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就说话。”萧祁颂上前扒开他的手臂,不客气道:“别动手动脚的。”
对方嗤笑了声:“我揽我未来的妻子,与你有?何关系?”
“你.”
“咳咳咳.”为?避免二人吵起来,卜幼莹急忙咳嗽了几?声。
“姐姐你赶紧把药喝了吧。”热气腾腾的汤药被萧芸沐端到她面前,“御医说这药能减轻风寒之症,你喝了喉咙能好受些,不过血.”
话音未落,萧芸沐的袖角倏忽被人扯了一下。
她不解地抬眸看向自家大哥。
后者仍旧眉眼含笑,接过她手中的汤药,开口道:“阿芸,你不是说要?来找邢遇玩吗?他在屋顶上,让未央送你上去吧,小心着些,别摔了。”
说完,又偏首嘱咐未央:“看好公主,别让她摔下去。”
“是。”
一听到要?去找邢遇,萧芸沐立刻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喜笑颜开地转身欲走。
可方迈出一步,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扯了扯萧祁颂的衣摆,细声道:“二哥,你同我一起出去吧,别打扰大哥和姐姐了。”
“啧。”萧祁颂立马瞪了她一眼,“你又皮痒了是不是?玩你的去。”
“.”小公主撅起唇,轻哼一声白了他一眼,旋即转身走了。
未央也跟在后面离开了寝殿。
殿内现下只剩他们?三人。
为?防他们?再因为?喂药一事又争执起来,卜幼莹直接从萧祁墨手里把汤药接了过去,坐到桌前自己喝。
萧祁颂冷睨了对方一眼,坐在了她左边。
后者自然坐去了她右边。
一左一右坐着两尊冰冷僵硬的大佛,让她感到极不自在,可偏偏赶谁走都不是,只能一言不发?地埋头喝药。
“阿莹,这药烫,你慢点喝。”说着,萧祁墨便伸手递去一方手帕,欲替她擦嘴。
可途中却被某人粗暴地夺了去。
萧祁颂展开帕子,视线落在上面的刺绣上。
唇边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故意揶揄道:“看起来像是女子的手帕啊,兄长?莫不是偷偷寻欢去了吧?”
闻言,卜幼莹抬眸瞄了一眼。
素白的手帕一角,的确绣有?一束并蒂莲,且绣工了得?,一看就不是出自于她手。
可怎么觉得?.这绣法有?点眼熟呢?
一旁的萧祁墨也弯唇含笑,幽深的瞳仁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嘲弄,漫不经心道:“哦,的确是女子的手帕,不过.是伯母给?我的。”
二人皆是一愣,她转头看向他:“我阿娘何时给?你的?咳咳.我怎的不知??”
他解释道:“那日我去相府接邢遇,伯母说她很后悔回门?那日与你争执,便给?了我这方手帕,说等你消气了再给?你,但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便将此事忘了。抱歉,阿莹。”
“哦,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只是一方帕子而已。”说完,便从萧祁颂手中将帕子拿过来,置于眼前仔细端详。
指尖缓缓抚过上面的并蒂莲,开口感叹:“我就说这绣工怎么如此眼熟呢,不愧是阿娘绣的,就是好看。”
“是啊。”萧祁墨略微倾身,与她一同欣赏上面的刺绣,“伯母说,她绣这并蒂莲是希望我们?将来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像这并蒂莲一样,同福同生。”
说着,目光特意越过她,落在萧祁颂的脸上,欣赏着对方无法掩饰的妒意与愤怒。
他像个胜利者,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气势缓缓碾压,眼神中嘲讽之意尽显。
只等着对方再也忍不住,露出致命的破绽来。
可萧祁颂已经不是以前的萧祁颂,尽管他此刻牙都要?咬碎了,但头脑中理智仍旧占据了上风。
他微微一笑,以拳撑颊,温声提醒道:“阿莹,再不喝药要?冷了。”
正?沉浸在对母亲思念中的卜幼莹蓦地回过神,哦了一声,随即拿起汤匙。
可下一瞬,纤细白净的手却突然顿了一顿,原本平淡的脸色,也莫名流露出几?分紧张。
“怎么了?”萧祁墨问道。
她摇摇头,“没,没什么.”
