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电梯门关?闭,韩明?冷哼一声。
和我?玩?你以为我?不知道江渡岳今天是和谁吃饭?
没想?到?他们就在楼下吧,傻逼!
老子和他关?系可比你铁!
显然江婉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此时她正单手撑着矮桌,品着香槟,隔岸观火一般地看泳池那侧米哥调戏沈匀霁。
“美人?,喝一个嘛!”
米哥端着酒就要去搂沈匀霁。
沈匀霁刚才被撞了一下,错过了逃跑的最好时机,现在正被夏知鸢拉着坐在沙发?上。
她灵巧地躲开?米哥油腻的双手,提议道:“米哥,我?们来?玩牌吧。”
她企图用自己?高超的牌技赢得8号牌,然后去卫生间找机会求救。
可是米哥摇了摇头,两个腮帮子也跟着抖动:“我?不喜欢玩牌。”
夏知鸢立刻接话:“那米哥喜欢玩什么呀?”
米哥笑了起?来?,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喜欢玩刺激的。”
夏知鸢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样子:“是不是那种s/m哦?米哥不愧是留过学的,就是有见识呢!”
米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嘿嘿□□了起?来?。
夏知鸢又转向沈匀霁问道:“你是不是也玩很大哦?我?看你胳膊上好像是滴蜡的痕迹?”
沈匀霁猜到?了夏知鸢会用她手臂上的疤痕攻击自己?,但没想?到?方式如此离谱。
“不是,你想?太多。”她冷声答道。
可米哥好像来?了兴趣:“哦?给?我?瞧瞧?”
沈匀霁极力和他保持距离但还是挡不住这坨肥肉的靠近,而夏知鸢又紧拉着她不放,于是她急中生智,猛地将夏知鸢往前一带——
“哎哟!”
夏知鸢猝不及防,一下跌落到?地上。
沈匀霁见状立刻上前,完美地躲开?了米哥。
她一脸担心地扶起?夏知鸢,道:“夏小姐,你没事吧?”
夏知鸢惊愕到?表情都失去了管理?,瞪大眼睛看着沈匀霁:“你推我??”
沈匀霁清澈的大眼睛闪烁着无辜,淡淡道:“我?没有啊,夏小姐你本来?就很爱跌倒啊。”
夏知鸢难以置信地呵了一声,连声调也不再甜美:“妈的你个骚货装什么装?”
说罢,她忽然抓住沈匀霁的手臂,一把将手套扯了下来?。
沈匀霁反应过来?,猛地抽回手臂,可是还来?不及捂起?来?,就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哇,她手臂怎么回事?”
“天啊,好吓人?。”
沈匀霁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心脏跳动的声音渐渐盖过了周遭的一切。
夏知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沈匀霁对米哥说:“你自己?看吧,她玩可花了,我?替江哥把她送你了!”
米哥一听,口水都要留出来?了:“好呀!我?就喜欢这种扮清纯的骚货!”
说罢他就直接上手把沈匀霁拉了过来?。
沈匀霁一瞬间气血上涌,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对着米哥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耳光响亮,肥肉震颤。
回声撞在空旷的大厅中显得十分突兀。
米哥愣了半秒,突然发?狠,嗷的一声扑了过来?,死死地将沈匀霁压在沙发?上,单腿跨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摁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只听他骂道:“操你妈!什么玩意儿”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猝不及防地落下,沈匀霁被打得偏过头去,淡淡的血腥味若有似无地在嘴里弥漫开?。
红色的指印在她雪白的左脸上格外明?显,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丝指甲划出的血印。
沈匀霁慢慢回过头,眼中似有寒光。
她突然提膝,对着米哥那小不点就狠狠一击——
“啊!”
