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阿洙洙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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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涣这才放下心来。
因苏不疑难得前来汴京,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就由苏轼陪着他游玩一番。
至于苏辙,别问,问就是忙的抽不开身。
倒是苏涣这几日一没四处游玩,二没陪着弟弟苏洵叙旧,整日游走于汴京旧友,忙的是脚不沾地。
苏涣当了一辈子的官,最高曾官至正三品,在汴京这个官阶虽有些不够看,但他一直光明磊落,清正廉明,在朝中风评很好,旧友也很多。
但他这次并没有拜访支持苏辙变法的官员,拜访的全是王安石那一派的人。
结果是可想而知,他是频频碰壁。
这一日在回去苏家的马车上,年纪已大的苏涣是面露疲色。
苏洵与苏涣的关系就好比苏辙与苏轼一样,瞧见兄长如此,不免有几分心疼:“二哥,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你明知他们不待见你,又何必登门?”
这简直是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第119章
苏涣苦笑一声, 道:“话不能这样说,如今王安石在朝中拥护者仍不少,若我能说服一两个, 那与八郎作对的就能少一两个, 八郎就能少忧心一二。”
“我来汴京的日子虽不长,这些日子却将很多事情看在眼里,八郎年纪轻轻忙的是脚不沾地, 时常到了深夜书房还亮着灯。”
“我这个当伯父的对他自然是能帮就帮。”
说着, 他更是摇摇头:“只可惜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帮不了八郎什么。”
“二哥你这说的叫什么话?”苏洵皱眉, 面色满是郑重:“若叫八郎知道这些,肯定也会与我一起劝你的。”
“八郎虽年纪不大,但却是颇有主意。”
“你放心好了,很多事情他自己心里有数的。”
苏涣点点头:“你啊, 倒生了三个好孩子。”
这话可是说到苏洵心坎上去了,他笑的别提多开心。
苏辙对苏涣这些日子的行径是完全不知道。
他见苏涣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的, 只以为苏涣是拜访故友,只叮嘱苏涣多注意注意身子。
苏涣笑着答应下来。
他不光自己没对苏辙说实话, 甚至不准苏洵等人将这件事告诉苏辙。
这日苏辙刚下朝回来书房,就见苏轼大剌剌坐在自己书房,一脸愤色。
苏辙笑道:“六哥, 你可是又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苏家上下,所有人都想为苏辙分忧解难。
苏轼更是其中最用心的一个。
苏轼点头道:“对, 这些日子我明面上带着五堂哥四处游玩, 实则却是到处散播消息,果然如你所说的那样, 好些人听说你过继了迟哥儿之后是议论纷纷,说的那些话叫一个难听。”
苏辙好奇道:“哦?他们说什么?”
“六哥,你说来我听听!”
苏轼犹豫片刻吗,想着八郎一贯对这些流言蜚语不大上心,便道:“一开始有人说八弟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孩子来。”
“可随着五堂兄等人到了汴京之后,他们就说你与八弟妹没有孩子是你的问题,甚至还有说你不能人道的。”
“他们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直说甭管多好看的姑娘,你是看都不看一眼,曾经有一次你们一起去烟花之地应酬,花魁给你递酒,你都目不斜视,说你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他是越说越生气,道:“甚至还有人搬出当年在天庆观你与史无奈之间的事情来,那些人真是的……真的是胡说八道!”
苏辙都快忘了当年天庆观一事了:“他们说我喜欢男子?”
苏轼点了点头:“是,这等话哪里是能乱说的?”
苏辙是苦笑不已:“怪不得这几日好些人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身为男子,什么事情都能开玩笑,这等是哪里是能乱开玩笑的?”苏轼很为苏辙打抱不平,直道:“八郎,我看你还是快些与八弟妹生个孩子,这样旁人就不会乱嚼舌根子了。”
“我看他们一个个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做!”
苏辙却是摇头道:“不,其实这些流言对我来说是有好处的,起码能在一定程度上误导王安石。”
“若王安石也这般认为,那就不会对迟哥儿的身世起疑心。”
苏轼看着他:“那你的名声呢?”
