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看了眼手表,道:“行了,不和你说了,还有两小时就要?公布我们?的婚讯了,我得去化妆了。”
她转身没走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道:“你说,沈匀霁看到我俩的订婚的消息,会不会特?别伤心啊?”
江渡岳气?血上涌,疯了一般地用力狂狰,想要?摆脱钳制,但无奈麻绳太过坚固,他冷白的手腕上已经鲜血淋淋,可依旧无济于事。
“省省力气?吧,我的未婚夫。”
夏知鸢丢下这句话,便合上了大门。
“看好他。”她对门卫说。
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内,沈匀霁正坐在走廊里看着手机发呆。
她一整晚都没有合眼,反复看着自己和江渡岳的聊天记录。
【等阿姨稍微冷静点,你可以?出来和我见?个面吗?】
这是?江渡岳给她发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沈匀霁连发了五条信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为什么不回复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正想着,病房的门却打开了。
沈妈妈出现在门口,对她说道:“小霁,别呆坐着,帮我去灌瓶热水。”
看着她脖子上那圈绷带,沈匀霁生生咽下了那个“不”字,接过她手里的热水瓶,向开水房走去。
等她灌好水,走回病房的时候,突然在门外听到了七嘴八舌的交谈声。
“呀,真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对呀!”
“可不是?嘛,听说这家医院以?前就归这位夏小姐的父亲管呢。”
“这么巧?”
“嗯呐,但人家现在早升大官了。”
“正好和江家门当户对!”
“对啊!江渡岳、夏知鸢,名字就般配!”
沈匀霁听不下去了,直接推门而入,正好和坐在一群大妈中间的沈妈妈对上了视线。
“小霁,水瓶放这儿!”
沈匀霁许是?心情不爽,几?乎是?将水瓶掼在了桌子上,塞子里漫出来的热水蹦到了沈妈妈的手背上。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暴!”
沈匀霁冷冰冰地回道:“脖子受伤了就少说点话吧。”
“嘿,怎么说话呢!”沈妈妈质问道。
沈匀霁懒得搭理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沈妈妈立刻叫住她:“你去哪儿?”
“走廊。”
沈匀霁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可没想到的是?,沈妈妈居然跟了出来。
“你是?不是?还不甘心?”
沈匀霁撇过头,不想回话。
谁知道沈妈妈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孩子,我是?为你好,这个你自己看看吧。”
说着,她就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沈匀霁用余光一瞥,霎时就定住了。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恒润集团公子江渡岳和名媛夏知鸢小姐订婚。
她瞳孔骤缩,一把抢过手机,几?乎要?把屏幕里的字抠出来一样瞪着屏幕。
只听沈妈妈道:“他根本不爱你啊,只是?玩玩而已,及时止损吧。”
沈匀霁呼吸骤然加快,身体都在颤抖。
这要?她怎么相信?
昨天还抱着她的人,会在夜里偷偷为她换花槽的人,怎么会转脸就和他口中厌恶的女人订婚?
她默默地将手机还给了沈妈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沈妈妈似乎是?想让她彻底死心,居然又打开了银行软件,指着一条转账记录给她看:“我没骗你啊,你看,这两百万就是?昨天他打给我的,说是?你的’安置费’,作为补偿。”
沈匀霁的眼睛一遍遍扫着妈妈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那么多零像是?在嘲讽她一般,让她瞬间颅内高压,耳边只剩下轰鸣。
沈妈妈拍了拍她:“孩子没事,你回头就行,我们?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
可沈匀霁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慢慢地站起了身,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去。
这次沈妈妈没有拦她,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离开一样,在她身后嘱咐道:“哎!别走远!外面下雨呢!”
