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诧异了下,打量着她的肚子,“你不打算生了?”不待文素素回答,她又改了口,“生不生都一样,无儿无女反倒没牵挂,手脚能放得?更开。”
文素素但?笑?不语,秦王妃凑上前,兴致勃勃道:“你找我作甚,可是齐重?治能死了?”
文素素失笑?,道:“要让你失望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秦王妃半点都没掩饰自己的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道:“他很快就能把自己作死,不用脏了我的手最好。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我反正闲着。”
秦王在府里醉生梦死,齐重?渊诅咒痛骂他对殷贵妃不敬,等?他一登基,秦王会第一个倒霉。
文素素笑?盈盈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将丰裕行拿过来。”
秦王妃眉毛扬得?快飞了出去,欢快笑?道:“这些事我最拿手了!”
第一百零八章
从午后天就开始变得暗沉, 文素素回到望湖院时,飘起了米粒大的雪花。杨嬷嬷指挥丫鬟在点灯,看到她与李三娘一起进屋, 忙迎出来见?礼:“娘子, 太子回府了,先前琴音来传话, 殿下说是要来用晚饭。”
齐重?渊出宫, 圣上应当无大碍, 让文素素有了缓冲的功夫,她心情大好,道:“天气冷, 晚上就吃锅子吧。汤底用棒骨,加些干虾米一起熬煮。切一盘鲜羊肉,多准备豆腐白菜, 庄子送来的新鲜豆苗。对了,你?跑一趟前院,提醒青书带上殿下的补药。”
杨嬷嬷赶去前院,顺道往厨房传话。陈厨娘很快来了,为难地道:“娘子, 庄子送来的豆苗,菠菱菜等菜蔬,小的先前去领过,张管事说豆苗菠菱菜等金贵, 只有一小篮子,要紧着?前院与皇太孙, 太子妃的菡萏院用。”
庄子每天送多少豆苗菠菱菜等冬日难见的菜蔬,文素素都一清二?楚。她并不计较, 道:“你?再去领,就说殿下到望湖院用饭。不给的话也算了,明日望湖院的厨房去外面采买,账送到前院去。”
陈厨娘照着?吩咐去了大厨房,文素素更衣出来,绣儿与乳母抱着?四姐儿来了。
乳母是?锯嘴葫芦,见?礼后就垂头一言不发,绣儿看上去虽紧张,到口齿清楚说了四姐儿一天的吃喝拉撒:“四姐儿乖巧,只在尿布湿了,饿了时哭几声。”
四姐儿在悠车里跟乌龟一样翻滚,蹬着?腿很是?欢快。文素素见?她自?得其乐的可爱模样,伸出手让她抓着?玩耍,道:“你?们做得很好,要勤换尿布。绣儿去三娘那里领些细布,做成里衣与尿布。无需绣花,舒适为主?。”
李三娘去取细布,文素素沉吟了下,道:“伺候四姐儿的人,每人赏一两银子。”
这下连着?乳母都高兴了起来,与绣儿一起曲膝道谢。文素素让她们下去歇息,四姐儿留在她这里,也给她们一个喘息的功夫。
都是?肉身凡胎,总有力不从心或者想要撂挑子的时候。金钱与安抚,文素素认为比起权势的威慑要有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陈厨娘再次空着?手回来了,愤懑地道:“娘子,小的还是?没能拿到豆苗菠菱菜。张管事说是?皇太孙喜欢吃,都送到了菡萏院。张管事还指责小的去得太迟,菜已?经下锅,小的是?故意在找事。又称殿下往常并不喜欢吃菜蔬,小的是?自?己想要吃,借着?殿下的名号去讨要。”
皇太孙就是?一头牛,也吃不下整箩筐的豆苗与菠菱菜。
齐重?渊昨日歇在了宫里,青书收拾了几大箱龙衣衫罗袜送去。估计厨房的人以为齐重?渊会歇在宫中数日,只要送足菡萏院的那份,余下的他们拿去变卖,或者自?己享用。
