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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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一夜的煎熬,到此时知晓了缘由结果,太子妃才感到煎熬,仿佛永无尽头。
薛老太爷望着如石像一样,神色苍白憔悴的太子妃,道?:“阿嫄,这些年也苦了你,可惜我身子不好,这把老骨头,一年到头有大半时日病着,不然?的话,我就?亲自?在京城看着铺子,不让你苦苦撑着了。阿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皇太孙,有你大哥,丰裕行算得什么。”
太子妃缓缓抬起头,声音平平道?:“祖父,小的时候,祖父看上我的聪明?,赏识我,安排我去学习算账管事。我比大哥小五岁,大哥三?岁就?开始认字,五岁启蒙读书。我在七岁时,与族里姐妹,开始跟着女先生,学着识字,茶饭女红。就?是这样,大哥书读得还不如我好,祖父却?看不见。我要?超出大哥十?倍百倍去,祖父才会高看我一眼。”
薛老太爷脸色更加灰败了,他自?问待太子妃不薄,将她捧在手心养大,却?换来她的埋怨。
太子妃双目噙满了泪水,凄然?道?:“在祖父眼里,大哥哪怕再混账,他始终是祖父眼里能撑起薛氏的人。祖父后悔没留在京城看着铺子,将铺子交在我手上,丰裕行才出了事。明?明?祸是大哥闯下,祖父还是怪在了我身上。是我这个掌管中馈的后宅妇人,是我拼死拼活生下了瑞哥儿,步步为营熬了这么多年,方才有今日的丰裕行,方才有薛氏一族的荣华富贵。祖父就?这么容易将铺子交出去了,祖父,这不是薛氏的铺子,也不是祖父的功劳,是我啊!祖父理所当然?交出了铺子,连与我商议一声都不曾,只是来告诉我结果,祖父从头到尾,都没将我放在眼里。”
薛老太爷惊恐地望着太子妃,嘴唇颤抖着,急声道?:“阿嫄,你别乱来,千万别乱来!你要?想着瑞哥儿,想着你阿娘。就?算我对?不住你,他们可没对?不住你!”
太子妃惨然?一笑,她不会乱来,眼下她肯定不会乱来。
薛氏靠不住,谁都靠不住。
还是秦王妃看得明?白,对?徐氏一族毫不手软,哪怕自?己的亲兄弟,也能痛下杀手。
她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
她没了,她的瑞哥儿福姐儿,肯定也活不下去。她在,瑞哥儿福姐儿才会平安。
只有他们母子三?人,自?始至终是一体,她却?没想明?白。
幸好,现在想通了,也不算迟!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户部监司核计番邦商人的籴粮函, 按照留在大齐时日的?长?短,逐步核准籴入粮食归乡。
丰裕行悄然易手,归于太子府门下。薛恽调任礼部祠部郎中, 掌祠祭。
薛恽从皇城司出来, 就一病不起。吏部调令下来,他?勉强继续病了两日, 便去当差了。
年?底祠祭多, 祠部的官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他?若不出现,就视为自行辞官。
天寒地冻,薛恽裹着厚厚的?皮裘大氅, 一趟趟赶往皇陵,祭天的?圜丘,太庙, 总觉着他?又要病倒了。
除薛恽要死要活之外,李大掌柜更是傻了眼,如今他?的?身契在太子府,差使却被革掉。如今也没人给他?安排新的?差使,哪怕是给个?洒扫的?苦差, 也好过这种空荡荡没着落的?滋味。
菡萏院。
太子妃几近在椅子里枯坐了一整日,破荒天没去竹苑听管事婆子们回复差使。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罗嬷嬷探头张望了几次,仍没敢开口说掌灯。
雪红跟着着急起来, 低声道:“嬷嬷,不如去将皇太孙与福姐儿叫来吧。”
罗嬷嬷一听, 忙抓住她道:“这个?法子好,今日是皇太孙出宫回府请安的?日子, 快去接他?来请安。”
上次几个?堂兄弟打架之后,珩哥儿琅哥儿便没再宫中上学,只有皇太孙与璟郡王两人,并几个?伴读仍在宫中上学,每隔上几日回府一次。
太子妃每天都算着皇太孙回府的?之日,照着往日,她早就张罗着吃食点心了。
今朝自从听到青书来传话,文素素接管府中包括丰裕行的?铺子,齐重?渊允其自行出入太子府,无需其示下同?意。自此她便开一动不动,也没过问福姐儿的?吃穿,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雪红领着皇太孙与福姐儿绕过影壁走了进来,罗嬷嬷如释重?负,连忙进屋,小心翼翼道:“太子妃,皇太孙与福姐儿来给你请安了,老奴掌灯可好?”
