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双枝—— by鹭清
鹭清  发于:2024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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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御医思虑片刻:“这样吧,微臣先给?这位贵女开一张祛风寒的方子,这方子即使是没病的人喝了也无事,还能预防风寒。之后待微臣回去翻查一下医书,再?看看这红点是什么病。”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她点点头,周御医便坐到一旁写?下方子,交给?了青衣贵女的侍女。
“真是劳烦卜小姐和周御医了。”贵女起身福礼,然后对卜幼莹道:“那卜小姐,我们回宴席上吧,太子殿下还在等您。”
经她这一提醒,卜幼莹这才倏忽想起来,萧祁墨还被自己扔在席面?上呢。
先前?她已离开席面?太久,这次又离开不少时间,总是放着萧祁墨一人不太好,便嗯了声,与她一同去往了席面?。
一整日忙下来,已是近黄昏之时。
卜幼莹回到席面?上时,瞥见萧祁墨的神色略有几分不快,以为?是自己将?他?独自丢在席面?太久,惹得他?不高兴了。
便走上前?与他?坐在一起,扯了扯他?的袖摆,咧嘴笑道:“祁墨哥哥,抱歉啊,我今日事情太多了。等宴席结束,我给?你按摩犒劳你如何?”
萧祁墨垂眸睨了她一眼,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完了,真的生气了。
她闭了闭眼,想想今日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对。
明明是她准备的春日宴,理应由她一直待在席面?招待宾客才对,却三番两次将?他?一人丢在这里应付,若换作自己被如此对待,肯定?比他?还生气。
但此时宴席还在继续,她不好当众哄他?,便只能抿唇坐了回去,等宴席结束再?说吧。
随着节目一个?个?结束,火红的金乌将?天?边白?云烧了起来,不知不觉已到炊烟袅袅之时。
最?后一个?节目上场之前?,帝后终于出现,在众人的注视下入座,一同观看了一出京韵大鼓——剑阁闻铃。
随后在紧张昂扬的鼓点下,春日宴终于得以圆满结束。
今夜的风竟有些许温热,吹在人身上一点也不凉快。
累了一整日的卜幼莹一回到寝殿,便迅速脱下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只留一件里衣,而后随手披上一件外袍,便又匆匆赶往萧祁墨的寝殿。
此时萧祁墨也正要脱下外袍,忽听?一声:“别动,我来!”
他?回头。
只见卜幼莹小跑过来,脸上堆着笑,将?他?外袍脱去,接着又去宽下第二层长?袍。
“你怎么过来了?”他?面?无表情,垂眸问道。
她自然不能直说是来哄他?的,便笑嘻嘻说:“当然是来给?你按摩呀,你今日坐了一整日了,肯定?腰酸背痛的,我给?你按按,好让你等会儿睡得舒服些。”
得到答案的人仍旧没什么表情,即便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如此殷勤,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听?到回应,脱下第二层长?袍的她抬眸瞄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神情冷淡,自己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有些笑不出来了。
安静片刻,她低垂着脑袋,小声开口:“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席面?上……我的错,你若是真的很生气,那我让你出出气吧?”
闻言,萧祁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眉梢微挑,语调里裹有一丝兴致:“哦?如何出气?”
“只要不骂我打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她深知自己的错误,依旧垂首,不敢抬头与之对视。
而萧祁墨的视线倒是在她身上缓缓逡巡,瞳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她听?见他?低声道:“既然要按摩,不如在我沐浴之时按,如何?”
卜幼莹猛地抬头,仿佛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是,要自己伺候他?沐浴?
在她的认知里,萧祁墨从?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她才放心提出让他?出气。原以为?他?只是会让自己做些体力活,谁曾想他?竟提出这种要求?