反正良娣良媛的份例中,并未指定有冬日难见?的菜蔬,用些白菜萝卜替代,不算违了太子妃定下的规矩。
至于?文素素的望湖院,杨嬷嬷提了变凉的饭食回来,齐重?渊也没责罚他们,让他们一下长出了胆。
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文素素让陈厨娘下去了,“无妨,厨房有甚就拿甚吧。明日出去采买就是?。”
过了片刻,杨嬷嬷快步回了院子,进屋回禀道:“娘子,殿下来了。”她看到悠车里的四姐儿,四下张望,顿时懊恼地道:“绣儿这死丫头,怎地能让娘子看着?四姐儿,小的这就去收拾她。”
文素素道:“我让绣儿她们去歇一阵,你?无需管。”
杨嬷嬷松了口气,听?到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忙打起了门帘,文素素起身走出屋,站在廊檐下迎接齐重?渊。
雪花已?经下得密密,在灯光中摇曳,院子里很快覆上了白白的一层。
齐重?渊低头走着?,从他似乎要将地面踩出个窟窿的架势来看,他心情似乎不大好。
果然,到了门前,齐重?渊板着?脸,一言不发揽着?她进了屋,“你?守在这里作甚,外面冷!”
青书一手提灯笼,一手拿着?药包,文素素余光瞄见?,垂下眼帘进来屋。
齐重?渊扯开大氅,文素素接过递给了杨嬷嬷。四姐儿在悠车里咯咯笑,齐重?渊愣了下,抬眼看去,不确定地道:“是?四姐儿?”
文素素说是?,齐重?渊更惊讶了,走到悠车边,认真打量着?在悠车里蛄蛹的四姐儿,惊奇不已?,“她长这般大了。”
四姐儿出生后,乳母抱着?她去请安,齐重?渊只随意瞧过几眼。婴儿一天一变,四姐儿如今已?经半岁,早就模样大改。
文素素说道:“四姐儿长得很像殿下,是?大福之相。”
四姐儿太小,至少文素素看不出来像谁,齐重?渊却?听?得甚慰,负手在身后,饶有兴致绕着?悠车走动,多看了四姐儿几眼。
四姐儿开始哼唧,文素素忙唤了乳母绣儿进来,将她带下去,解释道:“殿下,四姐儿饿了便会吵闹,殿下忙了一天,回府要个清净,待殿下歇好了,再逗四姐儿玩耍。”
齐重?渊瘫倒在软塌上,长吁短叹道:“可不是?,我真是?累得很,只想好生歇息一阵......”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霎时沉下脸,“怪不得郑太医正吞吞吐吐,四姐儿哭闹不止,原是?没吃饱!好她个薛嫄,竟然如此歹毒!”
文素素恳切地道:“殿下,大怒伤身,殿下本就累了,再生气,岂不是?更伤身。”
听?到伤身,齐重?渊更加埋怨起了太子妃,骂道:“幸好将四姐儿交给了你?抚育,只可怜我的荇姐儿,真真是?无用的废物?!”
文素素见?齐重?渊借题发挥,她不接话,轻声细语道:“四姐儿是?有福之人,得殿下庇护,定会平安长大。今日我在翰墨斋,看到了一件钗子,便想着?要替四姐儿留下,以后好做她的嫁妆。后来又一想,四姐儿有殿下这个阿爹,以后翰墨斋都可以给她陪嫁,一只旧钗而已?,终究是?我没见?过世面,让殿下发笑了。”
齐重?渊被文素素逗笑了,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道:“卿卿这句话,对又不对。卿卿对朝堂的事,还是?有些糊涂,且听?我给你?细说。翰墨斋日后会并入内藏库,四姐儿的嫁妆,会从内藏库里面出。内藏库不仅是?天子私库,户部?缺钱时,也会从内藏库拆借,银子可不能乱花。”
文素素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圣上经常为钱粮犯愁呢。”
圣上经常为钱粮犯愁,他以后也得跟着?愁,齐重?渊脸上的笑逐渐退去,随口问道:“卿卿今日出去了,我怎地不知道?”
