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这种以赌场有深切联系的“马仔”其背后肯定有地下的势力网控制。
付庭云不是不敢惹这些人,但要真碰上了,他还是会劝江柳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忍让的前提肯定得先把损失拿回来。
“你认识他?”秦溪好奇追问。
“去年他把骗人的手伸向我一个叔叔,钱没骗成倒是赔了两间铺子。”
骗了谁又怎么骗的付庭云不好明说,不过经由那次,他们早已摸清了熬兴的底细。
那熬兴根本不是什么赌场马仔,而是马仔的下线,也就是……跑腿的。
秦溪听得一阵无语。
东绕西绕的,最后江柳燕差点栽在一个跑腿的连跟班都算不上的人身上。
“我开始还奇怪他们怎么会盯上你?”付庭云啧啧两声,修长食指轻轻弹了下辈壁:“因为你‘无依无靠’”
“……”
“我猜,何刚说得第一个目标肯定不是你,而是……”指尖往旁边悄悄移了两寸:“你。”
“我?”秦溪诧异。
“没错。”江柳燕也跟着说:“那个舞厅老板娘跟着熬兴去过好几次你的餐厅,还托人打听过咱们的海鲜店。”
“不过他刚吃过一次大亏,所以不敢动秦溪,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动你。”
看似简简单单的秦溪,背景有多强悍,不花精力去调查恐怕没多少人看得出来。
要真想动她,那下场可不是赔两间铺子那么简单。
江柳燕就不一样了,没靠山,没家人,一个人开这么大个公司,那简直就是绝佳的下手对象。
秦溪像是赶苍蝇似地挥开付庭云的手指:“你调查清楚之后呢,准备怎么做?”
江柳燕搞那么一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脑子不清楚,肯定有目的才会如此做。
“还是你了解我。”
江柳燕握住秦溪的手,说着说着眼眶有些发红。
这个把月里,秦溪打了好多电话给她各种劝说,又找了两人共同认识的长辈来劝。
那种真真切切的关心,她怎么会感受不到。
“快说,别卖关子。”柳雪花听得抓耳挠腮,看江柳燕还打算抒发情怀,忍不住出声直接将气氛截断:“感谢的话一会儿再说。”
江柳燕嘿嘿笑了两声:“我已经同意让熬兴入资运输公司,并且让张恒参与管理。”
三百七十万,熬兴用三百七十万入资运输公司,与江柳燕各得公司百分之五十分红。
熬兴负责管理公司内部运营,而江柳燕负责运输车队等方面。
财务呢就由江柳燕的“爱人”张恒来管理。
这样两边各出一个人管理公司,熬兴放心,江柳燕也放心。
“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车辆归属权一个月前就已经转移到另一家新公司名下,眼下这家公司只是个空壳子。”
剩下半分之三十的车子是最早一批旧车,只能跑短途,属于随时随地都要送修理厂那种。
“他接手公司时就没检查过车子的归属文件?”付庭云觉得不可思议。
江柳燕笑:“熬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找个勉强只认字的张恒,更何况……他自己也没什么文化。”
各种关于车辆文件的弯弯绕绕,张恒文化水平不高,就是让他看都不一定有耐心读下去。
张恒所有心思都在怎么哄得江柳燕对他深信不疑,公司的运作丝毫就不关心。
所以江柳燕根本不在乎熬兴要怎么折腾。
“果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秦溪不由感慨。
几人都跟着笑。
“我看他应该还有后手。”秦溪又道。
如此贪婪的人,目光绝不可能只是一半运输公司的分红。
“我猜也是。”江柳燕深以为意,倒吸了口凉气后继续说道:“我今天喊你们来就是帮我出出主意,接下来要怎么脱手?”
