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掌柜回来了?如何?”严大当家站在院子里的桑树下,说:“我跟附近的几家人打听了一下,半个月前来了个商队把村里的绢布和生丝都买走了,我们要不要再往东走走?去旁的村看看。”
隋玉把她跟齐生商定的行程告诉他,“从山上下来,我们再去旁的村。”
严大当家当时没说什么,到了午后,隋玉和宋娴在齐生家里吃过饭回来了,他找到隋玉告别。
“我们商量了下,打算这就去旁的村再寻摸寻摸,不在这个村耗时间了。现在已经进五月了,要是想赶在八月初就出关,再有一个月,我们就要从长安动身,时间还是有些紧的,不能多耽搁。”严大当家解释,“我们打算待会儿就走,不跟你们同行了。”
“那你们打算往哪个方向走?我们跟你们反着方向走,免得走重了地儿,又遇到现在这种情况。”隋玉问。
严大当家已经跟村里的人打听好了,城镇在东边,循着官道走两天就能进城,他琢磨着半个月前从东边来的商队就是走的官道,说不准路旁的村子已经被撸了一遍,所以他打算向北走,边走边打听。
“那我们之后就往南走。”隋玉说。
“行。”严大当家没意见,他看向宋娴,说:“宋当家没改主意吧?租骆驼的事。你若是主意不改,我这就多买货带去敦煌了。”
“没改主意。”宋娴笑了下,说:“商人的诚信我还是有的,主意变来变去,谁还跟我做生意。”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严大当家冲二位女当家拱了拱手,说:“就此别过,明年再见。”
“一路顺遂。”隋玉说。
“一路顺遂。”严大当家笑着捋了捋山羊须,他冲屋里睡觉的族人吆喝一声:“都别睡了,赶紧起来,我们这就走了。”
隋玉快步进屋,她喊上宋娴,二人进屋翻出在长安城买的样子时兴的绢布衣裳,还有晒干的菇子和木耳、砍断的腐木、以及写了字的木片,这些东西装满一箱,她们托严氏商队帮忙带去敦煌。
严氏商队离开后,隋玉和宋娴把男仆都赶出去放骆驼,关上门后,二人带着女仆烧了半天的热水,又是洗头又是洗澡,从头到脚洗干净,从里到外换上干净衣裳,一直忙到天黑才忙利索。
休整一夜,天明后,隋玉和宋娴带上一半的仆从和骆驼跟着齐生一家三口上山收购丝帛、生丝、粗布和桑酒。
五月芳菲已尽,农家栽种的桃树已经挂上指腹大的小毛桃,如桑果一般,都是青涩的。路旁的野花也谢了不少,蜜蜂在暖阳下嗡嗡打转,在即将凋零的花瓣上站了站,很快又飞走了。
“山里的农户也种庄稼吗?”宋娴问。
“种的少,山里能种庄稼的地少。”李氏回答,“我娘家住在一个山谷里,种的庄稼交了税,余粮只够自家人吃,好在山里野麻多,只要有空地,野麻撒下就能活,家里的女人们每年织布能攒些钱。后来官府让种桑养蚕,有了生丝和绢布的收入,日子才好过起来。”
“女人挺受累,织布费腰费眼。”隋玉说。
李氏眼睛一热,她苦笑一声,说:“我奶年纪大了就看不见了,像瞎了一样,估计我年纪大了也是半瞎不瞎的,喂鸡都数不清鸡有几只。”
“娘,等我长大了也去走商卖货,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织布了。”小孩骑在骆驼背上高兴地说。
李氏脸上的苦笑消失了,眯缝着的眼睛发亮,眼角笑出了褶子,她点头说:“那我多织点布,等我儿长大了,多给你买几头骆驼。玉妹子,你的骆驼买来是多少钱?”