苏辙忍不住笑了起来:“六哥啊,想必这世上就你将我的名声看的重要。”
“我的名声,连我自己都不怎么在意呢!”
苏轼便不好再说话了。
不出小半个月,汴京上下都传遍了,直说苏辙生不出孩子来。
就连范镇等人看向苏辙的眼神都透着几分同情。
可见这世上是没有十全十美之人的。
虽说是堂兄的孩子过继到自己膝下,可哪里能与亲生孩子一样?
甚至还有与苏辙交好之人跑来安慰他,言辞委婉:“苏大人,不是说孙神医医术很高明吗?难道连孙神医也束手无策吗?”
“若是医术没办法,不如试一试偏方?”
“我听说以鹿血泡酒效果不错,不如你试试看?”
苏辙:……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回去就试试看。”
不光如此,甚至这消息就连相隔千里之外的欧阳发与王巩等人都听说了。
这两人是真朋友,纷纷为苏辙送来了“补品”,更在信中劝他想开些,毕竟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
官家因这件事对苏辙颇为愧疚,频频赏赐东西到苏家。
这日官家留苏辙议完公事后,又说起这件事来:“……叫你受委屈了,这件事连朕都有所听闻。”
“前几日朕劝你时,你说不欲这么早有自己的孩子。”
“这几日朕思来想去,只觉得依王安石等人的性子,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的。”
在古人看来,无子无女绝后之人那可是十恶不赦之人遭老天爷惩罚,这些人连官家都敢编排,更别说苏辙了。
王安石已暗中差人宣扬这件事。
可偏偏王安石聪明得很,知道这些日子官家信任苏辙,为了保住宰相之位,行事小心谨慎,不复从前,谁都找不出他的错处来。
苏辙笑道:“多谢官家关心,不要紧的。”
“微臣常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是别人的自由,清者自清,时间久了,自然能见分晓。”
他看着官家的眼睛,又道:“如今微臣膝下已有迟哥儿,他是微臣长子,如今刚来微臣身边,已有一岁,再过些日子就该知道事了。”
“若微臣这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难免会厚此薄彼,这样对迟哥儿不公平。”
他一向行事小心。
别说此时御书房还有内侍在,即便无旁人在,他也从不会与官家说起苏迟来,就是担心隔墙有耳。
就算真要说,也是在那等空旷无人的地方说上苏迟近况几句。
官家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欠苏辙的太多太多了:“朕相信你会是个好父亲的。”
说着,他又娓娓说起小皇子的近况。
比如,小皇子虽是个痴傻儿,但曹皇后对小皇子仍很好。
比如,原先日日念叨着想念小皇子的苗才人从小皇子痴傻之后,就再也没闹着要去探望小皇子,只日日在自己跟前哭诉命不好,话里话外皆想再有个孩子。
比如,后宫之中已有王安石的人,已有人劝官家早日立太子。
说到最后,官家忍不住摇头道:“……人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却无几人考虑朝廷与百姓。”
“当日范镇多次提议要朕想方设法有个儿子,朕最担心的就是这等情况,这孩子一出生,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不知道多少人想害他!”
“就连苗才人这个生母,也只将这孩子当成争宠夺权的棋子。”
“我若是这孩子,我宁可从未出生过。”
“身在皇家,也是一种悲哀啊!”
苏辙对这话很是赞同,却不好明说:“您莫要想这些。”
“孙翁翁说了,忧思忧虑对您龙体没有好处的。”
官家微微叹了口气,便没有继续说话。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夏日。
小苏迟已一岁多,苏家上下并没有过分保护他,故意对他隐瞒他的身世。
当然,小苏迟的身世是苏不疑的幼子。
当然,有些话现在与小苏迟说他也是听不懂的。
苏辙刚下朝回家,就瞧见坐在院子门口等他的小苏迟。
因夏日炎热,小苏迟身上只穿了肚兜和纱裤,胖乎乎的胳膊像藕节似的,胖嘟嘟的脸盘子肥肥的,一伸出手来,手背都是小窝窝。
小苏迟一看到苏辙,是眼前一亮,奶声奶气道:“爹爹!”
