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计尔  发于:2024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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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点试探性的语气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无非是在看他愿意让步多少。
但段宵也知道昨晚自己做得狠了些,手往下探:“我看看。”
“不要!”她一下抖得叫出声,去握住他的手,紧张加剧,“我…”
他被左拦右拦的,也没了耐心:“你很麻烦。”
夏仰听他这冷硬语气就有点退缩了,又怕跟他谈不拢。纠结半天还是作罢,松了手,随他去掀自己的裙子。
对着红肿的那处观察半天,段宵近到就差上嘴,但又闻到清淡药香:“自己擦的?”
她脸红得像要钻进地缝,并拢腿:“嗯。”
“手给我。”
她无助地眨了眨眼,伸过去:“要干嘛?”
段宵嗤了声,混劣道:“帮个忙。”
夏仰对他这句话一知半解的,沉默两秒后,想先谈好条件:“我不接受那种玩法…”
“哪种?”
“师哥那种。”
他把人捞回身上,声线暗哑,在笑:“我逗你的。”
夏仰裙子长,要以这种坐姿跨坐在他腿上帮忙,只能把裙子往上捋。被他耳鬓厮磨地教了几招,她颈脖热得厉害。
空调都挡不住额间出汗,精致的背脊骨上都是半湿的。
她手法无疑生疏,还怪折磨人。
段宵难耐地往后仰头靠着椅背,稍稍闭眼,锋利的喉结轻滚着,叹息声越来越沉。袖子挽至手臂,某处肌肉上青筋盘踞。
他一只手带着她动,一只手端起桌上酒杯,为求解渴般地喝了大半杯。
这副纨绔样,活像个纵情声色犬马里的奢靡太子爷。
“你这样得弄到什么时候?”酒杯重重地放回桌上,男人嗓音沉哑,含住她耳垂,“监控视频还删不删?”
夏仰以为他在以此要挟自己,吓得瑟缩了下。
可是下一秒,他居然很配合地拿出了手机。找到监控软件,点开了那条视频记录。
段宵咬了咬她唇瓣,把她的脸朝桌上的手机那转过去:“看完删,别删错了。”
等一切都结束后,夏仰手都麻了。
好在他还算说话算话,真的让她亲手删了那条视频。
早起出房门,段宵在厨房的料理台那煮面。
夏仰捂着肚子出门,敲了敲门框:“我能不能用一下电话找前台?”
他抬眉:“干什么?”
“我生理期到了。”
段宵点了下旁边座机的便捷呼叫:“仇助,让人送卫生巾过来,加份热汤。”
那边立刻回了句“好的”。
而夏仰站在原地,见鬼似的地盯着他。
就这样吗?他不应该考虑到这一周该换个女孩陪吗?她生理期还算准,在昨晚拖延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招。
可他的反应,让她确实有点捉摸不透了。
像是察觉到被注视着,段宵看过来:“还有事儿?”
他神色并无变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一周碰不了她。夏仰转念一想,他或许真以为和她来日方长,自己会陪他一整个月?
思及此,她虚咳了声:“没事。”
这一周在邮轮上并没其他异常的事儿发生。
如果不是到点就被他拉去吃饭,晚上还要陪他一起睡觉,夏仰差点认为自己真的只是在度假。
即使是每天都会瞎逛,从攀岩、射箭区到海洋馆,邮轮上的娱乐场馆也依然太多,她像打卡般熟悉环境也还是逛不完。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同一楼层住着。
她居然再也没碰上过伍新怿。
这对她来说倒是这些天里,唯一能称得上是好的事情。
一到晚餐时间,身后的保镖也不知道是从哪蹿出来的,直接带她去订好的包厢里见段宵。
偶尔会见到他事情还没谈完,面见着各种各样的人。看见她过来时会掐了烟或雪茄,让她在旁边等。
当然他也会闲得事无巨细地问她:“今天在船上认识了谁?”
“雪糕店门口跟你聊天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要跑去下面游乐场的游泳池里玩,不晒吗?让仇助带你去私人舱房的池子。”
几乎每一句都在告诉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这也让夏仰不由得担心。
等到了下一站邮轮停靠点。
他看得这么紧,她该怎么趁机离开。
半摆烂地耗到第六天,夏仰在咖啡厅吧台那找了聊过几次天的服务员问:“明天真的会到首尔停?”
