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典开局,君临天下!——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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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看?着文素素平静的神色,并未有讽刺从她手上接过?的铺子庄子混乱之意,却还是脸色变了变,道:“倒是辛苦你了。将铺子庄子理顺之后,将管事交了出来,你就?是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文素素淡笑不?语,道:“太子妃可还有别的事情?”
太子妃道:“没事了,你回去吧,好生?照看?四姐儿,殿下......”
没意思得很,太子妃半点都不?想提到齐重渊,那些场面话,她便懒得说?了,“你下去吧。”
比起以前显得虚假的太子妃,文素素更加能接受现?在?咄咄逼人,不?时露出冰冷锋芒的太子妃。
文素素告退回了望湖院,来回翻看?着黄历,李三娘进屋来,道:“娘子,陈厨娘说?买到了鲜鱼,娘子是要吃清蒸还是炖煮?”
放下黄历,文素素微笑道:“留到晚上吧,拿来煮鱼羊鲜锅子,再?备些豆苗菠菱菜。”
该让齐重渊尝尝豆苗菠菱菜了,断了好几天,他重新尝到,应当记忆深刻。
午饭后,李大掌柜就?差人来向太子妃回话,以前铺子庄子如何盘库,与文素素所言无异。
太子妃只能作罢,由着李大掌柜与许梨花去仔细盘点货物了。
这边,薛恽连着好几天,都在?得意楼遇到了赵阜。赵阜出手阔绰,所有的花销,他都大包大揽,美食美酒美人儿流水般送进雅间,挥金如土酒醉金迷。
赵阜不?索要回报的这份赔礼,直赔到了薛恽的心上,令他既得意又难受。
丰裕行本不?该缺银子,可惜被李权一个仆从管着,他堂堂的薛氏主?子,花钱像是在?乞讨,真是可恶!
连着几日纵酒狂欢,薛恽实在?累了,上衙门当值都提不?起精神,下衙后准备回府好生?歇息。
小厮长福候在?马车边,见到薛恽过?来,忙上前见礼,挤眉弄眼道:“大少爷,老太爷将李权的身契送给了殿下。”
薛恽还在?浑浑噩噩中,迟钝地问道:“你说?什么?”
长福撇嘴,掩去了眼里的艳羡,酸溜溜道:“大少爷,李权现?在?忙着太子府的铺子庄子,他做了太子府铺子庄子的大掌柜,哪还顾得上丰裕行。老太爷便将他干脆送给了殿下。”
薛恽总算听明白了,怪不?得前些时日不?见李大掌柜的人,原来是去忙太子府的事情了。李权身契在?谁手上并不?要紧,反正只是听令行事的仆从而已?。他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盹。
长福见薛恽睡了过?去,不?敢打?扰,悄然缩在?了车角落。
到了薛府前,马车停下,薛恽一下醒了。眯了一会,薛恽又不?困了,想着回到府里的无聊,坐在?那里没动,脑子转动了片刻,道:“去得意楼。”
赵阜大方?,手指缝漏出来的赏赐,就?抵得过?长福好几个月的月俸,他当即暗喜,连忙吩咐车夫:“去得意楼,快些!”
马车调转头,飞快朝得意楼驶去。薛恽下车,方?妈妈笑容满面迎上来:“薛舅爷来了,快去将香秾喊来。”
方?妈妈忙得很,一边贴着薛恽朝雅间走,一边吩咐丫鬟,复又对薛恽道:“香秾先前还念叨着,薛舅爷怎地还没来,以为?薛舅爷忘了她呢!”
