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剧透我一脸—— by青花燃
青花燃  发于:2024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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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彤骇得大气也不敢喘。
“赏了你那么多补身子和生儿子的药,怎么全堆在那里没动?嗯?这些日子,本君当真是太过纵容你了!”
脚步声啪地落下。
连接墓室的甬道口,缓缓出现一角衣袍,一只皂靴。
微彤瞳仁颤抖。
她紧张地等待第二只脚落下。
忽一霎,北天神君径直瞬移而入,出现在寒玉棺旁。
微彤的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北天神君抬起森然的眼,目光一寸寸扫过,环视整间墓殿。
近了,近了……
视线一扫而过,并未在二人身上停留。
微彤:“???”
一口气吊在了嗓子眼,吞不下,又吐不出。
她怔怔颤着视线,不可思议地偏头望向云昭。
云昭正在全力操纵墓殿幻象。
她的额角绽起青筋,双眼血丝密布,十指轻颤,体内灵力和魂力飞速消耗。
幻象就地取材,墓殿还是这间墓殿,只隐去了自己与微彤的存在。
北天神君狐疑皱了皱眉:“人呢?”
一名仙侍疾步走进墓殿,环视一圈,怔住:“……属下确是看见神女进来的,还有少君夫人。她们没出去啊?”
北天神君反手一掌将他轰到吐血:“要你何用!”
仙侍不敢顶嘴,连忙跪下认错:“属下知罪!”
伏地的瞬间,仙侍表情忽然变得疑惑。
云昭循着他视线一望,心中暗叫不好。
她第一次尝试操纵幻象,非常勉强,根本没有余力及时给吐了血的地砖“补”上血渍。
于是仙侍眼睁睁看着自己吐出的血落到地上就没了。
仙侍:“……”
云昭:“……”
仙侍惊恐地望了望躺在寒玉棺中的望月女尸,腮帮子上浮起鸡皮,抬手,悄悄擦掉嘴角的血。
云昭松一口气:“……”
多亏这人想象力丰富。
暂时渡过吐血危机,云昭就盼北天神君赶紧走。
她的灵力快要耗尽了,头也有点晕。
北天神君却不走。
他抬手把望月神女的尸体从寒玉棺中拎了出来,泄愤般,往地上重重一掼。
“砰!”
那具枯萎花朵一般的尸体无力地颤了颤。
跪在地上的仙侍浑身一抖,想往后躲又不敢。
北天神君暴怒道:“东方敛杀了本君五个儿子,便是锉骨扬灰,亦难解恨!去——立刻把望月找出来,带到本君寝宫,本君要喂她多子丸,让她像母狗一样,一胎给本君补回五个儿子!”
仙侍暗暗吞了口唾沫:“……是。”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君上,四公子,他还在呢。”
北天神君皱眉:“老四没死?”
仙侍嘴角微抽:“……是。”
“唔。”北天神君摁了下额角,“本君气糊涂了。你退下吧。”
仙侍垂头后退。
北天神君冷哼一声,提步往外走。
云昭已撑得头晕眼花。
眼见北天神君的袍尾终于消失在甬道,她松一口气,准备撤去幻象。
忽地,那老狗又瞬移了回来。
云昭:“……”
咬牙切齿,继续强撑。
他衣袖一挥,将方才掼到地上的望月神女拎回棺中。
踏出一步,忽地蹙眉。
他定睛望向仙侍下跪的地方,发出迟疑的鼻音:“嗯?”
不是吐了血?
云昭暗叫不好。
只见北天神君扬起手,威压蓦地一震。
“噗!”
云昭和微彤齐齐吐血。
两道身影浮现在墓壁下。
北天神君定睛一看,不禁气到哈哈大笑:“好一个望月,好一个望月!不,不对,望月绝不敢如此欺瞒本君!你是弦月!乖女儿,真是好本事啊!”
只见“弦月神女”恨恨抹掉唇角的血,大骂道:“你身为父亲,竟如此不知廉耻!我是你女儿!”
北天神君一掠而上,抬手捏住她的手腕。
她痛叫着挣扎,却挣不脱铁般的钳制。
北天神君冷笑:“你以为你和望月在本君眼里有什么区别吗?不过都是本君的生子容器罢了!你以为清平君为何不动你,他知道本君的意思,又怎敢碰你一手指?”