也多亏现在对私人公司的管理不规范才让江柳燕顺利转移出了车子归属权。
但熬兴迟早有发现的一天,在此之前江柳燕得先顺利从公司离开才行。
接下来,她没了主意。
秦溪沉吟半晌。
“从张恒那入手吧!”秦溪开口,说着,伸手朝几人招了招手:“第一步就由我和柳雪花出马,剩下的靠你……”
“……”
几人交头接耳了好一会儿,秦溪又总结道:“这只是第一方案,要是行不通,那还有第二个法子……”
三人齐齐看向秦溪。
“我说你一天天的鬼主意怎么那么多!”柳雪花从新审视起一脸温柔的秦溪:“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赞同。”江柳燕赞同道。
付庭云举了举手,又补充:“以后我们最好别得罪她,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现在严重怀疑黎书青同志当初就是被你骗了才结得婚。”柳雪花说。
“不想听就算了。”秦溪笑。
“听听听!怎么能不听?”几人赶忙道。
“我先让他们上菜吧,咱们边吃边说。”
开车好几个小时秦溪早已饥肠辘辘,加上心里压力卸下,脸上笑容不由多了起来。
何况接下来的表演还得靠她卖力气,不吃饱点怎么能行。
寿北市, 拥军巷。
十月深秋,寿北市内到处桂花飘香,特别是拥军巷里, 一排桂花树落得地面都好似铺上了块花毯子。
偶尔经过的风轻轻一吹, 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就在其中的两棵树中间, 不时探出颗小脑袋来。
乌黑的眼珠子看向院门口,没看到熟悉车子出现,又失望地缩回脑袋叹气:“怎么还没来呀!”
就在她身后, 安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又不敢出声,只能用外祖送来的毯子盖住弟弟妹妹脑袋。
年纪小的弟弟妹妹抵抗不住睡意,早已睡熟。
这么一会儿功夫,垫子毯子上就落满了沁人心脾的桂花。
“大姐,要是妈妈没看见我们怎么办?”安安问。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吓妈妈一大跳, 谁叫她把我丢在家里的。”平平嘟起嘴, 显然还在对爸爸妈妈送她回寿北读书的事耿耿于怀。
安安无奈,干脆也不再劝大姐,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就算要吓妈妈, 找得这个位置也太显眼, 就是门口的门卫大爷估摸着都瞧见他们了。
与此同时, 秦溪的车刚刚在门口减慢速度。
门卫大爷一瞧见驾驶座上的秦溪, 果不其然笑呵呵地提醒道:“你家几个小子姑娘都在桂花树那儿等着呢。”
“知道啦。”秦溪笑着道谢。
在花园前停好车下来,就遇到下棋的几个邻居们指明了更加具体的方向。
“就在第二棵树下猫着呢。”
秦溪又笑着道谢,换了个手提着东西后, 往桂花树下走去。
路上,又遇到了其他邻居。
“几个孩子都睡着了, 你早点把人叫回去,别着凉了。”
“树丛里蚊子不少。”
“那么些桂花掉地上糟蹋了,你赶快收些拿回家去。”
秦溪跟大家一一寒暄完,脚步轻快地从小路绕到了桂花树下后背。
四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块塑料布上,身上脑袋上落满桂花,不注意的话真不知道那睡着好几个娃娃。
平平没睡着,一个人在那唉声叹气地念叨着。
“怎么还没来啊!”
“要是妈妈给我带礼物的话,那我就原谅她好了。”
小姑娘自言自语地说着,说完就高兴起来,翘着二郎腿开始哼唱儿歌。
秦溪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忽然,塑料袋哗啦啦的声响在平平脸正上空响起,秦溪笑眯眯地脸出现在视线中。
“我们家平平唱歌真好听。”
“妈妈!”
一见到人,心里所有的委屈顷刻间都烟消云散,平平眼睛骤然大亮,尖叫着蹦了起来。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抱住了她。
基因在先,营养又跟得上,家里四个孩子的个头普遍都比平常孩子高了个头。
“妈妈给你买了礼物,回家看还是现在看?”秦溪笑问。
“回家看,我要妈妈抱。”
伸长了的两条手臂抱住秦溪脖颈,像只猴儿似的往上攀。
秦溪只能伸手托住女儿的屁股,把人抱了起来。
“安安,叫弟弟妹妹们起来回家了。”
安安早被吵醒,枕着脑袋一脸嫌弃地望着大姐跟妈妈撒娇。
“好吧!”
不情不愿爬起来,先拍掉头发上的桂花,这才转过去温柔地叫醒高高兴兴。
“我说怎么还没回来呢!”