薛恽矜持地唔了声,进了他惯用的雅间,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坐下了。方?妈妈一阵张罗,送了果子点心酒水进屋,香秾随后也来到薛恽身边坐下,倒了盏酒奉上,笑盈盈道:“舅爷吃酒。”
薛恽就?着香秾的手吃了两盏酒,好一阵后,这些天一直在?的赵阜不?见人影。
毕竟是薛舅爷,他还是拿捏得住,未曾开口询问,只雅间冷冷清清,香秾的娇声软语,令薛恽也有些乏味了,偏头推开香秾喂过?来的酒,喊道:“将莺儿喊来唱一曲。”
守在?门外等候吩咐的丫鬟听到,马上前去传话了,方?妈妈很快就?进了屋,曲膝赔笑道:“薛舅爷,莺儿不?在?楼里。先前赵爷将她带了出去。”
花楼里的姐儿除了在?楼里迎客,只要出银子,上府陪侍,出游皆可。
薛恽心道怪不?得,原来赵阜没出现?,原来是去别处玩耍了。他有些不?悦失落,问道:“莺儿何时回来?”
方?妈妈道:“赵爷没说?。薛舅爷,咱们做买卖的,只要赵爷银子给得足,咱家一般不?多问。”
薛恽掀起眼皮斜睨了方?妈妈一眼,顿觉着意兴阑珊,扔掉酒杯起了身,摸到钱袋准备会账。
钱袋里装着金块,一锭金块约莫有五两重。薛恽回去数了下,赵阜赔礼的钱袋里,装了十锭金块,足足五十两金!
薛恽只放了一锭金块在?钱袋里,他捏着金块很是舍不?得,脑中浮想起赵阜随手散出去打?赏的金锞子,心中不?免更加郁闷了。
咬紧牙关,薛恽将金块扔给了方?妈妈,头也不?回离开。
方?妈妈捧着金锭,忙不?迭送到嘴里咬了下。眼见薛恽对香秾连正眼都不?给,方?妈妈经营花楼多年,如何看?不?出香秾已?经不?再?新鲜。
她实在?舍不?得赵阜与薛恽这个豪客,想到还有莺儿,忙揣好金块,追上前道:“薛舅爷,先前赵爷差来接莺儿的随从吩咐了车夫一句,去桑家园子。薛舅爷若是在?桑家园子见到了莺儿,替我多看?顾着些。我最最疼莺儿了,别唱坏了嗓子。”
在?京城的酒楼铺子中,秦王府的洄园居首。不?过?秦王失了宠,洄园就?渐渐沉寂了,桑家园子虽是新开张,在?京城逐渐居于了首位。薛恽去过?一次,差点没能出来,让园子将账送到了丰裕行,李大掌柜看?到近两百两的账目,咬着牙关会了账,至此?定下了不?超过?百两的规矩。
桑家园子除了假山楼阁,还有偌大一片湖,湖上停着一艘三层高的画舫,包下画舫一日,定银就?得一百两。
薛恽恨不?得马上飞到桑家园子去,走出得意楼,急急道:“去桑家园子!”
马车疾驰到了桑家园子,迎客的伙计上前,虽只是来过?一次,还是记住了他,客气地道:“原来是薛爷,薛爷可有定好雅间?”
桑家园子一般得提前好几日预订,薛恽负手道:“赵阜在?何处?”
伙计立刻热情了几分,道:“原来是赵爷的贵客,薛爷里面请。”
有知客上前,恭敬领着薛恽从隐秘的夹道,上了画舫。
饶是薛恽见过?世面,上了画舫后,还是被里面的华丽震惊住了,踩着没过?脚背的地毡,像是踩在?云端上,晕乎乎到了几乎占据了一层大的二?层船舱,几百年香樟木制成?,金丝隐隐的案几上,堆放着山珍海味,陈酿美酒,丝竹管弦悠扬,伴着莺儿的小唱,钻入他的耳朵。
赵阜瘫倒在?软囊里,吃多了酒的他,此?刻袒露着胸脯,他那几个番邦来的生?意友人,或手握酒盏发呆,或愁云满面,无一人享受当下的富贵。
知客躬身走到赵阜身边,恭敬地道:“赵爷,薛爷来了。”
赵阜动了下,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薛恽,朝知客摆手让他退下,撑着起了身,挤出笑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快过?来坐。”
薛恽盯着赵阜半晌,在?他身边坐下来,朝四周抬了抬下巴,“怎地了?”