是?啊,她不会离开了,因为她没地方可以?去了,她不再?有选择了。
沈匀霁漫无目的地在医院里游荡着,像是?丢了魂一般。
她拨通了江渡岳的电话,却只有关机提醒。
她打开了江渡岳的朋友圈,却只看到一条横线。
此时她已经没有勇气?再?给他发去信息了,她怕她会看到红色的叹号。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江渡岳好像从来没公开过自己。
照片也罢,状态也好,他的圈子里好像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不,是?有的。
她是?“那个修电脑的”,是?“那个小家教”,也许还是?“被包养的小三”。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
只是?玩玩吗?
江渡岳玩得太过真诚了,让她已经相信了。
即使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不确定,但她不愿承认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是?假的。
“阿霁,我想要?你的喜欢。”
她生日那天在长白山,江渡岳明明是?这样说的。
于是?她把自己的喜欢给了他,卸下了心防,让他走了进?来。
可是?,现在看来这像是?一场笑话。
大概她爸爸说得对,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走不到最后。
或许她妈妈说的也对,是?时候“回头”了。
但是?回头后,她要?朝哪里看?。
是?那个“永远为她敞开”的家?
不用再?踏进?那扇门,她就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人生。
爸爸妈妈依旧要?她去赚钱,还会唠叨她是?个“被糟蹋了的姑娘”,接着被逼着去相亲、去结婚生子,一辈子牢牢地被拴在他们?的身边。
她就不会再?有机会朝梦想的方向睁开眼睛。
所以?,只要?她今天妥协了,即使未来她再?反抗、再?逃跑,和今天一样的戏码可能还会上演。
她深知,她回不去了。
那个家在她的身上刻下了抹不掉的痕迹,而所谓的爱情让她一身坚骨摔得粉碎。
这个世界好像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江渡岳的抛弃将她内心最后的一道堡垒击溃,她就像是?失去外壳的蜗牛,任风沙吹打。
不知不觉,沈匀霁已经走到了医院的天台。
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要?推开天台的门,回过神?的时候,大雨已经淋湿了她的全身。
她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又或者是?两者混在一起,顺着她惨白的脸颊落下。
一阵风吹过,她站在楼顶,再?也忍不住,绝望地大喊出声,椎心泣血、撕心裂肺。
可是?,就像从未有人在意过她一样,这五月的大风吹散了眼泪,悲恸的呜咽也被猎猎风声吞噬。
为什么?
她反复地问自己。
她努力地活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一切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
看着楼下变得渺小而模糊的景物,她想,是?不是?必须要?重头再?活一次,她才可以?有不同的人生?
大雨弱化了周围的响动, 也朦胧了眼前?的一切。
沈匀霁走到栏杆边,恍惚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灵魂仿佛一点点被抽离了身体。
忽然, “哐当”一声,天台的门再?次被打开,一声爆裂的呼唤撕裂了雨幕,将她的魂魄生生拉了回来。
“沈匀霁!”
沈匀霁蓦然回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江渡岳正站在那里?, 喘着粗气, 双目猩红, 犹如刚刚挣脱牢笼的困兽。
鲜血从白色的衬衫里?透过来, 暗红的血渍还斑驳了黑色的外套。
他跌跌撞撞地朝她奔来, 雨水冲淡了他额上的血色, 两只手背上的伤痕也被冲刷得更加清晰。
“江……”
沈匀霁想喊他的名字, 可?喉咙却像被火燎过一样?灼热,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瞬间她听到粉碎的声音, 她的冷静、她的淡定、她的理?智都?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浩浩荡荡的情绪席卷她的全身, 她已?然站不住了。
她跌跪在地,在快要倒下的瞬息之间,她被拥入了湿热的怀抱。
江渡岳半跪着捞起她, 一手揽住她单薄的背,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颈, 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紧紧地抱着她, 用力到自己都?发疼。
“阿霁, 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噙在沈匀霁的眼中, 模糊了视线的沉重,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嘴巴却不听指挥,依旧断断续续地问道?:“为什么要道?歉……真的不要我?了吗?你要……结婚了……是不是?”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怪他,只把这个当作是告别的拥抱。
江渡岳心颤着疼,声音也变了调:“我?没有!我?要你!我?只要你!”