过了好一阵,罗嬷嬷终于听到太子妃低低嗯了声,她长?舒口气,连忙拿火折子点亮了灯盏。
屋子一下亮堂起来,太子妃眼睛干涩,闭了闭眼,片刻后方适应了。
罗嬷嬷收起火折子,觑着太子妃的?神色,见?她脸色灰败,嘴唇无半点血色,眼神空洞盯着某处,令人无端感到后背发寒。
罗嬷嬷欲言又止,想劝说几句,雪红已经打起了门帘,皇太孙与福姐儿一并走了进来。
太子妃眼珠转动起来,望着面前请安的?兄妹俩,脸上总算添了几分人气,伸出手去,哑着嗓子道:“乖,快过来让阿娘瞧瞧。”
皇太孙上前两步站定了,福姐儿走到太子妃面前,眨着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小脸上带着几分紧张,道:“阿娘,你可是生病了?”
太子妃轻抚福姐儿的?抓髻,慈爱地道:“阿娘没事。”她看向皇太孙,“瑞哥儿的?书读得?可好?在宫中歇息得?可好,吃得?可好?”
皇太孙一一答好,福姐儿依偎在太子妃怀里,乖巧听着他?们一问一答。
太子妃问完,再叮嘱道:“要听先生的?话,别贪玩。天气寒冷,地上滑,别与璟哥儿玩闹,小心摔倒了。”
皇太孙应了句,道:“阿娘,我还有功课没写完,阿爹说早些用饭,饭后必须昨晚才能歇息。”
太子妃沉默了下,道:“写完之后,你阿爹可要亲自查看?”
皇太孙奇怪地看了眼太子妃,道:“阿爹忙得?很,没功夫检查我的?功课,先生会向阿爹回话。”
太子妃垂下眼帘,掩去了眼里的?冷意。
他?忙,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时候,他?应当在望湖院拥着妾室,享乐吃酒。
太子妃努力压住了那股愤怒,招呼罗嬷嬷上了饭菜。待用完晚饭,皇太孙要告退,太子妃斥退屋内伺候的?众人,拉着皇太孙在她身边坐下,道:“瑞哥儿,阿娘同?你说几句话。”
福姐儿趴在案几上玩布偶,见?皇太孙挨着太子妃坐了,她便拿着布偶过来,在皇太孙身边并排坐了下来。
皇太孙眉毛蹙起,板着脸道:“妹妹,我是皇太孙,如今你与我平起平坐,不合规矩礼仪。这次就罢了,以后切莫再这般做。”
福姐儿嘴角一撇,生气地道:“我才不稀罕你!”她将布偶一扔,跳下软塌蹬蹬瞪跑了。
皇太孙也生气了,太子妃忙安抚了他?一句,起身追了上前。她见?罗嬷嬷已经抓住了福姐儿,赶忙道:“你带福姐儿回院子去歇息,别冻着了。”
罗嬷嬷劝着福姐儿回了院子,太子妃方回了屋,看到皇太孙还气鼓鼓,在他?身边坐下来,道:“妹妹还小,等?再大些,学习了规矩,她就知道了。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都是阿娘的?心头肉,定要和和美美相处,阿娘才能放心。”
皇太孙勉强地道:“好吧。等?妹妹学过规矩之后,要是她还不改,我就告诉阿爹去,让阿爹管着她。”
太子妃怔了怔,道:“福姐儿听话乖巧,我也能管着她,瑞哥儿为何偏生要告诉你阿爹去?”
