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主他爹he了(穿书)—— by栗舟
栗舟  发于:2024年0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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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走出房门,望着四角房檐上方枫红色的天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若不是方才听说是这位小夫人遭了难,情急之下他忘了问是否有这位大人在,怕也是得犹豫再三才敢来的。
骄阳烈烈,暑气蒸腾,
多亏了有那方半月湖,康王府后花园里依旧凉爽宜人。微风一过,清透的水汽迅速蒸散在风里,给夏日灼热的暖风带进些冷气。
宾客们或自己寻了地方纳凉,或四下闲逛赏景,也有那种惫懒的,不愿多挪动,干脆便坐在王府安排的席面上等着开宴。
只是三等两等,小戏楼里咿咿呀呀唱了一两个时辰,戏班的角儿都快要哑了嗓子,却迟迟未见开宴。
时间一长,眼见已经到了开宴的时辰,众人皆已落座,却仍不知在等什么,一时间都纳闷起来。
将人请来,却迟迟不开宴,这是何意?
康王陪一众男客坐在正殿,今日生辰,他穿了身绛紫色镶金花丝蟒纹袍,头戴同色紫金冠,华贵倜傥,威仪凛凛。
不知当今天子容貌如何,但听坊间将许贵妃形容成天姿国色的绝代佳人,便知康王必定长相不差。
实则康王的模样与其母只有三分相似,整张脸上唯有那双潋滟多情的眉眼与许贵妃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剩下的五官像极了天子。
因此风流秀雅中又平添几分冷峭。
他一手持杯,手肘倚在桌案上,眉眼带笑地与人谈笑风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懒散劲儿,倒真如传闻中那般一副放诞不羁的模样。
正说着,一个小厮忽然步履匆匆地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康王脸上的笑意似乎有刹那的停滞,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低声吩咐了一句,见那小厮领命离开,转过头来,扬起手中杯盏,冲先前那人笑道:“来,方大人,再陪本王喝一杯。”
后院中,崔容萱听过小厮回话,又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方才她吩咐阿琼照原来的计划去翠琅轩假意撞破崔容因的丑事,引人前去,却不想阿琼很快便慌里慌张地跑回来,说人不见了。
不光崔容因,就连那周家公子都没了踪影。
她勃然色变,连忙找人去柴房查看,却发现看守柴房的下人昏倒在柴房中,而原本应当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婢女却没了踪影。
显然,要么是那婢女醒来自己想法子逃了出去,又将崔容因救走;要么就是她们主仆二人一同被旁人所搭救。
可她命人悄悄去看了一眼,钟灵尚在花园中,凭她一己之力也难以将两人救走。
于是她笃定是她们主仆二人自己设法逃走,康王府这么大,崔容因又中了药,她料想她们逃不远,便命自己院中的下人在后院和花园里暗暗寻找。
却迟迟没有找到。
方才她让那小厮去给王爷带话,便是希望王爷能加派人手,帮她将人找到。
可没想到,却被叱责一番。
她自然窝火。
功亏一篑,她险些就能得手,就能让她尝到苦果,怎能不气?
当初明明她才是嫡女,可那死丫头却惯会装腔作势,一个庶女,在祖母面前比她还要得脸;后来,那死丫头又凭着为祖父守丧三年博得了好名声,硬生生压了她一头。
自此人人口中谈论的都是崔家三姑娘,仿佛她崔容因才是嫡女,无人再知崔容萱。
这口气,她一直忍到今日,好不容易等来这个绝好的机会,又怎么愿意轻易放过?
见崔容萱还执意要找下去,阿琼抿了抿唇,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觑着她脸色劝道:“王妃,要不咱们先别找了。今日是王爷生辰,大半个邺都地贵人都来了,若误了开宴的时辰,岂不是惹王爷不快?”
顿了顿,她凑到崔容萱耳边,又小声道:“实在气不过,您想想后院那两个,再想想夫人?”
“今日大人和夫人都来了,若您触怒了王爷,叫夫人看见您同王爷不好,必会忧心的。”
崔容萱眸光一动,被阿琼最后说的这几句话所触动。
是啊,母亲今日也在,若让她知道自己在王府过得不如意,岂不是要害她过得寝食难安?
