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4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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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哈哈笑。
饭后,赵西平跟隋良和小崽回屋,阿水也要去凑热闹,老牛叔把她拉走了,花妞和大壮见状也不过去了。
赵西平认字不如隋良多,一张木片,他顶多能认出一半的字,看得没意思,他让隋良再重新念一遍。
重复完上午的,小崽把剩下的木片都整理好了,隋良一手接木片,一手接过他姐夫递来的水润润嗓子。
“在爬雪山,看见一个很像小猪的石头,送给小崽。”
“今天射了只雪兔,肉好嫩啊,一点都不腥,煮的汤也好香,可惜你们吃不到。”
“武威郡在犁地种麦了,家里是不是也在忙春种了?二黑老不老实?”
“这个良哥儿不能……”隋良噎住,他看他姐夫一眼。
赵西平挑眉,他颠着那块猪形状的石头,问:“怎么了?继续念啊。”
“好吧。”隋良有些脸红,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念:“这个良哥儿不能看,算了,看见了也算了,告诉你姐夫,我昨晚梦见他了……”
赵西平一把夺过木片,隋良弄个大红脸,他搂着小崽偷笑。
“说什么说什么?”小崽鬼机灵地打听。
赵西平笑了,木片上最后一行字他认识:赵西平,我喜欢你,想你了。
“爹,娘跟你说什么?”小崽撑着脸问。
“不关你的事。”赵西平收起木片,问:“还有多少木片?”
小崽不想理他,但见他瞪眼,他只得乖乖松开手,只有三个了。
隋良粗略地瞄两眼,说:“姐夫,没你的了。”
“嗯,你俩玩吧。”赵西平放下石头,揣着木片走了。
到了校场,赵西平遇到顾千户,二人站一起,顾千户问:“这次还上不上战场?”
“朝廷不是还没下令?”
“早晚的事,总不能让车师一直被围。”
赵西平没说话。
傍晚的时候,曲校尉过来了,他走到赵西平身边问:“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安排你上战场?”
赵西平拒绝了,胡都尉不死,这个官位腾不出来,他就是在战场上立功了也升不了,与其在战场上拼杀得赏钱,还不如在家守着客舍养孩子。
“怎么?不当拼命三郎了?”曲校尉诧异,“也是,你媳妇已经脱奴籍了。这要是没脱奴籍,你无论如何也要争着抢着上战场。”
“以前是小卒,上战场只负责听令和斩杀,现在不一样了,我手下还带领着一千兵卒,不管是做斥候还是去冲锋攻城,我没本事能统领他们,也没本事排兵,安排这些人做什么那些人做什么。”赵西平如实相告。
曲校尉明白了,这的确是个问题,这种情况要么上战场积累经验,不过那是拿人命堆出来的经验,要么是有家世,有长辈或是师父指点,这需要耳濡目染,赵西平在这两个方面都不具备。
这就是贫家子孙的短处,以血汗搏前程,若无机遇,那是山川有顶,路有尽头,一眼能看见的。

第247章 赚钱
四月十九入长安,城外百花盛开,蜂蝶起舞,城内人头密集,却无喧嚣高贺之声,隋玉觉得奇怪,她带着商队在陵邑安顿好,跟当地的人打听一二,才明白是近日大司马病重,城内百官个个面色沉重,连带百姓也不敢纵情享乐。
“大司马是冠军侯的弟弟,冠军侯打跑了匈奴,其弟又是大司马、大将军,他们兄弟俩都好厉害。”宋娴感慨。
隋玉点头,她正忙着整理毛毯,朝堂上的事离她太远,感慨归感慨,不及生意上的事让她上心。
“我们歇两日,这两日我们去西市转转,打听打听香料和毛毯的价钱。”隋玉说。
宋娴没意见,她捧出一匣玛瑙挨个擦拭,说:“玛瑙和玉石卖给珠宝商吗?如果能直接卖到官夫人手里就好了,肯定比卖给商铺的价钱高。”
隋玉没接话,她蹲在地上发愁,琢磨着怎么碾平毛毯上的折痕。
张顺和李武不知道从哪里扛回来一根圆木,二人去河边把圆木清洗干净,又扛回来架在米缸上晾晒。
傍晚时分,圆木晒干,小春红和柳芽洗干净脚,穿上干净足袜踩上地毯,推着圆木在蓝白交织的地毯上碾压,反复碾压后,折痕淡了许多,是有效果的。