“二千钱一头。”
李氏脸上的笑凝固住,她勉强笑笑,说:“挺贵的啊。”
“若是不打算走远,从你们村到长安也可以用骡子运货,或是牛也可以。”隋玉给她提供其他法子,“我们是走的远,又翻山又渡河,用不了车架,才只能用骆驼驮货。”
“长安距离我们这里多远?你们走了多少天?”齐生问。
“八天,骆驼跑得比较快。”隋玉回答,“如果不是山多,绕的弯多,估计还能更快。”
“是,我们这边山多。”
骆驼进山了,齐生夫妻俩不再闲聊,二人骑着骆驼走在前面带路。
山路难行,遇到陡峭的地方,人还要下来走路,若是树木的枝桠太过茂盛,奴仆还要拿着砍刀在前面开路。
从清早走到午后,在翻过一座山峰后,隋玉一行人跟着齐生夫妻俩来到一处三山环绕的山谷中,这里桃花开的正盛。
“两个女掌柜,喝碗蜜水甜甜嘴。”李氏的大嫂端来两碗蜂蜜水,说:“我们自家养的蜂,蜜可甜了。”
隋玉勉强听明白了,她端碗喝一大口,说:“果然很甜。”
妇人笑了。
“我前年来过一次,那时候我记得你家好像还没弄蜂箱,去年开始养蜂的?”隋玉问。
“再有半个月,桃花就谢了,桃花谢了,蜜蜂就要飞走,我爹要把蜂箱挑去山里。前年你来的晚,所以没看见蜂箱。”李氏解释。
“我们能出去看看吗?”隋玉问。
“可以可以,别离太近就行。”李氏的大嫂领她们出去,说:“你们好多牲口啊,它们能犁地吗?”
李氏用官话再问一遍。
“犁地不如牛。”宋娴回答。
靠近桃树下的蜂箱,嗡嗡声入耳,隋玉蹲下,她看着蜜蜂从蜂箱里飞进飞出,从缝隙里能看见里面的蜜巢。
“你们卖蜂蜜吗?”她偏头问,“你们这个村,所有的人家都养蜂吗?”
齐生跟来听到这话,问:“你买的多?”
“是,想多买点,难得来一趟。”隋玉说。
“我们这里养蜂的人家不算多,另一座山头上住的人家养的蜜蜂多,他们不种桑树,也不种庄稼,就靠养蜂过日子。”李氏说,“你买完我们的蜂蜜若是还嫌不够,我让我男人带你们去另一座山头。”
“行。”
第250章 十万钱的买卖
隋玉和宋娴进山的头一顿饭是在李氏娘家吃的,奴仆们则是借了火,在门外的空地上挖坑埋锅烧水,打算搅一锅油茶糊弄糊弄肚子,等晚上再好好吃顿饭。
二郎闻到香味,他避开他爹娘,端着碗走到小春红身边坐下。
“你们的饭好香,我能尝一口吗?”他小声问。
小春红给他舀一勺,说:“这就是炒面粉和猪油混一起搅成的,你没吃过?”
二郎摇头。
“回去了让你娘给你做,面粉放陶釜里炒变色装罐子里,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舀一勺用开水烫开就能吃。”张顺有意打听,说:“你家就你一个孩儿?家里条件不差,能供你顿顿吃白面。”
二郎点头。
“你叫二郎?我没记错吧?我还以为你上面还有个兄长。”小春红嘀咕,“噢,我明白了,你爹还有个大哥?你有个堂兄?所以叫二郎。”
“不是,我哥五岁的时候死了,他是大郎,我是二郎。”二郎左右看一眼,见他爹娘没出来,他小声说:“你们别问我爹娘,我爹娘想起我哥就哭。”
“好好好。”小春红满口答应,“待会儿我悄悄跟我们主子说,也不让她问。”
二郎点了下头,他起身捧着碗走了。
张顺目送他进屋,说:“这小子过来一趟,吃油茶是假,给我们嘱咐事是真吧?”