他的声音大大的,更是迈着小短腿冲苏辙扑了过来。
苏辙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笑道:“迟哥儿怎么不在屋子里等着我?外头热得很!”
小苏迟如今虽会说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或者叠音的那种,话多了,那就说不过来。
他奶声奶气道:“我,我……等爹爹……”
话说到一半,他就卡壳了,却因想说话说不出来着急的很,嘴巴一瘪,差点就要哭出来。
史宛瞧见他这小模样只觉好笑,忍不住道:“迟哥儿半个时辰之前就要在这里等着,我与任乳娘怎么劝都劝不住。”
“惹得任乳娘还纳闷,明明我与她带迟哥儿的时候最多,为何迟哥儿最喜欢的却是你?”
小苏迟似听懂了这话似的,点头道:“对,等爹爹!”
“喜欢爹爹!”
苏辙脸上笑意更甚,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就不怕你娘与乳娘吃醋?”
这等话对小苏迟来说就有些难度,他小脑袋摆的像小波浪鼓似的,掷地有声道:“不吃醋,醋……酸酸的,不好吃!”
史宛被他逗的笑了起来,道:“好,我与乳娘不吃醋!”
小苏迟手指着他房间的方向,连声道:“走,走,去那里!”
苏辙便抱着他朝那个方向走去:“哦,我知道了,今日迟哥儿专程等着我,可是有什么事儿找我了!”

苏辙抱着他进了屋, 他就挣扎着要自己下来走。
只见他冲到床边,将帐幔掀开,抱出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奶狗来:“爹爹, 您看!”
这小奶狗浑身雪白, 毛发卷曲,肥嘟嘟的,看着像刚满月的样子。
因帐幔刚被掀开, 床上骤然变得亮堂起来, 小奶狗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看,十分可爱。
苏辙道:“哪里来的小狗?”
史宛笑着解释道:“是六哥差人送来的。”
苏辙这才想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前几日在饭桌上,苏迈闹着想养只狗儿。
在养育孩子, 苏轼一贯粗糙得很,当即就答应下来。
他却是没想到苏轼记得给小苏迟也送了只狗儿来。
史宛更是道:“……这狗儿是六嫂亲自送过来的,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六哥给孩子们养狗儿一事做的不对,毕竟孩子小, 若叫狗儿抓伤或咬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六哥的意思是旁的孩子都有,迟哥儿也得有。”
“所以六嫂就要我们商量看看, 若是我们觉得迟哥儿不合适养狗儿,就将狗儿交给元宝他们养着。”
“可我瞧迟哥儿似是很喜欢这狗儿似的。”
苏辙道:“无妨的, 这狗儿是六哥精心挑选送来的,又不会与外面的野狗接触,不会有疯狗病, 就算真被咬了抓了也不要紧。”
“养个狗儿对迟哥儿来说也有好处,可以增加免疫力, 也能叫他有个伴儿。”
“你是不知道, 就算咱们说要将狗儿抱走,只怕迟哥儿都不会答应的。”史宛虽从前不大喜欢小孩子, 但不喜欢的是熊孩子,如今小苏迟聪明懂事,再加上孩子养了这么些个月,早就有了感情:“方才任乳娘与我说不该叫迟哥儿养狗的,迟哥儿似听懂了这话,巴巴将小狗儿抱走了,藏到了自己房里。”
“我故意逗他,说想要看看他的狗儿,他都不让。”
“没想到他竟献宝似的让你看他的狗儿,也不知是该说这孩子是有良心还是没良心……”
若说没良心吧,小苏迟实在惦记苏辙,若说有良心吧,小苏迟防她与任乳娘就像防贼似的。
苏辙高兴得很,故意逗弄小苏迟起来:“迟哥儿,这是你的狗狗吗?可以给我抱一抱吗?”