皇太孙毫不迟疑道:“阿爹不仅是大齐的?太子,还是一家之主,福姐儿当然该由?阿爹管束。”
太子妃原本要与皇太孙说薛氏的?变故,让他?早日知晓外面的?凶险等?等?。皇太孙的?态度,让太子妃心痛如绞,比起齐重?渊的?蔑视还要令她难过。
她没权没势,在皇太孙眼里看来,她的?话就是后宅妇人的?闲话。
太子妃捂住了胸口,拼尽全力缓和了情绪,她没再多说,让皇太孙回前院歇息。目送他?在小厮簇拥下走远,久久立在寒风中,在全身冰凉时,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屋。
罗嬷嬷送了福姐儿回来,见?太子妃坐在灯下又在发呆,不禁心中一紧,上前试探着道:“太子妃,丫鬟已经在替福姐儿洗漱,太子妃可也要老奴去打水来,早些洗漱歇息?”
太子妃手搭在矮案上,转动着变凉的?茶盏,道:“罗嬷嬷,明?日你去唤李权来见?我。”
罗嬷嬷暗自焦急,劝道:“太子妃,李权如今被殿下厌弃,若是被殿下知晓,何苦惹了殿下生气。”
太子妃冷冷看着罗嬷嬷,道:“我见?一个?旧仆,殿下就要生气的?话,那我这个?太子妃也做到头了。殿下反正看我百般不顺眼,也不差这一桩。”
不知为何,罗嬷嬷现在很怕太子妃,她不敢再劝,赶忙恭敬地应下:“是,老奴明?朝就去。”
太子妃沉吟了下,道:“雪红呢,让雪红进来,我与她有话说。”
罗嬷嬷前去将雪红唤了来,太子妃对她道:“雪红,你去找长?福......”
雪红听得?脸都白?了,罗嬷嬷亦是惊骇莫名,太子妃望着她们两人的?反应,淡淡地道:“你们怕甚,有事我担着。都这样了,还有甚可怕的?!”
两人对视一眼,雪红强自稳住了心神,低声应是。
望湖院。
齐重?渊四仰八叉躺在软塌上,阵阵药味飘散来,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在面前扇风,瓮声瓮气道:“卿卿,这味道真是重?,孤都快被药味浸透了。在宫中,阿爹那里是药味,回到府里,你这里也是药味。”
文素素哦了声,起身将窗棂支得?更开了些方便散味,她裹紧了风帽,继续蹲坐在小炉边,守着药罐。
齐重?渊看到文素素的?动作,难以抑制高兴地笑了。
文素素不假手他?人,顶着寒风亲自给他?熬补汤。不抱怨,不邀功,一心一意爱慕他?,仰慕他?。这份不争不抢,体贴入微,如何教他?不宠爱。
药好了,文素素倒在碗里温着,道:“殿下等?凉些再吃。”
齐重?渊懒洋洋说好,朝她伸出手,“卿卿过来,陪着我说会话。”
文素素走到他?身边,侧身在软塌上坐下。齐重?渊抱住了她的?腰,将头埋进去,含糊道:“卿卿的?腰真细,可不能再继续细下去,孤怕一用力,就会折断了。”
似乎觉着自己?的?话很有趣,齐重?渊吭哧吭哧地笑,他?抬起头看向文素素,意味深长?地道:“嗯,卿卿可听到了,可别再继续瘦下去了啊。”
文素素熟练地垂眸佯装羞涩,她的?反应,又逗得?齐重?渊哈哈大笑。
有没有权势,柔弱都是绝佳的?大力丸,能助长?男人的?自信。