赵阜叹了口气,倒了盏酒递给薛恽,再?将自己的酒盏斟满,一饮而尽。
薛恽抿了口酒,享受地眯上了眼。再?抿一口,他斜睨着又倒了盏吃下去的赵阜,嫌弃地道:“你怎地了,这葡萄酒,可不?是如你这般吃。”
万里之外来的上好葡萄酒,赵阜竟如牛嚼牡丹,真真是浪费了!
赵阜呵呵,拍着胸脯道:“薛舅爷,我也不?瞒你。你看?我,有钱吧?”
薛恽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他何止有钱,是太有钱了!
赵阜再?次叹气,道:“像我们这种跑海船的,出海凶险万分,能活着平安回来,那就?能吃香喝辣了。钱都是拿命换来的,就?要花得痛快!”
薛恽深以为?然再?点头,番货贵,海船出海能赚到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买一条海船不?贵,但能出海,不?翻船,不?迷路,能平安靠岸的海船,就?难了。
一条海船出海,除了难找到可靠的人手,本钱投入巨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靠海的州府海商多,薛氏祖籍庆州府,与京城相邻,离最近的海有近千里的路程。薛老太爷琢磨过?,最终还是没敢做这个买卖。
赵阜道:“出海的凶险,自不?用多提。这出海的第一步就?难,船上得备足粮食。要是不?小心走错了方?向,身在?望不?到边的海上,找不?到靠岸的码头,没了口粮,那就?得死。”
他指着那几个番邦商人,道:“他们已?经出来近三年了,离家几十万里,天天念着要归家去。可惜,他们现?在?都没得到监司的许可,买到足够的口粮,不?敢上路啊!回不?去家乡,银子算个逑。不?如干脆及时行乐,花得一干二?净再?客死异乡,也不?枉辛苦一场!”
几个番邦商人,接连唉声叹气。
赵阜倒了酒,咕噜噜饮了一气,突然,他看?向薛恽,期盼地道:“薛舅爷,你可能帮个忙,让他们买到足够的口粮归乡?薛舅爷放心,都是正经的买卖人,有钱,粮食重,一船粮食能赚几个钱,犯不?着做这些违法的勾当,也看?不?上转手粮食买卖这几个大钱!”
大齐律规定,粮食与盐,铁,皆不?许番邦交易,违者斩首,抄家流放。
番邦前来的商人,出海的商船,需籴粮者,需得监司斟酌须数,与州府相知,听百姓将物就?互市交易。“注”
监司隶属户部,归属左侍郎管辖,薛恽任监司郎中。
薛氏有丰裕行,丰裕行做粮食买卖。
大齐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粮食吃紧,户部领了圣上的旨意,将粮食盯得尤其紧。
赵阜说?得是,只在?画舫上吃一次酒,就?能花出去一船粮食能赚到的银子,何苦铤而走险,做那抄家砍头的买卖。
薛恽留着几分谨慎,吃着酒打?哈哈,绝不?敢应诺。
赵阜叫来随从吩咐了两句,很快,随从捧着一个匣子过?来。他接过?奉到薛恽面前,匣子里装满拇指大,圆润的南珠:“从番邦来的珍珠,薛舅爷拿回去,让小少爷小娘子们当弹珠玩。”
薛恽盯着匣子里泛着莹润光泽的珍珠,眼都直了。
太子妃送了陶夫人与匣子成?色差不?多的珍珠颈链,陶夫人宝贝得很。
这一匣子珍珠,估摸着能做两三条颈链了,赵阜居然只拿来孩童当做弹珠玩!

从桑家园子回到府中, 薛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能睡着。
眼前尽是画舫里的金碧辉煌,珍珠的?温润, 金子的?光芒。
权贵人家的?铺子, 有?几家是靠着正正经经做买卖赚钱。
常平仓进新粮,出陈粮, 丰年籴粮抑制谷贱伤农, 荒年出粜平抑粮价, 赈济灾民。
这一来一回,州府皆要借粮食行?之手?。尤其是出陈粮,能接到陈粮的?粮食行?, 谁不是靠着关系靠山。
丰裕行?也是从薛氏女儿?嫁进皇家开?始真正发达,在赋税等方面占尽了便宜,方才在大齐拥有?大大小小近五十间铺子。
“薛舅爷, 你若是不信,尽管去查。哪怕是没监司同意,自己偷偷买粮,首先肯定瞒不住丰裕行?。”
“无论监司允了,还是丰裕行?卖些口粮出来也罢, 就看薛舅爷方便。咱们在商言商,粮食价钱照着市价。”
“薛舅爷的?恩情,简直犹如再生父母。只要凑足他们归乡的?粮食,不知薛舅爷是喜欢猫眼石, 还是红宝石?”