文素素道:“殿下昨日未出宫,我向太子妃请示过了,去铺子里走了一趟,庄子还没来得及去。府里的铺子庄子我交由许梨花管着?,太子妃担心许梨花恐管不好,便让许梨花交出来,由李大掌柜接管。我今日去铺子,是?同他们交待一声。”
齐重?渊眉头紧拧,道:“李权要管着?丰裕行,他哪有功夫管那般多?”
文素素道:“还有太子妃呢,李大掌柜只是?跑腿办事的掌柜罢了。”
齐重?渊一听?便讥讽地道:“李权还有几分?能耐,薛氏她何德何能!”
文素素道:“只要不变动,比照着?现在经营,就出不了大问题。”
齐重?渊沉吟起来,圣上昨日病情凶险,所?幸挺了过去。不过,听?郑太医正话里的意思,要是?熬得过这个冬日,就还有个一年半载。要是?熬不过去,便是?最近的事情了。
待他登基,铺子庄子就不再是?太子府的产业,将会并入少府内藏库。太子妃管不了几日,铺子庄子能正常赚到银子,文素素交出去了也没怨言,齐重?渊有一大堆事要操心,便不再过问。
文素素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开始传饭,厨房送来了锅子,青书将熬好的补药一并送进了屋。
锅子热气腾腾飘散着?香气,齐重?渊就不耐烦闻到药味了,皱眉嫌弃地道:“拿下去,今日不吃了。”
文素素笑道:“殿下先用饭,饭后再吃就是?。”
齐重?渊这才勉强坐了下来,他喜欢吃羊肉,一大盘鲜羊肉,几乎被他包圆了。看到白菜萝卜,他随意问道:“就这些菜了?”
文素素道:“明日给殿下多备些菜蔬。”
齐重?渊已?吃得八成饱,拨弄了几下白菜便放下了筷子。文素素见?他起身,她便赶着?去将补药端了来,取干净的羹匙舀起抿了下,道:“殿下,药不冷不热,温着?正正好。”
齐重?渊见?文素素亲自?试药,笑着?接过了碗,嗔怪地道:“卿卿真是?能操心。”
文素素抿嘴一笑,倒了清水,盯着?齐重?渊喝完碗里的药,忙递过去他漱口。
齐重?渊舒坦歇了一夜,翌日一早,在文素素的殷勤伺候下用过饭,吃了碗补药,精神抖擞进了宫。
文素素今日没出门,由许梨花与李大掌柜去交接。
李大掌柜一夜没睡好,脑中全是?许梨花念着?的那些词:“这是?日客流,这是?成交率,这是?单客成本。”
“现银?为了稳妥,铺子的现银,两日一上缴。”
丰裕行也学?了些太子府铺子庄子的买卖方式,李大掌柜只看每日的得利,总体?的盈利,其余的渐渐就没耐心了。
许梨花说的这些,李大掌柜极有耐心听?了下去。不管先前的规矩如何,只要铺子庄子到手,以后就是?他说了算。
只是?两日上缴现银的规矩,让李大掌柜有些头疼。
现银是?上缴到太子府前院的账上,要是?拖着?未上缴,就会惊动齐重?渊。
李大掌柜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头绪,早起晕晕沉沉前去了云秀坊,许梨花又捧了一大摞的册子,笑盈盈来了,“李大掌柜早。”
李大掌柜的头开始晕,指着?册子干笑道:“许掌柜,这些是??”
许梨花将册子放在案几上,拍了拍,道:“这是?铺子的固定资产,例如这间铺子,铺子里的柜台等等,都是?固定资产,固定资产每年要算折旧。你?瞧,这张案几的腿上,刻了云秀坊-案十三-七,就是?这张案几,是?云秀坊共有十三张案几,这张是?第七张的意思,李大掌柜请随我一起清点。”
李大掌柜以前没注意,弯腰仔细一看,案几的腿上,还真如许梨花所?言那般刻着?字。
乖乖,连少了张案几都会被发现!