“是啊,在仁川停8个小时。”
“大概几点到呢?”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是凌晨5点之前就能到,新船的船速很快的,不过开闸门肯定要到白天8、9点了。”
服务员是长期在邮轮上工作的,对这些流程倒也熟悉。
夏仰默默记好时间,道了声谢。
等次日早上,她果然因为过于兴奋醒得挺早。
段宵倒是还没出门,邮轮这么大,他平时去处很多,见的让也不是普通玩乐性质的朋友。
像前几天那样,她说要去最高观景平台的那间咖啡厅玩。
段宵瞥她身上穿的外套一眼,没说其他话,也没有生疑的意思。
但夏仰好不容易熬到闸门放开,跟着人一块出去时,却被仇助带人拦住了。
邮轮停在仁川机场的港口,而他们又是带着她直奔机场中心。
夏仰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在车上开口:“我们去哪?段宵呢?”
仇助恪尽职守惯了。
显然是被交代过不能对她出声透露,一言不发。
直到车往地勤路面下开,停在了一艘小型客机那。
夏仰被人请上飞机,看见了空荡机舱里只有不到10个座位,这是一架私人飞机。
段宵正坐在餐桌面前,支着脑袋,若无其事地看她:“早,仇助说你没吃早饭,急着去哪?”
这会儿已经9点多了,夏仰看了眼被关上的机舱门,轻轻蹙眉:“你呢,又要带我去哪里?”
“坐船很无趣吧?”他点了点对面的空位,示意她坐下,“我们直接飞迪拜。”
夏仰脸色发白,怀疑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算到自己会在这一站跑才提前把她逮住。
可是调动私人飞机和航线又不是提前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事。难道她就偏偏这么倒霉,撞到他今天正好在邮轮上的事儿都办完了?
段宵对她的打量和揣测毫不关心,反倒还问:“你不开心吗?”
他都安排好了,还想让她怎么说?
夏仰坐到他对面,视线望向机窗外的太阳,尽量不动声色地回答:“开心。”
十个小时后,到了迪拜岛。
在飞机上睡得昏天黑地,时差还没倒过来。
一落地,就有辆可供人站立的保姆车在那等候,全程定制的管家服务来询问他们是坐直升机还是车。
夏仰脑袋还因为长途旅行有些昏昏沉沉,被段宵抱着走。听见他选了后者,看见目的地是帆船酒店。
到酒店之前,他似乎在中途又停车出去了几次。
车停在七星级酒店门口,已经是晚上。
夜晚的帆船酒店更为金碧辉煌,水晶穹顶极尽奢华,两侧鱼缸里散发出幽蓝神秘的光。
总统套房的落地窗海景将近270度,晚上虽然看不清海面。但也能从霓虹灯光里分辨出对面是全世界最大的人工岛屿,棕榈岛。
在灯红酒绿里一掷千金是段宵的日常,但夏仰的新鲜感在这些天里早就耗尽。
房间里点着宜人沉香,她倒毫无睡意了。
看着又没了信号的手机,正想着开通国际漫游时,又被仇助理请到偏厅吃夜宵。
不知道旁边那间屋子里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了,保镖们个个身姿挺立,穿着制服,纪律严明得更像是一支雇佣军队。
夏仰被人一直看着,始终没法做别的事儿。
但又鬼使神差地想,看来段宵确实是有他自己的公事要处理。而不是故意针对她,更别提发现她那点拖延的伎俩。
只是一周过去,她的生理期借口也过去了。
夏仰不免有点担心今晚该怎么办。
她起初就没抱着真陪睡的想法待在他身边,和段宵不过是阴差阳错地荒唐了一晚。
可自己都规规矩矩二十多年了。
要真有心走捷径傍个高枝儿,何必等到现在。
她思来想去,在这没人打扰的空间里传来一声:“哟,我段哥还把你带这来了。”
夏仰停下咀嚼的动作,朝声源看过去。
居然是之前在party上见过的卢松。
临近晚上9点半,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继承人离开,也同时带走了浩浩荡荡的保镖队伍。
段宵捏了捏眉心,转过头问:“人呢?”