米哥吃痛,面目狰狞。
沈匀霁想?借此机会翻下沙发?逃开?,下身却?被米哥压住,那夸张的重?量让她动弹不得,只感到?肥肥的赘肉摩擦着她的双腿,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米哥一只手捂着档,另一只手握成拳,就要落下。
“贱人?,看我?不艹死——”
沈匀霁侧身一闪,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脸。
可下一秒,伴随着米哥的嚎叫声,她身上的重?量似乎不见了。
透过指缝,只见米哥整个身子向后仰,似是被什么揪住了后领。
沈匀霁蓦地放下手臂,只见江渡岳单手抓着米哥头发?,硬生生将他拖到?了地上。
肥肉和地板撞击发?出沉重?的声响,桌上的啤酒果盘都被震倒。
江渡岳额上青筋凸起?,唇线拉直,下颌线清晰而僵硬,却?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他一脚踩着在地上蠕动的米哥,一边迅速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
接着,他将外套朝沈匀霁的方向一抛,沉声道:“穿上。”
第31章 触碰
外套精准地落在沈匀霁的胸前?, 可她此时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愣愣地望着江渡岳。
江渡岳长腿一跨,把想要爬起来的米哥按回地上, 接着他抓住米哥挥舞的手臂,往反方向一拧。咔嚓一声,清脆又利落。
米哥反应慢了两秒,才发出?惨烈的喊叫:“啊!!”
江渡岳一言不发,纯黑的瞳眸如一潭死水, 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意。
他手握成拳, 重重地落在米哥的头?上, 生生地打断了他的惨叫。
一拳、两拳, 米哥的脸逐渐血肉模糊, 牙齿也不知道蹦出?来几颗, 口水混着血水四处飞溅, 江渡岳白色的袖口也渐渐被染成红色。
米哥连求饶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江婉见势不对, 立刻冲了过来, 企图抱住江渡岳的手。
“江渡岳,你他妈疯啦!那是黄吉米啊!黄总的儿子!把人打出?事?儿怎么办!”
江渡岳耳不旁听?,手肘一抬就将江婉推出?好远。
江婉穿着高跟鞋, 泳池旁边地面又滑,一个不稳便向后仰去, 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啊!”
她花容失色,慌张地喊道, 泳池里的水也不知道喝了几口, 两只手浮在水面上不停地扑腾,溅起水花无数。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有?下去救人的,还有?离着老?远隔空劝江渡岳的,就是没?人敢上来拦阻。
这时软软突然喊了一声,打破了这乱哄哄的局面。
“沈小姐你怎么了!”
江渡岳的手在空中一顿,猛然抬头?望向沈匀霁。
只见沈匀霁跪坐在地板上,坑着头?,急促地喘着气,光洁的肩头?不住地颤抖,四肢也不受控制地抽动。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心脏像是要冲出?这具身体?的束缚,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强烈的窒息感?促使她长大了嘴巴,可视线却依旧一点点变得模糊。
就在她觉得快要晕过去的那一刻,一张温暖干燥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屏住呼吸。”
这低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划开了混沌,像一阵温柔的风吹进了沈匀霁的心房。
渐渐地,迷离惝恍的景色变得清晰,她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眸晦暗不明,映着她的脸庞,似要将她溺在这一片幽深之中。
江渡岳单膝跪地,喉结微动,声音低沉而沙哑:“慢慢用鼻子呼吸。”
他另一只手抵住沈匀霁的后颈,莫名地让人感?到安心。
沈匀霁眸子湿漉漉的,微光晃动,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下,冲淡了江渡岳的指缝间的血迹。
“别怕,我在。”
江渡岳喉咙似被灼伤一般,声音低哑又干涩。
沈匀霁攀上他的手臂,像是溺水者抱住了救命的木桩。
她慢慢地平静下来,恢复了正常呼吸的频率,可胸膛仍然肉眼可见地起伏着,她喃喃道:“江渡岳……”
就在这时,江婉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她趴在泳池边,红色的裙子由于浸湿了水变得很沉,拉着她往下坠,而她脚上的高跟鞋早就漂到了水池中央,像两只小鸭子一样一沉一浮,有?些滑稽。
她不停地咳嗽,呛的水从?鼻孔和嘴里吐出?,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明站在旁边,揶揄道:“江小姐现在是什么味儿啊?”