次日,隋玉和宋娴带着李武和张顺进城,留甘大、甘二、青山和小春红负责整理地毯和毛毯。
从宣平门进去,隋玉和宋娴直奔西市,恰逢一队胡人商队往出走,隋玉和宋娴走到墙根下给驼队让路。
“你认识吗?”宋娴小声问。
隋玉点头,但对方看见她时眼神没有波动,她明白这队胡商不愿意跟她多打交道,她也就不上前攀谈。
胡商的商队走了,隋玉和宋娴这才掩着口鼻继续走,二人带着仆从先去绸缎庄打听绸缎的价钱,绸缎庄生意红火,伙计忙得紧,听闻宋娴是外地口音,再看衣着,不是官家太太,她匆忙报价后就去忙了。
“竟比去年买的绸缎还高一百钱。”宋娴嘀咕,“是不是过些日子绸缎的价格会便宜些?开春了,官家的小娘子们都在忙着裁做新衣。”
隋玉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她回头往铺子里多看两眼,抱着绸缎出门的丫鬟和婆子,手里的绸缎多是素的,刚刚在铺子里,比裁新衣的妇人挑选的绸缎也是青的灰的。她心想,这些人大概在为参加大司马的葬礼做准备,看样子大司马是真不行了。
“我们今年是不是还要去太原郡?”宋娴问,“不如把香料和毛毯出手后,我们去太原郡买麻布和绢布,回城的时候路过长安再来买绸缎?”
“行。”隋玉拉着宋娴的手,说:“走,我们去问问毛毯是什么价。”
西市有三家卖毛毯的铺子,其中两家都是胡商开设的,隋玉在一个铺子里看见一方蓝白交织的地毯,跟她手里攥的地毯一个色,编织的手法也大差不差。
“这个怎么卖?”她出声打听。
“二千八百钱。”
“买价呢?”隋玉又问。
胡人长相的伙计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看看张顺和李武,问:“商队的人?”
隋玉点头。
“地毯尺寸多少?我这里是按尺比量,一尺长一尺宽的地毯是三百钱。”
隋玉估摸了下,按照他的报价,她手里最小的一方地毯能值二千钱上下,算是对半赚,还算不错。
“挂出毛絮的,或是折痕太重的,我们不收。”伙计又说。
“行,过个五六日,我带商队把毛毯运过来。”隋玉说。
从铺子里出来,主仆四人又去首饰铺,这里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玛瑙手串、金玉头面、玉扳指、琉璃坠子、还有精巧的耳坠子,各式各样,隋玉和宋娴在里面耗了大半天,一直到黄昏才出城。
次日,隋玉和宋娴又带着四个奴仆进城,这次进城是为了卖两个木筝,去了东市的乐器行,这里汇集着年纪较大的乐伎,支个摊子演奏琵琶和胡琴,赚点打赏钱,也有表演杂戏的班子,隋玉和宋娴看了几眼,就有人端着托盘讨要赏钱。
“走走走,先去卖木筝。”隋玉拉着宋娴离开,说:“两个木筝是用一匹布换来的,看能卖多少钱。”
“木筝的底座不是什么珍贵的木料,皮弦倒是还不错,音色清脆,你若是愿意出手,我能出一千八百钱。”掌柜说。
“一柄木筝一千八百钱?”宋娴故意问。
男掌柜看她一眼,懒得说话。
“凑个整,二千钱。”隋玉开口,“我这是从龟兹买来的,你也知道,龟兹人能歌善舞,他们制作的乐器差不了。”
掌柜又勾了下皮弦,他伸手一抚,悦耳的筝声流淌出来。
“行,我少赚点吧。”他松口了。
二千钱装满一木箱,有奴仆扛着,隋玉和宋娴空着手走出铺门,一眼看见有个商队拐道去了对面,二人对看一眼,默契地抬脚跟了上去。
这个商队是从东边过来的,驮的货主要是帛绢,进了彩帛行,驼队径直入了一家商铺的后院。
隋玉和宋娴进去逛了小半时辰,出来时,人手三四套衣裳,除了自己的,还有给家里的人买的,托商队捎回去,他们拿到手的时候正值盛夏,刚好能穿。
接着,二人带着奴仆又去了笔行和铁行,这里竟然还有赁驴行,一排栅栏里拴的都是驴子。
“看来租赁牲口的生意早就有了啊,我还以为没有呢。”隋玉从地上捡一根散落的草茎递给驴吃,说:“边关的城池还是落后封闭许多,我还以为你的赁骆驼生意是独此一份呢。”
宋娴点头,“要不是你出了那个主意,我也不知道还能租赁骆驼给商队。”
话音刚落,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一个头戴木冠的中年男人面色紧绷,他跟栅栏里喂驴的老者说:“爹,我刚刚听到消息,大司马病逝了。”
“哐当”一声,老者打翻了水桶,他起身说:“你听谁说的?”