仇助收好合同和电脑,走上前汇报:“夏小姐吗?她刚才说想出去走走,半个小时前离开了。”
段宵转了转腕表,不解道:“这个点出去走?”
仇助颔首:“有鲁乌开车守着,不会出事。”
乌鸦嘴太灵。
刚说完,鲁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抱歉仇助,10点之前恐怕回不来,夏小姐说想吃中国炒面。”
手机开着外放,仇助理还没回答。
一边坐着的段宵听到这句话,冷嗤了声。
电话挂断,他从烟盒里拽出根烟,咬在唇边,若有所思地问:“刚才有谁来过?”
“几家矿产和石油代理商…”仇助一个个列举完,又提到最后一个,“卢家的老四也来过。”
“卢松?”
“是,他还让我跟您留个口信,说他父亲也在这边。”
段宵低敛着黑睫,不过两秒钟,神色恢复如常:“备机,飞机场。”
“现在?”仇助一边拿着手机快速操作着,一边又问道,“是有急事要提前离开吗?”
他扯了扯唇:“去抓人。”
半个小时后,黑色商务车停在了机场附近。中国炒面只有这边有一家,看着她的保镖年纪不大。
只知道他叫梁鲁乌,看着面相都不到20岁。
夏仰至今不知道他到底是哪国人,是张亚洲面孔。可是中文好像不太好,讲话讲得很慢,因为慢,话也少。
有点像她家的渺渺。
夏仰听着他说话时,不免有点想温云渺了。
她忽悠完他说自己要吃炒面后,又说因为生理期急需要去厕所。
梁鲁乌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生理期”。
夏仰面对面地跟他一个陌生大男孩科普,眼神都不带躲开的:“menstruation,I’m having my period.”
男生或许是第一次和她这样的女人聊天,聊的还是这些事,耳朵稍红了,又问自己能做什么。
“买卫生巾,夜用的,加长版。”夏仰把手上买多了的糖葫芦递给他,“喏,跑腿费。”
梁鲁乌一怔,摆摆手:“仇助不允许我们收受贿赂。”
夏仰盯着他笑:“我没给你贿赂,你还知道‘贿赂’这个词啊?”
把人支走后,她攥紧口袋里的护照和信用卡钱包,立刻小跑着去柜台买了张回国的机票。
队伍很长,好在她不用托运行李。
跟着夜晚航机的人群走的时候,夏仰默念着:算了,这一周,就当算她高中那会儿欠下的债吧。
可天不遂人愿,她在过海关时被拦下来,进了小黑屋。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国,因此她也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会被拦下,毕竟离起飞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
坐在小房间里不到十分钟,一列人走了进来。
她看着为首的男人,心下一沉。
段宵身上穿着一身黑,定制的鎏金丝线从袖口绕到手臂。衬衫下摆随心所欲地半扎进裤腰,西裤却笔直。
那双深邃眉眼在看过来时,依然让人猜不透里面的情绪。
“不是说过陪我?”他居高临下,审视地望着她那张脸,“怎么提前要走?”
夏仰怒而起身,脚步却被仇助理拦住。她气到发抖:“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吗?”
段宵低笑:“这句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我那晚根本没有喝你朋友给的酒,是喝了你的水。”她索性撕破脸,挥开仇助理的手,走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早就在算计我,你无耻!”
清脆的一声响。
她手心是麻的,段宵那张脸被稍稍打偏了些。
边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连同身后地勤这边的人也就这么旁观着。仇助理在得到示意后,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海关总署的人员查看。
那是一份精神病患者的医疗报告,患者名字是夏仰。
而她的海外监护人证件也都换成了段宵的资料。
夏仰看不清那份文件上的字,只是看见海关这边过来的人从房间离开后,猜到一定是不利于自己的东西。
她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段宵一只手拽住,扯回到他面前。
夏仰手腕被捏得疼,怒视道:“你做什么了?”