沈匀霁却听不进去:“我?看?到新闻了……你还给了我?妈两百万是不是……两百万你就把我?扔掉了吗?”
“那是假的,阿霁,你信我?,那是假的……我?谁也不要,我?只要你……”
江渡岳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不停地抚着她的背。
“那为什么……”沈匀霁大脑已?经停止了转动。
风呛进喉咙,让她感到呼吸逐渐困难,手脚也变得冰凉。
江渡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松开她,捂住了她的嘴。
沈匀霁控住不住地流着泪,下意识地扒住了他的手腕,像是落水者攀住了浮木,纤细的手指不知轻重地按上了他的伤口。
江渡岳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阿霁,屏住呼吸。”
“阿霁,我?来找你了。”
“阿霁,除了你,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
“阿霁,对不起,我?让你害怕了。”
“阿霁,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阿霁,对不起,我?又让你难过了。”
他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一一摆在她的面前?,让她看?得明白。
渐渐地,沈匀霁的视线变得明晰,她看?到细流顺着江渡岳冷硬的下颌线滴落,雨水也掩饰不住他赤红眼眶里?泣血涟如般淌出的泪。
她的呼吸变得均匀,也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可?她依旧泣不成声,断线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来。
“江渡岳。”她含糊地唤江渡岳的名字,温热的吐息打在他的手心。
江渡岳慢慢松开了手,低低哽咽:“我?在。”
沈匀霁看?着浑身血污的他,道?:“你受伤了。”
江渡岳扯了下唇角:“我?不疼。”
接着,他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光洁的后颈,道?:“阿霁,我?们去车里?说好吗?”
雨未停歇,但黑色的大车却隔绝了一切周遭的骚扰,让气氛重归平静。
他俩都?淋得透湿,把皮质座椅也弄得粘乎乎的,稍微一动就发出咯吱的声响。
江渡岳先找了件干净的外套给沈匀霁披上,然后掏出屏幕碎了一角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事都?搞定了吗?”
萧司机在电话那头回道?:“都?搞定了,钱也给到李大虎*他们了。”
“好,那你马上带两套干净的衣服来人?民医院东南停车场,要一套女士的,一套男士的。”
“好的。”
挂了电话,江渡岳长舒了口气,没想到之前?不打不相?识的混混李大虎还真的能有用武之地。
他被囚禁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用铁片磨断了麻绳,但周围看?守太多,他孤单一个面对二?三十号人?马,自然落了下风。
亏好萧司机及时带着李大虎等人?赶到,才帮他杀出一条血路。
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刚刚没能赶得及,沈匀霁会发生什么事。
江渡岳望着湿漉漉的沈匀霁,眸光沉沉,一点点为她把垂在脸颊旁零乱的发丝挽到耳际之后。
“阿霁,再?等一会儿,马上干净的衣服就送到了。”
沈匀霁不自觉地朝他的手偏了一下脑袋,像是追着他掌心的温暖一般。
江渡岳似是看?穿了她的用意,轻轻地描摹着她的耳廓,略带无?奈道?:“阿霁,我?很想抱你,但我?现在浑身又潮又腥,太脏了。”
沈匀霁的眼睛宛如被水洗过一般明净,唇上被自己咬出的血痕也分外扎眼。
她摇了摇头,然后斜过身子,将额头靠在了江渡岳的宽阔的肩膀上。
“刚才在顶楼抱着我?的时候怎么没说脏呢?”
沈匀霁小声说道?,似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她身上早就染上了江渡岳的血,心里?也都?是他,若是“脏了”,那也是早就“脏了”。
“脏就脏了,我?不要干净。”她嘟囔着。
江渡岳漫出一声笑?:“那怪我?,我?把你弄脏了,你要怎么罚我??”