固定资产这一项,李大掌柜在账册上看到过,只没曾想到铺子做得这般细致,他心里嘀咕了一翻,道:“许掌柜,这些都是?小事,案几没长腿,也跑不了。我就不点了,给你?签字画个押就是?,以后就是?短缺了,这些也怪不到你?头上。”
许梨花爽快应了,“好,李大掌柜,布料这些呢?”
布料贵重?,李大掌柜不敢大包大揽了,讪笑道:“布料我让账房与你?核对。”
许梨花也应了,“那李大掌柜将账房叫来,我去与他交接。”
李大掌柜有些气闷了,他能放手,许梨花却?要亲力亲为。而且她客客气气,他也不能翻脸,总不能指责她操心过度。
许梨花不在,这交接就办不下去,李大掌柜干脆跟着?一起前去了库房,看着?他们清点布料。
在库房灰头土脸呆了一天,李大掌柜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回到家中,倒头就睡了过去。
云秀坊还不算复杂,翰墨斋里的货都值钱,动辄几百上千两,李大掌柜放不下心,就得亲自?盯着?了。
这边,李大掌柜在清点货物?,那边薛恽到丰裕行找了他好几次。账房一听?要钱,便照着?李大掌柜的安排,小笔的账先支付了,上百两的账,则要等着?李大掌柜同意。
薛恽气得在账房破口大骂,账房被喷了一脸唾沫,陪着?笑点头哈腰,无论如何都不肯会账。
李大掌柜忙得不见?人影,拿不到钱,花楼里的姐儿们要现银打赏,薛恽只能垂头丧气回府去。
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雪后的天气更加寒冷,巷子的角落堆满了积雪,被踩得脏污不堪。
寒风拂过,薛恽立在马车边,望着?眼前的景象,袖手在狐裘大氅中,心中悲苦更甚。
他的妹夫是?大齐的储君,他的外甥是?大齐的皇太孙,薛氏成了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
虽说卫国公府也是?齐重?渊的外家,殷贵妃已?经薨逝,生前连个皇后封号都没捞到,殷知晦那小子却?做了太子府詹事。
待齐重?渊登基后,殷知晦十有九稳能进政事堂为相。而他这个国舅爷,却?在户部?做一个小郎中!
同为进士出身,薛恽还有治理?地方的经验,户部?的那些差使,他一看就懂,做个户部?尚书绰绰有余!
薛老太爷来信中劝他,要沉得住气,莫要去给妹妹添麻烦。
薛恽呵呵,他给薛嫄添麻烦,仿佛他的进士,他的官职,都是?薛嫄给他的恩赐一样!
想他寒窗苦读,终于?考中同进士,让薛氏从官商,一举跃为士,薛嫄与他同姓薛,薛嫄却?嫁了人,成了齐氏之妻。
出嫁女与薛氏顶多是?亲戚,以后薛氏的绵延,还是?得靠他,得靠他的儿子孙子,他的血脉子孙!
仕途上的打击,薛恽憋闷得快要病倒了,捏着?钱袋里的碎银,上了马车,吩咐小厮道:“去得意楼!”
得意楼的香秾人如其名,香软可人,薛恽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银子,心道今日就少给一些,待到日后再补上。楼里的其余花销,让妈妈送到丰裕行去。
李权敢继续躲着?不会账,定要将他全家都赶出去。一个薛氏的奴仆,敢欺负到他头上,他未免也太窝囊了!