就在这时,黎书青带笑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
“都是个大人了,还要妈妈抱,羞不羞。”
调侃完大女儿,黎书青走上前帮着抱起翻身不愿起来的兴兴:“怎么了,你也想要妈妈抱?”
“才没有。”安安撇嘴,惹得黎书青差点没笑出声:“嘴巴都能挂油壶了,来爸爸抱你。”
“我是男子汉,我自己能走!”
小小男子汉被爸爸戳穿了心思,嘴犟地撇过脑袋去,不时又偷偷瞄一眼秦溪。
“看来是更喜欢妈妈。”
黎书青笑道,秦溪也跟着笑。
“那妈妈就抱安安吧,我是大姐,我可以背高高。”
平平小脑袋里飞快转动,想起老师最近刚教的尊老爱幼,转瞬又吵闹着蹬腿要下地。
高高脑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拒绝大姐的好意:“我可以自己走,我不喜欢背。”
“哼!”
“我也能自己走。”安安忙不迭做出表率:“才不要大人抱。”
“成成成,那你们都自己走。”秦溪笑。
四个娃娃手牵手地在前走着,黎书青收好塑料垫子,又把毯子折起来。
夫妻俩提着东西,慢吞吞地跟在后边往家走。
路上,黎书青问起中午吃饭的事。
秦溪眉眼弯弯,笑得开怀:“说起这事啊……我还得买条裙子好好打扮,争取符合我家庭主妇的形象。”
黎书青不解。
秦溪就慢吞吞地把中午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夕阳下,六道高矮不一的身影投射在路上,欢声笑语陪伴了一路。
寿北市,明珠苑。
作为寿北第一批房地产项目建造的小区,明珠苑里住得几乎都是生意人。
门卫形同虚设,屋里的中年大姐跟着收音机唱戏唱得正欢,根本没空搭理进进出出的人。
“秦溪?”
不确定的语气从门卫室旁边传来。
秦溪停下步子,在柳雪花面前牵起裙摆转了一圈,停下后千娇百媚地拂了下长发。
“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柳雪花还是觉着有些不敢相信,抓住秦溪胳膊摇晃了几下:“就是太好看了才有问题。”
一身普普通通淡雅绿色旗袍硬是被秦溪穿成了买不起的摸样。
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高高竖起的衣领尽显纤细脖颈,裙摆下两条白皙长腿若隐若现。
而且今天秦溪还化了淡妆,让原本清丽的眉眼平添几分深邃迷人。
“这是外婆给我做的旗袍,好看吧!”秦溪又是很得意地转了一圈。
许婉华用十几年前得到的布料亲自给秦溪缝了几条旗袍,还特意在腰身上下了功夫。
秦溪生完孩子后瘦不下的小腹被完美遮掩,美得她出门前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
“说你是个黄花大闺女我都信。”柳雪花说。
“去你的。”秦溪笑。
门卫室窗口,大娘探出头来,狠狠朝两人翻了个白眼。
显然两人站门口说话打扰了她唱戏的兴致,瞪完还抬手摆了摆:“还不走,杵门口挡路。”
秦溪和柳雪花相视而笑,挽着手往小区里走去。
三幢二单元,二零二房。
敲响房门前,柳雪花也解开了辫子,还借秦溪的口红抹了抹,悄然间也像是变了个人。
毕竟……今天两人的身份是见不得江柳燕好的闺蜜。
嘎吱——
蓝色铁门被人从里拉开,江柳燕的笑容先是顿了顿,随后才又重新绽放开来。
“你们终于来了。”
秦溪走上去,笑着眨了眨眼。
“张恒,秦溪她们来了。”
江柳燕关上门,转身朝厨房里说道,而后跟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先往厨房走了去。
只是简单刮了腻子的三室一厅,基本没什么装修可言,家具也都是……老式的一些样式。
房子完全不符合江柳燕眼光,因为……房子原本就不是她的。
估摸着挠破脑袋,张恒都猜不出房子是江柳燕租的。
“你们可总算来了!”
