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视着陈泉,敛眸凛声:“这只是?警告,你如果还?想试试,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玩。”
陈泉坐在地上都忘了爬起来,他?咳了两声,门牙都在漏风:“你、你他?妈想干什么……”
江渡岳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抬了抬手。
陈泉以为他?还?要打自己,吓得缩了一下脖子。
“给?他?看看。”江渡岳凉薄的声音响起。
一直在旁边待命的萧司机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陈先生,这处店面江先生已经买下来了,我们注意到?您的租期下个月就要到?了,由于现在有人?出更好的价格,所以我们决定不与您续约了。”
陈泉一听,心都凉了,他?甚至都忘了要怎样求饶。
直到?江渡岳转身即将坐进车内,陈泉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也顾不上萧司机的阻拦,死死扒住了车门,着急忙慌道:“江公?子!江公?子!我错了!你等等!”
“我不会再去找沈匀霁了!求求你放过我!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江渡岳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咸不淡道:“请你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陈泉不停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那店面……”
“只要你遵守诺言,我就不会动它。”
陈泉感激涕零:“好的好的!我一定!谢谢江公?子!”
他?一边说一边朝后退,点头?哈腰,很是?滑稽。
萧司机关上了车门,坐回?了主驾。
江渡岳吩咐:“开车。”。
陈泉终于停止了蹦跶。
可夏知鸢却?苦恼了。
“妈的,这屌丝男居然挂我电话?”
江婉摆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正欲发作,没想到?夏知鸢居然咬牙道:“没用的家伙,本小姐亲自去!”
沈匀霁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才发觉原来她正置身于火海之中。
周围不断溅出火星,噼里啪啦, 落在地板上?,变成一团团新的火簇,像是在嘲讽她一般摇晃着。
这时?,她忽然在一片赤色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倒在地上?,火光映照下, 他的脸略显苍白, 阖着的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渡岳!
沈匀霁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
可这时?, 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真的要救他吗?”
沈匀霁蓦地回头, 发现小时?的自己正站在她的面前。
她怔住了?, 只?觉得头皮发麻。
“你为什么?要救他呢?”
儿?时?的自己再次发问。
“你是想显得自己伟大吗?”
“自己”慢慢朝沈匀霁逼近, 她的脚却宛如有千斤重, 一步都挪动不了?。
“自己”的质问没有停止:“他不介意你的伤疤,可是, 如果你没有伤疤, 就无人需要介意,包括你自己。”
说着,“自己”倏地伸出手臂, 上?面是流脓的伤口,皮肤像是化掉一般淌了?下来。
“自己”如同泣血一样地尖声喊道:“他是活下来了?, 可我凭什么?变成这样!凭什么?偷走我的人生!”
“啊!”
黑暗中,沈匀霁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胸膛剧烈起伏, 冷汗打湿了?额发, 惊惧和惶恐吞噬着她全身的感官。
她挣扎着摸索到了?台灯的开关,啪, 灯光亮起,冷不丁地晃了?人眼。
良久,她才稍稍镇静,意识到刚才不过?是在做梦。
一个清晰而又真实?的梦。
这已经?是近期第三次梦到同样的场景了?。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这件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台灯还在亮着,她现在无法入睡。
可是她又不想关灯,怕噩梦再次找上?她。
于是,她侧过?身去,躲开光线的直射,却又享受着它带来的安全感。
好?矛盾。
她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沈匀霁在心神不宁地上?完早课后,给陈泉发去了?信息。
【我想和你谈谈。】
谁料,陈泉却已读不回。
他不会已经?去和她爸妈说了?这件事吧?
沈匀霁越想越不放心,干脆直接跑去了?泉福菜馆。
奇怪的是,明明是饭点,餐馆门口却门可罗雀,和往日里外卖小哥来来往往的情景大有不同。
沈匀霁深吸一口气?,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
她一眼便看到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陈泉,他正在埋头对账,看上?去有些忧愁,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注意。
“陈泉。”沈匀霁喊了?一声。。
陈泉抬起头,满脸的惊讶,愣了?半天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没回我信息,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如果打扰到你做生意真的不好?意思。”
陈泉苦笑一下,道:“你看我这里还有什么?生意吗?”