马车到了得意楼,楼里的方妈妈迎了上前,热情无比道:“薛舅爷来了,薛舅爷雅间请。”
以前方妈妈称他为薛国舅,薛恽听?得虽顺耳,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醒,齐重?渊还未登基,卫国公才能被称为国舅,便制止了方妈妈。
方妈妈知情趣,便改称他为薛舅爷,虽说少了一个“国”字,心知肚明的事情,薛恽就坦然应了。他并不理?会妈妈,昂首挺胸走向后院雅间,道:“将香秾叫来。”
方妈妈眼珠一转,赔笑道:“哎哟真不巧,香秾有客人了。薛舅爷,我让莺儿来陪薛舅爷,薛舅爷最喜莺儿的小唱,让莺儿好生给薛舅爷唱几曲。”
真是?戏子无情,他在得意楼花了上万两银子,方妈妈面上热情,亲口承诺香秾只伺候他一人。他不过才一日没来,方妈妈就翻脸不认人,将香秾推出去了见?客!
薛恽脸色阴沉下去,道:“什么?莺儿狗儿,方妈妈,我一向只要香秾。要是?不将香秾唤来,你?且等着?瞧!”
方妈妈面上为难,忙堆出笑脸要赔不是?,薛恽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向雅间走去。方妈妈望着?薛恽的背影,脸色也不大好看了,暗自?淬了一口。
薛恽每次大方归大方,就是?没现银,她已?经到丰裕行去讨过了好几次账。
丰裕行的李大掌柜难缠,每次都要与她讨价还价,方妈妈落了一肚皮的晦气。得意楼背后虽有贵人撑腰,开门做买卖以和为贵,薛恽又是?太子的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轻易得罪不得。
方妈妈只能硬着?头皮,前去了点香秾的豪客雅间。一进屋,方妈妈便看到了洒在酒盏边的金锞子,她暗自?吞了口口水,这外地来的海商,真是?富得流油!
方妈妈眼珠子一转,软着?身子团团曲膝见?礼,亲亲热热唤了一圈,“香秾可有伺候好赵爷?”
搂着?香秾,被唤为赵爷的男子道:“香秾自?是?一等一的好,方妈妈,香秾这个月,就陪着?我了。要多少银子,你?开口就是?。”
说罢,赵爷点着?下巴,指着?酒盏边的金锞子,“方妈妈自?己拿。多叫几个姐儿来,让我这些番邦的朋友开开眼!”
方妈妈心中一喜,顿时毫不客气抓了一把金锞子。金子在手,方妈妈想到薛恽,顿时又为难起来。她走到赵爷身边,紧挨着?他坐下,脸上堆满了笑,道:“赵爷,香秾在全京城的花楼中都数一数二?,来找她的贵人不计其数。不瞒赵爷,刚有个贵得不得了的贵人来找香秾。”
赵爷拉下了脸,方妈妈赶紧凑上去,在他耳边道:“是?薛舅爷,太子爷的亲舅子,皇太孙的亲舅舅。赵爷,你?们都是?做买卖的,商不与官斗,让香秾去陪着?薛舅爷吃两杯酒,面子过得去就行了。”
“真是?薛舅爷?”赵爷犹疑着?问道。
方妈妈指天发誓道:“我怎能骗赵爷,薛舅爷生气起来,得意楼不惧他,倒是?给赵爷添了麻烦,莫让番邦来的客人,看了笑话去。”
赵爷搂了下方妈妈,倒也实诚,道:“我自?是?惹不起薛舅爷,既然薛舅爷与我的喜好一样,香秾就让给他了,这样吧,我亲自?前去赔个礼,当结个善缘。”
方妈妈见?惯了世面,哪能不知道赵爷是?想巴结薛舅爷了,她不会主?动牵线,也不会拦着?,当即领着?香秾与赵爷去了薛恽的雅间。
赵爷率先踏进了屋,一进门便抱拳见?礼下去,点头哈腰地道:“薛舅爷,在下赵阜,先前是?在下唐突冒犯了,要走了香秾,在下特地来给薛舅爷赔个不是?,请薛舅爷原谅则个。”
他朝跟在身后的随从伸出手,随从奉上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赵阜拿过钱袋,蹬蹬蹬走上前,放在了尚一脸莫名其妙的薛恽面前。
钱袋开了口,里面装满了黄橙橙的金块!