小苏迟下意识将手往怀里缩了缩。
但他缩到一半,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嘟囔道:“不准将小狗狗抢走。”
这话说完,他才将小奶狗小心翼翼放在苏辙掌心。
苏辙心里多少有几分感动在的。
小苏迟递给他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只小狗儿,还有自己的信任。
苏辙看了会小奶狗,就与小苏迟一起玩了起来。
他们父子两人一起给这小奶狗取名小白,又要元宝找来竹篮,一起在竹篮里垫上棉絮与绸子,给小狗当成窝,甚至还在院子里给小狗开辟了一块小小独属于它的天地……惹得小苏迟是咯咯笑个不停。
父子两人正忙活着,苏迈就过来了。
苏迈一来是来看看他与小苏迟之间,谁的狗儿更好看些。
二来是来给小苏迟送好吃的。
苏迈一进来,就扬声道:“……爹爹偏心,将最好看的狗儿给迟哥儿了!”
很快,他面上的不悦之色就褪的一干二净,似自己安慰自己起来:“不过爹爹和娘说了,迟哥儿年纪最小,我们这些当哥哥姐姐的得爱护他才是,不能与他一般计较。”
说着,他就扬声道:“迟哥儿,爹爹说你喜欢吃板栗松糕,我们小厨房刚做了些,所以给你送来了。”
“来,快趁热吃!”
如今的小苏迟可谓苏家不折不扣的小团宠,大家都喜欢他,疼他。
在有爱快乐的环境下,小苏迟不光身体康健,性子也是活泼开朗。
苏辙便留了他们两个兄弟说话,自己与史宛一起吃起冰碗来,毕竟冰碗这等东西得背着孩子偷偷吃,若不然孩子们见了也是闹着要吃的。
小厨房送来的冰碗是按照苏辙教的做法,用加了糖的牛乳放在冰库冻成冰块,磨成沙状,继而再浇上奶茶,最后浇上果泥与各种水果,热气腾腾的夏日吃上这样一碗冰碗,别提多舒服。
史宛俨然已将小苏迟当成自己的孩子,吃冰碗时眼神时不时落在院子里的小苏迟身上,低声道:“……虽说皇后娘娘和善,但每次我进宫之前总是惴惴不安,一进宫就觉得浑身紧绷,似连大口喘气之前都得好好想一想。”
“我不敢想,这在宫中长大的孩子过的叫什么日子,整日战战兢兢,说话之前得想一想,笑之前得想一想,哪像我们迟哥儿这样幸福!”
苏辙轻声道:“说起来,迟哥儿养的这样好,都是你的功劳。”
这话可不是客气话。
虽说小苏迟身边有好几个嬷嬷,更有任乳娘悉心照顾看,但在这个一场风寒就能夺走人性命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孩子平平安安养大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特别是任乳娘知晓小苏迟的身份,难免会将小苏迟看的娇贵。
但孩子越是养的娇贵,则越容易出问题。
但凡天气好时,史宛就会将小苏迟带到了花园去玩,每天小苏迟户外活动基本上保证在两个时辰以上。
下雨下雪时,史宛也会将小苏迟带出去溜一圈。
至于吃食方面,史宛就更注意了,讲究饮食均衡合理,多吃肉菜奶。
用史宛的话说,只有多吃多动多蹦蹦跳跳多接触阳光,小孩子才能壮实的像小牛犊子一样。
在史宛的悉心抚养下,小苏迟果真壮实的像小牛犊子。
但这份功劳,史宛可不敢一个人应下:“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高看我了些,迟哥儿养的这样好,全家上下谁都有功劳。”
“爹娘六哥六嫂他们就不说了,就连迈哥儿几个也将他当成了宝贝疙瘩,并未一味纵容他,而是想方设法让他这棵小树苗茁壮成长。”
“我想啊,迟哥儿以后定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长大的。”
苏辙是毫不怀疑。
等着他吃完冰碗准备去书房时,小苏迟已跟在苏迈身后屁颠屁颠去玩弹弓了。
苏辙一到书房,就马不停蹄看起折子来。
湖北湖南一带已开始施行变法,效果虽不错,但最开始还是会遇上很多问题的。
比如,老百姓打从心底里对变法的排斥。
比如,王安石等人故意派人使坏。
又比如,变法时遇上问题要及时改进。
苏辙忙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在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当然,让苏辙头疼的问题远非这一个,还有群臣奏请官家早日立下太子。
甚至连属于他这一派的不少官员都纷纷劝他,请他帮着劝劝官家。
这不,苏辙折子还没看完,就听说司马光来了。
司马光如今并不负责朝中琐事,但官家并未允许他辞官,只命他编纂史书,他在朝中是威望依旧,对朝中大事小事都知道的清楚。
苏辙连忙叫元宝请他进来。
司马光本就才学出众,醉心诗书,如今专心于此,倒比从前在朝堂上时精神抖擞了些许:“……其实今日我登门是受人所托,有要事找你商量的。”
苏辙略一沉吟,就道:“可是受范镇范大人所托?”