“大司马府上的下人在采买白麻布,还有其他东西。”
赁驴行的其他人闻言纷纷议论,不少人都出去打听消息。
隋玉和宋娴面面相觑,长安的事离她们太远了,朝堂上的动静更是不清楚,不像皇城根下的百姓,什么都知道一些,聚在一起就能谈论两嘴,二人竖起耳朵仔细听。
出了这档子事,隋玉和宋娴走在哪儿都听闻大家议论大司马的事,还有人当街恸哭,二人立即决定出城去,太影响情绪了。
之后再进城,隋玉又听闻皇上封大司马为宣成侯,皇上和皇后还亲自去灵堂祭拜了,路上摆摊的小贩个个拍着大腿在夸大司马如何如何,皇上又如何如何。
走进西市,西市乐坊里的靡靡之音不见了,绸缎庄的生意冷清,珠宝行也不见几个人,伙计们闲得坐在墙根下逮虱子。
“小二哥,我来送地毯了。”隋玉走进去,看掌柜在跟一个戴白麻布的青衣男人说话,她停下脚步,没过去打扰。
一个伙计凑近掌柜低声说几句话,掌柜闻言多看隋玉两眼,面上突然一松,他低声说几句话,快步往出走,手上跟隋玉打招呼,示意她出去。
“你有多少地毯?蓝白交织的那种,色调暗的。”他问。
“十张,六张七尺长六尺宽的,四张十尺长七尺宽的。”隋玉答。
“我都要了,你帮我个忙,价钱好商量,你用你的驼队帮我把地毯送到大司马府上。”
隋玉迅速点头,“这没问题。”
掌柜进门跟管事说几句,不多一会儿又出来,让隋玉给他腾十头骆驼,同时,铺子里的伙计一趟又一趟往出搬货。
“你安排个人跟我走一趟。”掌柜说。
“我行吗?”隋玉问,她点了下张顺,说:“还是让他跟你走?”
掌柜点了下张顺,便带着驼队跟着管事急匆匆走了。
这时,一个伙计从铺子里出来,说:“女掌柜请跟我进来,我们掌柜交代了,你们剩下的毛毯若是打算卖,我们愿意都买下,价钱差不了。”
隋玉跟宋娴没二话,两人把在楼兰买的毛毯和大小不一的地毯都出手了。
为了装铜子,青山和甘大牵着骆驼去东市买回来十四个木箱,离开的时候,木箱里装满了铜子。
接下来的两天,隋玉和宋娴把香料和玛瑙玉石也出手了,经相识的客商牵线,二人从关外带回来的银器和铜器被大司马府上的采买人买走了。
“你们接下来还要去哪儿?”客商问,“回敦煌吗?”
“去太原郡,或许也要去邯郸郡走一趟。”隋玉回答,“你们呢?”
“巧了,我们也要去太原郡。”客商笑,“一起同行?”
隋玉欣然答应,这队客商就是来时一起同行的,他们比她早三天进长安,驮运来的商货大半进了大司马府,销货很快,故而有空余时间去太原郡一趟。
这场丧事着实隆重,造福了不少商贩,隋玉听闻西市的好几家布铺存的白麻布都卖空了,东市的菜蔬和肉食供不应求,木匠们也被雇走了。
不过这跟外来的客商没多大关系,货卖完了,休整好了,商队带着满肚子的消息离开长安城。
离开长安的头一个夜晚,隋玉跟奴仆们说:“这趟运到长安的货卖了近八万钱,加上去年冬天卖药材的五千多钱,按八万五千钱算吧,刨除买货的一万八千钱,我们赚了六万七千钱,我拿出二成的利分给你们,你们一人能分六百一十钱,等到了太原郡,这笔钱我就分给你们。”
奴仆们激动又欣喜,高兴过后,小春红说:“主子,要不这笔钱先别给我们,你全用来买货,多买些布匹和绸缎,我们再多赚点。”
“对对对。”甘大应和,“我拿着钱也没什么用。”
张顺想了想,说:“来回一趟就是两年,还是多买些货多赚钱了再分给我们吧。”
隋玉看向其他人,问:“你们怎么看?”