薛恽艰难地将视线从金块上收回,赵阜已?在他身边坐下,大手一挥,豪爽地道:“香秾,还不过来伺候薛舅爷。方妈妈,将你?们楼里最好的姐儿们都叫来,最贵的酒水点心,不拘多少都送来,今朝由我会账,向薛舅爷赔罪!”
第一百零九章
李大掌柜忙着与许梨花核数交接, 连着四五日过?去,文素素没再?出府,太子妃不?知进展, 便将李大掌柜叫来了问情况。
李大掌柜的马车到了偏门, 一下车,汪余上前道:“李大掌柜来了, 殿下正要找你。”
汪余是前院门房, 李大掌柜诧异了下, 道:“你的差使变了?”
汪余袖手呵呵笑,道:“我替青爷跑腿。”
青书是齐重渊身边的得力内侍,并未通过?詹事府传他, 便是关乎太子府的内务了。
丰裕行按时将银子,送到了齐重渊前院的账上。以前齐重渊见他,皆是因为?银钱之事。
连着下了几场雪, 凛冬百姓日子难熬,莫非又要找丰裕行要钱粮了?
李大掌柜心里没底,掏了锭碎银塞过?去,问道:“汪爷,殿下找我为?了何事?”
汪余收下了银子, 嘴上却听不?到消息,“我只跑腿传话,青爷告诉我什么话,我就?传什么话, 其余的一概不?知。”
李大掌柜暗自骂了句狗东西,与青书一样滑不?溜秋, 他不?敢耽搁,心中七上八下跟着汪余进了书房, 上前恭敬见礼。
齐重渊坐在?宽大的案桌后,掀起眼皮睨了眼他,不?咸不?淡道:“铺子庄子的事情如何了?”
李大掌柜暗自咯噔了下,没想到齐重渊过?问起了此?事,暗中猜疑不?定,难道是文素素回过?味,心下不?满吹枕边风告状了?
不?过?,李大掌柜现?今还在?点书斋的笔墨纸砚,连一个大钱的现?银都没摸着,问心无愧就?不?怵,仔细交待了现?状。
齐重渊听了片刻,便没耐性打?断了他:“停停停,我忙得很,哪有空听你这些琐碎的小事。”
李大掌柜便赶紧住了嘴,觑着齐重渊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殿下找我何事?”
齐重渊唔了声,拧眉道:“你是薛氏的仆从,却管着太子府的产业,好似太子府没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李大掌柜心神一凛,丰裕行是薛氏的产业,齐重渊调钱调粮,只一句话的事情,当是自己的铺子一样。在?他眼里,丰裕行与太子府本就?是一体,压根没想到这一点。
只齐重渊的话说?得也是,丰裕行毕竟还是属于薛氏,他一个外姓的仆从,来管着齐氏的家产,齐重渊的身份今非昔比,詹事府的官员肯定会有想法。
齐重渊越想越气,要不?是与文素素闲谈中听她说?起,太子府就?成?了笑话,他等下要进宫,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径直下令道:“传话下去,以后你就?是太子府的仆从。”
李大掌柜楞在?了那里,齐重渊眉毛一挑,脸色一沉,嗯了声,“你不?愿意,太子府配不?上你的身份?”
“不?敢不?敢!”李大掌柜想都不?想,连连躬身赔不?是,“能做太子府的仆从,这是天大的喜事,小的太高兴,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都是死契,能做薛氏的仆从,当然比不?过?太子府的仆从。宰相门前七品官,太子府,天子的管事走出去,地方?大员都要恭恭敬敬。
齐重渊听李大掌柜自己改了称呼,神色稍霁,摆摆手道:“你去找青书,将此?事办妥当。”
李大掌柜赶忙施礼告退,到耳房找到青书,拱手道:“青书,殿下交待了下来,以后我就?是太子府的人,劳烦你帮我安排一下。”
青书道:“这有甚好安排的,只将你的身契拿来,计入太子府的名录典册,月俸几何,得请殿下示下。”
月俸几何,李大掌柜还不?放在?眼里,在?贵人府当差,能有头面的仆从,都不?靠那点月俸过?活。
李大掌柜道:“我这就?去办,先去回禀太子妃一声,快马加鞭让老太爷将我身契送来。太子妃有事吩咐,我先去了,有劳。”
送走李大掌柜,青书唤来汪余,低声道:“去跟文娘子说?一声,李大掌柜成?了太子府的仆从,去找太子妃了。”
汪余一溜烟跑去了望湖院,那边,李大掌柜也到了竹苑。
太子妃已?经等了好一阵,李大掌柜进来,她皱起了眉,道:“怎地这般久,可是遇到了麻烦?”