“那他还挺孝顺,怕爹娘再伤心。”甘大接话。
隋玉和宋娴从屋里出来,见小春红招手,二人走过去,听她嘀咕几声,二人齐齐点头。
“玉妹子,蜂蜜你打算出什么价?”李氏走过来问。
隋玉没买过蜂蜜,也没见过卖蜜的摊子,她也不清楚怎么报价。
“嫂子,我们虽然才见过两面,你应当能看出来,我们不是那等奸商,我们不压价,你们也别喊虚价,价钱合适,我就全买下,免得你父兄还背蜜下山摆摊叫卖,对老实人来说,这属实是为难人。”隋玉说。
这话可说到李氏的心坎里了,她老爹年年背蜜下山卖,他抹不开脸叫卖,年年去她家,让女婿挑着蜜罐沿村叫卖,为了卖几坛子蜜,她男人要走烂一双鞋。
“我们在山下卖,一碗蜜卖十钱,就是你今天吃饭的黑陶碗,那一碗蜜能装四斤(西汉斤两)。蜜卖给你们,我们省事了,也不用费力,所以便宜一点,一斤蜜卖二钱,如何?”李氏问。
比隋玉想象的便宜,她心里估价是五钱一斤来着,她庆幸没慷慨报价。
“成。”隋玉点头,“那我们先来称蜜?宋姐姐,你要吗?”
“还有我的份?”宋娴笑,“算了,多少蜜你都能买下,我就不掺合了,我带人出去转转,看还有没有其他稀罕的东西。”
“行,你多带点人,别迷路了。”隋玉说得含糊,意在让她多带点人,别走远了,防着点。
李氏进屋跟她父兄说价,不多一会儿,李爹跟他两个儿子还有齐生,四人抬着蜜罐子出来,来回四趟,一共搬出三罐半的蜂蜜。
“连带罐子一起卖给我,一个罐子一钱,多出的钱是两个大哥下山买陶罐的辛苦钱。”隋玉说。
齐生跟丈人和两个大小舅子用土话复述一遍,三人闻言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李爹又跟女婿说句话。
“我爹说一个罐子有二十斤,买回来装蜜的时候他称过。”齐生跟隋玉说。
隋玉心里有数,她卖过陶罐,看大小就能估摸出大概的重量。
揭开盖子,蜜罐子里甜滋滋的香味散了出来,罐子是黑色的,连带蜂蜜的颜色看着也是深色的。隋玉用筷子搅一坨蜜扯出来,在阳光下,蜂蜜呈现琥珀色,其中还掺合着蜜巢碎片和幼蜂。
“这是蜜蜂的幼虫还没孵化,没有毒,能吃的。”齐生解释,“不是害虫爬进去了。”
隋玉沉思片刻,说:“没事,我知道。”
甘大甘二拿来秤杆和秤砣,二人先用麻绳缠住蜜罐子,之后用秤勾吊起来,二人合力提起秤杆,用铜坨拨斤两。
“一百九十二斤(西汉斤两)。”隋玉报数,“李叔,你来看一下。”
齐生叹口气,说:“我来看。”
隋玉接过小春红递来的木板和烧过的木棍,她在木板上记个数,看甘大甘二称第二罐。
“这罐是一百九十斤。”齐生报斤两。
第三罐也是一百九十二斤,第四罐只有半罐,是一百零六斤。
“一共是六百八十斤,刨除四个罐子的重量是六百斤整,一斤二钱,合计一千二百钱。”隋玉报价。
齐生皱眉思索,他跟丈人反复指着各个罐子嘀咕多少斤,加加减减,琢磨了好一阵才松快地说:“对,是一千二百钱,我爹说了,罐子钱就不要了。”
隋玉哈哈一笑,“赚大钱了就不计较小钱了,行,我占便宜。齐大哥,让你舅兄他们把帛布和麻布都搬出来,还有桑酒,我一起付钱。”
“先结蜂蜜的钱,东西多了,我们就迷糊了。我们脑子笨,装不了多少东西,玉妹子,你别见怪,可不是不相信你。”李氏歉意地说。
“没事没事。”隋玉让青山搬一箱钱过来。
一串铜板有一千个铜子,也就是十钱,隋玉带着小春红和柳芽数出一百二十串铜板,三人各数一遍,李家的人又反复数两遍,还用秤称下重量,没问题了才喜眯眯地把钱搬进屋。
李家隔壁的邻居过来了,见李氏抱出一匹帛布,她走过去问:“小莲,你家帛布卖什么价?”