赵阜的?双手?上各戴了指环,赤金托上分别镶嵌着绿莹莹的?猫眼石与红彤彤的?红宝石, 熠熠生辉。
若是番邦商人买到了口粮,以赵阜他们这群人挥金如土的?做派, 回报自无需提,全都落到了薛恽私人的?腰包里。
不过,薛恽眼皮子没这般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要更大的?利!
薛恽心?砰砰跳,愈发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蒙蒙亮,薛恽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喊道:“长福!”
长福睡眼惺忪进了卧房,薛恽见他还在揉眼,坐在床沿上一脚蹬过去:“狗东西,还不打?水来伺候本爷洗漱,耽误了进衙门当差,本爷要揭了你的?皮!”
薛恽品级低,无需上朝,进衙门当差也随性?得很,冬日太冷,刮风下雨,天气适宜正好安睡,极少准时?过。
长福被踹了一脚,霎时?一激灵清醒过来。不过,长福还是莫名其妙,薛恽今朝怎地?这般积极,以为?他昨日在画舫上吃多?了酒,五通神上身了!
“大少爷,小的?这就去。”长福偷偷瞄了瞄薛恽,撒丫子跑去传饭传热水。
洗漱饭后?,薛恽就急吼吼上马车前往了衙门。同仁们已经陆陆续续到来,看到薛恽时?还颇有?些意外。
平时?薛恽当差闲散,纨绔世家子弟大多?如此,领着份闲差混日子。薛恽是皇亲国戚,差使当得稀里糊涂,大家早已经习惯,寒暄见礼后?,各自回了值房。
薛恽回到值房,找同仁要到监司的?文?书,在积压的?籴粮文?书中,果真找到了来自赵阜那几个番邦友人的?函。薛恽沉吟片刻,取出那份函,径直去找林尚书。
林尚书刚倒了盏热茶捧在手?上,见到薛恽进来,他放下茶盏,客气地?招呼他坐:“薛郎中可是有?事?”
薛恽见礼坐下,来时?理直气壮,真要开?口时?,却有?些语滞了,他吞吞吐吐,说了最近监司堆积的?文?书,“京城逗留了好些番邦商人,不得归乡。长久以来,有?损我大齐国威不提,番邦商人也不愿再与我大齐买卖来往,着实影响甚大,还请林尚书加以重视,三思啊!”
林尚书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叹道:“大齐今岁粮食收成欠奉,圣上仁慈,免了受灾州府的?赋税,朝廷粮草吃紧,薛氏的?丰裕行?应当最清楚不过。”
薛恽见林尚书一开?口就是朝廷,圣上,心?里暗自骂他老狐狸,大齐粮草再吃紧,也不缺番邦商人的?这几颗口粮。
如林尚书所言那般,丰裕行?最清楚不过朝廷的?粮食存储,他本意在推脱,不肯担半点责任罢了!
薛恽很是看不起林尚书的?没有?担当,嘴角不由得下撇,将赵阜友人的?函奉上,道:“林尚书,这几人自离开?家来到大齐,已经三五年没能归乡。他们家中也有?父母妻儿?老小,多?年不能见面,离得远,连个消息都带不回去,生死不知,实在是令人不忍。”
林尚书拿着几人的?函细看,旁若无人看得很是专心?,像是没听到薛恽的?话。
薛恽暗自咬了咬牙,道:“林尚书,你看,能否给这几人批复一点口粮,让他们能早日归乡?”
