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弟弟,在线捞兄—— by阿洙洙
阿洙洙  发于:2024年05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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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巨鹿郡公还是王安石,都对你是恨之入骨。”
她认真想了想,道:“你是担心我不愿意吗?我哪里有你想象中这样小气?”
“我虽不算喜欢小孩,但比起丢了性命,小孩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我也时常得皇后娘娘传召进宫,小皇子生的活泼可爱,儿子像母,苗才人是后宫中一等一的美人儿,小皇子也长得十分好看。”
“每次我进宫,他像是认识我似的,看着我咯吱咯吱直笑……”
若换成旁的小孩子,她定不会一口答应下来的:“不过,虽说皇后娘娘将小皇子保护的极好,接触过他的人并不多,但多少还是有人知道小皇子的长相,若想要将这件事瞒天过海,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说别的,就说说苗才人,当初皇后娘娘之所以选中苗才人,是因苗才人样貌出众,性情温顺,不争不抢,当初说好小皇子出生后就记在苗才人膝下。”
“可我听说自小皇子出生后,苗才人三番几次在官家跟前闹上一场,直说想念小皇子。”
“幸而皇后娘娘心中有数,早在苗才人怀有身孕前就与官家说好了,也仅叫苗才人见过小皇子两三面而已,但苗才人身为人母,哪里会分不清自己的儿子?还有小皇子身边伺候的人,若她们多嘴,后果是不堪设想……”
苏辙也觉得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要紧,容我好好想个法子。”
虽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他对程氏等人却是信得过的,况且家中突然多了个孩子,这等大事,程氏等人也是瞒不住的。
苏洵与程氏虽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但既是官家的吩咐,他们也不好拒绝。
程氏忧心忡忡道:“……八郎,可是这孩子该怎么合情合理送到咱们家,才不会引人怀疑?”
苏洵也道:“王安石这人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只怕寻常说法根本瞒不过他。”
苏辙是早有主意:“就说这孩子是外室之子。”
这是他与史宛商量之后的结果。
用史宛的话来说,因苏辙身居高位,如今汴京不少娘子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嫉妒的不行。
一个个妇人不明白为何明明她长相家世都不算出众,为何苏辙会对她情根深种?
那些吃饱了没事做的妇人私下嚼起舌根子来也是吓人的很,见史宛平日言行挑不出错来,便污蔑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更说苏辙迟早会抱个儿子回来的……
苏洵与程氏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苏轼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八郎,你说你在外头有了女人?”
“你随便去街上找个人问问,说这孩子是你的,看别人会不会相信。”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你苏辙苏大人从不肯踏足烟花之地,从不多看旁的女子一眼?”
“这等话说出去,别说王安石不信,谁都不会信的。”
他想了想,试探道:“不如说这孩子是我的?”
苏辙苦笑道:“六哥,你去街上打听打听,旁人一提起你来就会想到吃的,这等事也无人相信的。”
他沉吟片刻,道:“我想到了,不如就说这是五哥的孩子。”
他口中的五哥正是苏涣次子苏不疑。
苏涣已致仕回去眉州,虽说他才学出众,但次子苏不疑却是个平庸之辈,直到如今仅考了个秀才。
苏不疑早早就成亲了,如今膝下有五子一女,最小的儿子约莫也是一岁左右的年纪。
这孩子名叫苏规,一出生弱的像病猫似的,经老道提点,这孩子若想平安长大,只能远离双亲,所以一直到如今,这孩子都在道观长大,别说眉州上下百姓只知道苏不疑有个小儿子,不知这孩子长什么样子,就连苏涣等人也就这孩子出生时见过他一面而已。
苏辙不急不缓到:“二伯如今虽已致仕,但关心朝政,时常与我有书信来往。”
“二伯在信中曾与我说过,若想保规哥儿长命,以后他只能与在道观长大。”
“我想,兴许我可以从规哥儿身上做做文章。”
“如此一来,就算王安石等人怀疑,派人前去打听一番,也查不出端倪。”
至于理由与借口,则很好找。
他乃大富大贵之命数,苏不疑不舍得自己儿子在道观受苦,又见着他膝下无子,想要将儿子过继到他膝下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这等事在大宋很是常见。
苏辙将这件事敲定之后,则进宫了一趟。
官家这几日也是因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一想到以后再难见到小皇子,就难受的不行,直道:“……朕就知道你会答应,朕已与皇后说起这件事,皇后虽不舍,但为了昱儿能平安长大,也愿意答应。”
“皇后说若是将昱儿交给旁人,她肯定不放心,可若交给你们夫妻两人,她是再放心不过。”
“不过此事一出,只怕汴京上下众人会议论纷纷。”
众人定会猜测是苏辙或史宛不会生,这年头,若谁人膝下没个儿子,可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的。
但苏辙与史宛皆是穿越之人。
他们会在意吗?