“弦月神女”错愕地瞪着他。
北天神君手一晃,从腰间取出一枚药丸。
“吃了这个,好好给本君生儿子!”
他捏开她的嘴巴,二指夹着药丸,直通通往她喉咙里面塞。
她拼命干呕挣扎,却徒劳无功。
他径直把药丸塞进了她的食管,捏着她脖子往下一抹,药丸咕咚入腹。
旋即,他一把扯掉自己的腰带,将她双手一捆,扬手就撕她的裙。
“呲啦!”
微彤扶着云昭已逃到了陵墓外。
吐血的瞬间,她拼尽全力,又制造了一个“弦月和微彤吐血现身”的幻象。
趁北天神君抓着幻象喂药捆绑时,她与微彤悄悄贴着墓壁逃了出来。
微彤胆战心惊又敬佩不已:“你好狡猾!”
云昭有气无力地摇了下头。
她一点儿都不乐观。
离得越远,操纵幻象的消耗就越大。
她看东西都已经出重影了,耳畔轰鸣,身体抖得像筛糠。
撑不住,却只能硬撑。
幻象一破,北天神君立刻就会抓到她们。
她一点儿也不想尝到那个多子丸的滋味,更不想被那恶心至极的老狗碰到一下。
能拖一时是一时。
前方出现拦路仙侍。
微彤眸光发寒,单手扬起竹笛放在唇边吹响。
灵蛇从仙雾中爬出来,悄无声息绕后偷袭。
趁着仙侍被蛇缠住,微彤搀住云昭继续往前跑。
绝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总是要拼命到最后……
望月陵中,北天神君已隐隐察觉不对。
被他摁在墓壁上,撕开裙摆之后,弦月神女就像个木头一样不动了。余光瞥见站在一边的微彤也不动了。
但他此刻已被涌上脑海的欲虫冲昏了头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狠狠往前冲了过去。
“砰!”
倾尽全力的一撞,撞在了冰寒坚硬的墓壁上。
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开着护身雷。
脆弱处挨了这么一记重撞,即便北天神君修为再高,也不禁两眼发黑,大脑发白。
他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遭受过这样的痛击。恍惚回过神,当真是几欲吐血,怒不可遏!
“轰——轰!”
整座神山轰隆震荡。
云昭咳出一口血,踉跄着差点摔倒。
幻象破了。
暴怒的北天神君出手轰塌了望月陵。
漫天的乌云聚向神山,惊雷在万丈云层中游走,像择人而噬的蛇。
地动山摇,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阴沉嗜血的杀机锁住了山道上相互搀扶的两个人。
云昭擦了下唇角的血:“不用跑了。”
微彤停下脚步,轻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落到北天神君手上,必定生不如死。
与其到时候落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倒不如此刻直接死了干脆痛快。
云昭摇头:“差不多了。”
“什么?”
漫天雷光中,暴怒至极的北天神君瞬移而来。
五指成爪,直取云昭。
一张气得褶皱密布的老脸在云昭眼睛里急遽放大。
她微微勾起唇角。
“铮——”
一道剑光横空出世。
凌厉,狠绝,破空而来,势不可挡。
北天神君这一击只为抓弦月,并未使出多少修为,对上突如其来的惊天一剑,显然有几分吃亏。
他半道收手,广袖一扬,身上气势节节攀升。
“竖子!你竟未死!好哇,既然送上门来,本君今日便将你挫骨扬灰!”
在他身后,万道惊雷滚滚翻涌,任其驱使。
天地照得一片雪白。
神祇一怒,整座巍峨神山都在匍匐颤抖。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
剑光破空之际,东方敛从天而降,落在云昭身前。
他微微偏头,挑眉望向她:“清平君的媳妇,我来救你了。”
眉眼骄矜,唇角压都压不平。
云昭几乎可以脑补出他的心声——怎么样,我出现的样子,像不像天神下凡?
她激动死了。她就知道他会来!
北天神君的习惯和破绽,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可以专挑着老狗的弱点打!
北天神君动手了。
东方敛拎起重剑,一掠而上。
“轰!”