沈匀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好?评价,只?能点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是想来拜托你一件事情的。”
陈泉犹豫了?片刻,问道:“什么?事?”
“关于火灾的事情,你能别和我爸妈说吗?”
陈泉沉默了?。
沈匀霁见他不回答,心莫名的砰砰直跳,追问道:“难道你已经?和他们?说了??”
陈泉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说:“没有,我没和他们?说,我也不会告诉他们?。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烦你或者?你家的事了?。”
沈匀霁没想到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当下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听陈泉又说:“我想我之前做得的确太过?了?,但我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我又知道,比起江渡岳,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用那些方法拼命留住你。但是,我这两天发现,可能我永远也比不上?他。”
说着,他便把电脑屏幕转了?过?来,朝向沈匀霁。
他指着一个订单地址,道:“之前恒润总部大楼每天中午都会在我餐馆下上?百份订单,才让我撑过?了?创业初期。”
“恒润……?”
沈匀霁猛地反应过?来,那是江渡岳家的公司啊!
陈泉似乎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什么?,点头道:“对,就是江渡岳下的单。我猜他是因为你当时?在我这里打工,才会照顾我的生意。”
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一下:“但他从来没和你说过?吧。”
沈匀霁垂眸:“没有。”
“所以,我放弃了?。”陈泉如释重负一般地说道,“希望你以后幸福。”
沈匀霁浅浅地笑了?,道:“谢谢你,也祝你一切顺利。”
“还有一件事。”陈泉突然说道,“你就当做是我的提醒吧。”
“什么??”
“我知道江渡岳继母做的错事不能怪在江渡岳头上?,但可能夏知鸢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沈匀霁皱眉:“夏知鸢?”
“是的,所以你自己要小心点。”
沈匀霁思忖半晌,道:“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她很?久都没有听过?夏知鸢这个名字了?,记得江渡岳说过?,她之前在国外拍荒野求生的综艺,怎么?现在回国了??
而且,纵使?她要捣鬼,那她和自己的父母素不相识,又能怎么?作妖呢?
沈爸沈妈再容易相信别人,也不会信一个陌生女人的话吧。
同时?,和她一样烦恼的还有江渡岳。
他看着摆在桌上?的生日宴邀请,眉头紧皱,修长的手指不自主地敲击着桌面。
这是刚才李秘书?交给他的请柬。
他原话是:“周六是江董的生辰,要办一个家宴,他还特地嘱咐了?,少?爷您务必到场,记得要带上?您的女伴。”
想必是老头子知道了?沈匀霁的事情,想指点江山一番。
怎么?能让他如意?
江渡岳直接发了?条信息给江恒。
【周六我不回来,你叫江婉陪你过?生日吧。】
哪知江恒是有备而来,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江渡岳的办公室。
“你是不懂’务必’二字吗?”