自是不会在意的。
苏辙道:“官家放心,臣与内人皆不在意这些事。”
接下来。
苏辙与官家等人就开始筹划起来,很快,小皇子就病了。
众人是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官家年纪大了,生出来的孩子体弱也正常。
曹皇后的寝宫药味不断,孙神医日日住在宫中,就连官家上朝时都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一时间,朝中大臣是议论纷纷,皆猜测小皇子是不是快不行了。
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是真心为官家担心。
比如范镇。
范镇已一把年纪,自己儿孙不惦记,夜里做梦都还想着小皇子的病。
甚至范镇为了小皇子的病,还主动拉下脸找过苏辙一趟,请苏辙差人去眉州打听打听,还有没有什么神医。
苏辙瞧着短短十来日像老了十来岁的范镇,心中是感动不已。
连范镇都这般,他还有什么理由不为国效命?
当然,也有些人是高兴不已。
比如巨鹿郡公。
当巨鹿郡公听说小皇子不好时,只觉得连老天爷都在帮他,狂喜不已。
倒是王安石听说这消息后却是微微皱眉:“虽说无巧不成书,但这世上竟有这般巧合之事?我刚想着对小皇子下手,小皇子就不好了……”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当即就吩咐道:“多盯着苏子由,看看他最近有无什么动静。”
可苏家最近一些事闹得,即便不用打听,也是满城皆知。
起因要从史宛参加的一场宴会说起。
史宛如今虽是参知政事的夫人,但朝中却有不少激进派仍看苏辙极不顺眼,连带着看史宛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有些妇人仗着自己出身尊贵,年纪大些,半点没将史宛放在眼里,宴会上讥诮道:“……就算史娘子命好又如何?别说儿子,连个女儿都没能生出来,如今史娘子的日子看似光鲜亮丽,实则不堪一击,过不了几年,史娘子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哼,不会生孩子的女人简直比那等不会下蛋的母鸡还不如,母鸡还能炖汤喝,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能做什么?”

宴会一开始, 她就有意无意开始炫耀起来,谁能受得了?
故而她听到那妇人这样说时,不仅没有伤心难过, 更是心中窃喜, 当即就颤声道:“这位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出来做客,并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这样说我?”
她虽不是个内向的, 却也不愿与这些妇人娘子来往, 只嫌这些人整日嘴里说来说去就是谁夫君的官儿大,整日一派阿谀谄媚,所以很少出来参加这等宴会。
殊不知, 如此是更好,众人只觉得她是故意选在苏辙升官后出来耀武扬威呢!
那妇人是个嘴巴厉害的,没好气道:“史小娘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嘴巴长在我身上, 我怎么说话还碍着你的事儿呢?”
“纵然苏大人如今官至参知政事,却没有不准我们开口说话的道理吧?”
“况且我方才哪个字说错了?史娘子何曾有过身孕, 何时诞下过孩子?”