说罢,喉间?上下滚动一番,继续埋首喝药。
他并不知?晓,精美的桌布之下,腿侧传来一瞬间?的温度,穿透单薄的裙摆将她烫了一下。
萧祁颂的腿在恶意磨蹭着她。
喝药间隙, 卜幼莹抬眸瞪了萧祁颂一眼以示警告。
可后者毫不悔改,甚至倾身朝他靠近了些,面不改色地微笑道:“药苦吗?要不要吃蜜饯?”
“.不用了。”她深感震惊。
他都是从哪学的这些?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啊。
怎么感觉与?他哥越来越像了.
“咳咳.”喉咙又开始不适。
她捂唇咳嗽起?来, 声音刚迸出喉间, 脊背便同时覆上两只手掌, 温热成倍的透过衣衫传进身体里。
“……”
卜幼莹左右各瞄一眼, 感受到?两人电光火石的视线后,她倏地起?身, 仰首将最后一点药一饮而?尽, 豪气得如同喝酒一般。
而?后舔了舔唇, 道:“我喝完了,身子还有些不适,我想再歇息一会儿?,就不留你们?了。”
既然她已?经下了逐客令, 他们?二人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强留。
于是萧祁墨最先?起?身, 柔声说:“那我不打扰你了, 你好好休息, 这药也许晚上才会见效, 那我晚点再来看你。”
话落, 她还未回应, 一旁的萧祁颂先?开口道:“阿莹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你老打扰她做什么?一天来一次也就够了。”
闻言,对方?旋即发出一声哂笑:“那你又来做什么?若是我没记错,这里是我的东宫,阿莹是我未来的妻子吧?”
“呵。”他也嗤笑一声, “你两又没结婚,她还不是你的妻子, 整日把未来二字挂在嘴边就以为?她是了么?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再自欺欺人,还是你以为?说这些话便能?气到?我?笑话,阿莹心?里的人是谁,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不必在我面前做戏。”
萧祁颂现在竟也学会杀人诛心?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往他心?里钻。
他抓住了自己唯一无法反驳的弱点。
萧祁墨紧握双拳,本就阴沉的眸中现下更是寒风肆虐,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黑暗,不知不觉浸染了他的瞳光。
他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自己倒成了以前的萧祁颂,数次都被气得差点失去理?智。
“够了。”卜幼莹突然出声,蹙眉揉了揉太?阳穴,“可以不要吵了吗?我头疼。”
闻言,方?才还在得意的萧祁颂立即收敛了神情,低声道:“抱歉阿莹,……次注意。”
他说不出“下次不会了”这种话。
他很清楚,但凡有萧祁墨在的场合,自己便忍不住与?他针锋相对。
哪怕今后阿莹会成为?自己的妻,他眼里也再容不下自己这个哥哥。
思落,他听见阿莹叹了声气,随后转身对萧祁墨道:“祁墨哥哥,我想和他单独谈一会儿?,可以吗?”
似是猜到?她想说什么,萧祁墨并?未拒绝,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便十分大度地离开了殿内。
随着?殿门关闭,卜幼莹的目光直视着?他。
须臾,再次轻叹一声,语气轻缓道:“祁颂,我知道你担心?我,他也知道,所?以你来东宫并?没有人拦你不是吗?既如此,你又为?何不能?暂时与?他和平共处一段时日呢?”
东宫是太?子的地盘,萧祁墨若真不想让他进来,就是让禁军将东宫包个里三圈外三圈,那也是合理?合规。
可昨日和今日,都没有一个人在东宫大门前拦住萧祁颂,只有一个未央拦在了寝殿外,这说明萧祁墨并?不打算阻止他与?阿莹见面。
当然,不是萧祁墨不想,而?是考虑着?阿莹的想法,才暂时选择退让一步。
可惜这些卜幼莹明白,萧祁颂却不领情。
她说此话本意只是劝解,可落在他耳中,却让他不得不皱起?了眉头。
“阿莹,我是答应你不会再计较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面前为?他说话。”
他直视着?她,尽管已?经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可字里行间却仍是透着?一股气劲:“他允许我们?相见你就感动了,可你怎么忘了,若不是他,我们?何苦连见面都要如此艰难?”