几人刚走到餐厅,厨房门口一个系着围裙的高大男人微微低头钻了出来。
男人很高,长得一表人才,笑起来眼尾微微往上挑起。
“你们……好,我是张恒。”
张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稍作停留,微一顿之后才继续露出笑容。
他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做出请的动作把秦溪她们领到客厅,熟悉得好像他已经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
坐下后,又使唤着江柳燕去给两人倒水端糖。
“厨房的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等熬大哥来咱们就开饭。”
解开围裙,把锅铲递给江柳燕,看张恒架势是准备坐下来跟秦溪和柳雪花继续聊天。
“我怎么听着锅里好像还煮着什么菜?”秦溪指了指厨房。
江柳燕轻轻叹了口气:“那你们聊着,我去厨房关火。”
要说演戏,那柳雪花绝对比秦溪要拿手,当年可是把整个大杂院里的人都骗得团团转。
“江姐一直藏着姐夫,是怕我们眼红吧。”柳雪花率先开口,一股子秦溪颇为熟悉的绿茶味迎面扑来。
“哪有。”江柳燕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姐夫回国多久了?”秦溪似乎没听到江柳燕说话,一脸羞涩地偷看。
两人那或是羞涩或是明目张胆欣赏的目光取悦了张恒。
秦溪发现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再次开口时声音中更多了几分磁性。
秦溪忍着心里一地的恶心,抬起头又再次羞涩笑了笑。
“你就别瞅了,小心黎书青回家找你麻烦。”柳雪花忽然撞了下秦溪:“我就不同了,我可是单身。”
“你单身又怎么了,姐夫是江姐对象,难道你还能抢?”秦溪立刻反唇相讥。
“那可不一定。”柳雪花小声似是自言自语。
“你呀!还是收收心思,别忘了咱们今天是来干嘛的。”秦溪冷哼。
“要是以后也能找到像姐夫这么优秀的对象,我一定把海鲜市场和海鲜店的分红都给他。”
“还用你说,我手头的分红存折都是我爱人拿着。”秦溪没好气地道。
“就是不知道江姐有没有……”柳雪花美眸微抬,风情万种地往身侧一扫:“姐夫,江姐肯定把运输公司全部交给你管理了吧?”
秦溪抬起手作势拍了拍柳雪花,小声埋怨道:“你胡说什么,江姐还在厨房呢!”
“瞧我这张破嘴。”
“其实我觉得你说得也不错。”秦溪偏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姐夫好歹是大学生,运输公司本来就应该交由姐夫管理才更好。”
“我就是这个意思,反正都是一家人了。”
两人一来一回,将“脑子有病”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两个见不得江柳燕好的“塑料闺蜜”继续稳定发挥。
把张恒说得天上有地下无, 顺道也没忘了暗戳戳贬低江柳燕的学历长相各方面。
一开始吧,张恒还会帮江柳燕反驳几句,到后来被两人吹捧得找不着北, 竟会不自觉地跟着点起了头。
秦溪见时机已到, 美眸流转, 突然开口道:“其实江姐早就跟我提过不想再跑车,她也不想成天在外风吹日晒。”
“估摸着是看年纪不轻,想早点生孩子吧。”柳雪花立刻接话。
两人齐齐看向张恒。
“你们看我干什么, 要是柳燕不想在外边儿抛头露面,我当然支持。”
于是两人又转头看向厨房门口的江柳燕。
江柳燕面上满是犹豫,舔了好几次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秦溪见状,站起来把江柳燕拉到沙发坐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是不是担心姐夫以后负你,那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良久,江柳燕缓缓点头,目光幽怨, 又不敢直视张恒:“你们也看见了, 张恒比我小,条件又那么好……”
活脱脱一个自卑的形象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秦溪叹:“正因为姐夫优秀,才不能埋没, 难道你想让他单独在外边创业, 那……”
“当然不想。”江柳燕立刻抢答, 又偷偷看了眼张恒:“万一有别人看上他呢。”
秦溪心里连连给江柳燕竖了几个大拇指, 面上跟着露出为难神色。
就在这时,柳雪花猛地拍了下大腿:“我有个好主意。”
几人都看向他。
“姐夫用点钱把江姐那一半的股份买过去不就成了,反正都是一家子。”
“这个注意好啊!这样姐夫能名正言顺的管理公司, 江姐手里有点钱以后也放心。”秦溪跟着道。
“我没意见。”江柳燕想了想道:“反正我们快要结婚了,谁管公司都没问题。”
于是, 几人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张恒。
说起来,其实三人兜兜转转说得话仔细想的话有很大逻辑问题。
既然要把股份给张恒,那送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买?
