再将两块布缝合在一起。这点很简易的针线活,搁在旁人手里,不要半天就缝好了,但隋玉本来就不擅长针线功夫,又疏于练习,一个不足胳膊长的连体衣她缝了一天半,又耗半天才将带着淡淡花香的羊毛塞进夹衣里。
“娘子,我回来了。”殷婆推门进来,紧跟着说:“我在路上遇到套骆驼的万当家,他说想在客舍请人吃饭,问我们开不开门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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