江渡岳懒懒地回答:“您的事儿?,对我来说没有务必。”
江恒冷哼一声,道:“行吧,那你不来,我直接联系沈小姐好?了?。真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从夏小姐手里横刀夺爱。”
江渡岳声调陡然一变,沉声道:“你别去烦她。”
江恒哪会受他威胁,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周六带着你的女伴来,不管是沈小姐还是夏小姐。”
“艹。”
江渡岳暗骂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不想让沈匀霁去面对自己恶心的家人,但要他挽着夏知鸢出席,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想了?半天,他才给沈匀霁发去了?信息。
【阿霁,这周六有空吗?】
“等会儿?如果有人说了?任何让你不开心的话,我们?就立刻走。”
车上?,江渡岳又皱着眉嘱咐了?一次。
他紧紧攥着沈匀霁的手,严肃的神情像是要去赴战场似的。。
“嗯,没事的。”沈匀霁轻声回道。
但其?实?她心里也很?忐忑。
不仅是江恒,她今天还会见到江渡岳的继母——孙蔼芳。
那个骗了?她爸爸,害她家变得一贫如洗的罪魁祸首。
虽然沈匀霁并不会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但江渡岳还是从她一如继往的平静下察觉到了?隐约的局促。
他摩搓着她细细的手腕:“有我在。”
“嗯。”
到了?江家府邸,佣人早就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了?。
等江渡岳和沈匀霁一下车,就齐刷刷地鞠躬敬礼:“欢迎江少?爷回家。”
江渡岳目中无人一般,拉着沈匀霁就往里面走。
“小岳。”
妩媚的声音响起。
江渡岳一顿,瞬间沉下了?脸。
沈匀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金华服,袅袅婷婷地立在门内。
“孙姨。”江渡岳冷声道。
孙蔼芳红唇弯了?弯,对他身边的沈匀霁很?感兴趣:“这就是沈小姐吗?”
沈匀霁微微颔首,客套地回应道:“是的,阿姨您好?。”
江渡岳警惕地把沈匀霁往身后拽了?拽,道:“我爸呢?”
孙蔼芳笑了?笑,也不理会他,反而继续打量着沈匀霁,道:“沈小姐真漂亮啊。这条裙子是Dior的?和你好?搭。是小岳给你挑的吧?他眼光一向很?好?。”
沈匀霁今天穿的是米白色的长袖连衣裙,泛着点点珠光,配上?腰上?的软金链腰带,低调又不失典雅。
江渡岳对于孙蔼芳的阴阳怪气?很?不爽,怼道:“那是,我眼光可比我爸好?多了?。”
孙蔼芳笑容凝固了?。
只?听江渡岳又说:“不过?亏好?他眼光不行呢,不然怎么?看得上?你啊。”
说罢,他就揽着沈匀霁自顾自地从她身边擦了?过?去。
沈匀霁抬起头,看着江渡岳清晰流畅的下颌线,踮起脚,小声在他耳边问道:“这样好?吗?她是你继母哎?”
江渡岳不以为然:“继母怎么?了??亲爹说你我也要骂。”
沈匀霁不自觉地扯了?下唇角,跟着江渡岳走上?了?旋转楼梯。
他们?刚走进宴会厅,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了?身。
沈匀霁眼睛微微张大了?一点,江渡岳和眼前这个男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毋庸置疑,这就是江恒了?。
“爸。”
江渡岳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他拿出一个礼盒,随手放在桌上?,敷衍道:“生日快乐。”
江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快乐?”
“你可不想我快乐吧?”
江渡岳也不否认:“随你怎么?想。”
“沈小姐,”江恒突然转向沈匀霁问道,“那你怎么?想?”
沈匀霁微愣。
江恒却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又问道:“代替夏小姐的感觉怎么?样?”
第58章 伶牙俐齿
江渡岳听闻即刻皱起?了眉头, 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沈匀霁不徐不疾地说道:“我代?替不了任何人,这是您的生辰宴, 您如果想?见夏小姐,大可以请她过来。”
江恒稍稍抬起了下巴,评价道:“不错,伶牙俐齿。”
江渡岳目光冰冷:“看来这里不欢迎我们,反正礼物也?送到了, 我们就?先走了。”
孙蔼芳适时地走进来, 笑道:“怎么会呢, 我们可是一直都很想见见沈小姐呢。”
“坐吧。”
江恒瞟了一眼?旁边的沙发, 示意他们坐下。
厅内安静得?令人尴尬, 沈匀霁坐在江渡岳身旁, 却依旧能感受到如针刺般的眼?神戳在她身上。
就?在沈匀霁觉得?有些不舒服, 想?要借口去卫生间喘口气的时候,一声甜腻又响亮的“爹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孙蔼芳眉开眼?笑, 喜悦的表情完全不惨一丝虚假, 她招了招手,道:“婉婉回来啦,快过来坐。”
江婉见到江恒几?乎是飞扑过去, 嘴里撒着娇:“爹地,人家?好想?你~”
孙蔼芳在一旁打趣:“婉婉怎么去了趟深城, 说话腔调都变啦?”