只见北天神君站在雷光中一动不动,东方敛喷血倒飞,落到云昭身边,反手拎起她就跑。
云昭:“???”
云昭:“你怎么不打?”
东方敛没好气:“我拿头跟他打。别说话,不要影响我跑路。”
云昭:“……”
万道惊雷涌动,北天神君一步踏入风中,狞笑着追了上来。
云昭不理解:“你怎么这么弱?”
在她看到的“原剧情”里,东方敛显然要强了太多太多。
东方敛:“?”
他气到冷笑,正想回嘴,想想她现在是一个可怜的寡妇,便硬生生咽下一口气。
云昭狐疑的目光落向他的剑。
剑上连眼睛都没有。
这个时候……他还没剑灵?身上也没什么香火力。
心脏蓦地一沉。
“原剧情”里东方敛并不需要着急杀上神山,他主动上山时,应该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厉鬼昭感觉不到时间流逝,那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身后万道雷光袭来。
东方敛匆匆用剑一挡。
“轰!”
有了本命剑,虽能挡下这一记神通,却被反震之力轰得连连倒飞。
“砰!”
他重重落向附近一座矮峰。
漫天雷光涌动,半边天幕亮白如霜。
北天神君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石上。
甩不掉!
他反手把她拨向身后,微微偏头,语气冷淡:“你走。”
他迎着雷光向前一步。
刺眼的光芒中,挺拔瘦挑的身影仿佛会发光。
云昭:“真像天神下凡啊。”
他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正当他思忖着怎么回她时,半空忽然传来一声金石般的龙鸣。
“吼——”
金光刺破雷电,龙吟声声,威压阵阵。
近了……近了……
一头带翼的金龙御风而来!
龙头上,黑色斗篷猎猎飞扬,那人单手执剑,驾驭巨龙。
宛如天神下凡。
要多装,有多装。
东方敛呆滞片刻,缓缓骂了个脏字。

北天神君不敢大意,掐诀瞬移倒掠。
行星般的呼啸一荡而过,金鳞铿锵,龙尾如刀,携万钧之力砸落在北天神君原本站立之处。
轰鸣声震耳欲聋。
山石化为齑粉,矮山被削去小半,落石滚滚,泥层飞溅。
巨龙一击逼退北天神君,回首望向身后两个人。
它双目如炬,金鳞之下隐约可以看见蜿蜒的烈火熔岩。它身躯矫健,鳞爪锋锐,动静之间充盈着恐怖的力量感。
东方敛唇角往下紧抿,强行忍住,没夸。
只见立在龙头上的那人闲闲拎起指骨,敲了下龙角。
巨龙轰嗡一声俯下脑袋,下颌及地,将他送向地面。
黑色斗篷在身后飞扬,他冲云昭偏了偏头,扬了扬手,踏过巨龙鼻骨,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身后巨龙的金光为他镶上了一圈金边,衬得他愈发肤色冷白,神清骨秀。
要多晃眼有多晃眼。
他停在她身前,垂眸看她。
视线相对。
金色巨龙在他身后抖了抖周身鳞片,铛啷作响,地动山摇。
它昂起头,发出震天龙吟:“吼哞哞哞——哞!”
云昭:“……”
“清平君”:“……”
东方敛:“噗哈哈哈哈!”
只听“轰嗡”一声沉闷呼啸,巨龙把脑袋架到了东方敛面前。
它偏了偏刀锋般的下颌,示意他:上来。
东方敛错愕:“?”
不是,清平兄弟怎么想的,又让本命剑,又让神兽坐骑?
总不能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爹……呸呸,亲儿子……不对,自己连媳妇都没有哪来的儿……
遇风云见他站在原地半天不动,不禁纳闷地眨了眨一双熔火巨眼。
他的眼皮上覆着一层密密的金鳞,眨动时有火光闪烁。
他瓮声开口:“上来啊,愣什哞?”
东方敛吓一跳:“这玩意怎么说人话!”
遇风云无语望天:“……这玩意怎哞不说人话。”
云昭笑得直不起腰。
肩膀忽一沉。
那个家伙懒笑着,把她往身边一勾,拿她当拐杖用。
她这才发现斗篷下面好多血。
云昭瞳仁骤缩:“……”
不是,他伤这么重,还站在龙头上吹风?