“我看啊,史娘子不光连不会下蛋的母鸡都比不上, 还聒噪得很,就像那叽叽喳喳的斑鸠似的……”
众所周知,斑鸠肉少, 大家都不爱吃它。
众人想笑,可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史宛, 只能憋笑。
史宛气的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 她这才知道今日奚落自己的那妇人原来是王安石的弟媳,是谢景温的妹妹, 顿时,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到了苏家之后,史宛这才与苏辙道:“这个谢娘子还真不是个聪明的,我听说王安礼与王安石最近关系很是紧张,连王安石的家眷这些日子都低调行事,她倒好,像猴子似的上蹦下跳。”
苏辙连道今天叫她受委屈了。
“委屈倒是没有,就是这等宴会实在没什么意思,怪无聊的!”史宛想到众人看向谢氏的眼神,只觉得好笑。
很快到了冬月,天气是愈发冷了。
小皇子的身子却是越来越差,官家索性将曹皇后与小皇子送到城郊别院去了。
这些日子里,不光太医名医时常出入皇宫,就连僧人道士也经常前来做法,可见官家与曹皇后已是走投无路。
甚至曹皇后还因此打死了两个宫人,说他们照顾小皇子不尽心。
到了曹皇后抱着小皇子坐上马车时,不少人都看见曹皇后眼眶红红的。
大家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概小皇子这一走就回不来了。
殊不知。
曹皇后不过是做戏而已。
她深知一场戏若是连自己都骗不过去,更骗不了别人。
当然,至于她那红红的眼眶,倒也不是装的,毕竟到了别院,小皇子就回不来了,跟着她回来的会是另外一个孩子。
不到一岁的孩子本就尚未长开,天下之大,想要寻个与小皇子有七八分相似的孩子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苏辙已写信叫苏涣在暗中打听,如今这孩子已在前来汴京的路上。
据说这孩子还是个傻的,半岁时浑身发热,烧坏了脑子。
但苏辙也好,还是官家或曹皇后也好,都觉得这是件好事,若真要送个无辜的孩子进宫,那才是害了这孩子一辈子。
傻子也好。
还是正常孩童也罢。
苏辙他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住这孩子的性命,相较之下,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倒还是好事。
当了官家独子十几年,以为自己会成为下一任君王,不曾想到了最后却发现是一场误会?
这等事换成谁谁都受不了!
苏辙到别院的这一日,天上落着鹅毛般的大雪。
苏辙是走的密道去见的曹皇后。
甚至他们担心旁人起疑心,今日连官家都没有过来。
曹皇后看着摇篮里睡得香甜的小皇子,正色到:“苏大人,以后本宫就将昱儿教给你了,请你务必要好好保护这孩子,护着他平安长大……”
至于什么才情学问,那些都是后话。
苏辙道:“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如今时候尚早。
他倒也不着急出宫,眼见着曹皇后不舍的眼神落在小皇子面上,也没有打断。
双鬓斑白的曹皇后低声道:“本宫年幼时曾得高僧预言会贵不可言,如他所言,本宫当了皇后,可你要问本宫快活吗,本宫入宫这么多年,却无多少快活日子。”
“从前官家虽敬本宫重本宫,但本宫知道,这不过是官家看在皇后的身份上,从始至终,官家最喜欢的女人都是张贵妃。”
“纵然她已死多年,但官家却无一日忘记过她。”
“本宫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忍不住在想,老天爷虽待本宫不薄,却又对本宫苛刻,就算不能叫本宫得到官家的爱,能叫本宫得到个孩子也是好的,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
说到这里,她更是苦笑起来:“本宫从前虽抚养过曦儿,那时候曦儿生母尚在,对本宫说亲厚倒也亲厚,可在小孩子心里啊,与他最亲近的是他的母亲。”
“本宫那时候虽疼惜曦儿,倒也未曾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待。”
“可本宫对昱儿,却是不一样的。”
“他打从出生之后就没见过苗才人几句,苗才人一心想拿他争宠,本宫更不会容忍他们母子亲近……这些日子,本宫一想到以后再难见到昱儿,心里就像刀子割肉似的,再也看不到他甜甜冲本宫笑了。”
“还请苏大人……务必要照看着昱儿长大……”
话到了最后,已有几分哽咽。
苏辙道:“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定竭尽所能。”
他道:“等着小皇子大些,以后逢年过节时也能带进宫给您请安的。”
谁知曹皇后却是摇摇头:“本宫看就不必了,本宫早与官家说起过这件事,朝中多的是聪明之人,若是将昱儿带进宫,本宫也好,还是官家也罢,只怕都会失态的,只怕会叫旁人瞧出端倪。”
“只要昱儿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比什么都强……”
说话间,她已抱起小皇子交到了苏辙手上。
一旁的乳娘接过了苏辙手中的那个小傻儿,将小皇子的衣裳给他换上,竟发现两个孩子竟有八九分相似。
苏辙想了想,还是开口道:“这孩子命运坎坷,还望皇后娘娘以后好好待他……”
“你放心,本宫会的。”曹皇后的眼神一直落在小皇子身上,舍不得挪开:“且不提本宫突然对他冷淡,旁人会不会起疑心,就冲着他与昱儿有几分相似,本宫也会好好对他的。”
苏辙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等他抱着这孩子出了密道,就交给了任乳娘:“乳娘,如今二伯他们已行至临安,您抱着小皇子去与他们汇合,一路上辛苦您了!”