“不仅腔调,我都变瘦了呢。”江婉有些委屈。
接着, 她转头看向沈匀霁, 道:“哟,沈小姐, 好久不见呀?”
孙蔼芳惊讶道:“婉婉你认识沈小姐呀?”
江婉不屑地勾起?嘴角:“认识啊。不过真的是士别一日如隔三秋啊。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夜场服务员呢?请问?现在在哪里高就?呀?”
江渡岳“嘶”了一声,似是在回忆:“不对吧,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在海泰国际饭店的泳池里吗?”
江婉被这话噎到失语,得?意的神情也?不见了。
沈匀霁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江小姐好,我现在不在那里打工了。前段时间我复学了,准备先用心把书读完。”
江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要当?高知鸡的节奏吗?可惜鸡和凤凰不是一个物种,怕是飞不上枝头。”。
江渡岳眼?里迸发出一道道寒光,吐字如冰珠:“她和你又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老把自己妈妈的晋升道路按别人身上呢?”
江婉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江渡岳气定神闲地说道:“你和你妈就?像老鸨带小鸡,都用同一门手艺活吃饭。”
江婉脸色发青,正要发怒,却听到江恒说道:“行了。”
他像是一个仔细地观察者,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小辈们斗嘴,差不多?满意了才站出来喊停。
“爹地。”
江婉气得?直跺脚。
江恒却摆了摆手,像是在说,稍安勿躁。
接着,他向沈匀霁发问?:“沈小姐今年多?大??”
“刚过生日,25了。”
“之前为什么辍学?”
“爸爸生病了,我需要打工赚钱养家?。”
沈匀霁不卑不亢地答道。
江恒明知故问?:“那现在怎么不需要打工了?”
沈匀霁微不可查地顿了下,道;“因为……”
江渡岳却自然地接过了话头:“因为她打工钱攒够了,所以就?去复学了。有什么问?题吗?”
江恒没有回话,反而是孙蔼芳做作地感叹道:“哇,好励志呀。”
接着,她又问?:“你家?除了父亲患有疾病,还有什么病史吗?方?便透露一下都是什么病吗?”
沈匀霁并不是很想?回答,正在思考如何应对,就?听到江渡岳凉凉道:“孙姨,你有没有边界感?这是人家?隐私,我爸和你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病啊。”
江恒脸色阴沉得?像黑炭,压着声音道:“你妈妈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沈小姐的家?庭。”
江渡岳完全不买帐,冷道:“了解家?庭干嘛?”
孙蔼芳理所当?然道:“沈小姐如果要加入我们大?家?庭的话,那不是要先相互了解一下吗?”
沈匀霁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江渡岳。
江渡岳脸上没半点表情,纯黑的瞳眸里带着戾气,好像随时都可以掀起?一番风暴。
只听孙蔼芳又说:“沈小姐,不要紧张,我们也?会和你说说小岳的情况。”
接着,她仔细地介绍起?来:“想?必你已经从小岳那儿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了。我们江家?可以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有些事情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有些事情也?请你多?多?包涵。”
“不知道小岳有没有和你说,我们和夏家?是世?交,小岳和夏小姐也?有婚约,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其中?牵扯利益很多?,不能说毁就?毁。所以……”
“所以是谁定的婚约就?让谁去履行。”江渡岳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别在我面?前恶心人。”
江恒喝道:“让你妈说完。”
江渡岳直接站了起?来,拉住沈匀霁道:“我们走。”
江恒威胁道:“走哪里去?你不靠着我能折腾出什么个花样?”
“钱、地位、名声,哪个不是我给你的?”
江渡岳冷道:“那我全还给你。”
“等等。”孙蔼芳忽然叫住了沈匀霁:“沈小姐,连你也?无所谓吗?”