她正想骂人,他忽地把头重重一偏,薄唇几乎咬到她耳朵尖。
带着血气的温热呼吸落入她耳廓。
他声线微哑,喘息带笑:“心疼什么,多大点事。”
云昭:“……”
哪只眼睛看见她心疼了?
她懒得理他,低下头,从乾坤袋里摸出丹药,胡乱往他身上塞,“吃!”
堵不住他那张嘴。
他像吃糖豆一样把丹药往嘴里抛,边咬边笑吟吟问她:“怎么样,我出现的样子,像不像天神下凡?”
云昭:“……”
她挤出微笑:“像呢,迷死人了,清、平、君!”
他:“……”
那一边,遇风云驮上东方敛,长啸一声,腾空而起。
一人一龙,直取北天神君。
北天神君广袖飞扬,遥遥召来万千道雷光,轰向风中袭来的巨龙。
遇风云不避不让,微微勾下硕大的脑袋,用自己最坚硬的脑门硬撼落雷。
“轰!轰!轰!”
金鳞如洗。
遇风云甩摆脑袋,将一道道雷电荡向左右,长身一卷,袭向北天神君。
北天神君也不避让,祭出法宝挡在身前,与巨龙硬碰一瞬,然后各自向后掠开。
双方都需要互探虚实。
游走、碰撞、你来我往。
天地之间充盈着狂暴的因子,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火雨交织。
他们在半空打,地面也不断被冲击波席卷,如丝绸一般波动起伏。
东方敛很快就适应了全新的战斗方式。
遇风云与北天神君迎面对撞,他便一掠而起,闪逝、瞬移,落向北天神君身后,反手一剑劈下。
“轰!”
一击无功,立刻鬼魅般后撤。
遇风云从北天神君身旁一掠而过,接上东方敛,长身一荡,避出了北天神君的攻击范围。
北天神君一击落空。
惊雷砸下,山体裂开百丈巨缝,轰嗡嗡向下滑落。
双方继续缠斗。
空中落雷密如骤雨,狂风犹如铜墙铁壁。
地上百年老树被连根拔起,深不见底的地缝接连炸开,河流倒灌,鸟兽哀鸣逃蹿。
仿佛末日降临。
这一场持久战,斗到天地无光。
渐渐地,情况有了变化。
遇风云虽然皮糙肉厚很能扛,但终究是个血肉之躯,身上渐渐便有了焦裂伤。
北天神君却仍是完璧。
他有破不掉的护身神雷,又有用不尽的香火之力,无论打多久,他的状态都不会有丝毫跌落。
这样打下去,结局一目了然。
“远远不够。”斗篷兜帽翻飞,魔神沉声道,“差了剑灵和香火。”
云昭眉眼压低。
受规则限制,她没办法说出“原剧情”。
她知道,即便有剑灵和香火,也还差个能破北天神君大神通的厉鬼昭。
“先撤。”她说。
“行。”他正要掐诀招呼那一人一龙,目光忽然转冷,“……来不及了。”
北天神君探出了虚实。
既然东方敛、清平君与弦月都在。
自然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北天神君掐诀念咒,召回封锁北天全境的大神通,只见八方地平线上银雷蜿蜒如龙,将这方圆百里笼罩在雷光之下。
天人合一。
大神通降临,遇风云与东方敛压力骤增,简直就像在与一方天地战斗。
“不是,”东方敛抹掉唇角溢出的血,错愕道,“这还怎么打。”
遇风云也想不通:“你怎哞这哞弱?”
东方敛:“……”
好气,气到想发疯给自己来一剑。
遇风云身躯忽一紧。
除了天上落雷之外,地心深处也勾起了可怕的地火,熊熊舔向半空的飞龙。
“轰——嗡——”
遇风云长身飞掠,忽左忽右,在雷与火中辗转腾挪。
北天神君忽在身侧浮出,阴恻恻一掌袭向龙腹。
幸好东方敛反应快,足尖在龙首一点,瞬移而至,双手执剑兜头斩下!
“铛!”
反震之力袭来,东方敛口喷鲜血,身躯向后倒飞,连翻几个滚,堪堪单膝蹲跪在龙尾。
抬眸,缓缓擦掉嘴角溢出的血。
眼前忽一花。
只见北天神君瞬移而至,右手朝天一扬!