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深吸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道:“是氯臭味呢!”*
江婉看他这副模样瞬间就明白了,她喘着粗气质问道:“你通风报信的?”
韩明耸耸肩:“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江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夏知鸢赶紧跑过去,把她拉上了岸,试图打圆场:“什么通风报信的,本来我们办派对也没?瞒着江哥啊。”
她一边给江婉顺气一边说:“我们是诚心想要和沈小姐交朋友的,哪知道她一点都不领情,还勾引米哥,她们都看到了啊……”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众人。
“夏知鸢。”
江渡岳冷沉的声音响起:“从?现在起,你所有?的商演合同都终止了。”
夏知鸢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突然,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大惊失色道:“江哥,你在说什么!”
江渡岳根本不理?会她,他感?受到沈匀霁的呼吸逐渐均匀,便慢慢松开了手。
他拿过沙发上的外套披在沈匀霁身上,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能走?吗?”他问道。
沈匀霁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颤声问道:“你的手……”
“不是我的血。”江渡岳回?答,那语气好像是在安慰她。
见江渡岳和沈匀霁要离开,夏知鸢急了。
她想追上去,却被萧司机挡住了去路。
“你给我让开!”
夏知鸢直接上手,长长的指甲挥舞着,看上去有?些疯癫。
萧司机很专业地格挡住她的攻击,道:“夏小姐冷静。”
夏知鸢哪能冷静,她几乎是嘶吼道:“江渡岳你不能这样做!我错了还不行吗!对不起!我向沈匀霁道歉!”
但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响应,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
她还不死心,喊道:“沈匀霁!你帮我快说说!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接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往不省人事?的米哥身上一压,然后声嘶力竭道:“沈匀霁!你看!我也和米哥贴一块了!你气消了没?!”
可惜的是,无人回?答。
她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合上,仿佛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江渡岳扶着沈匀霁,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月亮都从?乌云后探出?了一角。
江渡岳拉开车门,将沈匀霁扶到座位上,他才借着夜里微弱的月光看清她的脸。
沈匀霁静静地坐在那里,眼角旁是浅浅的泪痕,泛白的嘴唇旁挂着星点鲜红,几缕碎发垂下,遮不住微肿的脸颊,仅仅是欲盖弥彰。
江渡岳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紧紧攥着拳头?,关节因为用力都在发白,和已经干涸的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才慢慢地蹲了下来。
“沈匀霁。”江渡岳轻轻唤她的名字。
沈匀霁感?受到他的视线,侧过脸去,她知道自己?脸上是艳俗的妆,还有?耻辱的伤,所以?并不想让他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
她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江渡岳就颤抖着抚上了她的面颊。
那是小心翼翼的触碰,先是微凉的指尖,见她没?躲,才试探着将掌心贴上。
沈匀霁不熟悉他这副模样,他应该是不可一世飞扬跋扈的,再不济也是放荡不羁无可牵绊的,可现在,他那副坚硬的外壳好像碎成了粉末,脸上的表情看着竟是如此揪心。
但是他的掌心好舒服。
她都不曾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这样温柔的触摸。
看着他的眼睛,她几乎是福至心灵地说道:“我没?事?,不疼了。”
江渡岳似是哽住,刚想说什么,手机却震动起来。
他只好先放开手,对沈匀霁说:“你先坐一会儿,我打个电话。”
说罢,他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匀霁看着他的背倚在车门上,虽看不清脸,但是可以?看到他手中夹着的香烟,腾绕而起的烟雾氤氲了他的轮廓。
许是刚才冲击太大,起起落落耗人精力,沈匀霁靠在头?枕上,疲惫感?悄然上涌,车内好闻的檀木香更像是催眠一般,让人不知不觉就合上了双眼。
车外,宋辰着急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江少,怎么回?事?啊?怎么吃一半就跑了!”