沈匀霁平静地回道:“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孙蔼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是吗?如果小岳因为你的存在,变得?穷困潦倒,你难道不会内疚吗?”
“小岳是个病人,你能照顾他一辈子吗?你父亲也?是病人,你应该知道照顾病人有多?累多?费钱。”
沈匀霁顿住脚步,漠然地看着她:“他不是病人,他是我喜欢的人。”
“沈小姐,爱情当?不了面?包的。”
孙蔼芳说着,从桌边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道:“但我们也?不愿意棒打鸳鸯,你们若是真心相爱,我们还是想?尽力帮助你们。这是我们拿出的诚意,你要不要看一下?”
沈匀霁明澄的眸中?闪过一丝嘲讽:“阿姨,您说的话和叔叔说的很矛盾,不如你们先内部讨论一下,到底是要帮助还是要设障?”
孙蔼芳见她不拿,自顾自地翻开文件读了起?来:“沈小姐,只要你答应不和小岳领证,我们可以让你一直当?他的情人,就?算未来小岳和夏小姐结婚了,也?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物质方?面?,我们会直接给你两?百万,每个月还会给你打十万块的生活费,你看这样行吗?”
江渡岳气血上涌,一个箭步冲上前,却被沈匀霁拉住了衣袖。
她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情的。”
说完,她握住了江渡岳的手:“我们走吧。”
江渡岳像是被暂时安抚了情绪的野兽,他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仿佛在与内心的怒火搏斗。
“好。”他沉声应道。
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谁都没有说话。
沈匀霁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今天第一次见到孙蔼芳的真人,然而她被点燃怒火的时刻,却不是在她怪里怪气羞辱自己的时候,而是她问?自己内疚与否的瞬间。。
如果江渡岳因为自己和家?庭决裂,失去了经济支持,他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后悔?他们又能走多?远?会不会因为柴米油盐而争吵?
而等到那时,她又会不会将埋藏心底的不甘和委屈全都发泄在江渡岳的身上?把当?年的火灾和伤疤都和盘托出,成为自己手中?吵架的筹码?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隐患、太多?的纠缠,周围也?没有人看好这段感情。
所以要为了爱情携手对抗整个世?界吗?
太不现实了吧。
她不想?他们的收场是这样的不堪。
“阿霁。”
江渡岳见她一直在出神,便喊了她一声。
沈匀霁却好像没有听到。
“阿霁?”
江渡岳又叫了她一声。
“啊。”沈匀霁如梦初醒,回头应了他一声。
江渡岳拧着双眉,唇线拉直,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沈匀霁浅浅地弯了下唇角:“很好呀。”
她不知道该和他怎样沟通自己的想?法,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若无其事地敷衍。
江渡岳看了她几?秒,道:“他们说的话并不代?表我的想?法,你一个字也?别信。我这段时间手里有很多?项目,有些老头子都不知道,我就?算不在他公司,也?一样可以做。”
“嗯。”沈匀霁应道。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没有钱。”江渡岳这样说。
但沈匀霁听着却有些刺耳:“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钱。”
江渡岳下颌线有些紧绷:“我没有那样说。”
“行吧。”
沈匀霁本身就?心乱如麻,说话的语调也?带了一丝不耐烦。
江渡岳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但眼?底却透着隐隐的不悦。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江渡岳便提议去外面?吃一顿,顺便可以逛一逛,看个电影之类的。
可沈匀霁并没有这样的心情,她最近睡眠不好,思虑也?重?,只想?回家?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是她说:“我不饿。”
接着她就?打开了车门准备回家?。
江渡岳目光一沉,立刻追了过去。
他拉住沈匀霁的手肘,问?道:“沈匀霁,你怎么了?”
沈匀霁被迫转过身,对上了江渡岳略带愠色的英挺面?庞。
“我没怎么啊。”
沈匀霁觉得?他的生气无缘无故,反而把她也?蹿得?有点火大?。
江渡岳清亮的嗓音里压抑着愤怒:“你能不能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消化,和我商量一下不行吗?”