咬了咬唇,她满脸气恼地甩了下手中帕子:“罢了,算她运道好,总归还有下次。”
说着,她眸光一凝,低声问:“那姓周的,现下在何处?”
阿琼会意:“奴婢去时,那房里已空无一人,只是地上有些血迹,想必有人受了伤。不过夫人放心,即便是那周公子也无碍,此事断断攀扯不到您身上,加之此时他本就不占理,想必也不会声张。”
崔容萱点点头:“那便好。”
只是那死丫头不见去向,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发慌。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崔容萱才莲步款款地在两个婢女的簇拥下杉杉来迟。
她一眼便望见端坐上首的康王。
那双平日里潋滟含情的凤眸里,此刻满是冷意。
他转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崔容萱顿时汗毛倒竖。
脚下走得更急。
见她还算乖巧,一落座便大方得体地向周围宾客敬了杯酒,赔礼道歉。
康王收回眸光,眼底冷意消融几分。
开宴后,四下推杯换盏,热闹又喧哗,吵得人头脑发昏。
不知是否是错觉,喝过方才那杯酒后,崔容萱忽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渐渐开始发起热来。
起初还是丝丝缕缕的热意从腹中涌上来,可后来却越来越厉害,像有人往热灶上又添了把柴,火烧得极旺,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阿琼站在旁边,看得最为清楚。
起初喝过那酒之后,王妃两颊渐渐浮上一抹薄红,那红意一直蔓延至颈下,爬过她柔嫩肌肤的每一寸,直至钻进内衫之中。
她以为崔容萱是不耐酒力,便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心里盘算等一会子每那么多双眼睛盯在崔容萱身上的时候,她便去后厨要一杯醒酒汤来。
可谁知,没片刻功夫,事情便不对劲起来。
只见崔容萱忽然身子一歪,斜斜倚在康王身上,双目无神,口中喃喃着“好热”,两只手便自顾自地开始解起衣带,撕扯起胸口处的衣襟来。
康王不耐地皱眉,刚要呵斥她没规矩,却见自己面前那人一脸尴尬地扭过头去,好似见到什么叫人震惊又羞愧的场面一般。
他连忙转头,身边的女子不知何时竟已香肩半露,眉眼含春,见他望过来,双臂一抬便要痴缠上来,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他顿时脸色铁青,阴沉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康王眸色阴翳地握住她双肩,迅速扭转过身,将她挡在身后。
而后转头低声吩咐阿琼:“还不快将王妃带走。”
阿琼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来。
她上前扶住崔容萱,想将她搀起来,可谁知她手劲竟那么大,死死地勾在康王脖颈间,不住地往他身上磨蹭起来。
更要命的是,她口中还不断发出吟哦,甚至无意识地喊出几声闺房里私密又羞人的话来,听得康王脸色青黑如铁。
阿琼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既羞愧难当,又畏惧于康王的盛怒,去搀她的手都在发抖。
她脑子里疯狂地跳动着一个念头——
怎么办,二姑娘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害殿下颜面尽失,今日过后,只怕康王府将再无她们的容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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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不是碧绡。
眼神仅仅在那张昳丽又冷隽的面容上掠过一瞬, 潮水般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便铺天盖地地向她涌来——
死皮赖脸地挂在祁昼明身上当摆件, 用脸去蹭他下巴, 甚至还不知死活地上手去摸他精瘦的腰身和紧实的腹肌……
但除了这些,她隐约还记得,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身体里的烈火焚烧得连渣都不剩, 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时候, 他忽然出现, 如同神兵天降。
很奇怪, 听到他说“别怕”,她好像真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两个字, 让她即使在睡梦中, 也悸动了好久。
思及此,心神一颤, 她颊边又染上一层秾艳的粉意。
祁昼明见状, 眉头一紧, 抬手去探她脸颊的温度:“怎么?药效还没退?”