卜幼莹张了张口,刚想解释一句,咳嗽却比言语抢先?一步冒了出来。
“咳………”她撑着?桌沿,躬身掩唇。
因咳得厉害,光洁的额头上凸起?了几根青筋,脖颈亦是如此,两颊也难免晕出一层淡薄的绯红色。
看起?来似乎分外难受。
萧祁颂连忙抚摸她的背帮忙顺气,温和下来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对不起?,阿莹,我不该这样同你说话,你别生气,我……我答应你就是了。”
闻言,她棕色的瞳眸移动了一下。
没想到?生病还是有好处的,她心?想。
自己都不用再多费口舌,便让他答应下来,还以为?又要大费周章地解释,再多哄几句才行。
于是等胸口缓和下来后,她放软了语气乘胜追击道:“祁颂,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在你成功之前只做朋友。你方?才故意说那番话去戳他心?窝子,这样也让我很为?难。”
萧祁颂一听这话便蹙起?了眉头:“你总是这样,明知我不喜欢你为?他说话,却偏偏要这样做。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若是顺着?我一次,我也不至于会让你感到?为?难。”
“你这是什么逻辑?”卜幼莹心?底又升起?两分气,“我如今该以何种身份顺着?你?又为?何要顺着?你?我们?之间必需有一方?要顺着?另一方?的吗?”
“怎么没有,那为?何我总是顺着?你?”他突地提高了声量。
许是担心?外面的人听见,他瞥了一眼殿门,随即又道:“罢了,你是病人,我不想惹你生气,今日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他道歉道得心?不甘情不愿,但卜幼莹已?经没有力气再同他说更多。
自己这病本就让她体力大幅减弱,说不了几句话便得咳嗽,现下若是再吵一番,她确实也受不住。
于是她无奈地叹了声气,抱着?先?安抚他的想法,伸出手问他:“我上次给你的帕子呢?”
萧祁颂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拿出帕子。
但他没想到?,自己刚将帕子放在她手中,自己便立即收到?了另一条帕子。
“这是.”他垂眸仔细看了看。
正是伯母绣的那条!
卜幼莹移开眼神,轻声道:“你之后不是还要回去吗?就带这条吧。”
“阿莹.”
他话未说完,她倏尔补充道:“还是老规矩。”
萧祁颂笑起?来,仿佛一个给点糖就能?哄好的孩子,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谢谢阿莹。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刚说完,他顿了下,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唇边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而?后凑近她悄声道:“还是今日夜里来找你吧。”
他说的是夜里,不是晚些时候。
以他们?之间的默契,她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这里是东宫,他每一次进出萧祁墨都知道,况且如今自己身边又被派了未央,若惊动她的话,那岂不是在萧祁墨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见面嘛。
就算与?他坦白过也不能?如此啊。
卜幼莹正想开口阻止,却见他已?然转身,吐出一句:“那我先?走啦。”
接着?便打开了门。
“……”
透过门缝,她清楚的看见萧祁墨就在外面。
这下什么也说不了了。
啪的一声,殿门又再次关上。
她叹了声气,没办法,只能?等晚上用膳时再与?萧祁墨说一声,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想罢,药效逐渐上来,困意再次将她席卷,于是打了个哈欠后便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因喝了药的原因,卜幼莹这一觉睡得极沉,等未央到?用膳时辰将她叫醒时,她脑中还迷迷糊糊着?。
不过新研制出来的药似乎起?了作用,一觉睡醒后头不疼了,喉咙也舒服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咳嗽,但比前几日已?经好很多了。
萧祁墨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等着?她一起?用膳。
期间,得知御医新研制的药起?了作用,他一贯沉静的眉眼难得跃上明显的喜色。
于是趁着?他高兴,卜幼莹只犹豫了一瞬,便将祁颂打算夜里潜入东宫之事和盘托出,希望他不要对祁颂如何,她会尽快让祁颂回去。
其实潜台词,也是希望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这对他来说很残忍。
原以为?听了这话他会不高兴,可没想到?他的表情并?无丝毫变化。
只伸手为?她夹了一道菜,而?后慢条斯理?道:“不用等入夜,他等会儿?就会来了。”
她倏忽一怔:“为?何?”