“四百钱一匹,染色的是四百五十钱一匹。”
“比前年的价贱啊。”邻居有些不满意,她看看隋玉,嘀咕说:“前年也是她上山收帛布吧?那时候可不是这个价。”
“你再等两个多月,到时候其他人手里的帛布卖空了,帛布的价格或许会涨回来。”李氏说。
邻居没吭声,再等两三个月就入秋了,天凉快了,谁还穿帛布,凉丝丝的。
四匹没染色的帛布是一千六百钱,两匹白麻布是二百二十钱,合计一千八百二十钱。
隋玉带着奴仆再次数铜钱串子,给完帛布和麻布的钱,还有四罐桑酒,一百七十钱一罐,一共六百八十钱。
“不得了啊,你家一年的收入可不少。”隋玉算了算,说:“一年三千多钱,城里摆摊的小贩都比不上你们,我看着都眼馋,等我老了,我也搬过来住。”
齐生不信这话,“你可看不上这点东西。”
“你太看得起我了。”隋玉笑,“我最开始就是个摆摊卖包子的,从年头忙到年尾,一年还赚不到两千钱。”
“摆个摊最多两三个人?我丈人一家不带孩子都六个人,这才收了三千多钱,而且还没交桑蚕税。”齐生摇头,说:“像我们家人少,我媳妇一年顶多织两匹帛布,我忙完地里的活给她搭把手,也只能多织半匹布。”
隋玉的兴头消退,感慨道:“只要想赚钱,干什么都不容易。”
“这倒是。”齐生点头,“不说了,我领你去旁处问问?”
“去我家,我家还有帛布和桑酒。”站在一旁的邻居说,“我家也卖了算了,免得看你们收钱我心里痒。”
小春红、柳芽儿、小喜、三草四个奴仆合抬两箱钱过去,其他人都留在原地守着骆驼、钱箱和商货。
邻居家人多,织出五匹帛布和三匹麻布,另外还有七罐桑酒,一共三千五百二十钱。
这两家算是山里的大户人家,另外的十五户人家家里人少,隋玉一共从这十五户人家收购了二十六匹帛布和七匹麻布,其中十匹帛布和三匹麻布用桑果染了色,一共是一万一千七百钱。
这十五户人家酿的桑酒少,不卖,隋玉在山里只收了十一罐桑酒。
这些忙下来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之后隋玉留下大半的人在山谷看守驼队和货物,她带着小春红、柳芽、小喜、三草、甘大和甘二,以及宋家的两个家仆,主仆九人骑着骆驼跟齐生和他舅兄一起去另一座山头再买蜂蜜。
山上养蜂人是两户人家,这两家养的蜜蜂多,木屋外放的全是蜂箱。隋玉一行人过去的时候,其中一户人家挑着蜂箱去另一个山头了,幸好她上山的时候带了铜锣,本是防野兽的,这时候用敲锣把另一座山头的养蜂人震了回来。
两家一共凑了二十七罐蜂蜜,一共是九千一百八十钱,同样的,这两家养蜂人都没收她的罐子钱。
“玉妹子,他们问你明年还来吗?”齐生问,“他们还想把蜂蜜都卖给你,不想挑下山零零散散地卖了。”
“明年不来,后年应该会来。”隋玉说,“你跟他们说,若是留得住,后年的秋天我再来收蜂蜜,有多少我买多少。”
齐生代为转达,这两家人没应承给不给她留,但一个劲让她以后再来。
一个大热天还穿着兽皮靴的男人抱出一罐东西塞给柳芽儿,他跟齐生噼里啪啦说一串话,齐生面露尴尬。
隋玉猜出些意思,柳芽儿也明白,她红着脸放下罐子,摆了摆手躲去甘大身后。
穿兽皮靴的男人面露失望,他又看向小喜和三草,见这两个姑娘也躲,他面露气愤,哼了一声抱着罐子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路过一个不大的湖泊,小春红蹲在湖边洗脸,她左看右看,跑到隋玉身边问:“主子,我长得丑吗?”