容因连忙躲开, 窘迫道:“没, 没, 已经退了。”
说着,她一掀丝被,将小脑袋藏的严严实实,整个人都捂在被子里。
看着眼前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祁昼明忽然了悟。
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跟他预想中的相比已经不错了。
没哭鼻子,就是有点儿害羞。
祁昼明将茶杯放到桌上,转过身来,抬手扯下她的蚕衣,好整以暇地看她。
指节轻叩,他不疾不徐地道:“说吧,明知康王妃居心叵测,为何还要去?”
邺都城中,不论是大小宴会,从未请过祁家人。
即便是那些暗中奉承过他的,也不会来递这个帖子。
他不信她看不出,康王妃明摆是冲她来的。
“我……”,容因嗫嚅片刻,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太过自信,以为看了那么多本小说,即使没有实践过但也算得上经验丰富,崔容萱奈何不了她。
结果却被人摆了一道,狠狠栽了个跟头?
小姑娘心虚地垂下头,神情怯怯的,像偷吃糖果被大人抓包的小朋友。
祁昼明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行事如此莽撞,若不让她长长记性,恐怕日后还会吃大亏。
容因眉眼低垂着,正猜测他会作何反应,却忽然连人带被被人翻了个面。
背上多了一只充满力量感的大手将她压制住,容因试探着用力挣了挣,却发现无法挣动分毫。
好在他似乎刻意收了力道,因而她也并没觉得有多难受。
容因正要开口控诉,丰盈绵软的臀|肉突然狠狠一颤。
空气中传来“啪”的一声响,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小姑娘白嫩的小脸像抹上了一整盒的胭脂,“唰”地一下涨红,连眼尾都染上红意。
痛意倒在其次,但像小孩子一样被人按在床上责打,她连幼时都未曾经历过。
好羞耻。
为什么没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她急切地挣扎起来,但这点儿力道对祁昼明而言,无异于猫儿伸出爪垫在他身上挠痒痒。
很快,容因便意识到,祁昼明的目的并不是要羞辱她,而是真的生气想揍她!
他力道并不重,甚至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气都没有用上。
但她身上的皮肤本就娇嫩,从未受过半点儿皮肉之苦,加之像这样一下一下地叠下来,很快,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便肿得跟桃子似的,通红,涨得老高。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中滚落下来,将丝被洇湿了大片。
她哭起来也不出声,甚至不像别的姑娘家那样抽抽搭搭的,就只是任由眼泪雨滴一般一滴接一滴地往下砸。
眼圈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可怜极了。
她哭得太安静了,以至于祁昼明起初并未察觉,但也正是因为她太过安静,不再像一开始时那样痛骂他“不要脸”,“欺负人”,也不再挥舞着四肢挣扎,祁昼明才觉出不对。
他立刻停下手,握着她肩膀将人翻转过来。
被床边烛台上的光晃了一下,容因双眸微眯,不适地发出一声小小声的嘤咛。
但也仅此而已,意识到自己和祁昼明又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后,她立刻扯过被角,双手举着挡在眼前。
隔绝光,也隔绝他。
但即便如此,一颗颗晶亮的小珍珠还是自作主张地滚落下来。
眸光落在一旁被濡湿了大团的布料和她早已变得湿漉漉的鬓角上时,祁昼明指尖微蜷。
眼底似乎有懊恼一闪而过。
“别哭了”,男人抿了抿唇,语气略显淡漠。
落在容因耳中便更是硬邦邦的。
“祁昼明,你混蛋!”
心底积压已久的情绪像一团会膨胀的气体,他的话成了引线,“嘭”地一声炸开。
“你不把放在眼里、甚至把我当成个猫儿狗儿一般逗趣的宠物也就算了,你怎么看我那都是你的事,我不强求,也没指望你多么有良心。可是,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这样教训我?”