沈匀霁想了半晌,道?:“陪着我?。”
江渡岳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我?永远陪着你。”
沈匀霁抬起头,蹙眉道?:“那你别再?受伤了。”
江渡岳笑?了:“看?不到你那才叫受伤呢。”
沈匀霁心情刚刚平复,那寻根探底的劲儿就上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渡岳思?索片刻,用尽量委婉地方式解释道?:“我?前?段时间截胡了夏家和我?继母的项目,他们和我?爸都?很生气,就想给我?点教训,顺便逼我?结个婚。”
“那给我?妈的两百万是怎么回事?”
江渡岳皱眉:“我?估计是我?继母或者夏知鸢给的。”
沈匀霁冷静下来想想后,其实也猜到了这种可?能,但听到江渡岳亲口说出来,还是更安心一点。
“所以,”江渡岳顿了一下,“不要再?说我?扔掉你了。”
“这辈子都?不会发生这种事。”
沈匀霁好像觉得还不够:“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也不会,我?就算转世投胎成了狗也要天天围着你转……唔。”
沈匀霁不等他说完,倏然仰脖,将唇送了上去。
江渡岳微怔,还未作出回应,沈匀霁却像是浅尝辄止一般,拉开了距离。
“你可?真会诅咒你自己。下次还是别说话了。”
她表情没有起伏,好像刚才的吻很稀松平常一样?。
“那你以后多这样?堵堵我?的嘴……”
江渡岳笑?着,欺身而下,将她抵在车门上。
可?他刚刚侧过头,却听到车外有人?敲了敲车窗。
“江总,是我?。”萧司机的声音传来。
江渡岳赶紧拉起沈匀霁,打开了车门。
只见萧司机也是一身血渍,但却依旧笔直挺立。。
他撑着伞,递过两袋衣服,道?:“江总,您要的衣服。”
江渡岳把其中一袋拿给沈匀霁,道?:“你先换,我?在车外等你。”
接着,他就走了出去,关上了车门。
沈匀霁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便打开车门,对江渡岳说:“我?好了,你进来换吧。”
江渡岳正和萧司机说着什么,听到声音,立刻把伞撑到她的头顶,对她说:“你去副驾坐着吧,那边位置是干的。”
沈匀霁却说:“不用,你借我?一把伞,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江渡岳有点不放心:“你要去哪?我?陪你吧。”
沈匀霁摇摇头:“就在医院里?,你在这儿等我?就好。”
江渡岳没有拦阻,递过一把伞,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情立刻给我?打电话。”
“嗯。”
说完,沈匀霁便往住院部的大楼走去。
当她推开沈妈妈病房的门的时候,沈妈妈正在和隔壁床的大妈嗑瓜子,一看?到沈匀霁,立刻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接着,她发现沈匀霁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是湿的,似乎猜到了什么,道?:“怎么?学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淋雨去了?这孩子,一个丫鬟命却有公主病。”
沈匀霁目光沉寂,没有应话,看?得沈妈妈有点发憷。
沈妈妈没有继续逼逼赖赖,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盒饭,道?:“午饭给你拿过来了,你快吃吧。”
“我?不吃了。”沈匀霁淡淡回道?,“但你能和我?出来一下吗?”
沈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走出了病房。
“怎么了?”
“那两百万到底是谁给你的?”
沈匀霁声音不大,却让沈妈妈不由地心虚。
沈匀霁又问:“为什么你在家里?上吊,不把你送到离家近的医院,而是要送到和夏家有利益关系的医院?”
“手术室又是怎么让你带着小刀进去的?”
所有的疑问串在一起,变成了一条线,直直地引向了事实——
“是夏知鸢给了你们两百万,然后雇你演了这出大戏。”
沈妈妈抵死不认:“你有证据吗?孝顺没学会,血口喷人?的本事倒不小。”
“两百万,你就把我?卖了吗?”