隋玉诧异地看她一眼,说:“不丑啊。”
小春红瞥柳芽儿她们一眼,小声嘀咕说:“是不是比她们丑?刚刚那男人怎么偏偏避开了我?我不是说我有那意思,就是觉得奇怪。”
“你太精明了,眼珠子滴溜转,一看就不是安分的人,他降不住你,自然不敢打你的主意。”隋玉说。
“噢。”小春红满意了,“难怪呢。”
天黑后在半山腰过一夜,回到山谷时已经快晌午了,又在山谷里歇一夜,次日,一行人才下山离开。
回到齐家村,隋玉没再插手村里的生意,宋娴出手全部给收了,四十一罐桑酒,七十九匹麻布,其中五十匹都染色了,虽然没买到帛布,收获也不算小。
挥别齐生一家人,隋玉和宋娴带着商队回到官道上,一行人顺着官道往东走,两天后进入城镇,跟城里的人打听过后,又出城往南去,据说这边有几个村种的桑树多。
消息无误,隋玉和宋娴走了七个村,二人一共买下七万三千钱的帛布和麻布,还有桑酒五十坛。
“宋姐姐,我觉得我们明天可以往回赶,回长安把这些东西卖了再来一趟,你想想,那个大司马的丧事就算过了还有头七、二七、三七等等,我们趁机还能再赚一笔。”隋玉突发奇想。
宋娴抚掌一笑,“我也有这个想法。”
“那明天就走,我们赶回去还能给大司马遥遥上一柱香。”
第251章 被贼盯上
“主子,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走在最后面压队的奴仆上前汇报情况,“我们从城里出来后,后面一直挂着尾巴,最开始只有三个闲汉,我没当回事,没想到他们跟了三天。晌午那会儿,远处的村子里又蹿了八个人出来,我这才觉得不对劲。”
隋玉下意识握住腰间挂的短刃,她往前看,西北方是一座绵延二十余里的大青山,官道也在那里变窄,最适合拦路抢劫了。
宋娴驱着骆驼拐上山,站在高处,的确能看见有十来个人远远坠在驼队后方。她招手唤来家仆,问当前的情况该如何应付。
“主子,我们的人比他们的人多,更何况我们还有骆驼代步,不用惧他们。”青山上前,说:“他们打不过,跑不过,该害怕我们才对。”
隋玉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你看见右前方的山了吗?路过那里的时候你们留着心,小心林子里藏的有人。”
“莫不成会有山匪?”青山纳闷。
“保不准,反正先提防着。”宋娴骑着骆驼过来,说:“我的人护着南边,你的人护着北边,后面再安排十个人守着。我家力叔说这里离县城不算远,东边又是长安,喊打喊杀要人命的山匪估计不会有,很有可能是山上住的山民想拦路抢劫,只抢货物不伤人。所以我们防着山上的人下来威吓,驼队乱了之后,后面的人再趁机抢走骆驼和货物。”
隋玉点头,“行,听你的。”
隋玉安排张顺和李武带着小春红、柳芽儿和三草殿后,同样,宋娴也指派五个家仆过去,剩下的人就分散开,护在驼队两侧。
隋玉和宋娴走在中间,宋娴不会拉弓射箭,也没练过棍法,只能拿个砍刀防身,不过左右有家仆护着,隋玉不担心她。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张顺举起藤弓,喊话说:“站住,再靠近我放箭了。”
“大兄弟,我们是去长安的,你们捎我们一程。”后面的闲汉一脸的谄媚和讨好,他们放慢脚步继续跟着,嘴上说:“我们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可不做坏事,不能放箭啊,伤了我,你可是要蹲大牢的。”