林尚书仿佛才看完短短的?几行?字,慢吞吞放下纸,再端起茶盏啜起了茶。
在薛恽等得快要绷不住,额头的?青筋都突起时?,林尚书总算缓缓道:“唉,这件事,仔细说起来,的?确为?难啊。圣上有?旨,违抗圣旨那是大罪,说不定一个通敌的?罪名安在头上,任谁也担待不起。”
薛恽并非初出茅庐的?无知小儿?,一听林尚书的?话,就知道他是在推诿。
林尚书话锋一转,道:“开?春以后?要春耕,春耕缺不得粮食。那些番邦的?商人,且再等一等,待春耕过后?再议,大齐也不会留着他们,迟早得让他们归乡去。”
赵阜说过,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离京,在别处去想法子了。
钱能使鬼推磨,地?方州府豪绅府中粮仓里,多?少能凑出些粮食。
赵阜叹气,“做买卖的?,就是要清清白白,若非实在无法,谁也不想摊上事。”
薛恽心?下焦急,恨不得淬林尚书一口。
林尚书呵呵,道:“圣上龙体抱恙,太子殿下监国。要是殿下能同意,也不算违了圣意。薛郎中,你去与殿下说明此事,要是殿下允了,这事不就解决了?”
薛恽伸手?取回了函,抬手?一礼告退,心?中将林尚书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要是能在齐重渊面前说得上话,还须得来找他这个老狐狸!
薛恽回到值房,想到那些金银财宝,泼天的?富贵,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
都怪薛嫄无用,不被夫君看重,身为?妻子,连夫君的?心?都留不住,还不如一个乡下来的?寡妇!
薛氏以后?的?大富大贵,还是得靠他啊!
薛恽如坐针毡到半晌午,他终是下了决心?,离开?衙门来到桑家园子。
画舫里,赵阜与袁掌柜正在吃茶。
袁掌柜看完最近的?花销账目,啧啧道:“老赵,瞧你这手?笔,哪怕是阎王地?府,也能被你给撬开?!”
赵阜连着几盏浓茶下肚,揉着眉心?缓解头疼,白了眼袁掌柜,闲闲道:“这大手?笔,跟王妃比起来,那是远不及也。唉,老袁,你别酸,这大手?笔的?差使不好做,我如今一提到酒就想吐。”
袁掌柜呸了声,“你跟谁比不好,去跟王妃比。”
赵阜不仅不生气,还颇为?洋洋自得认了,“这天下就没人能跟王妃比!老袁,你我以前也是跑腿做事,那干得,唉,真是雄鹰困在恭桶里,一身屎尿,动弹不得。咱天南地?北满天下地?跑,风浪一来,指不定连骨头都被大鱼嚼着吃得一干二?净。咱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就图个痛快享受。不瞒你说,要再如以前那般,老子就不干了,一条船全天下晃荡去!”
袁掌柜慢吞吞道:“这天下还是有?人能与王妃比一比。老赵,这件事对着的?是谁?”
赵阜愣了下,一个翻身坐起来,双眼瞪得如牛一样大,一拍自己的?头,“哎呀!你瞧我,一天天的?吃酒,这脑子都糊涂了。不会真有?事吧?这坑,比海还大,比海还深,那可是这个!”
他举起拇指朝皇宫方向比了比,“比真金还真的?外戚,老袁,我还好多?银子没花呢,要是真有?事,你我相知相交一场,可要给我透个底,咱这就跑路!别的?不说,一入海,天皇老子都不怕!”
袁掌柜没好气瞪着他,无语道:“能有?什么事?这就是那边的?主意!”
赵阜眼珠一转,立即明白过来,“后?院不合?啧啧,这女人还真是,一碗水端不平,就别想着三妻四?妾,迟早要出问题。老袁,你要以此为?鉴啊,要真是喜欢水灵新鲜,花上几个银子,花楼里有?的?是,别香的?臭的?都往家中带!”
袁掌柜淬了他一口,沉声道:“老赵,你那张嘴别胡说!这种手?笔,你还以为?是后?宅的?女人争风吃醋?”