漫天神雷刹那聚于他的掌心,凝成巴掌大小的刺眼雷球。
白光泛滥的雷球散发出极其恐怖的威压,光芒炽盛,落到身上“滋滋”作响,顷刻便受到了灼伤。
东方敛下意识眯了下眼。
北天神君目露杀机,唇角勾起冷笑。
他低喝一声,举于头顶的手掌轰然击出!
这枚雷球移动之时,空间仿佛都在撕裂震颤。受它牵引,周遭景象变得怪诞扭曲,一切声音尽数被抹除。
东方敛仿佛身处漩涡中心。
八个方位都被杀机锁定,整个世界向他袭来,避无可避。
心头泛起一阵冰凉。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并不新鲜,在陇阳道,他已经无数次踏进幽冥黄泉,只没死成。
也就那样。
这辈子似乎也没什么遗憾。除了刚刚被抢风头之外。
“啧。”
刺眼的雷球越来越近,还未接触,他的衣裳就已经被雷电点燃。
威压镇在身上,仿佛承受着这一方天地的重量。
他试着抬剑,握剑的手痉挛般地抖。
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
风被扭曲,画面被扭曲,声音也被扭曲。他听不清。
心脏就要被轰碎,可他连剑都举不起来。
忽然,一只细小的银鹤在耳畔被雷光撕碎。
云昭的声音也顷刻被撕碎,只余些许波光般的涟漪,落入他的耳廓。
“你是……人皇……百姓……民心所向……人皇!”
东方敛无声轻啧,心下好笑。
可以可以,临死给封那么大个官。
行,人皇就人皇,到了地府,竖个旗,招他十万阴兵再战。
意念方动,忽有铺天盖地的潮汐向他涌来。
先那雷球一步涌入他心口,炽热、沸腾、源源无尽!
“人皇!人皇!人皇!”
云满霜与赵宗元连连大捷。
夜照节节败退。
再拿下眼前这座城,便能够与西面闻讯而来的凉川起义军胜利会师——凉川起义军,便是那些无惧神威、反抗绥靖朝廷,自发到凉川主城祭奠枉死的百姓以及给东方敛供上香火的乡亲百姓。
听闻云满霜率领的东川军反攻夜照,准备光复人皇旧土,凉川百姓立刻组起了义军,在西面牵制、骚扰夜照。
“不好打。强攻损失会很大。”赵宗元举目眺望这座高城,沉吟道,“围而不打是上策。”
云满霜抿唇。
他也很清楚。但不知为何,近日只觉心头如有火焚,焦灼不已。
云满霜:“我明白,但是……”
赵宗元叹气:“我也感觉到了。大哥,下令吧。”
视线相对,二人都笑了起来。有些时候,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兄弟二人着手准备攻城。
一墙之隔。
封城前运入城中的粮车,悄悄带来了一小撂家书。
负责守卫城门的一名士兵将手攥在兜里,掌心密布着汗珠。
那封家书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的目光每次落向衣兜,仿佛都能够穿透层层布料,穿透自己的手掌,看到那几行歪歪斜斜的字。一字一句,都在烙着他的眼睛。
那是他的妹妹请教书先生写了信,然后照着一笔一画临摹下来的。
你被抓兵,娘天天哭,东川打进来,你也回不来。
我和娘都怕,但是东川进来,不杀人,不抢东西,还把村长抢我们的地,给了我们,还给娘看病。
哥,东川人好,好多人都跟他们走了,弟也跟他们走了,你要小心,别打到弟。
士兵嘴唇抿到发白,浑身都在颤抖。
从他被强征入伍的第一天,就在不停地挨打、挨骂。
身边这些兵,要么像他一样被强行抓来,要么就是为了抢东西、抢女人、升官发财。
这些日子多多少少也听着人说,东川不杀百姓,也不抢钱抢粮。
身躯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兴奋。
这封信要是被人看到,自己就完了!但是他舍不得撕掉它。
把它藏在衣兜里,好像攥着一团热乎乎、暖烘烘的……像是“希望”一样的东西。
东川人,给娘治了病,还把从前被抢走的地还给了家。
有那几亩地,足够种出一家人吃的粮食,还能囤下不少。还有那几条菜陇子,种些绿菜瓜果。
腌些菜,酿点酒,想想那滋味都不要太美。
从前想都不敢想象的日子,其实……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怦!轰!怦!轰!”