小姑娘将手中丝被一甩,露出那双极为漂亮的眸子,此刻里面盛满了盈盈水光,却是气势汹汹地逼视着他。
张牙舞爪,像只厉害的小狮子。
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祁昼明一愣,眼底罕见地带了几分茫然无措。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惊诧于她的敏锐。
他先前的确是这样想的,觉得逗弄她就像逗弄一只猫儿那般有趣。
小小的,软软的,又乖巧。
每每瞧见她怕他怕得要命的模样,他都更想逗弄她。
后来她渐渐变得不那么怕他,胆子大起来,时不时暗地里对他呲牙,越发神气活现,他反倒更觉得有趣。
小姑娘眼眶里打转的小珍珠落在他眼底,他心尖忽然像被人拿着小锤子轻敲了一下,颤了颤。
他想告诉她,起初是这样,但如今他已没了这种念头。
但是,又该是什么呢?
他没想过,自然也无法说出口。
祁昼明抬手,想替她将那些小珍珠拾起来。
可却被她扭头躲开。
伸出的手一僵,又沉默地收回。
“你说得对,我方才不该动手”,他抿了抿唇,站起身:“小厨房备了饭菜,你若饿了,就叫人送来。”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容因坐起身,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复杂。
她方才,是不是话说得太重了些?
他才救了她,且冷静下来想想,方才他大约是气她行事鲁莽,才……
可方才她把话说得这么凶。
但转念一想,前几日他气了她好一通,今日就当是还回来了。
月上柳梢时,康王府门前的车马逐渐散去,门口两座石狮前那条长长的街道在一整日近乎盛大的喧闹过后显得有些寂寥。
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阿琼来来回回地踱步,急得一头冷汗。
好好一场生辰宴,因王妃当众失态而成了明日满邺都的笑料。
方才宾客一走,王爷便气势汹汹地找了过来,也不知会怎么训斥王妃。
想起方才宴上的情形,阿琼心底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怨气——
大人当真沉得住气,是人都知道王爷定会重罚二姑娘,可他非但不替二姑娘求情,反倒去说什么“小女言行无状,请王爷好好责罚”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啪”,一道清脆的响声传来,打断了阿琼的思绪。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声音缘何而来后,她下意识上前几步,几乎要推门而入,可却被身侧另一婢女死死拽住手臂扯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那婢女低声道。
“王妃不过是挨个耳光,可你眼下进去,倘若被王爷迁怒,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阿琼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
她望向那扇房门,咬着唇挣扎了一会儿,又退回来。
二姑娘,你可要千万要好好认错,别再激怒王爷啊。
房门内,崔容萱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尚带潮红的面颊上,湿漉漉的发梢不断向下滴着水珠,狼狈至极。
她捂着迅速肿起的左脸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我错了,是我害您丢了颜面。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原谅我吧,王爷……”
“肯定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才让我如此出丑”,她跪在地上,双手纂着康王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王爷,您知道的,我家家风甚严,父亲他更是极重礼教,我又怎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来?王爷,请您明察啊王爷……”
“这些用你说,本王自然知道”,康王嘲弄地睨她一眼,果然,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女儿还是沉不住气。
他多少有些后悔,若不是当初听母妃的娶了崔氏,今日他也不至于如此丢脸。
“但你今日此举确实害康王府丢了颜面,甚至让整个皇室都颜面扫地,你要我如何跟父皇交代?”
康王忽然俯下身来,不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一把掐住她下颌,唇角勾起,眼底却一片冰冷:“王妃,从今日起,你便搬去画春阁,好好反省反省吧。何时能约束好自己的言行,何时再出来。”
说罢,男人松开手,将她甩在地上,一把扯过被她拽住的袍角,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外走去。
崔容萱闻言,如遭雷击。
关在画春阁迟迟不出,她这个王妃便形同虚设。
来日即便她能出来,可时日一久,还有谁会记得她是康王妃?
更何况,万一这中间王爷继续纳妾,娶侧妃,甚至休弃再娶。
王爷这是……彻底厌弃她了吗?
康王走后,崔容萱狼狈地伏在地上,再也没有平日里妆点华贵的骄矜模样。
她身上还是今日那副衣裙。
先前康王为了让她清醒,将她连人带衣丢入了冷水中,见她恢复神志,未等她换一身衣裳便又将她拖了出来,劈头盖脸地责问。
体温被冰冷的水珠一点一点带走,冷彻骨髓,可却半点儿比不上她心里的冷。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出神良久,直到阿琼进来将她搀起,扶到床榻上,裹了被子。
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眼底渐渐一片赤红。
崔容因,都是她,都是她害她沦落到这个地步!