文素素等?齐重?渊笑得?尽兴了,为难地道:“殿下看重?我,关心我,将铺子都交到我手上管着。殿下的?这份厚爱,我推辞的?话,就是不知好歹。殿下,丰裕行的?铺子,我没接触过,尤其是关乎到粮食,关乎到殿下的?江山。”
圣上仍在,文素素说到“江山”时,便含糊了过去,齐重?渊却听明?白?了,他?心头激荡,止不住紧紧拥住了文素素,“嗯,卿卿你有什么顾虑,都悉数道来,孤替你做主。”
文素素先柔声道谢,再继续说了下去:“丰裕行与府里其他?铺子不一样,我想彻底好生理一理。我倒是不要抓丰裕行以前的?错处,账上有多少现银,也都无关紧要。而是得?对殿下的?粮仓,究竟有几石粮食,心里要有个?数。我以前啊,最怕的?就是粮荒。银子金子都填不饱肚皮,穷人还是看到粮满仓更安心。”
齐重?渊笑着点头,“卿卿说得?是,阿爹以前也这般说,粮食为首要,余下的?其次。”
文素素见?齐重?渊顺着她的?想法,在做出回应,循循善诱道:“以前遭灾时,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们去求菩萨,求老天爷可怜,反倒不大盼着官府朝廷赈济。朝廷官府赈济来得?慢,到手也没几颗粮食。以前我不理解,殿下教给我的?多了,我也渐渐知晓了朝廷处理事情的?一些麻烦。各州府离京城路程远,朝臣们先要商议,再看常平仓有多少粮食,能拿出多少粮食来。这一来一回,等?粮食到了灾民手上,就为时已晚矣。”
齐重?渊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之事,朝臣们做事拖延,底下的?人还要伸手贪腐,杀都杀不完,阿爹也很生气,抄家杀头都屡禁不止。”
文素素跟着附和,“殿下要与朝臣周旋,真是不易啊。要是除了常平仓,殿下能自己?拿出粮食来赈济灾民,像是丰裕行遍布大齐,既方便又快速,到时候,百姓该如何感恩殿下,爱戴殿下啊。”
齐重?渊眼神一亮,想到百姓跪拜谢恩的?场景,心头又是阵阵激荡。
文素素将齐重?渊的?反应全看在眼里,道:“殿下一心为了大齐,为了大齐江山社稷着想。我觉着,丰裕行就该留在殿下的?手上,其他?铺子庄子也一样,这是殿下真正的?钱粮袋子,不能与内藏库混淆了。除了朝廷的?常平仓,还有殿下的?丰裕行,到那时,大齐江山永固,天下海晏河清,殿下定能成?为千古明?君。
“千古明?君,江山永固,天下海晏河清。”齐重?渊不禁喃喃,周身的?血都开始滚汤沸腾。
虽说天下算是太平,齐重?渊监国之后,发现大齐并非见?到的?那般,到处千疮百孔。
圣上为了大齐呕心沥血,却没能有多大的?改变。要是他?能改善现状,他?不是明?君,谁是明?君?
到时候,谁还记得?被吹捧上天的?先太子?
不过,将铺子庄子留在自己?手上,不并入少府内藏库,就是违了祖宗的?规矩,齐重?渊还是比较慎重?,尽力克制住了兴奋,朝文素素道:“卿卿脑子果真有几分机灵,这个?法子倒还不错,你可还有别的?想法,且继续说来我听听。”
文素素道:“世人都清楚,我哪有什么大本事,还不是殿下在一旁教导。反正都是靠着殿下,我就不客气啦。”
齐重?渊难得?见?文素素撒娇,噗呲笑道:“好好好,卿卿尽管不客气就是。不过卿卿要如何不客气?”