“父皇将他召去了勤政殿,无诏回京,加上强闯皇城,你可知是何罪?”
心?脏猛然一跳。
她缓缓起?身,似乎明白了什么,睁大眼眸看着?他:“是你告的状?”
按理?说,祁颂从昨夜闯皇城之时,陛下就该收到?消息了。整个上京城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回宫。
可今早祁颂却好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以为?是陛下并?未责怪于他。
现在想想,哪是陛下仁慈,恐怕是有人趁着?上京城混乱之际,捂住了陛下的眼耳,特地延迟了消息。
好确保这件事情在正确的时刻,发挥正确的作用。
可是为?何呢?
为?何偏偏要在此时告状?这个时刻难道很重要吗?又或许,他是为?了报复?
思及此,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开口质问道:“所?以白日里你在门外都听见了是吗?所?以你离开后,故意去御前告状报复他?”
萧祁墨仍旧气定神闲地坐着?,食指在茶杯边缘上徐徐打着?圈,垂眸缓声,漫不经心?:“生气了吗?”
“什么?”她眉心?一皱。
“我这么对祁颂,你生气了吗?”
他看过来,缓缓起?身:“不知你今日可否想过,我会不会生气?”
卜幼莹知道,他说的是帕子的事情。
对于此事,她哑口无言。
“祁颂今日说了一句话,我本是不信的。”他朝她靠近一步,声音低冷:“他说你心?里没我,我不信。我以为?即使?自己不如他重要,但你心?里到?底还是在意我的。”
“我当然在意你。”她下意识肯定道。
可萧祁墨却挑眉反问:“你在意吗?若是在意,你今日又为?何要如此?因为?你觉得我大度?还是觉得,我不会计较?”
他一步步逼近,她便一步步后退。
卜幼莹不喜欢这样压迫人的气势,于是站定,问道:“那你要如何才能?消气?”
闻言,他也站定下来,但却并?未立即回答她,只是静静站在面前,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少焉,裹挟着?怒意的脚步声倏然逼近。
她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口,可一只修长的手却捏住她的下颌,自己的后腰也被按着?贴上萧祁墨的胸膛。
随即一双温软的唇瓣覆了上来。
她猝然睁大双眸,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他告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刺激萧祁颂提前找来东宫,提前到?,他刚好在房里的时刻。
可惜,自己已?经明白得太?晚了。
“砰”的一声,殿门被萧祁颂猛地踹开。
春夏交替的季节, 夜里已有几分闷热。
许是被这份闷热浸染,被禁锢在怀中的卜幼莹脸色涨红,下意识去推面前?的人。
可纤弱的双臂又怎能敌得过对方强大的身躯, 因而在殿门被踹开的那一刻, 她那双殷红的唇瓣仍旧被对方含在口中?。
甚至恶意碾吸了一下。
此时的萧祁颂在来之前?, 便已是怒火中?烧的状态, 他没?想到萧祁墨会?刻意按下自己回京闯城一事,再找合适的机会?捅出去, 因此被父皇召见过后便怒气冲冲地找来了东宫。
可他更?没?想到, 自己竟然会?看见这一幕!
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一齐冲上了头顶, 如火上浇油般,理智早已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分崩离析。
他目眦欲裂,身体只停顿了一瞬便犹如离弦的箭冲了过去!
萧祁墨的余光几乎只看见一个残影,下一刻自己便被他猛地推开, 力道之大哪怕是自己早已做好准备, 也不免捂着胸膛闷哼一声。
“祁颂, ……卜幼莹急忙想解释。
可此时的萧祁颂哪里?听得?进去, 推开对方后便立即追了过去, 像一头发狂的猛兽, 不发一言地抽出腰间匕首, 只知道向对方进攻。
他的攻势猛而快,殿内不断响起匕首的唰唰声,眸底阴晦得?恍若被夺魂摄魄,紧盯着眼?前?人,不知疲倦地刺向对方。
萧祁墨从未见过他如此迅猛的攻击, 与先前?圣旨那日发生争执时,完全判若两人!