江渡岳吐了一口烟圈,道:“你那档恋综把夏知鸢换了,你这事?儿我帮你搞定。”
可能宋辰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的有?点晕,愣了半天才说:“啊,那没?问题啊,谢谢兄弟!那夏知鸢老?打着你的名号去谈合作,我都替你不平,以?后有?什么事?儿,只要你一句话,兄弟我必定赴汤蹈火!”
江渡岳不想听?他再瞎比比,果断地挂了电话。
接着,他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等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回?车内。
他朝车内瞥了一眼,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然后绕到另一侧拉开了车门。
沈匀霁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江渡岳弯腰坐进车内,他动作很轻,好像很怕吵醒她一样。
他把沈匀霁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上提了提,然后低声对萧司机说:“回?家。”
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雨后的夜晚灯光流离,积水倒映着灯光,似乎比平时还要亮上几分,可江渡岳却没?心情欣赏。
他不停地按着手机,只是偶尔抬眸看一眼沈匀霁,或者伸手帮她拉一拉外套。
最后,车缓缓地停在了远湾一号楼下。
萧司机贴心地把车内照明打开了。
温暖的黄光洒在沈匀霁身上,她似乎感?到了什么,动了动眼皮,然后睁开了眼睛。
江渡岳看着她,轻声道:“到家了。”
萧司机帮江渡岳拉开车门,而江渡岳下车后则绕到了沈匀霁的那侧,帮她打开了车门。
沈匀霁下了车,对萧司机道了声谢谢。
江渡岳也对萧司机说:“辛苦了。”
接着,他顿了下,道:“明早来接我,我去趟公司。”
萧司机点头?:“好的。”
回?到家,玄关灯亮起的那一刻,沈匀霁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真?正落定了。
“今天谢谢你,我先……去洗个澡……”
“好。”
江渡岳弯腰帮她摆好拖鞋,然后说:“洗完澡到客厅来吧,我给你敷点膏药。”
“嗯。”
楼上浴室中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沈匀霁一遍遍用沐浴乳冲洗着身体?,她一想起米哥那油腻的触感?就想吐,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搓掉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她皮肤都已经起皱泛红,她才关掉了淋浴。
当她换好衣服走?下楼的时候,江渡岳已经把药箱摆在茶几上等她了。
他已经换回?了居家服,手上的血迹也清洗干净了。
沈匀霁走?了过去,刚刚靠近,发丝上的水滴就落在了桌面上。
“啊,不好意思,我忘吹干头?发了。”
她忽然想起江渡岳似乎很介意“水渍”,转身就要上楼吹头?发。
“没?事?,你过来。”
江渡岳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先擦药。”
沈匀霁回?头?看他,定格两秒,她还是坐了下来。
江渡岳拿过一条干毛巾搭在沈匀霁的脑袋上,然后又从?医药箱里掏出?了碘伏和棉签。
沈匀霁配合地侧过脸,再次将伤口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江渡岳眼底流过不知名的情绪,良久,才低声说道:“可能会有?点疼。”
接着,他蘸着碘伏,试探着往伤口上碰了碰。
沈匀霁感?到一丝微微的刺痛,但和刚才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以?至于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江渡岳见她神色没?什么波动,才轻轻地擦拭起来。
沈匀霁脸上破口并不多,江渡岳帮她将伤口消毒,又用棉签抹上了一些愈合祛疤的药膏,便贴上了医用胶布。
接着,他去冰箱取了一个冰袋递给沈匀霁,道:“敷在脸上,会好很多。”
“谢谢。”
沈匀霁发自内心地说道。
她觉得今晚的自己?太蠢了,惹了太多麻烦。
江渡岳垂眼望着她,唇线绷直,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缓过劲儿。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说:“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电吹风。
沈匀霁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自己?吹……”
江渡岳却很坚持,摘掉了她顶在头?上的毛巾,随意地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道:“坐好。”
沈匀霁无法,只能乖乖坐在沙发上。
不冷不热的柔风从?风筒里吹出?,水珠像一颗颗小珍珠一样被吹跑。