“你话怎么说这么难听?这就是江渡岳给我?的。而且这正好是他继母当年骗走你爸的钱,我?拿得也心安理?得!他还说了,以后也会按照约定,每个月打十万块过来呢。”
沈匀霁笑?了,她从妈妈的眼里?读出了如愿以偿,对妈妈的最后一丝期待也随之消散。
“你和爸爸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感激不尽,如果这辈子还未还清,那就请老天惩罚我?。但是从此刻起,我?不再?是你们的女儿了。我?的生死嫁娶,和你们无?关,你们的生老病死,亦与我?无?关。如果你们觉得不服气,我?们可?以法院上见。”
沈匀霁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那积压已?久的浊气也一并呼出。
“什么?”沈妈妈愣住了。
沈匀霁却不再?管她,转身就要走。
沈妈妈慌了,一把拽住沈匀霁,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明显:“不行?!你怎么说走就走?我?死给你看?!”
沈匀霁笑?了一下:“你账户里?还有两百万呢,现在应该舍不得死吧。”
说着,她猛地将手臂一甩,挣脱了沈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在脑海中曾无?数遍构想过这样?的情节,但好像都?和此刻不太一样?。
想象中她可?能是悲伤的、失控的、愤怒的,或是歇斯底里?的。
可?现在她却出奇的平静。
她终于知道?,原来当失望到达顶峰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
当她刚走过转角,忽然顿住了脚步。
江渡岳正靠在墙上侧脸望着她,温柔的眼神中又掺杂着些许复杂。
他略带内疚地说道?:“阿霁,我?害你又背上了一项罪名,你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沈匀霁心里?很明白,在天台的时候,她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可?她即使想着重头再?来,也没有想着要再?回到那个家。
她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江渡岳,你这问题也太混账了吧?”
接着,她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我?可?不会后悔,你要是后悔了,也给我?憋着。”
江渡岳低笑?一声:“和你在一起是我?此生最无?悔的事。”
这时,江渡岳的手机响了起来。。
“江总,您父亲正在找您。”
“什么发布会?”沈匀霁有些好奇。
江渡岳看着她?, 勾了?一下唇,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5点?55分,嘉和国际饭店的会议大厅内, 台下的位子上已经坐满了?各大平台的媒体,摄像机也都?已就位。
沈匀霁站在后台,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啊。”江渡岳不假思?索地?回道。
“可是,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大吗?”江渡岳并不觉得,“我还想在时代广场投个?屏呢。”
“……”
“放心吧, ”江渡岳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接着, 他正了?一下领结, 又?叮嘱了?萧司机一遍:“15分钟后, 在我说的地?方等我。”
萧司机微微颔首:“是, 江总。”
指针指向了?6点?。
江渡岳迈开?长腿, 准时出现在摄像机的镜头里。
他走到台上,坐了?下来, 完美无缺的脸在摄像机里也没有死角。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我的临时发布会。”江渡岳清冽冷沉的声音响起, “这个?发布会的目的是为了?澄清一件事。”
“想必今早大家都?看到关?于我订婚的消息了?,能得到这么多的关?注我受宠若惊,但遗憾的是, 这个?消息有误,我并没有和夏知鸢女士订婚。”
“我从未和夏知鸢女士交往过, 也不曾答应过任何婚约。”
台下一片哗然,记者们嗅到了?大瓜的味道, 都?打?起了?一百万分的精神。
“但是, ”江渡岳顿了?下,继续说道, “我的确有一个?正在交往并且想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站在后台的沈匀霁懵了?。
江渡岳……他在说什么?他是疯了?吗?