“可惜了。”他语气里有隐隐被挑衅的怒火,和气极反笑的惋惜,“名扬万里的舞蹈家不做,要做个精神病人。”

在邮轮上的这一周里, 夏仰想过无数的理由为自己的窘状辩驳。
她想过心大一点,当成这是一场很快会结束的成人游戏。就算是今晚被卢松告知那次喝错东西不是意外,她也要懦弱地想要息事宁人。
毕竟过去这么久, 没证据。
她势单力薄,也没有任何能制衡段宵的方式。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都市女性,能拿段宵这样的人怎么办?
况且他们之间确实有过高中那一段的私事纠缠。他帮过她,也如她期盼得那样利落分手。
那晚他存心算计,那就当是她还债。
她认为自己已经让步许多, 想要当成无事发生,想要回国丢下这里的记忆。
可是,不放过她的是段宵。
她从机场被正大光明地带进了他的车里。
因为他给出的那份医疗报告, 没有任何人管她, 她也不知道又要被带去哪里。
车窗内看不到车外的路况,超长保姆车的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段宵坐在她旁边, 长腿交迭着搁置在脚托上, 手上正拿着袋医用冰块敷脸。但就算处理得再及时, 侧脸也免不了已经浮肿通红。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夏仰手心仍旧有些发麻发痛。
密闭空间里的压抑感,在车停在某个位置时稍稍散了些。车门被拉开, 外面的热气随着风一起扑进来。
仇助递上来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段宵接过来压在脑袋上。大概是为了让阴影面突出点, 不让人注意到他脸上的巴掌印。
夏仰冷眼看着他们。
下一刻他的手就伸过来拽住了她的手腕, 在把她往车下拉。
她挣扎了一下, 但那点力道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反抗在绝对压制下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更不体面。
夏仰被他拽着往地下电梯里带, 满眼是怨:“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段宵一言不发,拽着她进去。
厚重的两扇门缓缓打开, 四周都是高大保镖。压在这里的喧闹声一下变得清晰,几座铁链八角笼无形地告知顾客这里是家地下拳场。
他们在二楼最好的观看台那并肩坐下。
底下拖着锁链在地面上走过的声音尖锐刺耳,熙熙攘攘的观众席上坐了一部分人。
周围很吵,空气里也弥漫着各种烟酒气。
来送酒、送餐点的服务员倒是无一例外全是金发碧眼大长腿的美女。燥热夏夜里,她们穿着的那几块布料堪比在泳池里。
夏仰到了这,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
直到全场灯光暗下,有一束追光灯打在了正前方的八角笼子里。里面站着几个人,其中赤身对立着的一个是刚才被她支走的那个男生。
他确实壮实,很早就在做保镖这一行。
只是他和他对面那几个拳手一比,显得青涩瘦削不少。
还是太年轻,都没温云渺大,可是他身上遍布着陈年伤疤。
这里的观众已经在买定离手,大屏幕那显示了梁鲁乌的个人资料。年纪是19岁,拳套重量10盎司…
最后一句告知观众他签了生死状,是打拳卖命的人。
比赛开始时,场下气氛就已经比场上还要激烈。对着钢丝网里的斗兽场,都在欢呼雀跃。
第一场对打的是他和一个新来的拳手。只是他们体重并不相匹,对面那人比梁鲁乌足足重了20公斤。
场上决斗两个回合,一记接一记的左钩拳、直拳落下。
肌肉偾张的力量将场馆内的气焰点燃,拳拳到肉的痛感都被观众席上的呐喊盖住。
夏仰手攥紧了椅子的扶手一侧,她看不了这种生死搏斗。
更别提场上那个少年不久前才接过她的一根糖葫芦,此刻却满脸是血。尽管看上去占了上风,但他自己也显然伤得不请。
“梁鲁乌,无国籍人,你让他放你走?”一旁的段宵终于笑了下,黑眸里带着淡淡嘲讽,睨向她,“你知不知道他这条命都是我给的?”
夏仰难以置信地回视他,在猜测他这句话的意思,声音在颤:“我没有让他放我走…我、我骗了他。”
“你不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吗?”段宵伸手,冰凉指腹碰了碰她的脸,“他都不傻,你也别再跟我装傻。”
一个从十五、六岁就换了三家雇主的保镖,哪有可能被她三言两语的谎话就支走。
可夏仰要怎么承认?