她早晚,要一一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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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不亮, 崔容萱便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嘈杂声和七嘴八舌的吵闹声叫醒。
她一睁眼,见阿琼脸憋得通红,双臂大张地挡在她床前, 眼神里虽透露着几分胆怯, 却仍梗着脖子和冯姑姑对峙。
她院里其他几个婢女, 也都各自护着怀里的箱箧妆奁等物,正与另一帮人僵持不下。
“王妃醒了?那便好办了”, 冯姑姑见她醒来,睨她一眼, 淡淡道, “昨夜王爷的吩咐想必王妃还记得, 今日便请王妃移步画春阁。”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在此之前,奴婢还有一事, 要冒犯王妃了。”
“贵妃娘娘得知王妃言行不端, 做出有伤风化之举, 命奴婢代罚, 责令掌嘴五十,抄经百卷, 闭门思愆。”
崔容萱心神一震, 仓惶抬眸,恰好对上冯姑姑古井无波的眼神。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 以至于眼神显得有些呆滞。
掌嘴五十?
可是她是堂堂王妃, 他们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折辱她?
冯姑姑话音一落, 阿琼眼眶中强忍住的泪水便“唰”地一下涌了上来。
她哽咽着哭求道:“姑姑, 奴婢求您, 替王妃向贵妃娘娘求求情吧,王妃她从未受过如此重的责罚,怎么挨得住啊……要不,要不您责罚奴婢也行,奴婢求您了……”
冯姑姑对阿琼的哀求充耳不闻。
“王妃,请吧”,隔着阿琼,她平静的眸光落在崔容萱脸上,漠然开口。
那张一贯掀不起任何波澜的脸上此刻也没有没有更多的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但这种平静,却让崔容萱感受到了比被嘲弄、耻笑更大的耻辱。
牙根几乎要咬碎,锦被下的手攥得骨节发白,掌心处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可她却似乎感受不到丁点儿痛意。
见她不动,冯姑姑再次开口:“王妃若是觉得娘娘责罚得不公允,奴婢也可陪您去贵妃娘娘那里讨要个说法。”
她说这话时语气十分认真,好似若崔容萱点头,她便当真会带她进宫面见许贵妃。
沉默良久,崔容萱敛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不必了,既是母妃教诲,萱儿自当领受。”
她眼眶通红,却仍强忍着没有掉出一滴泪来。
崔容萱忽然想起,当初许贵妃才表露出对她的钟爱,她还兀自沉浸在自己或许即将成为康王妃的喜悦中时,祖母似乎就曾告诫过她,康王府不是那么好嫁进去的,即便她如愿嫁进去,也未必能事事顺遂。
彼时她乍听到那番话,执拗地认为祖母是瞧不上她,让她莫要痴心妄想。
为此,她还一度忿忿不平许久。
可如今,她竟从那话里,品出了那些被她忽略的深意。
原来祖母,是想点醒她。
但她不后悔。
倘若没有嫁入王府,时至今日她仍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只有给人奉承赔笑的份。甚至恐怕连见了崔容因,她都抬不起头来。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即便再难,她也会咬着牙走下去!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抬起头时,她眼神变得坚定:“还请姑姑帮我转告母妃,今后萱儿定会谨言慎行,再不叫母妃失望。”
冯姑姑闻言,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看来崔氏还没糊涂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若她真是个拎得清的,今后就该好好做一个端庄体面的康王妃,而不是整日惹是生非。
毕竟,京中并不缺家世显赫,品貌双全的姑娘。
娘娘若不是为着殿下的前途考量,断不会选中她这样一个毫无出挑之处的小官家的女儿做了康王妃。
看着碧绡跟核桃似的肿得老高的那双眼睛,容因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碧绡幽幽地嗔她一眼,语气哀怨地道:“夫人还笑。您可知奴婢昨日急成什么样子了?我在柴房里醒来后却没见着您,吓得魂儿都飞了。好不容易逃出来,可看着偌大的王府,连该去哪儿寻您都不知道,若不是正好撞见大人身边的乔五,恐怕吓都吓死了。”
“撞见乔五?”容因眸光微闪。
她敛了笑,问:“你是说你在康王府撞见了乔五?”