隋玉闻声,她敲锣喊停,随后驱着骆驼往队尾跑。
“玉妹妹,你做什么?”宋娴喊。
甘大甘二对视一眼,快速跟了上去。
“不用放箭,过去打,不打脑袋,专打腿脚,打折打断了我出钱保你们,绝不让你们蹲大牢。”隋玉说。
此话一出,李武拎起砍刀冲了出去,小春红紧跟而上,张顺放下弓箭,手上换上武棍,跟着宋家的家仆一起骑着骆驼撵了过去。
“你们也过去,把他们撵出二里地再回来。”隋玉跟甘大甘二说,“记住了,不要他们的命,最好也别见血,几棒子抡下去,让他们暂时爬不起来就行了。”
甘大甘二应是,兄弟俩驱着骆驼追了过去。
好吃懒做的闲汉哪里比得上正经练过武的人,更何况骆驼都比人高了,棍子还没抡下去,他们先吓软了骨头。
宋娴驱着骆驼跑过来,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逃跑的贼人叫嚣着要去报官,李武举着砍刀骑骆驼撵过去,他吓得喊爷爷叫奶奶,慌得往山沟里跳,连滚带爬顺着山沟的另一端爬上去,瘸着腿进山了。
“把他们抓起来。”隋玉改变主意了,她“驾”了一声,驱着骆驼奔过去,说:“把他们抓起来,别让人跑了。”
这帮闲汉想跑也跑不了,在棍棒下,他们倒在地上哀声连天。
“山里藏的有你们的人?”隋玉跳下骆驼,她拔出锋利的短刃蹲下,说:“不想被挑断手筋变成个残废就老实交代。”
“什么人?我们就是想去长安发财,打算跟你们一起走一段路。”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狡猾,嘴上还坚持那套说辞,然而在看见拎着砍刀的男人走来踩住他的胳膊,那把闪着冷光的短刀贴在他手腕上时,他不由自主打个哆嗦,眼里的精光也消失了。
隋玉垂着眼,冷静地看着刀刃下沁出血痕,她握着刀顺出伤口的边缘试图挑起人皮,恰好歪倒的男人挣扎,胳膊一抬,伤口从手腕下拉到掌心,鲜血直冒。
一声惨叫,王二疼出一身冷汗,他狠瞪隋玉一眼,说:“山上是有人,我们只要财不要命,你们留下一半货,下次再来,我们不再劫你们。”
“你们还挺有道义。”隋玉笑,她收起刀,说:“把这些人都绑起来,甘大,你去通知宋掌柜,整合好队伍,我们这就走。”
跑了一个,绑了十个,隋玉安排人取六捆粗布绑在贼人身后,手也反绑在身后,另外取四罐酒水绑在另外四个贼人身前。
“抱紧了,这些东西是你们这一趟的酬劳。”隋玉牵过套在王二脖子上的麻绳,说:“我们走商以和为贵,不愿意跟人结仇,待会儿你大声跟你的同伙喊,我们愿意破财消灾,出了这座大青山,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的。当然要劳你们陪我走一遭,出了这座山,我放你们回来。”
“太少了,你把粗布换成帛布。”王二讨价还价,“我们老大肯定不愿意。”
“没事啊,布贱不要紧,诸位的命不贱就行了。”隋玉从箭筒里抽出箭抵上他的脖子,说:“记住了,但凡山里藏的人出来了,你们十个先丧命,你们的命攥在你们自己手里噢。”
说罢,隋玉冷着脸跟奴仆说:“都听见了?但凡山贼下山喊打喊杀,你们用手里的刀先砍了他们的头。”
“这个活儿交给我们,免得你们有的人下不去手,我们杀过人。”宋家的家仆过来牵住绳子,他们骑着骆驼,拖着背负重物的贼人,粗着嗓子说:“快走。”
隋玉落后几步,她悄悄跟李武嘀咕几声,李武含着笑点头。
商队继续前行,官道顺着山势右拐,不等驼队全部拐进去,隋玉拎起铜锣敲一下。