赵阜呐呐道:“我还真没想到那些,王妃清楚户部监司的?那些规矩,难道不是王妃告诉了那文?良娣,给她出的?主意?”
袁掌柜袖着手?,抬头望着头顶,幽幽道:“老赵,在江南道,京城,王妃连着输了好几场。要说是王爷的?关系,也不竟然。那几兄弟,都差不多?。福王尸骸可都腐烂了。”
赵阜神色怔怔,恍惚道:“还真是,这天下真是奇了,真有?女子比咱们这些男儿?厉害!”
袁掌柜嗤笑?一声,“天下奇了的?事情多?了去。闲话休说,王妃有?话,要抓紧了,别耽误了功夫,宫里的?那位熬不熬得过去都无关紧要,过年的?时?候得祥和喜气!”
说到此处,他犹疑起来,“老赵,那薛舅爷真能上钩?”
赵阜呵呵道:“你先前不是还说,阎王大殿的?门都能敲开?,那薛舅爷顶多?就是个勾魂的?小鬼,差远了呢!”
袁掌柜正要说话,随从在门口探进头,道:“赵爷,薛舅爷来了。”
赵阜哈哈道请,朝袁掌柜得意眨眼,“你瞧,阎王大殿门开?了!”
袁掌柜也笑?,朝他拱手?道别,从画舫另一头下了船。
薛恽走进画舫,白日再来,画舫里面又是一翻景象,金碧辉煌的?陈设,比起在灯下看起来更真切,踩在厚厚的?地?毡里,每一步还是像走在云端,飘飘然中添了真切与踏实,令他的?想法愈发坚定。
赵阜一脸酒后?的?睡眼惺忪,只着单衣敞着衣襟躺在宽敞的?锦缎塌几上,撑着软绵绵的?身子起来见礼。
薛恽最熟悉不过酒后?的?德性?,赵阜的?半睡不醒,他反而感到亲切。
脑子馄饨糊涂最好,好谈事。
薛恽坐了下来,打?量了赵阜几眼,吃了口茶,寒暄了几句闲话,就叹起了气。
“今朝我去户部监司瞧过了,朝廷的?事情,也不能多?透露。只一件事,监司那边,肯定批复不了粮食。”
赵阜揉揉眼,再抠抠耳朵,像是没睡醒,待好一阵才回过神,他顿时?急了:“这如何办,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嘛!”
薛恽道:“朝廷有?朝廷的?考量,大局当前,大家都要以大局为?重。”
赵阜泄气地?一拍塌几,道:“咱就是升斗小民,民不与官斗,先离开?京城,一路再想法子吧。”
薛恽瞄了眼赵阜,再瞄了一眼,连着瞄了几眼,赵阜仍旧耷拉着脑袋,丧气地?坐在那里,递过去的?几个眼神都落了空。
真是蠢货!
薛恽不由得暗自骂了句,无法,他清清嗓子,道:“你不能出海做买卖,番邦友人也归不了乡。你我虽说认识不久,到底相交一场,我看在你是个爽利人的?份上,再替你想想法子。”
赵阜顿时?抬起了头,期盼地?盯着薛恽。眼里炙热的?光芒,令薛恽周身上下都舒坦畅快极了。
双方交谈,切忌不能显得太急迫,要不动声色。你急我不急,这一急,就失了先机。
薛老太爷经常与他念叨,薛恽以前不当一回事,嫌弃薛老太爷啰嗦,这时?他却很是欣慰,薛氏家学渊源,岂是赵阜这种粗人能比。
薛恽拿捏着道:“我可以给你们筹措一些粮食。”
赵阜双眼一亮,道:“丰裕行?有?粮食!薛舅爷是丰裕行?的?东家,买卖粮食是买卖经营,最正常不过了。薛舅爷,你只管开?口,银子好说,好说!”