她?以为这不过是个?澄清发布会,没想到江渡岳会急转话锋。
沈匀霁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江渡岳,却被萧司机拦下了?。
“沈小姐,请听江总说完吧,这是他欠了?好久的话了?。”
沈匀霁僵直地?站着,心脏忽然有些发麻。
好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些日子里她?在一点?点?地?打?着退堂鼓,又?别扭地?怀有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期待,踟蹰不前,矛盾纠结。
可是江渡岳却和她?不同。
他一次又?一次,蛮横地?粉碎着他们之间的障碍,不管不顾地?跨过鸿沟,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追着她?去爱。
现场又?是阵阵躁动,只听江渡岳又?说:“她?的名字叫沈匀霁,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我希望你们可以给她?一些空间,不要去打?扰她?。”
沈匀霁微微有些耳鸣,可是江渡岳清亮的声音却穿破了?阻隔,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的耳中。
“我之前出于保护的目的没有公开?她?,直到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才意识到,我错的有多么离谱。作为一个?男人,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还让她?受了?很多不该承受的委屈,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好对象,在这里我向她?郑重道歉。”
“但她?是个?特别温柔又?特别宽容的人,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所以,这次我不会再让她?失望了?。”
发布会的现场鸦雀无声,似乎所有人都?被江家大少爷的这番话震惊到了?。
但江渡岳表情却依旧没有波澜,他一字一句道:“我江渡岳这辈子只有一个?爱的人,现在是她?,以后也只会是她?。”
“以上,就是今天这个?发布会所有的内容。谢谢。”
他说完这些,便站了?起来,丝毫不理会向他蜂拥而至的媒体人们。
闪光灯咔咔闪个?不停,江渡岳眼睛眨都?不眨,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现场。
与此同时,萧司机也带着沈匀霁坐上了?车。
江渡岳快步朝北门走去,冷淡的眉目在拉开?车门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柔和。
沈匀霁坐在后座,漂亮的脸上写?满了?忐忑:“这样真的好吗?”
江渡岳嗓音低沉而温柔:“好不好你说了?算,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收不回来了?。”
说着,他又?摆出了?有些无赖的笑容:“阿霁,这笔先斩后奏的账我们后面慢慢算好不好?”
江家府邸内,夏知鸢的父亲夏成雷正着急地?来回踱步。
“老?江,你怎么也不管管你的儿子!”
江恒面色阴沉:“你怎么不说是你找的门卫没看住他!”
“不仅是订婚的事!”夏成雷直跺脚,“刚才纪委给我打?电话,说是有人举报我!”
江恒根本不在意,烦躁地?摆摆手:“举报你不是很正常,这么多年了?,都?多少次了?!”
“哎!老?江你……”
孙蔼芳赶忙跑过来打?圆场:“哎,现在说啥也没用?了?,老?公,你快想想办法?。”
江婉也搭腔:“是啊是啊,再这样下去,恒润都?要被他卷走了?。”
江恒一听,瞪了?江婉一眼。
孙蔼芳赶紧救场:“婉婉的意思?是,老?公您辛苦创立的基业不能被小岳毁了?啊。”
夏成雷也急道:“对啊,而且我们那个?项目怎么办?顾谨川已经和江渡岳合作了?啊!”
“那说到底项目也是恒润做了?,不算亏。”江恒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件事。
夏成雷不开?心了?:“老?江,那是我和小孙一起做的,不是恒润的项目。”
江恒凉凉一瞥:“蔼芳的公司不也是我出资的?”
夏成雷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蔼芳脸色骤变:“老?公,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最近大的项目都?是你儿子经手的,他在公司的声望要是超过你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做?你不给自己?留点?后路吗?”
江恒冷哼道:“他有个?屁能耐,股东没一个?会向着他的。他在恒润不会有立足之地?。”
孙蔼芳知道江恒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付自己?的亲儿子,干脆祭出杀手锏:“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最近在查恒润的账?你猜他查这个?做什么?”
江恒一僵:“那又?怎样?难不成他还想来个?玉石俱焚吗!”
孙蔼芳皮笑肉不笑:“你以为他不敢?他已经这么疯了?,再疯一点?又?何妨?而且,他有一刻把你当?父亲看吗?”
她?顿了?顿,提高了?音量:“你那个?白眼狼儿子,不仅在查账,还私下里干起了?收购股份的事儿!他根本就是想把你踢出恒润!”
江恒呆住了?。
最后,孙蔼芳陈词总结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入夜,雨声依旧。
江渡岳站在阳台上打?电话,神情有些严肃。
“好,我知道了?,那这件事就拜托顾总了?。”
他挂了?电话,看着压得低低的乌云,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