“老大,不能推石头!”王二尖着嗓子喊,“这个商队愿意破财消灾,钱货已经给我们了。”
“二哥,你们别下山,他们要杀了我们。”被勒得脸色发紫的男人喊。
“山里的人听着,你们若是不想这十个人死,就不要露面,我们大当家愿意拿出六匹帛布和四坛酒,再加上四千钱买平安。”李武大声喊,“出了这座山,我们自会让他们回来,钱和货会交给他们。”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山里藏的人喊。
“信不信由你们,大不了你们出来,我们先杀了他们,再跟你们搏个生死。”宋家的家仆粗着嗓门嚷一声,同时手上用力,拴着脖的贼人箍得像个吊死鸡。
山里没动静了,官道上行走的驼队速度加快,不多一会儿,整个商队走进大山的夹道里。
隋玉让宋娴走在前面守着,她守在队尾,宋家的家仆也在,他们给她打眼色,山上的贼人跟上来了。
隋玉松口气,只要不是从山上滚石头,商队就吃不了亏。
半个时辰后,行走在山林里的贼人下来了,乌乌泱泱四五十人,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显然是防着商队说话不算数。
“你们怎么挑选目标?”隋玉问背着酒罐子的贼人,“所有过路的商队都打劫?”
王二累得气喘吁吁,他大喘气,装作没力气回答的样子。
“主子问你,你就老实说话。”宋家的家仆踢他一脚。
王二身子一歪,眼瞅着就要歪倒在地上,又被仆从拽着脖子上的绳子拖了起来,差一点就把人勒死了。
桑酒洒了一半,浓郁的酒气随着嘶声裂肺的咳嗽声吸进肺里,王二像是醉酒一般,整张脸又红又紫。
隋玉嫌弃地扭过脸,她去问另一个贼人。
“不是每个商队都打劫,县城里有我们的人,商队进去了我们会打听,只打劫小商队,选中你们是因为你们这个商队有女人。”他老实交代。
“没人报官吗?你们县城的官爷不管?”甘大问。
“我们住在山里,官差进山找过几次,扑空几次就不管了。”
“是收受贿赂了吧?”隋玉不信这个邪,这帮贼人又不是捞一笔就不干了,官府要是想管,扮做商队也能逮住这帮人。
没有贼人肯回话,就连后面那个咳个不停的贼人也闭嘴了。
“前面的人,你们把我们的人放了,钱和货留下,之后各走各的。”跟在后面的贼人喊。
甘大看向隋玉,隋玉摇头,“跟他们说,我们怕他们反悔,不走出这座山不放人。”
甘大去喊话,隋玉驱着骆驼往前跑,她跟宋娴商量着想要捉贼。
“出了这座山就不归太原郡管了,我们反过来抓捕贼人,把他们扭送到长安去。”隋玉兴冲冲的。
“他们的人数跟我们的人数差不多,是不是有些冒险?”宋娴问,话落,她反应过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钱和货给他们?”
“对呀。”隋玉莞尔一笑,“跟贼人还守什么诚信,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给他们做什么。至于人数,我们这边有骆驼,有弓有刀,还是有胜算的,能捉多少捉多少,不然我们下趟过来,他们还要劫我们。”
宋娴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去跟她爹留给她的家仆商量,对方赞同隋玉的主意,她也就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