这就是祁颂认真起来的样?子吗?
他蹙紧了眉, 自认为?自己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却仍旧无法避免地被划伤了手臂。
鲜红的血液随着他的躲避滴落了一路,从桌脚下一直延伸到窗前?,看着触目惊心。
什么花瓶、摆件、桌上未收走?的晚膳,全被撞到地上摔得?粉碎,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寝殿里?正在拆家呢。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卜幼莹在一旁更?是着急,扯着自己嘶哑的嗓子用力唤了数遍。
可偏偏无论她如何呼唤萧祁颂,他都?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地要置对方于死地。
连她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的模样?,什么丧失理智,他哪里?有理智?现在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杀人机器!
她心道不妙,急忙去殿外唤来未央与邢遇,让他们二人暂且先压制住祁颂。
未央领命,却是挡在了萧祁墨面前?,替他接下那些招式。
而邢遇则一边灵活躲避萧祁颂的攻势,一边趁机去锁住他的双手。可后者也不是吃素的,三两招之内根本无法压制他。
一旁的卜幼莹帮不上忙,又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出事,只能尽力让这副破嗓子的声音再大些,企图唤回他一丝理智。
“祁颂你?冷静些!不是你?看见的那样?!”她往前?走?了两步。
可几人打?得?实在厉害,她身娇体弱的,强行插进去只会?添乱,于是只能站在不远处,等待着邢遇将?他按下来。
邢遇确实不负所托,十几招后终于勉强锁住他一只左臂,卜幼莹看准机会?,立马从背后抱了上去。
萧祁颂身子一僵,眸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
“祁颂,求求你?,不要这样……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她用尽全力箍紧他的腰,哽咽道:“你?冷静些好不好,这里?是东宫,若是闹出动静你?就完了!”
殿内终于静谧下来,只有几人的喘气声,和卜幼莹的哭泣声起伏在众人耳畔。
也萦绕在萧祁颂的耳畔。
不过半刻,他终于开口,吐出来却是冷冰冰的两个字——
“放开。”
哭泣声停顿一瞬,她抬眸望向他的侧脸,静视须臾,将?腰间双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不放。”她亦同样?坚持。
她笃定祁颂不会?伤害自己,哪怕再是理智全无,也总会?顾及自己,毕竟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如此。
可她显然不知何为?“今时不同往日”,今晚的萧祁颂,眼?里?只看得?见他的兄长,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杀了他。
于是在他收回目光再次举起手时,邢遇瞬间便明了他接下来的动作,立即大喊一声:“小心!”
而后手臂迅速穿过卜幼莹腹前?,用力一提,身子向后转了两圈,及时带她离开了萧祁颂的攻击范围内。
而萧祁颂的动作则不带丝毫犹豫,继续举起匕首向前?方二人攻去。
卜幼莹双脚落地站稳,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她不敢相信,祁颂竟然连自己也不顾及了!他知不知道,若是邢遇未将?她及时拉开,自己便会?被他拖到地上?甚至手臂挥动间还会?伤到她?
祁颂怎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震惊与失望顿时涌上心头,包裹着她喘不过气来。
是真的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头,又好像有什么液体从胃里?反上喉间。
她捂着胸口作干呕模样?,两下之后,“噗”的一声,鲜红的血液登时从口中?喷薄而出,在空中?化为?一片扇形雾布,点点滴滴落了满地。
“小姐!”邢遇惊叫一声,立马接住她如纸片般飘落的身躯。
正在打?斗中?的三人也终于被转移注意力,齐齐望向这边。
“阿莹!”兄弟二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亦是同时奔向她。
未央则不用主子吩咐便立即道:“奴婢去找御医!”说完便奔跑着离开了殿内。
未免两人又争执起来,在他们跨步而来的那一刻,邢遇便自己抱起昏迷过去的卜幼莹,将?她轻放至床榻上。
萧祁墨过来擦去她下颌沾上的血珠,目光担忧地落在她脸上。
而萧祁颂则在看见她苍白脸色的刹那,倏地攥住他衣襟,质问道:“你?不是告诉我她病情稳定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方垂眸,冷眼?睨着他:“母后那里?,你?难道没?去看过吗?”