她确实知道自己是利用了一个男生对漂亮异性的朦胧心思和恻隐之心,在有意无意的情况下把人给哄走了。
所以梁鲁乌的失职是为什么,他们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让他去打生死拳既是段宵作为雇主给的惩罚,也是警告。
这一场结束,对面那人已经被梁鲁乌撂倒。场下人对着败者倒地的姿势嘘声,场地上的血被清理。
下一轮又很快开始,一场恶斗过后,他再应对同量级拳手无疑吃力。
第三场比赛,对战的拳手是个黑人,每一记直拳都凶猛致命。
梁鲁乌是很能打,否则不会小小年纪身价就这么高。可应对的是车轮战,他的精力迟早会被拖垮。
“哐”的一声,少年人被踹到铁丝网上,吐出一口血,脑袋磨蹭着钢网一点点往下滑。
场下有激动的观众冲到八角笼边上,狠狠地拽动铁网,试图抓住他头发,起哄地怒骂。
“死了没有?没死就起来!”
“押了你30万卢比呢,继续打他啊!”
“后面不是还要和豹子单挑吗?别死在这轮啊,扫兴!”
他们看上去比场上的拳手还要在乎输赢,也并不在意拳手的生命,嗜血的爽感和赌盘下注的利益才让人沉迷。
在此之前,夏仰完全没体会过异国他乡的暗黑角落。
她从那些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意识到,梁鲁乌再打下去一定凶多吉少。
是她拖累了他。
是她临时起意的逃跑害他对雇主失信。
“我要离开根本不关他的事,他不是你手下的人吗?”她已经不敢再往台下看,抓住段宵的手,“他才多大!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段宵不为所动,冷硬轮廓在昏昧灯下更显锋锐,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夏仰手指蜷缩了一下,听着场下又在打起来的欢呼声,只觉得脑袋都在充血。
她咬着牙,软下态度:“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求你不要再放任他们打下去,求你。”
他注视着她湿透的眼,不解:“你总为无关紧要的人哭。”
她呼吸都被攥紧,清丽娇柔的脸上有泪接二连三地落下,指甲掐破他的腕骨也毫无察觉。
旁边的仇助注意到了,正要上前阻拦,但被段宵眼神制止,让他去把人带上来。
掐着自己小臂的手甚至在出汗,段宵望着她,缓缓地沉了口气。他知道夏仰不是故意的,她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指尖下的那只手已经破皮。
有湿润感,血渗进了自己的指缝里。
夏仰这才惊慌失措地松开手,脸色惨白,嘴里还在喃喃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在下一刻,更浓的血腥味直面而来。
是被两个保镖拎上来的梁鲁乌,他拳套和护齿还没摘开。整个人身上不是血汗交织着,无力地匍匐在地上。
场下又有新一轮拳手在对抗,没人在意上一回合拳手的生死。
夏仰看见少年人几乎满身都是血,侧过头不忍再多看一眼,心里的歉意和悔意快要把自己溺毙。
段宵微微俯身,鞋踩在对方的肩胛骨上,示意少年抬头:“她很美,是不是?”
她正要说话,却被他警示地看过来。
段宵稍稍偏头,那双被帽檐半压的黑眸就这么盯住她,攥住她手:“我现在有点生气,你确定还要开口?”
夏仰唇齿都在抖,惊吓之余的眼泪蓄得太多,多到看不清他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梁鲁乌粗喘着气,嘴唇嚅动,吐出几个字。因为无力,重复了好几遍。
他说:“是我的错。”
对雇主的女人感到好奇是大不敬,说见色起意的喜欢也算不上。
他跟着段宵两年,接触到的人不是为利就是为欲。可夏仰什么都不要,像张不用人花心思探究的白纸。
他明知道她是在对着自己耍乖卖俏,知道她是想走才说要吃炒面,却还是接过了她给的那根糖葫芦,放任她离开。
身边站着的人对这一幕早就麻木。
没有一个人动容,也意味着夏仰孤立无援。
段宵收回脚,索然无味地扯唇:“他等会儿还有几场?”
仇助恭敬回答道:“一场,和豹子。”
可谁都看得出梁鲁乌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坚持一场。他们打的是生死拳,下一场说不定就是他的忌场。
夏仰被他猛地扯近,惊恐地看他。
段宵轻笑:“你不想他继续打?”