不过秦溪想出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计谋,还是仗着先有江柳燕成功忽悠熬兴买下了空壳子运输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还有就是……秦溪挑眉,嘴角慢慢挑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吃了没文化的亏。
张恒尽力掩藏的平静最终还是被贪婪所冲得七零八落,咧着口白牙笑得忘乎所以。
秦溪继续添油加醋。
“就当彩礼了呗!象征性的收点钱,反正钱还是在你们两口子口袋里。”
张恒……点头了。
秦溪知道,这位心动了,但他只有传话权,真正能决定的人在后头。
说到这,秦溪适时地收了话头。
又随意闲聊了一阵,终于等到今天几人真正要钓的“大鱼”
敲门声落,随着张恒走进来的中年男人,络腮胡,花衬衣,脖颈之间的金项链若隐若现。
“这是我熬大哥,以前在一个院里长大的朋友。”
“姐夫不是华侨吗?国内竟然还有朋友!”秦溪突然问。
张恒一怔,显然忘记了自己归国华侨的身份。
秦溪相信,他下意识说出来的就是真话。
这两人……很久以前就认识。
“他小学和初中回国探亲在院里住过几个月。”
张恒愣神期间,熬兴乐呵呵地帮着找补了起来。
秦溪笑而不语。
二十多年前除了港澳两城的人能入内地探亲,国家并没有开放国外探亲。
张恒一家难不成长了翅膀,想回来就回来,想出国就出国。
他们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听着吧。
饭席中,柳雪花吃着吃着又提起了江柳燕年纪大,要生孩子得趁早的话题。
秦溪也跟着催促。
话题说着说着自然就拐到了刚才几人说起的公司问题。
不过这回秦溪她们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明目张胆地怂恿江柳燕把股份“送给”张恒。
就这样,在一片和谐气氛中,晚饭顺利吃完。
江柳燕和张恒并没有住在一起,加上半夜还要跑车,吃完饭就和秦溪她们一起离开了。
随着房门嘭地被人用力关上,屋里两个男人都瞬间变了表情。
“她们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熬兴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唇间,和张恒说话时唰地划下火柴。
一瞬而逝的火光照亮了他阴狠如豺的幽暗目光。
张恒心里咯噔一声。
心里两种想□□番划过,最终还是恐惧占据上风,老老实实把秦溪他们话里的意思大概说了说。
也就是这个大概,略去了许多问题。
熬兴翘起二郎腿,嘴角露出个似笑非笑地表情:“还真是想嫁人想疯了。”
经过张恒脑回路处理过的讯息,变成了三个恨嫁蠢妇一心就想着在家相夫教子。
被弹飞的烟灰落到沙发上,迅速将沙发布烫出了个黑洞。
张恒敢怒不敢言,喷火的双眼紧紧盯着那个洞,一时间心乱如麻。
“公司到手前你要是敢多说一个字,那你弟弟妹妹那就等着坐牢吧。”
冷冷的提醒让张恒心口瞬间凝固,颓然地往沙发上一靠。
熬兴龇牙笑着,吐出口腔里的最后一口烟雾,狠狠将烟头往沙发上一碾。
“五十万,剩下的股份归我,股份到手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
嘎吱——砰。
铁门再次被合上,屋里还未散开的烟雾中,只剩下一个身影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周日很快过去,黎书青独自一人开车返回了海市。
随着上班日的到来,江柳燕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熬兴……动了!