他能相信的人虽不多,但每个人都值得他将性命都托付给对方。
任乳娘在苏辙姐弟三人小时候就开始照顾他们,如今已开始在苏家养老,如今深感责任重大,道:“八郎,你放心好了。”
很快,任乳娘就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走远了。
苏辙向来做事缜密,甚至就连今日出门都还是佯装与苏辙一起去杏花楼吃饭,从杏花楼厨房的后门偷偷离开的。
他想,就算是王安石,也不会怀疑什么。
一是这两个孩子实在相似。
二是谁都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等苏辙再次回到杏花楼包厢时,已足足过去一个多时辰。
桌上的饭菜,向来贪吃的苏轼是动都没动,一看到苏辙进来,忙低声道:“八郎,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
苏辙点了点头。
苏轼又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听厮儿说王安礼今日也过来用饭,吓心都快跳出来,生怕这件事传到王安石耳朵咯叫他察觉出什么来。”
其实他倒没觉得王安石有多可怕。
相较之下,还是二十出头就已当了副宰相的八郎更可怕些。
不过八郎说对上王安石要小心些,他就将这话听到了心里去了,听八郎的,准没错!
苏辙道:“因谢景温一事,如今王安石王安礼兄弟两人闹得不甚愉快,若碰上王安礼倒无妨,就算他真知道什么消息也不一定会告诉王安石的。”
“若是碰上王雱倒是要小心些。”
“这个得王安石亲自教养长大的长子,不容小觑。”
苏轼连声称是。
他想着很快就能见到二伯与苏不疑等人,只觉压在头顶上多日的乌云是一扫而空:“……也不知二伯他们还有多久才能到汴京,你说以后小皇子,不,以后苏规就要管你叫爹啦?”
他忍不住道:“若如此说来,以后你与官家就是同辈人?”
“欧阳修欧阳大人是天子门生,咱们又是欧阳大人的门生,八郎,那你说你到底是比欧阳大人高一辈还是矮一辈?”
他更是忍不住琢磨道:“以后苏规就要管我叫六伯,嘿嘿,也不知道等他以后当官家了,会不会封我一个王爷当当。”
“要是能当皇亲国戚,谁还愿意当官啊?”
“俸禄少不说,还要整日操心,实在烦的很!”

他不由想起历史上的苏轼来。
历史上,苏轼屡次惨遭贬官,在哪里摔倒, 就躺在哪里开吃, 如今看来,如今的苏轼与从前一样,心态好的不得了。
苏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八郎, 怎么, 我的话不对?”
苏辙只能摇头,道:“没有哪里不对。”
“你说的很对。”
“虽说家中知晓苏规身世的人也有几个,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你莫要对这孩子太过,莫要叫旁人起了疑心。”
“好,我知道的!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没有分寸之人?”苏轼是满口答应下来,眼瞅着这件事就快尘埃落地, 据说王安石还因谢氏当日对史宛口出狂言一事又训斥了王安礼几句,心情大好:“八郎, 这几日我差人买回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怎么吃, 要不你来看看?”
其实他早就想因这事儿来找八郎,可见八郎忙的很,不好前来打扰。
也幸好如今是冬天, 那东西放的住。
苏辙瞧他一脸神秘的样子,便跟在他身后去了厨房。
苏辙一进去, 就看到一桶生蚝。
如今竟有生蚝?