其他人也没意见,赚的钱是看得见的,他们哪会有意见。

第248章 有熟人好办事
宋娴带着家仆打水搂柴回来了,她咳了两声,隋玉立马止声,她看一眼围坐在她周围的奴仆,他们立马心领神会。
“我们不会说漏嘴的。”小春红压低声音说。
之前在关外,在给奴仆分利一事上,隋玉曾经说漏了嘴,宋家的家仆也知道了。之后宋娴特意交代,不要让她家的仆从知道隋家的家仆能分多少利。
“玉掌柜,我来给你们送条羊腿。”走在前面的客商拎条羊腿过来,说:“天热了,肉过个夜就臭了,搁不住,我们大当家说你们离开长安时没买羊肉,让我给你们送条羊腿过来。”
隋玉起身接过,她转手把羊腿递给甘二,说:“我去跟大当家道声谢。”
“这边走。”
宋娴丢下一把野菜,也快步跟了过去。
“玉掌柜,宋当家,这边坐。”严大当家出声,“正在煮羊肉,待会儿喝碗羊汤再走。”
“收了羊腿还留下喝羊汤,多不好意思。”隋玉笑着坐下,问:“严叔没去过太原郡?”
“没有,我们的骆驼不如你们的骆驼多,运的货也少,运进关内的货在长安就能卖完,也就没再去旁处。”严大当家抓一把核桃捏破壳,转手递给隋玉和宋娴,“听小贩说这是从邯郸郡运来的核桃,也不知真假,你们尝尝。对了,听说你们这趟要去邯郸?”
“对。”隋玉点头,她垂着眼剥核桃,思索着说:“托大司马的福,来长安不足十日,货就卖空了,有多余的时间往旁处走。太原郡是桑麻之乡,桑酒、绢布、麻布、生丝的价格不错,我打算买一批运到邯郸郡兜卖。”
严大当家坐直了,打听道:“绢布和麻布是什么价?”
“粗布是一百二十钱一匹,未染色的绢布是四百三十钱一匹,染色的绢布是四百八十钱一匹。”收了人家的羊腿肉,隋玉选择如实告知,“桑酒是二百钱一罐,这时候去买或许会便宜些。”
严大当家缓缓点头,这比在长安买布要划算,值得他们专门跑一趟。
“哎,宋当家,你看我们也是老相识了,明年让我们多租些骆驼,允许我们带进关内可好?我们多运些货,多赚些钱,要不了五年,就能把租的骆驼都买下来。”严二当家笑着套近乎。
宋娴往肉锅里看一眼,说:“还有我的事?我可没收你们的羊腿。”
“有,肯定有,待会儿羊肉煮熟了,我亲手送一盆过去。”严二当家高声说,他玩笑道:“玉掌柜收生羊腿,你收熟羊腿,我们还是更看重你的。”
“得罪我了啊。”隋玉指了指耳朵,“你小声点,别让我听见了。”
周围的人大笑,严二当家摆手,说:“我不怕你听见,不怕得罪你,我就怕得罪宋当家。”
宋娴面上微红,她虽说做着大宗生意,跟客商有来往,但交情不深,相交言浅,今晚有意模仿隋玉跟客商们说笑,意图打好关系,但到底有些放不开,此时就有些接不上话。
“我再考虑一下。”宋娴笑着说,“等回长安了,我去赁驴行打听打听,看他们是如何做生意的。”
“这我们知道,长安城里那家赁驴行只做当地人的生意,不外赁。”一旁的镖师开口。
严二当家看向宋娴,敛了笑,认真地说:“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也明白关内关外倒买倒卖生意的利润,我们有商队,路也走熟了,哪会为了昧掉你的骆驼断送走商的生意。”
宋娴点头,“我明白,所以才没有一口拒绝,这样,你们回关最早也是明年秋天,到时候我给你答复好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同意,我们在关外就多买货,不然货买回来了,你万一不同意我们带骆驼入关,多出来的一部分货总不能在敦煌便宜卖掉。”严二当家有些急。
“羊肉锅沸了,吃饱肚子再谈好吧?”隋玉打岔,“先切碗羊肉给宋当家,让她吃饱肚子再考虑。”
“也好。”严大当家开口,“拿刀来,先削些熟羊肉。”
隋玉感觉到宋娴在拉她的衣裳,她扭头看一眼,装作没看明白她的意思,她不能帮忙分担风险,也就不帮忙做决定。
两碗羊肉汤递过去,隋玉接过一碗,肉和汤还烫,她捧着没喝,转过头跟严大当家说话,“你们出关最远走到哪里?”