文素素道:“我想请七少爷帮忙,温先生蔺先生问川他?们都派出去,帮着理清楚各间丰裕行。也不是要大阵仗,就是查看有多少存粮。殿下现在的?铺子里,也有些懂得?算账的?熟手,让她们跟着前去帮忙。”
人手始终不足,她们被困在后宅,起步得?太晚了。
现在铺子庄子里的?那些妇人姑娘,她们已经学了一段时日,现在做得?还算不错。秦王妃那边应该还有些人手,她的?野心究竟可能控,文素素要与她细谈过,才会决定可能用。
她们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纸上谈来终觉浅,像许梨花那样,推出去独当一面才能清楚。
温先生蔺先生问川他?们都是人精,这些人有他?们带着,聪明?肯学的?,也就立起来了。学不会的?,文素素也不算太遗憾,她会源源不断培养人。
毕竟,缺乏出门做事机会的?妇人娘子,大齐遍地都是。
殷知晦是他?心腹,最最信任之人。温先生他?们,齐重?渊也早已熟悉,算是替他?做事多年?。
文素素没用她手下跟跳蚤一样猥琐的?瘦猴子,老实巴交唯唯诺诺的?何三贵,全部用了他?的?人手。
齐重?渊见?文素素毫无私心,对她先前提出的?那些想法,自然是全都一口答应了:“你去吧,我同?阿愚交待一声就是。”
文素素道:“殿下真好。殿下为了我去找七少爷,礼多人不怪,我得?亲自向七少爷道声谢。”
齐重?渊满不在乎地道:“阿愚忙得?很,他?也一向不讲究这些虚礼,等?他?有空的?话,你再跟他?谢一句就是。”
文素素要用殷知晦的?人,肯定要向他?当面道谢。尤其是对温先生蔺先生问川喜雨他?们这才是真正的?礼多人不怪。
齐重?渊身份尊贵,将一切都当做理所当然,文素素并不希望他?改,反而盼着他?一如既往。
文素素达成?所愿,起身前去端起药碗,试了试冷热,走到齐重?渊面前,笑吟吟道:“殿下,该吃药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权做了多年的大掌柜, 这些?年来,他总是在劳累不堪时,不时抱怨何时才能好生歇一歇。
如今达成所愿, 他能彻底歇着了, 却惶惶不可终日。不过短短数日,他生生瘦了十余斤!
罗嬷嬷见到他时惊了一跳, 太子?妃反应尚算正常, 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心头思绪万千,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李权亦如此?,这些天乱七八糟想了许多,虽说?琢磨出了些?况味, 却茫无?头绪。
若他当初没听太子?妃的安排,不贪恋那点权势,安心?做他丰裕行的大掌柜, 薛恽肯定没办法从丰裕行拿走粮食。
李权旋即苦笑,以对方的高明,照样能轻易而举夺走丰裕行。
罗嬷嬷奉了茶,斥退屋中伺候的丫鬟,前去门边守着了。
李权端起香茶, 没滋没味抿了口,道:“太子?妃见老奴所为何事?”
香茶袅袅,在太子?妃面前蒸腾,她手捧着茶盏, 缓缓拂去茶沫,平静地道:“大哥出事, 背后有人指使。这个人是谁,你?也应该一清二楚。”
李权抬头, 震惊地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头也不抬,淡淡道:“你?也应当看?出来了。若非如此?,你?这些?年的大掌柜,就算是白做了。”
李权收起了吃惊,颓丧道:“是,太子?妃远比我聪明,应当早就看?出来了。我对不起老太爷,对不起太子?妃,辜负了太子?妃老太爷对我的看?重?。听说?老太爷如今卧床不起,我都没前去探病,我没脸去啊!”
薛老太爷身子?本就不好,周遭打击疾奔进京,病体?缠绵至今。太子?妃差罗嬷嬷备了份礼回府,她是太子?妃,回娘家探亲有依仗规制,她不会去,也不能去。
太子?妃垂眸沉默,茶盏中的茶水凉了,她放了下来,道:“我要让你?做一件事。”
李权瞪大眼,道:“太子?妃莫非想将丰裕行夺回来?”