他不免觉得有些惊喜。
他再仔细一想, 不免想起历史上的苏轼被贬海南,历史上的海南可不像后世一样发展了旅游业, 而是苦寒之地,连猪肉都是奢望,但苏轼到了海南之后却自得其乐,以吃生蚝为乐,更是写信告诉儿子,莫要将这件事告诉朝中的叔叔伯伯们,免得大家都争先恐后前来海南。
苏辙还记得历史课上听到这话时,所有学生是哄堂大笑,纷纷称赞苏轼心态好。
但如今看来,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比如,苏轼的好心态。
比如,苏轼与生蚝之间的缘分。
苏轼看着这满满一桶生蚝,难为情道:“……这是卖鱼的那老熟人专程给我留的,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你不知道,这老翁厉害得很,我从前曾在他手上买过半臂长的鳜鱼,还有肥硕无比的河虾等等。”
“我还问过这老翁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些好东西的,但他却说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只管吃就完啦。”
“老翁说这东西叫蠔,极为难得,更是价格昂贵,寻常人一辈子都难得吃到一回,推荐我全部买回去尝一尝。”
接下来的事情,他更是羞于启齿。
他一听老翁这样说,便有几分心动,再一听说这东西按个卖,每个竟能卖出一百文的天价,顿时是更心动了——这样贵且少见的东西若不好吃,说得过去吗?
要知道一百文都能买上一匹布了!
可将东西拿回来之后,苏轼却觉得为难起来。
这东西长得奇形怪状,丑陋不堪,该怎么吃?
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东西打开了几个却发现里面却是鼻涕一样的东西,他觉得恶心,想丢又觉得舍不得,只能留着等八郎来看看。
苏辙面上一喜,道:“六哥,你是哪里来这好东西?”
“好东西吗?”苏轼听到这话,悬着的一颗心才微微放下来些:“那老翁与我说这东西大补,我撬开之后吃看着鼻涕似的东西吃也不是丢也不是,索性将这些东西泡到酒里,可昨晚上我略尝了一两口,只觉得腥腥的,要多难喝就有多难喝。”
“若不是这几日因事情耽搁,我定要去找那老翁好好理论理论,以为老翁这是故意骗我呢!”
“八郎,这东西怎么才好吃?我与那老翁好一通讨价还价,他才舍得八十文钱一个卖给我!”
苏辙知道,苏轼唯独在买书和买吃食方面挥金如土,若买食材被人坑了,怕是大半夜的躺在床上都唉声叹气,气的睡不着觉:“这叫蠔,汴京虽有,但却不常见,像这样大的蠔并不常见,偶尔能在朱门世家中见上一见。”
苏轼认真发问:“八郎,照你这样说,这东西很好吃?”
苏辙微微颔首。
苏轼看着他,眼神中已有几分怨怼:“那为何之前我们家里没吃过?”
苏辙认真解释道:“六哥,那位老翁没骗你,这蠔一个一百文都算便宜的,放在夏天,运输困难,一个卖两三百文都不算贵。”
“让我算算,以你的食量,一顿吃上十个八个不在话下,我们家加上迈哥儿他们,大大小小一起约有十个人,需要买上百个蠔回来,那就是二十贯钱左右。”
“如今集市上,一个包子也就一文钱,二十贯钱能买上两万个包子,够寻常百姓一家老小吃上几年。”
如今他靠杏花楼赚的是盆满钵满,不愁吃不愁穿,可花这样多钱吃一顿饭,却是太奢侈了些。
就连一向贪吃的苏轼都皱眉道:“竟这样贵?是我考虑不周了!”
“从前我听说濮安懿王他们曾吃过鱼眼肉,说是取春日黄鱼眼旁那一块嫩肉,整整数百条黄鱼才能做出这样一盘鱼眼肉来,用鸡汤清炖,出锅前只撒些盐,味道就极鲜美。”
“春日的小黄鱼一条都能卖上半贯钱,那一盘鱼眼肉足足要花上五十贯钱,大家议论起这件事来是直摇头,说濮安懿王不是非这盘鱼眼肉不吃不可,而是想借着这盘鱼眼肉来彰显他与旁人不一样。”
“像这些极昂贵的东西偶尔尝尝鲜也就够了,我可不想与濮安懿王一样。”
说到最后,他已是迫不及待:“八郎,这东西怎么吃?”