耳畔震声鼓噪的,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攻城的鼓点。
他的视线难以抑制地盯住前方城门。
两扇沉重的巨门,门后嵌着一行又一行精铁门闩,每一条都得有两三个人,才能推得动……
他口干舌燥,偏头望向身边熟悉的弟兄。
“他们,要,攻城了。”他嘶哑开口。
身边的弟兄神色似乎也有点恍惚。
“是,是啊……”弟兄吞了下唾沫,挤出个干笑,“东川,没有哪座城,拦得住。”
“是啊,”他干咳着说,“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
他试探着说了句,“有点亏啊。”
“可不,”另一个弟兄怔怔道,“这些年,当牛当马,啥好处没捞着。听、听说,东川打下来的地方,给人地种。”
众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下视线。
彼此都发现,那视线会烫人。
心脏跳得更快,一下一下交织——怦怦!怦怦怦!
有人干涩地说了句:“会、会杀头的吧?”
“那反正,朝廷也打不过东川?听说东川优待俘虏……”
视线飞速交换。
不动声色盯了下城门后的精铁门闩。
有人吞了下唾沫:“是不是把队长,先骗过来……”
他在喉咙间比划了一下。
众人直勾勾点了下头。
拖着僵硬的身躯,正要行动,忽然看见城门后方涌来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城池副守备长。
只见他头上扎根白布,手里拎着颗血淋淋的脑袋,嘴里高声呼喊:“朝廷倒行逆施,我等决心起义投诚!投奔东川!挡路者,杀无赦!”
杀气凛凛的目光落向城门后的守卫小队。
副守备狞笑:“尔等……”
几个士兵笑出眼泪:“投诚!投诚!起义投诚!”
战鼓刚擂响,城门开了。
城内城外,一片喜庆欢呼。
云满霜:“……”
赵宗元:“……”
西边地平线上尘土飞扬,凉川义军也到了。
双方胜利会师。
借用这城池中现成的祭坛与供品,大军齐拜东方敛,第一次正式奉其为人皇。
祭声震天,便连夜照百姓也来了不少。
天地共鉴,民心所向,齐敬人皇。
“人皇!人皇!人皇!”
刺眼的雷光之中。
香火之力滔滔不绝、山呼海啸一般涌向东方敛。
他都给呛得喘不过气。
北天神君那惊天撼地的一击,已至心口!
他握紧本命神剑,香火之力汹涌澎湃,激得他浑身微颤。
他目光一定,扬手横剑置于身前。
“来!”
北天神君冷笑着,将掌心神雷轰在他剑上。
耀眼的光芒霎时罩住了两个人。
一时间,便连北天神君自己也睁不开眼睛。
虽未检验战果,但他已然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这一击,眼前初出茅庐的小子决计不可能挡得住。莫说挡了,下一瞬,便是剑毁人亡的下场,恐怕连一片碎尸也难……
“滋……铮!”
白光之间,浮出一柄黑剑。
就像海啸之中,矗立着一块礁石。
雷电震天撼地,滋滋作响,却寸进不得。
北天神君脸色大变,透过依旧刺眼的雷光,他对上了一双冰凉的、战意炽沸的眼睛!
“嗡……轰!”
东方敛双手握剑,强硬抵住雷球,将它往回倒劈。
他这俨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你……哪来这么多香火!”北天神君骇然。
他疾疾撤手,不敢与之硬撼。
这雷球若是失控爆开,恐怕他自己也承受不住。
刚一退,东方敛便扬剑劈了下来。
北天神君低低骂了一句,瞬移后撤,掐诀祭出护身神雷。
“铮!”
重剑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北天神君避无可避,只得扬臂去挡。
“轰!”
护身神雷震了下,电光微晃,却仍然不破!
东方敛扬剑再斩!
“轰!轰!轰——”
护身神雷始终不破。
北天神君缓过了一口气。他目光微闪,脚步在虚空中一踏,撇下东方敛,径直杀向远处观战的云昭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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