碧绡点点头:“奴婢当时找了许久都找不见您,跟无头苍蝇似的在王府里乱转。后来实在没了法子,便想着先回府里来叫人,不行就闯到荣禧堂去求一求太夫人,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以为又是二姑娘身边的人,但没想到竟是乔五。”
“你是在王府后院见到的乔五?”容因又问。
碧绡摇头:“不是,是前院。”
容因听完,沉默不语。
祁昼明为何能及时赶到救她,她醒来后并没有深想,只下意识她以为是碧绡将他找来的。
可却忘了,祁昼明白日里向来不在府中,她都寻不见他人,碧绡又能去哪里找?
只有可能是当时他本就在康王府中。
可他分明不在王府的宴请之列。
更何况,宾客都在后花园中,就连去后院的人都只有她和柳氏这样的姻亲,遑论前院。
他与乔五去那儿是要干什么?
据她所知,康王府的书房,就在前院……
容因心底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一丝不安。
“夫人,怎么了?有何处不妥?”
“哦”,容因抬眸,浅浅一笑,“无妨,只是觉得巧合,又有些后怕。若不是你遇见乔五,我还不知会落到什么田地。”
碧绡忽然也笑起来,那笑里罕见地带了几分快意。
“夫人想必还未曾听说,昨日康王府那场生辰宴,今日一早便大街小巷地传开了。此刻恐怕连街上的稚子都在笑他们丢脸呢。”
容因眸光微闪:“出什么事了?”
“具体奴婢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是听府里的小厮说,昨日宴上,康王妃突然跟中了邪似的,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宽衣解带起来,嘴里还不停说着些污言秽语,那模样,叫人瞧了直脸红。”
“不光如此,听街上百姓说,今日早朝时,光禄寺卿上书弹劾康王,说他家独子周载丰前去康王府赴宴,却出了意外,险些丢了性命,非得讨要个说法。”
她顿了顿,颊边忽然晕开一抹薄红,凑到容因耳边,用手遮掩着小声道:“若是寻常伤,即便伤势再严重,只要没缺胳膊少腿也都不打紧,想必光禄寺卿还不至于到上书弹劾的地步,这桩事也传不到北阙门外来——但听说那人是,是被人废了。”
“不过那周载丰也是活该。奴婢听说那人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癖好特殊,于那事上……很是粗暴,早前不知祸害了多少人,甚至一度闹出人命。如今也算恶人有天收……”
许是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碧绡今日的话比往日说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可容因的心思却早已飘到了别处。
他不光救了她,还替她报了仇。
甚至还用了最让人觉得痛快的方式——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倒真是他的作风。
可对于这些,他却只字未提。
倘若不是碧绡今日同她闲话,恐怕她还要不知多久才能知道。
他难道不怕一旦被察觉,会得罪了康王?
即便他早就凶名在外,被满朝文武所不喜,但得罪一个亲王,还是被天子亲眼有加、人人争相逢迎的亲王,终究是不同的。
容因忽然有些后悔,昨夜说了那番话。
起初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祁昼明行事残忍,手段酷烈,冷漠无情,故而始终对他满心畏惧,敬而远之。
可经此一事,她忽然发现,原来他并非铁石心肠。
他的血是热的,心也是热的。
容因笑起来,突然出声打断了一旁还在自顾自说着话的碧绡:“碧绡,你教我做香囊吧。”
她想起许多次见他无聊时,拨弄腰间的穗子,上头什么也没有。
不像寻常男子喜欢佩玉,佩带钩,他腰间总是光秃秃的。
谢礼总归是要亲手做才显得有诚意嘛。
容因一边想着,耳后那一小片光洁细腻的肌肤却不自觉染上淡淡的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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