“大宛,大月氏人富的很,又种地又放牧,不缺吃也不缺穿,我们运过去的东西,他们什么都要。”严大当家削坨羊肉喂嘴里,说:“那里气候也好,有草场有林子,牛肥马壮,人的个子也大。”
“你们在大宛有没有见过一种白色的花,绵白色,像羊毛和芦花一样蓬松柔软,说是花更像是果,它的枝干能长到膝盖这么高,开的是白色或是粉色的花,花谢之后结出深绿色的桃,桃绽开后,里面是绵白色的绒。”隋玉仔细描述。
严大当家摇头,但他一听就明白了,倾着身子问:“这个东西能用来做袄和褥子里的绒芯?能避寒吧?”
隋玉点头。
“这可是个好东西。”严大当家心动,他问磨刀的镖师:“兄弟们,你们走的地方多,可见过玉掌柜说的这个东西?”
“没见过,我们要是见过早带回来了,说不准还能换个官当当。”一个镖师笑,“玉掌柜,你是在哪儿见过这东西?听谁说这东西长在关外?”
“小时候看过一卷竹简,那时候哪懂这些东西,看过就撂过了。”隋玉喝口羊汤,说:“后来想起了,一直没找到相关的记载。”
“那你多问问,看别的商队有没有遇见过。”严大当家又吃口羊肉,说:“大宛和康居以西是座很高很长的山,山的那边是安息帝国,去那边的商队少,但也不是没有,要是遇到了,我帮你问问。”
“多谢了。”
“小事。”严大当家看向宋娴,说:“宋当家,羊肉不烫了,能吃了。”
宋娴回神,她狠了狠心,说:“行,以后也做关内的赁骆驼生意。”
严大当家笑了,“我替大家谢宋当家了。”
宋娴没说话,她举起碗大喝一口汤。
一碗羊肉汤外加一个烤饼,吃饱喝足,隋玉和宋娴回自家的商队。
躺进帐篷,隋玉说:“最开始可以先做大商队的生意,或是只把骆驼赁给走商五年以上的商队。”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娴点头,“以后行走在外,我可比你受欢迎多了,想赁骆驼都要来巴结我。”
隋玉笑两声,说:“以后我就指望你了,还望宋当家不嫌弃。”
“好说好说。”宋娴捂嘴笑。
一夜过去,天色还没亮,两个商队继续赶路。
七天后,步入太原郡的地界,前方的官道上出现几匹快马,隔了一二里的距离,后面还有三驾马车,有穿着甲胄的官兵护送,一看身份就了不得。
前后两行商队赶忙避让,地里有庄稼不能踩,隋玉吩咐奴仆赶着骆驼后退,退到岔路上让行。
等三架马车过去,避到岔路上的驼队再走上主路,骆驼太多,岔路太窄,还是有骆驼踩进庄稼地,踩坏了黄豆苗。
隋玉让奴仆下去扶起踩歪的豆秧,能扶的扶,踩断的扶不起,她安排人在豆秧下放些铜板算作补偿。
这一耽误,天又晚了,抵达前年入住的村子已是深夜,这时候不方便进村打扰,一行人又在野外过夜。
早上被鸡叫声吵醒,隋玉突然想起前年离开的时候答应过一个小孩要给他带什么东西。
“小春红,前年去讨蚕的时候,是不是你跟我一起去的?”隋玉问,“我那时候承诺那家的小孩要给他带什么来着?”
小春红想了一会儿,说:“主子,你说再来就送他一顶狼皮帽,若是猎到野狼,再送他一件狼皮袄,还有狼肉干。”
狼皮帽是没有了,但隋玉有狼皮褥子,这是用两张狼皮缝成的。进村前,她把狼皮褥子拆开,打算送张狼皮,让那小孩的娘给他做袄和帽。
天还早,桑树下没有摘桑叶的孩子,隋玉让甘大甘二带队去找人租房,她和宋娴带两个仆从循着记忆里的路去找那家人。
“你们是哪家的亲戚?”在院子里扫蚕沙的妇人问,“我见你们面生啊,走错村了吧?”
“我们是商队的人,前年来过的。”隋玉出声。
“噢,有印象了,你要说你是商队的人我就想起来了,头一次见女人走商赚钱的。”妇人抖了抖簸箕,说:“你们来晚了,前半个月来了个商队,村里的生丝和帛布被他们买走了。”
“什么价买的?”隋玉问。
“还是往年的价。”妇人说得含糊,“你们去旁的村问问。”
隋玉应好,转头问小春红:“那个小孩的爹姓什么来着?”