太子?妃呵呵,轻轻摇头,“当年丰裕行能从庆州府开遍全大齐,这一切,都是依仗着我这个身份。只要我的身份在,十个百个丰裕行都不算大事!”
有皇太孙在,太子?妃以后就是大齐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一个丰裕行,的确不算大事。
李权一时也摸不清太子?妃的意思,他在丰裕行多年,虽是人走茶凉,烂船也有三斤钉,还是留有些?人脉。
要是他在背后使绊子?,文素素想要接过去,只怕要费上一翻功夫。
说?不定还未等到她在手上焐热,丰裕行太子?府的庄子?铺子?,都得悉数归到少府内藏库。
李权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如今他已经跌落了谷底,太子?妃找他来,这份天?大的依仗,他定要抓牢不放。
李全试探着道:“太子?妃,可要在下去丰裕行打声招呼,想要顺当接下丰裕行,也没那般容易!”
太子?妃凉凉地道:“既然丰裕行已经交出去,就别再去管。”
与齐重?渊夫妻多年,太子?妃也算了解他的脾性?。丰裕行已经落到了他手上,他们敢在背后动手脚,他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李权心?里?更没底了,觑着她眉眼中的狠戾,心?神一凛,试探着问道:“太子?妃莫非想要那位......”
他朝望湖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心?一沉,眼神阴鸷起来,咬牙道:“只要太子?妃一句话,我也豁出去了!”
太子?妃手搭在案几上,一下下轻抚着冰凉的茶盏,垂眸沉思不语,面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李权凝神屏气等着,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太子?妃终于收回手,道:“单凭着她自己,做不到这些?。海商砸出来的大笔银子?,就是殿下再宠她,把太子?府都给她,也没那般阔绰。”
李权附和?道:“我这些?时日也想过,起初以为是她从太子?府的铺子?庄子?里?瞒了银子?,后来再一想,太子?府铺子?庄子?的账目很是清爽,就是中饱私囊,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何况那些?海商都为真,我猜茂苑县靠海,那些?海商在茂苑时,都已经投靠了她。”
太子?妃自嘲一笑,道:“以前我与她打过交道,不得不说?,她的行事手腕,本事,很是能让人信服。铺子?庄子?的那些?掌柜,不就很快对她服服帖帖?收复几个海商,也并非难事。在乌衣巷时,她除了铺子?庄子?,几乎深居简出,从不与外人往来。殿下曾夸过她柔婉顺从,规矩好。”
李权干笑,齐重?渊不喜太子?妃,宠爱文素素,她的一切,自是百般好。太子?妃要是揭发她,反倒会惹得齐重?渊震怒,以为她是嫉妒。
太子?妃道:“男人都是眼瞎,要是她没了,他还不得发狂,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谁都说?不清楚。最重?要之处,她是宫中亲封。”
李权后背一凉,他遭受打击太大,脑子?都快糊涂了,忘记文素素是黄大伴与礼部陈侍郎特?意前来,代表圣上亲封的良娣。
文素素一旦出事,太子?妃兴许会没事,但他阖家上下都活不成了。
太子?妃淡淡道:“不急,且等着瞧便是。”
李权愣了下,犹疑着道:“若是她生了儿子?,太子?妃,不能不防啊!”
太子?妃神色冰冷,道:“婴儿夭折是常见之事,她能生,也要能长大。我也不会让她蹦跶到那一日。你?差人去趟茂苑......”