薛恽耷拉下眼皮,掸了掸衣袍下摆,矜持地?道:“薛氏丰裕行?几十间铺子,可不缺这点银子。”
赵阜楞在了那里,不断点头道:“是是是,是我唐突了,我就是有?钱,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在薛舅爷面前班门弄斧,让薛舅爷见笑?了。”
薛恽面上镇定,心?里却恼怒不已,赵阜这个蠢货,竟半点都没能领会到他的?意思。
无奈,薛恽只能直言了:“薛氏的?丰裕行?做了多?年,已经做到了大齐数一数二?,再做大,只能做到番邦去了。买卖做到番邦去,当是番货的?买卖。薛氏也在张罗海船的?事,出海麻烦,需要花费些功夫。你们有?海船,丰裕行?有?粮食,可以照着市价卖一些给你。但还有?个条件,再添条海船。”
赵阜神色凝重起来,他用力?搓着脸,再灌了一气浓茶,神色变得慎重起来:“薛舅爷,海船就是我的?命根子。”
薛恽呵呵道:“如今你出不了海,这命根子就系在了码头上。监司不松口,你这命根子敢动,保管立即就断了。”
丰裕行?的?粮食,监司籴粮的?许可,都在薛恽手?上,只要他卡着,赵阜能奈何?
赵阜脸色变了,他胸脯起伏,气都粗了。
薛恽掀起眼皮看了眼,悠然自得吃起了茶,再捻起块点心?,细细品尝了起来。
赵阜喘了一会,长长呼出一口气,肩膀塌下,闷声道:“薛舅爷,一条海船不值几个钱,值钱的?是人手?,行?船的?经验。我就是将船给你,你也没用。要是将人手?给你,真是断了我的?命根子,我还要粮食有?何用。薛舅爷,咱们一人退一步,你派人来,跟着我一道出海,让他们跟着学。走上一趟来回,也就有?了经验,我再给你几个熟手?,先走近海,逐渐再走远,你这海船的?买卖,也就做了起来。”
薛恽唔了声,赵阜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海船出海,需要慢慢来。再说,真逼急了他,来个鱼死网破,到时?闹大了,反倒是丰裕行?吃大亏。
毕竟丰裕行?家大业大,一个通敌的?罪名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赵阜急道:“薛舅爷放心?,我出了海,还得归乡。要是我欺瞒了薛舅爷,我还能逃得了?”
敢欺骗他,赵阜就死定了,除非他永不回大齐。丰裕行?的?粮食卖给谁都是卖,半点都没损失。
薛恽只吃茶,并不表态。待赵阜急得脸都红了,他方显得很是勉强同意了。
赵阜顿时?大喜,朝着薛恽一阵乱拜,“薛舅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薛舅爷,宜早不宜迟,今日咱将买卖做了!”
薛恽想着泼天的?富贵,心?里也急,不过他矜持地?道:“急甚,再急也要先填饱肚皮。”
赵阜一看滴漏,赶忙吩咐随从传饭,两?人边吃着饭,边商议粮食在码头交接的?事宜。
“我都是现银,要金子宝石珍珠皆可。”赵阜又恢复了以前的?豪爽,“看到粮食,银讫两?清。”
薛恽可不怕赵阜他们跑掉,一口答应了下来。饭后?,他便去了丰裕行?,将管粮食库的?田管事叫来,吩咐道:“我这里谈了一笔大买卖,卖出了库房的?粮食。你晚些时?候,准备好人手?,跟着我去将粮食送到船上。”
田管事听得一愣,忙道:“大少爷,丰裕行?有?规矩,出粮数额大,必须得有?李大掌柜的?吩咐。”
薛恽脸色一沉,冷声道:“丰裕行?何时?改姓李,连我说话都不作数了?!”
田管事矮下肩膀,不敢顶撞,只管赔笑?着,也不松口。
薛恽见田管事的?反应,气得脸都发黑,咬牙切齿地?道:“李权已经是太子府的?奴仆,管着太子府的?铺子。丰裕行?是薛氏的?产业,掌柜管事的?身契,都在薛氏手?上!你要是也想跟着李权一道离开?,就早些说,老子将你卖去西北矿上!”
李大掌柜入了太子府的?事情,田管事也知晓,这些天李大掌柜都在太子府的?铺子里,忙着接手?太子府铺子庄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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