他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你?若是去看过,便应当知道这传染病根本不可能病情稳定,不过是她为?了不让你?担心,才勉强装作一切都?好罢了。”
话落,攥着他衣襟的手倏忽松了力道。
萧祁颂眸光微动,像是被戳中?什么似的,一抹心虚与愧意悄无声息地浮上眸底。
他承认,赐婚圣旨是他的心结。
自那之后,他便对父母一直心存芥蒂,尤其是母亲。
在他过往的岁月中?,只有母亲是最疼爱自己的,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应该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那日圣旨一下,他最感到失望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从昨夜回宫到现在,他都?不曾问过一句父亲母亲的近况。
重明宫里?管事的小太监昨夜似乎是想对他说来着,不过他赶了太久的路,实在疲累,便打?断他直接睡下了。
现下想来,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不孝子孙。
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对方,萧祁墨闭了闭眸。
他其实也冷静不到哪儿去,今日做这些无非是因为?妒意太强烈,才导致自己失去了部分理智。
不过现下经阿莹这一吐血,自己也冷静下来不少,深知他们此刻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应当先团结起来度过这次难关才是。
于是他再次睁眸,眼?里?已恢复往常的从容淡定,启了启唇:“此病来势汹汹,你?若是真想阿莹好起来,还是暂时收收你?的怒气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传染病,否则此病扩散至全境,后果你?应该可想而知。”
萧祁颂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民?众恐慌不说,还有极大可能百姓会?将?此病视为?天罚,直指皇位之上的陛下。
届时就不是传染病的事了,恐怕各地都?会?揭竿而起,到时又是一个乱世。
想罢,他深吸一口气,原本晦暗的眸子里?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随即沉声道:“我知道。为?了大局,我会?暂时与你?和平共处,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做戏。萧祁墨,我与你?从一个肚子里?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再有下次,我会?不顾一切直接带走?阿莹。”
人总是冷静下来后脑子才能思?考,萧祁颂亦是如此。
他应该相信阿莹的,她绝不会?主动吻萧祁墨,定是这厮强吻阿莹,故意做戏给自己看,激怒自己犯错,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呵,真是卑鄙。
萧祁墨闻言,冷哼一声,正要张口说什么,未央刚好带着御医进来了。
几人立即给御医让出一条路,只见御医切完脉后,又伸手微微拉下卜幼莹的衣领,想查看一下她身上的血点。
但她今日傅了粉,于是未央赶忙取来沾水的帕子,将?粉擦掉一些,露出里?面通红密麻的血点来。
萧祁颂顿时一怔,旋即看向太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没?告诉我这个?”
萧祁墨依旧淡然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是阿莹不想让你?看见,她接受不了自己这副模样?,所以才让我一起瞒着你?。这也……
他顿了顿,抿唇呼出一口重气,接着补充:“这次传染病最严重的地方。”
话落,萧祁颂还想说什么,却见一旁的御医已查看完毕,转身对二人拱手。
他年迈的面容上表情严肃,叹了声气:“二位殿下,卜小姐她……病情恶化了。”
两人具是一怔,急忙上前?。
“御医这是何意?”萧祁墨先道。
“唉,微臣也觉得?突然,卜小姐身上的血点理应先遍布全身,再发痒疼痛,最后才是溃烂。可微臣方才查看过,那些血点虽然仍在蔓延,但同时也有一小部分已经开始溃烂,微臣也找不出原因。”
“找不出原因你?就先治啊!”心情万分焦急之下,萧祁颂不禁扬声吐出一句。
说完又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深吸一口气,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是来治病的不是来查案的,这么多天过去了,药呢?!”
御医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立即躬身:“二殿下息怒,微臣与其他御医已经在研制新药了,不日便会?有成果,还请二殿下耐心等待。”
所谓关心则乱,此时此刻他很?难忍住不发火,毕竟躺在那儿生死未卜的是自己最爱的人,而眼?前?这人竟然跟他说什么,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