李权伸长脖子?,将太子?妃的吩咐,一字不落听完,眼神复杂望着太子?妃,努力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要是太子?妃以前就拿出这份狠劲来,如何能落到今日的境地。
李权再转念一想,齐重?渊虽不待见她,有殷贵妃护着,府中的那些?姬妾,也不得齐重?渊的心?。无?人能与她争。
她又生了皇太孙,福姐儿,身后有薛氏丰裕行倚靠,正妻的位置做得稳稳当当。
富贵安乐窝能养人,也能将人养废。太子?妃以前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顺当了。
丰裕行与殷贵妃都没了,为母则刚,她必须护着皇太孙,这是她最大的依仗。
痛定思痛,太子?妃必须立起来。
李权离开没一阵,雪红也从外面回来了,进屋回禀道:“太子?妃,小的已经见到了长福,按照太子?妃的吩咐,交待了下去。长福接了银子?,说?是包在他身上。”
薛恽那个蠢货,用长福这个蠢货去解决就足矣。
太子?妃垂眸说?知道了,道:“罗嬷嬷,你?去前院走一趟,问问阿愚可在,什么时候得空,我有些?事要与他说?。”
罗嬷嬷去了前院,没一会就回来了,道:“七少爷不在,我与门房交待了,待见到七少爷时,与他说?一声,太子?妃找他。”
太子?妃不急,颔首以示知晓,雪红退下,她凝神思索起了太子?府过年时宴请,会派哪些?帖子?,哪些?夫人会来,将那些?人的名单在脑中仔仔细细过了一遍。
插起招军旗,就有吃粮人。
文素素的身份,如今比起她与皇太孙,还弱了些?。
太子?妃端起罗嬷嬷新换的香茶,这才开始慢慢享用起来。
齐全楼。
温先生与问川最先到来,文素素如往常一样,朝他们微笑颔首。
两人忙侧身避开,抬手见礼,文素素微笑道:“许久不见,都变得生份了。”
温先生笑着道:“恭喜娘子?,贺喜娘子?。”
文素素一本正经道:“同喜同喜。”
温先生不禁噗呲笑出声,除了听风留在殷知晦身边,蔺先生与喜雨山询三人也走了进来。
蔺先生听到“同喜”,惊讶问何喜,眼神在屋内飘了一圈,不由自主瞄向了文素素的肚皮。
文素素抬手按上腹部,直白地道:“我没有身孕。”
蔺先生神色讪讪,温先生瞥了他一眼,啧啧嫌弃。
文素素笑吟吟招呼他们坐,魏掌柜脸上的笑浓得快挂不住,亲自端茶送水,忙得不可开交。
问川看?一眼喜雨,再看?一眼魏掌柜,拿手肘撞了撞喜雨:“魏掌柜脸上的笑,比你?还要灿烂。”
喜雨向来是见人三分笑,如今笑容愈发自然,像是自然而然生在了脸上一样,他笑容不变道:“呸!
文素素听到他们拌嘴,笑而不语。
魏掌柜摆上了茶水点心?,再次团团见礼,肃立在文素素面前,道:“娘子?,午间的饭菜已安排好,待娘子?忙完之后,马上就能呈上。”
文素素道辛苦了,魏掌柜双手摇得人都眼花,“不辛苦不辛苦。”
铺子?能重?回文素素手上,不只是他,其他铺子?都大松了口气,跑到齐全楼来吃酒庆贺了一场。
跟着文素素做事,能赚到的银子?,虽不比以前想方设法克扣时多,但这份是干净钱,他们拿得放心?。
何况他们家中的妇人娘子?也有在铺子?庄子?当差之人,已经习惯了出门来做事,她们生怕变回以前,每日都提心?吊胆。
文素素一回来,他们有了主心?骨,魏掌柜如何能不高兴!
温先生看?着魏掌柜,神色若有所思。这时,许梨花与一个模样爽利,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各自怀里?抱着一大摞册子?进了屋。
问川离门边近,赶紧上前帮忙,姑娘脆生生道:“不重?,我能抱得动。”
许梨花几步上前,将册子?放在了文素素面前的案几上,指着跟在身后的姑娘,朝各位见礼,道:“这是我的副手辛九,九九归一的九。”
辛九大方见礼后,便手下不停,上前整理起了册子?。
文素素指着册子?,道:“七少爷应当与你?们提过了,这里?是丰裕行铺子?的账目,以及里?面当差人的册子?,另附一份当地官员的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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