李大掌柜忙将齐重渊找他之事说?了,“太子妃可知晓此?事?”
太子妃听到李大掌柜的身契换到了太子府,她虽感到意外,仔细一想,李大掌柜身为?薛氏的人,管着太子府的一摊子事。底下的掌柜庄头,对着一个外人如何能服。
李大掌柜在?薛氏多年,从底下的伙计一步步做到大掌柜,过?几年也该歇下含饴弄孙了,薛老太爷肯定想到了接任他大掌柜之人,太子妃也看?好了好几人,到时再?与薛老太爷商议人选就?是。
太子妃道:“既然殿下提出,你照着办就?是,此?事对你来说?也有好处。铺子庄子那边,交接得如何了?”
李大掌柜仔细说?了与许梨花交接之事,太子妃不?似齐重渊,听得很是认真,眉头渐渐蹙起。
“太子妃可觉着许氏是在?故意为?难?”李大掌柜察觉到太子妃的不?悦,话语微顿,问道。
太子妃倒也不?认为?许梨花是在?故意为?难,贵重的货物,是要一件件清点。太子府盘库,也是如此?,拿着册子一件件核对。
“当时铺子庄子交到文氏手上时,她并未仔细清点。铺子庄子的货物名册,她究竟从何而来?”
对着太子妃的不?解,李大掌柜也说?不?清楚,道:“我去问问铺子的账房,看?以前是如何盘的库。”
太子妃点点头,“你去问一问,以前他们如何清点盘库的,你也与许氏照着这个法子来,这样拖延下去不?行。对了,大哥最近可有来要钱?”
李大掌柜听到薛恽,忍不?住头疼道:“前几日天天来,最近我忙得很,账房没来找我,应当都是些不?超过?一百两的花销。”
太子妃道:“积少成?多,几十两可不?是小数。丰裕行不?能由着大哥折腾,你要多注意些。”
薛恽是薛氏的大少爷,薛氏最有出息的读书人,还是户部的官员。李大掌柜岂敢真管他,何况他忙得很,哪顾得上他花销几十两银子的事,
对太子妃交待,李大掌柜敷衍应了,匆匆告退,差了心腹随从连夜前去给薛老太爷送信。
待李大掌柜离开之后,太子妃总觉着不?对劲。她怕账房掌柜们投靠了文素素,说?些假话糊弄李大掌柜。既然文素素一向坦诚,不?如干脆将她找来问个清楚,探一探真假,顺道印证双方?的说?法真假。
太子妃放下了手边的事情,当即吩咐道:“雪红,去唤文氏来。”
雪红到了望湖院传话,前面汪余刚离去,文素素对太子妃找她所为?何事大致有数,到竹苑后,果真,太子妃开口便道:“李大掌柜与许氏在?交接,这些天进账甚是缓慢。照理说?,交接清楚是应有之理,只这也太慢了些。我当时将铺子庄子交予你手时,你未曾核计过?,货物的账册名录,究竟从何而来?”
文素素以前并未盘库,一团烂账,丢失的货物也找不?回来,她快刀斩乱麻,直接封库,重新造册。
以前的货物少,造册容易。后来增添货物时,一并添加上去就?更轻松了。
文素素并未隐瞒,如实悉数道来:“当时日夜不?休,太子妃估计不?曾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