“应该是姓齐。”
走到齐生的家门口,一个小孩赶着鸡跑出来,他看见门外的四张陌生面孔,问:“你们找谁啊?”
“应该是找你的,你爹娘在家吗?”隋玉笑着问,“我前年来你家讨走十条蚕和四棵桑树苗,你还记得吧?是你吗?”
“是我是我,蚕和桑树养活了吗?”
“养活了,我家的孩子很喜欢,他们托我给你捎一张狼皮做袄。”隋玉走进去,见小孩的爹娘出来,她笑着说:“大哥大嫂,我们又见面了。”
两方寒暄过后,隋玉强硬地把狼皮塞过去,齐生夫妻俩要留她在家吃饭,喊儿子把撵出去的鸡再撵回来。
“今年你们来晚了,东边来了个商队,把附近几个村织的绢布都买走了,你们要去旁的村再看看。”齐生说。
“什么价买的?”隋玉打听。
“没染色的绢布是四百钱一匹,染色的绢布是四百五十钱一匹,比你们前年买的价便宜些。”齐生看了眼狼皮,说:“我丈人住在山上,绢布应该还没卖,要不我领你再走一趟?”
隋玉点头应好,“又要麻烦你了。”
“不妨事,正好带我媳妇和孩子回娘家一趟。对了,桑酒和麻布你们还买不买?村里的桑酒还没卖出去。”齐生问。
“买。”

第249章 山里人家
齐生的媳妇李氏用竹筐罩住一只大公鸡,院子里响起一连串响亮的鸡叫声,其他噆食的鸡受惊,纷纷拍着翅膀飞过矮墙,逃出院子。
“麻烦嫂子了,让你们破费了。”隋玉面露赧然,农家的家禽珍贵,除了逢年过节宰一只,其他时候自家人都舍不得吃。就像她前些年住在军屯,养的每一只鸡都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宰杀它们。
李氏笑着摇头,她就是再杀一只鸡,也比不上那张狼皮值钱,这算什么破费,是她家赚了。
“爹,娘,我去摘桑叶了。”小孩提着筐往外走,他看了看隋玉,站在门外问:“你要不要去看我家的桑树?”
“桑果还没红,没什么好看的。”齐生接话,他跟隋玉说:“你们大老远过来,坐着歇歇吧,我去村里给你们问问桑酒。”
“今年桑酒什么价?”隋玉问,“绢布便宜了,桑酒的价钱也便宜些吧?”
“一百七八十钱一罐,这时候的东西都比夏天的时候便宜些。”齐生回答,他解释说:“这时候家家户户手里攥的布和酒都不少,东西多了就卖不上价。”
隋玉恍然大悟,她之前还以为是来村里收购绢布的商队擅长压价,才让绢布的价钱跌了三十钱。
“对了,你们打算买多少布和酒?”齐生问。
“我们要的量大,这次过来的不止我们一个商队。”隋玉起身,说:“我们回去问问,你们村里的布和酒,我们应当都能吃下。”
“行,你们回去商量商量。”齐生送她们出门,嘱咐说:“晌午过来吃饭,鸡炖好了,我让二郎去喊。”
隋玉应好。
她们主仆四人走了,齐生的邻居们聚了过来,七嘴八舌打听这个商队是不是还要买桑酒和麻布。
隋玉和宋娴走在路上,遇见村里的人,有人认出她们,俱是打听今年的桑酒和麻布是什么价。
“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一个老汉问。
“长安。”张顺代答。
“长安的布价是不是很贵?”
张顺摇头,“我们在长安没买布,也没卖布,不知布价。”
“你不用糊弄我,我知道,长安的布价肯定便宜不了。不过皇城根下的老爷太太也跟我们泥腿子一样穿粗布?”老汉跟着张顺走,打听道:“你跟我说说,长安有什么新鲜事?你们看见皇宫了吗?皇宫是什么样儿?”
“我们哪能见到皇宫,要说新鲜事倒是有一桩,大司马去世了,就在十几天前,祭拜的人那叫一个多,皇上和皇后都出宫祭拜了。”张顺说。
乡野之人,对于朝堂的认知除了皇上,其他的人统称为官,对于什么大司马小司马压根不知道是什么。老汉问大司马是什么官,张顺也说不出所以然,好在到了租的房子这里,他糊弄几句,借口要忙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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