司马光早就见识过他的聪明,如今是一点不意外,颔首道:“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没错,我正是受范大人所托,想请你帮着劝劝官家,请官家早日立储。”
说起范镇,连他都觉得这个小老头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我原是劝他一起来的,可他却说他并不赞同变法,只怕他来了你并不会听他的,索性就不来了。”
“可一码归一码,两件事根本就不可混为一谈,你根本不是小气之人,哪里会计较这些?”
苏辙哭笑不得,只觉得范镇范大人真是个可爱且又别扭的小老头:“范大人未免将我想的太小气了些。”
“不过您与众人想的一样,都觉得巨鹿郡公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想必您也知道,巨鹿郡公最近与王安石有些来往的……”
司马光苦笑一声,道:“子由,难道你觉得一干郡公中还有比巨鹿郡公更合适的人选吗?”
“巨鹿郡公好歹从前都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比起赵允熙等人来还是强上些许的。”
“自小皇子不好之后,一干郡王郡公因太子之位是你争我斗,小动作不断,纷纷拉拢群臣,以至于朝堂之上臣心不稳,如此以来,官员无心朝政……”
他看着苏辙的眼睛,正色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虽比我年轻许多,却也聪明很多,该知道这件事是当务之急。”
“至于巨鹿郡公与王安石有所来往一事,自小皇子病后,巨鹿郡公就成了热灶,谁不想凑几分热闹?”
这是大实话。
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变法一事重要,储君一事也重要:“我知你与巨鹿郡公之间恩怨颇深,可是子由啊,为官为臣者,凡事不能只顾自己一己私欲。”

这话说的苏辙并不赞同。
在苏辙看来, 其实司马光本质上与范镇是同一类人,将江山社稷与老百姓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司马光虽寡言,却比范镇圆滑许多。
苏辙看着司马光的眼睛, 平静道:“人人都道欧阳大人对我们父子三人有知遇之恩, 可若说起来,您对我也有提携之恩,若是旁的事, 我定会毫不犹豫答应您, 可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朝中上下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与巨鹿郡公有血海深仇, 若来日巨鹿郡公被立为储君,别说朝中无我之地,只怕我连性命都保不住。”
顿了顿,他忍不住理了理措辞, 这才继续开口:“说起范镇范大人,我十分钦佩, 为了大宋,为了朝廷, 为了官家,他能抛头颅洒热血,就算将自己一家老小性命搭上都在所不惜。”
“可我只是一个俗人, 我将自己的性命,将家人的安危看的最为重要。”
“所以, 我明知巨鹿郡公被立为储君后容不下我, 我是不会去做这等事的。”
“更何况,以我之见, 以后的巨鹿郡公并非明君,当年事事听从于他的父亲,以后难免会相信奸佞之臣……”
司马光没想到会从苏辙嘴里听到这般言论,毕竟这与读书人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样:“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若是国都不保,何来小家?”
苏辙含笑道:“大人这话说的我并不赞同。”
“一个人若连自己,连自己的小家都顾不上,如何有能力去护住朝廷,护住老百姓?”