沈匀霁的头?发很软很密,平常自己?吹起来都有?点费劲儿,可江渡岳却异常地有?耐心,仔细地将每一缕发丝都吹干。
乌发从?他的指缝中流过,像是汩汩泉水,温柔又细腻。
终于,电吹风嗡嗡的声音停止了。
“好了。”江渡岳道。
沈匀霁侧首,抬眼望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看着他做什么,也许是时间还早她不想上楼回?房,也许只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江渡岳两手撑着沙发两侧,注视着她,忽然略带无奈地勾了下唇角,轻声问道:“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夜宵。”
沈匀霁点点头?。
江渡岳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便端着三明治和牛奶走?过来了。
“趁热吃。”
江渡岳放下盘子,然后自然地在沈匀霁旁边坐下。
“你不吃吗?”沈匀霁问道。
“我已经吃过了。”江渡岳答道。
沈匀霁看着三明治,忽然鼻子一酸,道:“我好像很麻烦。”
江渡岳皱眉道:“今天的事?儿不是你的错……”
沈匀霁却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心中的堤口开了就合不上了。
“从?十一年前?开始,我就是个麻烦了。”
“我被烧伤了,需要移植皮肤,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向亲戚借了钱,后来爸爸为了赚钱,身体?垮了,得了肾病,妈妈觉得这一切的起源都是我,爸爸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也知道他心里在怪我……”
沈匀霁有?些哽咽,但又突然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所以?我后来辍学了,我去打工,去赚钱,因为我想把自己?惹的麻烦都弥补上,我不想欠任何人的。”
客厅里陷入了沉寂。
窗外乌云消散,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好像铺上了一层碎银。。
“你本来就不欠任何人的。”
沈匀霁一怔,侧过脸看着江渡岳。
江渡岳瞳色深如墨,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挚诚:“你一点都不麻烦。”
沈匀霁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格外的脆弱,矫情的话也特别多。
她吸了一下鼻子,道:“只有?你这么说。”
江渡岳弯了弯唇角,道:“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他肯定也会这么说。”
接着,他又补充道:“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沈匀霁大概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江渡岳安慰到,眼底稍稍有?些热意。
江渡岳看着她,突然问道:“所以?你这次突然离家出?走?,也是因为父母责怪你了吗?”
沈匀霁顿了两秒,才答道:“算是吧。我想回?去读书,他们不是很支持。”
江渡岳眉梢微扬,哦了一声,然后他把三明治往沈匀霁面前?一推,道:“先吃东西吧,不是饿了吗?”
月明星稀,清风蝉鸣,这个雨后的夏夜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翌日一早江渡岳就出?门了。
沈匀霁去厨房接水的时候才看到了他留在冰箱上的便利贴。
【我去公司了,冰箱里有?吃的,如果要出?门记得带手机,我晚上六点到家。】
真?稀奇,他居然有?工作?
沈匀霁一边喝水一边想。
忽然,她转念一想,江渡岳要是有?工作,那补课什么时候补呢?
她不会,失业了吧?
想到这儿,沈匀霁赶紧放下杯子,跑去书房打开了电脑。
以?防万一她要开始找新的工作了。
但是现在就业市场饱和,连应届毕业生都不一定能找到工作,更别提她个辍学生了。
辛苦在网上搜寻一天也没?有?结果,沈匀霁有?些灰心地趴在桌上,心想,不会又要回?去送外卖吧?
没?别的选择了吗?
这时,她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她可以?再回?学校读书吗?
她存的钱其实差不多够付学费和自己?的生活费了,但如果要支付父亲的医药费和父母的日常开销,那还是需要半工半读,还要尽可能地节省开支,这样一来,就可能要一直死皮赖脸地住在江渡岳家了。
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就在她眉毛快拧成一股麻花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沈匀霁,你在里面吗?”
沈匀霁这才猛然抬头?,窗外灿烂的晚霞映入眼帘。
已经这么晚了吗?
“在。”
沈匀霁赶紧穿好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了,江渡岳斜倚在门框上,看了眼电脑又看了眼沈匀霁,问道:“在这儿坐了一天?”