“商量?”沈匀霁看着他,自以为冷静地说道:“我觉得?不需要商量。”
怎么商量?这种事有什么好商量的?各自考虑好要牺牲的条件,然后做决定不就?行了?要不在一起?,要不分开,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在江渡岳眼?中?,她却像是在赌气。
他瞳色深沉近墨,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匀霁稍稍用力, 甩开了他的手。
江渡岳见她这副模样,话?语中的火药味渐渐藏不住了:“那你摆这脸色给谁看?啊?”
沈匀霁认为他不?可理?喻:“到底是谁在摆脸色?”
江渡岳眉毛压低,看?上去咄咄逼人:“从车上开始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问你你又不?说,就沉着?脸,这还不?叫摆脸色?”
沈匀霁冷道:“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没法和你沟通,彼此冷静一下?吧。”
“情绪激动??没法沟通?”江渡岳怒极反笑, “你这样就是理?智了?”
“反正比你理?智。”
沈匀霁说完就往楼道里走。
江渡岳哪肯放她走, 上前一下?扣住了她的手。
许是力道没有控制好, 沈匀霁吃痛, 短促地“啊”了一声。
江渡岳却没有因此而松手, 反而凶巴巴地说道:“是不?是对你好声好气没有用啊?老子今天非要和你说明白!”
沈匀霁仿佛看?到了江渡岳初识时候的样子, 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这段时间在我面?前装温柔很累吧?让大少爷累到,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江渡岳气得?太阳穴都在跳, 这么久以来?他的小心?翼翼、温柔呵护, 到头来?在她的眼中都是装模作样?
“装?行,老子不?和你装了。”
说罢,他猛地将沈匀霁一拉, 不?由分说地拖着?她上了楼梯。
接着?,他直接掏出备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鞋也不?换,生硬地将沈匀霁摔到沙发上。
“你要干嘛!”
沈匀霁也怒了, 可她还未直起?身, 江渡岳却已经半跪在了沙发上。
他单腿跨过?了她的身体?,另一只腿踩在地板上, 眸中毫无温色地睥睨着?她。
“干不?装的事。”
江渡岳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像野兽露出獠牙般令人颤栗。
沈匀霁一僵,竟然忘了挣扎。
就这瞬间,江渡岳欺身而下?,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腰带。
沈匀霁被激得?声音都变了调,试图推开他:“江渡岳,别这样……”
江渡岳五指张开,钳住她的双腕,强硬地将其举过?她的头顶,恶狠狠道:“为什么别?你不?是说我装吗?那我现在原形毕露了,就是个混账流氓,不?行吗?”
沈匀霁显然被吓到了,眼中的慌张就快化成泪珠,带着?哭腔道:“求你了。”
这三个字像是有力的巴掌,打得?江渡岳突然清醒过?来?,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他瞳眸骤缩,狠戾的表情也凝滞了。
沈匀霁眼角微红,颤颤地吐出一个字:“疼。”
江渡岳倏地收回了手,立刻从她身上移开。
“对不?起?,我……”
江渡岳无力地道歉着?,但看?着?沈匀霁恐惧的神情,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愣愣地半跪在地上,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也不?敢碰她,只能悬在半空中。
半晌,沈匀霁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些微凌乱的长发垂下?,挡住了她的侧脸,只听到她冷冷的声音:“出去。”
江渡岳喉结微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他自知此时解释什么都是苍白的,他刚刚禽兽般的行为亲手毁了她的信任,也没有脸再待在这里。
房门打开又合上,闷闷的轻响在沈匀霁耳里却是那样刺耳。
她盯着?地板,慢慢地攥紧了已经揉皱了的裙摆。
她好像习惯了把?事情埋在心?里自己消化,不?会向别人传达自己的心?意,以至于每次不?是欲言又止就是变成不?虞之隙。
她没有再看?江渡岳发来?的任何信息,可是依旧心?绪不?宁,书也看?不?进去,饭也不?想吃。
那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同样没入睡的还有江渡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