两人提着一桶生蚝往厨房方向走去,苏辙笑着道:“蠔怎么吃味道都鲜美,可以炖汤,可以炒着吃,但叫我说,这样好的东西就该清蒸。”
“蒸笼上汽后过片刻关火,蠔就熟了,外壳微开,里头的蠔肥硕鲜美,口空吃很是鲜甜,或者再调一碟子酱汁,放些葱花与芫荽,加些醋与蜂蜜,味道就很好了……”
苏轼光是听他这样讲就忍不住直咽口水。
苏轼更不要旁人动手,自己亲自上阵。
等他将生蚝整整齐齐码在蒸笼上,眼睛更是一错不错盯着蒸笼,一副生怕里头的生蚝长翅膀跑了的架势。
苏辙见状,不由笑道:“六哥,你至于这样嘛?”
“这蠔虽鲜美,但也不至于这般吧!”
“物以稀为贵,若这东西你吃得多了,也不一定爱吃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轼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他:“八郎,听你这口气你好像吃过这东西似的?”
“你什么时候吃的?”
“我怎么不知道?”
苏辙心中暗道不好。
这些日子因小皇子一事,他是食不下咽,寝不能眠,如今整个人松懈下来后,竟忘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知弟莫若兄。
苏轼一看到他面上的神色,就抢在他前头开口道:“八郎,你可别骗我说你又在书上看到的。”
“先前你与我说那些菜谱都是你从杂书上看到的,旁人信,我可不信,家里的书,哪本我没看过?何曾有过这样的书?”
但他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君子远庖厨。
八郎是要做大事,当大官的人,若叫旁人知道他对厨艺颇有研究,那怎么能行?
苏辙只觉得想要瞒过自己这个哥哥可真不是什么简单事儿,苦笑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蠔这种东西是我在杏花楼听人说起过的。”
“所以做法我也略懂一二。”
他见蒸笼已呼呼冒着热气,忙道:“六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若是再蒸下去,就老了。”
苏轼顿时也顾不上别的,忙凑了过去。
刚出锅的生蚝烫得很,但苏轼却不在乎,龇牙咧嘴撬开个生蚝,轻轻吮了一口汤汁,整个人就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好吃!真好吃!”
他囫囵将一整个生蚝吃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道:“从小到大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就是炙羊肉,可从今日以后,最爱吃的菜就是蠔。”
“可惜啊可惜,就是这东西太贵且肉太少,一年到头只怕也吃不上几次。”
厨娘已端着一旁刚出锅蠔出去。
等着程氏等人落座后,发现桌上有新鲜玩意儿。
大家一尝,皆纷纷称赞,都很爱吃。
可苏辙却是动都没动生蚝,程氏不免好奇道:“八郎,你怎么不吃?方才你不是还说这东西要趁热吃吗?若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吗?”
苏辙道:“我不爱吃。”
他笑了笑:“若是你们谁爱吃,将我那份儿吃了吧。”
上辈子,他不知道吃过多少次生蚝,只想将这难得的机会留给苏轼他们。
谁知他这话音还没落下,苏轼就将撬开的一个生蚝放在他碗里,催促道:“八郎,你当着孩子们的面可不能撒谎!这样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不爱吃呢?”
“你定是见我们爱吃,所以想将这东西留给我们吃!”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小小年纪的苏迈也是煞有其事点点头:“对,八叔,不能这样子。”
“从前你就常说一家人要互相友爱,学会分享,哪里有你看着我们吃东西的道理?”
他将自己碗里的生蚝也放在了苏辙碗里,扬声道:“八叔,你这段时间忙的很,来,多吃点!”

苏迈虽只有两三岁, 连话都说不利索,但他也能看出来最近苏辙忙的是脚不沾地。
他一脸正色,奶声奶气道:“八叔, 你多吃点!”
随着苏迈这话一出, 陈念安等人也纷纷将自己那份生蚝都夹到了苏辙碗里:“八舅舅,你快吃!”
“八舅舅,都给你吃!”
不一会, 苏辙面前的生蚝堆的像一座小山似的。
苏辙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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