她泪痕还没干,急忙点头。
“那你吻我一下。”
夏仰愣住。
“像你那年在雪地里跟我接的吻一样。”段宵完全不觉得自己提的这个要求有多荒谬,一点点加码,“不要敷衍的吻。”
她已经无暇思考,甚至丢弃了在被一圈人围观的羞耻:“吻、吻了就会送他去医院吗?”
这种伤又没到死的程度,什么时候还需要送去医院才能好了?
段宵神色微哂,扬唇:“嗯。”
夏仰起身,像是下定决心地撞过去般,贴住了男人的薄唇。她早就对那年在雪地里接的吻没有印象,只记得是个湿热的吻。
可是她再怎么给自己打气,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段宵的帽子被她抵开,下一秒掐住她下巴,冷厉道:“我说了,不要敷衍的吻。”
他嗓音一暗,英挺凌厉的五官压迫感更强。
夏仰被凶到语无伦次:“我不是,我…”
找借口的话也没再让她说完,段宵扯起她直接往外走。她脚步迈得没多大,跌跌撞撞地又往后看。
正好看见梁鲁乌抬眼,渗着红血丝的瞳仁像只幼兽。
似乎是经此一遭,夏仰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察觉到段宵不是以前的他。
他狠戾无情的一面在她这里被放大,更具象化。
到了车上,她还在惦记刚才的少年,但语气带着几分斟酌:“你到底会不会送他去医院?”
段宵无波无澜地望过来。
她视线一缩,脸发白:“是你刚才答应过我的。我人已经回来了,你用不着为难一个小男生,他才几岁啊,他…”
“咳!”坐在前排的仇助及时打断,“段总,飞机安排在后天晚上。”
夏仰走投无路,求助地看向他。
仇助对着她轻轻颔首,是让她不用再担心梁鲁乌的意思。当然,继续在段宵面前提这个人更不是明智的选择。
她稍稍冷静了些,低下脑袋安静下来。
车重新回到帆船酒店。
夏仰怔怔地看着那道半开的车门,还是觉得荒诞:“给我一个理由吧,我做错了什么?”
段宵的目光沉在暗处:“我只是让你陪我,跟过去一样。”
她觉得好笑:“我们分手很久了,你一定要抓着过去不放吗?”
六年,新的男朋友,新的人生,的确很久了。
他眼睫懒懒地垂下:“是你过去了,我没有。”
折腾一晚上已经到深夜,彼此都撕开了那层伪装的假面皮。她不用处心积虑想着拖延逃跑,他也懒得再和她虚与委蛇地玩游戏。
夏仰被粗暴地丢进浴缸里,花洒里的水毫无征兆地落下,打湿她身上的衣服。
段宵坐在浴缸边,冷眼看她:“自己脱。”
她手放在外套拉链上,没有了筹码,但还是负隅顽抗:“你还会不会让我回国?”
得不到回答,夏仰响起他起初那句威胁的话,她不想做精神病人,于是虚弱的声音在空荡浴室里接着响起。
“我妹妹身体不好,她做过移植手术。术后效果差,经常要吃药,除了我没有其他亲人会管她了。”
“我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我不见了,她们会找我的。”
“我工作的假期也快结束了…”
灯光下,她乌发如瀑地被打湿,贴着那张煞白的脸。眼睑下方一小拓睫羽打下来的阴影,眼皮还微微浮肿着。
其实说了也没用。
段宵要是能有同理心,就不至于早早就设个圈套来骗她钻。
“你最好别再哭出来,很烦。”他指腹抵着她下颔,抬起来,“想回去?”
夏仰憋住哭腔,定定看他。
觉得他在问一句废话。
段宵关了对着她脸的花洒,那双手往下移,漫不经心地划过她细长的颈、锁骨:“你玩我两天了。”
她没听懂,可盯着他那双黑漆狭长的眼,又一下脸红了。
她生理期只来了五天,早就没了。
今天之前都一直在诓他拖时间,原来他知道。
他手掌骨抵住浴缸一侧,头低下来,碰到她湿冷的发,声线低哑:“取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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