张恒提出用五十万购买剩下百分之五十的公司股份,并承诺婚前再买套房子当彩礼送给江柳燕。
江柳燕欣然应了。
转让手续相当简陋,更改完公司法人之后就算成功,五十万转账都没往公司账面上走。
文件签完之后,江柳燕带着车队前往安市跑最后一趟货。
原本三天就该返回的车队消失无踪。
第四天,远在情妇温柔乡中的熬兴终于收到消息。
计划要前往广市的车队没有返回,按照合同,广市的海鲜必须在两天内运回寿北。
合同甲方正是海鲜市场的付庭云。
熬兴匆匆赶回公司,给江柳燕以及车队队长轮番打去电话。
最后才被告知,车子早在两个月就卖给了另一家运输公司,安市那趟就是最后一个任务。
熬兴知道……他被耍了。
这回,他知道自大坏了多大的事,专门找专业的人对公司所有文件进行检查。
“……”
秦溪收到付庭云消息时,他们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准时拆开。
因为没有冷冻车运输,公司未能按时将海鲜交付,导致海鲜全部发臭腐烂在港口。
当初由熬兴亲自签名的合同中明确标明了三倍赔偿。
而预估这批货的价值在两百七十五万。
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的价值,不管是不是真值这么多,反正赔偿是一定的了。
付庭云摇身一变,成了债主。
秦溪收到付庭云消息时,已经和熬兴经过了第一轮的协商。
付庭云在寿北商界多少也算个名人。
熬兴在别人面前能耍横赖账,或许还可倒打一耙。
可遇上他,除了好声好气协商,还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
而在此时,熬兴也开始怀疑起江柳燕和付庭云合伙起来坑他。
关于这点,秦溪早就想到了。
于是……付庭云在报刊亭餐厅包间宴请熬兴,打算直接来个开门见山。
宴席十二道菜,最后一道蛋花汤由秦溪亲自送到包间里。
震惊,恍然,怨毒,各种心情明晃晃地映在眼底。
“你们合起伙来耍我!”
熬兴反应再慢,此刻也终于明白。
……他就是被秦溪几人合起伙来骗了。
秦溪笑眯眯的,表情不见一点波澜,即便是面对暴跳如雷的熬兴,也同样不急不缓。
“要说骗,不是你先坑的我们?”秦溪走到桌边坐下,抬起手虚压了压:“好一出‘美男计’,不是吗?”
付庭云自斟自饮,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那你今天跑出来是打算干什么,笑话我蠢!”
事后来这么一出,熬兴再蠢也知道秦溪肯定不止是来看笑话。
接下来还有后手?
想到这,熬兴不禁一抖,神情瞬间凛冽起来,大有鱼死网破的想法。
“别着急。”秦溪笑,朝右边看了眼,付庭云立刻笑盈盈地插话进来:“坐下慢慢说,今天我们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其实就是来跟熬老板聊一聊天,再顺便理清楚引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熬兴狐疑地望着两人。
想发狠,想用上平日里惯用的那套威逼利诱,却无比清楚这两人他都得罪不起。
心底不由骂了声娘后,熬兴重重坐下。
“其实我们和熬老板本来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偏偏要听信何刚的话来害我们呢?你看现在搞得……完全是两败俱伤。”
何刚……秦溪今天真正的目的。
“何刚?”
“熬老板不常在寿北不清楚我们几个的脾性情有可原,何刚和我们好歹合作一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最清楚……”
“我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有仇必报绝不拖泥带水。”
“江姐虽然没有亏多少钱,可所有人脉都要重头再来建立,未来几年恐怕日子都得熬。”
“您呢……几十年积累的身家恐怕没剩多少了吧。”
“……”
海鲜运输这一茬秦溪是调查清楚了熬兴大概身家之后特意选的一个数字。
买下运输公司加上两百多万货款,正好差不多能掏空他的底。
至于那三倍赔偿,当然只是今天谈判的筹码。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熬兴怒道。
他实在没听明白秦溪说了这么一半天目的究竟是什么。
“既然是何何刚引起的这一些列事,我当然不可能放过他。”秦溪轻笑,终于挑明今天的目标。
“你想对付何刚?”
“不是我,而是我们……”秦溪说,食指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不瞒你说,我想要的是会所。”
“你想用何刚的会所来抵这批海鲜赔款。”
“提议还不错吧!”秦溪笑。
会所秦溪去过,一栋四层建筑,每层的面积至少千平,地处寿北市新老城区的中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