沈匀霁坐太久了,脚都有?点发麻。
她回?道:“嗯呢,在找工作。”
江渡岳掀了下眼皮,道:“你不是我家教吗?”
“可你要上班的话就没?空天天补课了啊。”
江渡岳没?有?反驳,甚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只能周末补课了。”
“所以?——”他突然调转话锋,“平常工作日你就去学校上课吧。”
“什么?”沈匀霁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江渡岳将手中的文?件袋塞给她,轻描淡写道:“9月开学,你现在可以?开始选课了。”
江渡岳扬起了嘴角,道:“打开看看。”
沈匀霁的手?都在抖,她解开牛皮袋, 抽出里面的文件一看。
复学通知书五个醒目的大字跃入眼中。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只听江渡岳又说:“学费我交过了,你按照复学指南上去选课就行了。”
“什么?……”
沈匀霁猛地抬头,撞进了江渡岳明亮深邃的眸子。
他眉宇间漾着笑意,比夏日的晚霞还温柔。
“你为?什么?会……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面对江渡岳,沈匀霁第一次感到语无伦次。
江渡岳单手?撑着门框, 慢悠悠地说道:“为?什么?呢——”
他似是在思考:“可能我希望我的家教是个本科生吧。”
沈匀霁嘴巴张张合合, 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觉得欠我的啊, ”江渡岳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垂眼看着她, “我就是个混账人渣, 做多少好事也上不了天堂, 你就当?这是在给我积德的机会,渡一渡我, 免得我死后受太多刑罚。”
江渡岳说的漫不经心, 却一点点凿开了沈匀霁的心房,像一道光,照亮了尘封四年的角落。
见沈匀霁始终不说话, 江渡岳稍稍弯腰,凑近了她, 用?商量的口吻低声道:“怎么?样?渡一渡我呗,小家教?”
“噗。”沈匀霁终于破颜一笑:“是渡我吧。”
她笑起来?的时候时间好像静止了, 落日都被她挽留, 金色的柔光洒满她的周身?,仿佛整个世界的阳光都眷恋她。
“渡人渡己,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江渡岳轻笑道。
“不过,”他顿了下,“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愿望?”
“你说。”
别说一个愿望,就是现在江渡岳趁火打劫十个可能她都会答应。
“以后每天都陪我吃饭。”
江渡岳说得很认真,就像这是一个严肃的要求。
“好啊。”
沈匀霁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既然住一起,那肯定避免不了一起吃饭吧。
“那今晚吃什么??”她跟在江渡岳身?后,歪着脑袋问道。
“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江渡岳脱掉外?套搭在沙发背上。
“作为?一个大少爷,你会的还真挺多。”沈匀霁评价道。
江渡岳瞥了她一眼,道:“做饭是生存技能。”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而且给自?己做饭没劲儿?,人多点才行。”
沈匀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我也来?搭把手?。”
江渡岳这次没有阻拦,而是抛了一条围裙给她,道:“厨房油烟大,把你熏黄了可别怪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其实江渡岳只让沈匀霁洗了洗菜。
她连菜刀都没碰到就被江渡岳请出了厨房。
“动?作太慢,影响我发挥。”
他如是说。
沈匀霁只好等着他出菜,然后百无聊赖地餐桌上摆弄着盘子。
忽然,她注意到桌角好像空了一块。
之前那里放着的是名为?盐酸氟西汀的药。
她上次查了,那是用?于治疗双向情感障碍的抑郁症的。
但她一直没有问过江渡岳。
一是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二是也没找到适当?的机会。
之前她总是暗骂江渡岳神经病,但那是因为?他行为?总是很让人恼火,并没想到他真的有病。
他生病很严重吗?好像不太看得出来?啊?
“喂,吃饭了。”
江渡岳见她在发呆,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沈匀霁一怔,眨了眨眼睛。
“哦,我去拿碗筷。”
城市的夜晚灯火阑珊,每一处亮着光的小窗都是人间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