两人是各执己见。
司马光面色严峻,好一会后却突然轻笑一声:“你果然与旁人不一样,不管旁人心里有怎样的小心思,嘴上却说的是道貌岸然,唯有你,心里是如何想的嘴上就如何说。”
“子由,你向来聪颖,想来你也知道官家的一干侄儿中,就数巨鹿郡公继承大统最为合适,如今你既然不赞成巨鹿郡公被立为储君,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苏辙微微颔首:“想当年蜀汉后主刘禅蠢笨无能,却因甘皇后所出之嫡子,被立为储君,而后重贤臣,远奸佞,蜀汉这才苟延残喘多年。”
“其实有的时候君主无能并非坏事,善于听取众臣之见,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
“更何况小皇子尚且年幼,并不知小皇子痴傻程度,况且小皇子病症就算孙神医没法医治,有可能以后会遇上比孙神医医术更高明之人。”
若寻常人听闻这话,定会觉得苏辙有心成为刘禅身边的诸葛亮,但司马光却没有这般认为,认真思量一番,就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既有了主意,那我就不劝你了。”
他原想问问苏辙官家是否也有此意,可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他记得苏辙曾说过一番话,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人皆为官家子民,他们能劝解官家,却不能左右官家……这话他一直记得,正因官家仁善,所以才有多次以死纳谏的范镇等人,若换成别的君王,早在范镇第一次以死纳谏时就砍了范镇脑袋,哪里还有后面的事儿?所以在试探之下,一众臣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忘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他想,苏辙近来极得官家之心,想必这件事也有官家的意思。
司马光顿时放心不少,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苏辙陪着他又说了些变法之事,就送了他出门,临走之前,苏辙不忘道:“今日之话……”
司马光颔首道:“我如今只负责编纂史书,朝中之事与我并无多少关系,子由,你放心,今日你什么都没说,我又何来将这等闲话宣扬出去的道理?”
苏辙笑着送他上了马车。
范镇是千等万等,终于等到司马光回来,一回来就迫不及待道:“如何?苏子由答应了没?”
司马光摇摇头。
范镇心如死灰,低声呢喃:“我本该想到的,他与巨鹿郡公之间不对付,不使坏就不错了,如何会劝说官家立巨鹿郡公为储君……”
只是他老人家这话还未说完,司马光就已开口劝他,话里话外之意皆是身为臣子,不该多插手官家私事,官家并非幼童,想必储君一事心中已有安排。
范镇怔怔看着司马光,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思绪却飘得老远。
尚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苏辙这小子就说服司马光改变心意呢?
这小子有点东西啊!
范镇执拗得很,自不会轻易被司马光说服。
在他看来,册立储君一事既是官家私事,更是国事,小老头气冲冲离开了。
朝中奏请立储君的折子像流水一般递到御书房。
官家却是留中不发。
但这一点没影响王安石等人的决心,众臣却是越来越起劲,甚至还有大臣前去御书房门口跪着纳谏。
苏辙知道,这事儿定是王安石在背后捣鬼。
好在在苏辙的劝说下,年迈的官家似知道对臣子仁爱并非好事,毕竟凡事皆有个度,若是过了,那就不是为国为民,而是要挟官家。
其中有个大臣被王安石挑唆,言辞激进,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官家不立巨鹿郡公为太子,大宋就不得长久,官家愧对赵家的列祖列宗。
官家虽是个好脾气的,却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早就想杀鸡儆猴,当即就发话下去,将这大臣拖下去杖责二十下。
二十个板子打下去,打的这大臣是有进气没出气,少说在床上要躺上三两个月。
当然,二十个板子的威力远非如此。
比如,翌日开始御书房前跪着的大臣就少了大半,用苏辙的话说,一顿板子打下去,倒能甄别这些大臣是忠臣还是跟风之辈,毕竟像范镇这样的,见有大臣被官家打了板子,觉得官家出手太重,叫的更加起劲儿。
比如,好不容易也成了热灶的王安石身边的拥护之人少了些许,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大臣是为了讨好王安石与巨鹿郡公才去御书房门前跪着的,谁知事发之后,王安石也好,还是巨鹿郡公也好,无一人出来替他求情。
又比如,小皇子的日子也好过了些,小皇子虽有曹皇后悉心照料,但曹皇后毕竟年纪大了,又管着六宫之事,难免对小皇子有顾不上的时候,小皇子身边伺候之人难免会有所怠慢……但这事儿一出,众人只觉得,哦,官家也是看重小皇子的。
时光匆匆,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春日。
小皇子已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长得胖嘟嘟的,被曹皇后教的极好,看到谁都会露出甜甜的笑。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这孩子是个傻子。
不过,若与小皇子相处片刻就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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