“……她面?露难色,“不太好吧……”
“哦。”他?嗤笑一声,“原来只是说说而已。”
眼里仅有的一丝兴致顿时无影无踪,他?依旧面?容冷淡,转身背对着她,打算解开自己的腰带。
“你还不离去吗?”他?微微侧首,“我要宽衣沐浴了。”
可卜幼莹却站着没走。
其实若是现下走了,今后最?多不过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见面?有些尴尬而已。反正自己与他?并无感情,当陌生人对她也没有损失,可……
不知为?何,她不想就此与他?关?系闹僵。
许是今日有些许升温,连着屋内的温度也高了稍许,一股热气围绕着卜幼莹躁动不安。
殿内烛火明亮,将?她脸颊上的红晕映得清清楚楚。
沉思半晌,她轻声启唇:“好,我答应你。”

第42章
浴室中白雾弥漫, 朦胧一片,升腾的热气包裹着其中男女,带着他们的血液在体内灼烧沸腾。
一滴晶莹的汗珠自卜幼莹脸颊滚落。
她垂首站在浴桶前, 目光落在眼前男人宽厚的肩背上, 吞咽一口, 神情有?些紧张, 接着徐徐抬起双手,轻放至他双肩之上。
比起她的紧张, 坐在浴桶里的男人倒没什么反应, 双臂懒洋洋搭在浴桶边缘, 双目紧闭,似在养神。
半柱香前,萧祁墨当着她的面解开?腰带,宽下里衣, 露出衣物之?下壮硕的身躯。
她正要捂住双眼, 却见他?二话不说, 直接抬腿往浴室走?去。
他?没?脱裤子。
卜幼莹松了?口气。
心想, 他?到底还是照顾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还愿意照顾自己, 或许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哄哄便?好?了?。
如此, 她便?跟来了?浴室,履行诺言在他?沐浴时给他?按摩。
虽然对方只裸.露了?上半身,但她也是第一次看见,颊上难免会漾起几许羞赧之?色。
尤其是当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他?时,室内的热气仿佛皆钻入了?她的身体里, 连血液都在汩着泡泡。
好?热。
她抬手擦了?一把汗。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浴桶里的萧祁墨终于睁眼, 声?音不冷不淡:“热就把衣服脱了?吧。”
“啊?”她怔了?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可以脱一件外袍。
于是她便?将外袍脱下,只剩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和齐胸襦裙穿在身上,随后继续进行按摩。
其实她不大会这些,不过是以前春雪给她按得多,她现学现卖罢了?。
手掌将他?肩上的肉不停地揉捏按压,再?配以双拳快速捶打,时不时换成?手刀,剁肉一样砍在他?肩颈的肌肉处。
忽地,眼前的男人轻笑了?声?。
她停住,不解:“你笑什么?”
萧祁墨曲起一只手臂,虚握成?拳撑着太阳穴,懒声?道?:“我在笑,原来你竟是真的给我按摩来了?。”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不,不是你骗我。”
他?顿了?须臾,声?音低沉:“是我在笑自己想多了?。”
“……”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卜幼莹本?就被热出红晕的脸颊愈发?红润了?。
她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给他?按摩。视线无处安放,便?只能放在他?的肩颈上。
脑中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白日里祁颂的身躯。
他?们兄弟俩要说像,也有?像的地方,要说不像,也有?不像的地方。
比如身体,祁颂因常年习武身材劲瘦,外面看着纤细,实则衣服下面极其有?肉,即便?是放松状态也极为明?显。
而萧祁墨呢,他?外表看着便?很高大,肩宽腿长,皮肤也偏白。方才他?脱衣服时她看过一眼,也是块块分明?,不过放松状态下没?有?祁颂那样硬邦邦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月匈比祁颂大。
想到此处,卜幼莹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
她指尖一沾,眼眸倏地睁大。
血!她流鼻血了?!
“祁墨哥……她一只手堵着鼻孔,另一只手忙拍了?拍眼前的人,仰着头不知所措。
萧祁墨一转身便?见到这种场面,脸上再?也冷不下去,登时便?皱起眉,迅速从浴桶里跨出来,扯下一条澡巾递给她,接着扶她去了?内室。
他?的裤子还湿着,便?随手裹了?一件外袍,命人去唤了?御医过来。
夜里值班的是一位姓刘的御医,他?检查过后,说她没?什么大事,就是上火了?,喝两日去火的药即可。
他?这才放下心来。
御医走?后,卜幼莹难为情的隐瞒了?方才脑子里想的画面,只说让他?赶紧去换一条新裤子。
于是他?又走?进浴室收拾了?下自己,穿好?寝衣出来后,坐到她面前,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声?气。
“阿莹。”
“嗯?”她仍旧仰着头。
萧祁墨望了?她片刻,娓娓道?:“我对你来说,是需要躲避的人吗?”
她怔了?下,不大明?白他?在指什么,却下意识安抚他?:“当然不是啊,我若想躲你,又怎会主动过来找你?”
“那我就是你需要欺骗的人,是吗?”
卜幼莹彻底怔住,仰着的头也慢慢低了?下来,平视着他?:“……没?有?想欺骗你,只……
只是不想伤害他?。
可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对方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默了?片刻,再?次沉声?开?口:“阿莹,我累了?。”
话落,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我今日想了?……他?平静地说,“我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即便?是卑微的乞求你,你也不愿意将我放进心里哪怕一分。每次都是答应下来,回?头又欺我瞒我,可是阿……
他?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我的心,不是石头变的,你的心才是。”
鼻血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残留的一点干涸在她的鼻下,迟迟未擦。
那条澡被她紧紧攥在手里,捏得指节都在泛白,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片刻,萧祁墨起身:“你回?去歇息吧,我去唤春雪过来送你。”
说罢,他?正欲迈步,却倏忽被人拽住了?衣角。
“我今日……”卜幼莹依旧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但手却紧紧拽着他?不放,生怕他?走?了?似的。
顿了?斯须,她接着道?:“的确见了?祁颂。”
闻言,他?平整的眉间?微蹙起来。
自己果然猜得没?错,萧祁颂来了?皇宫,她今日离席期间?就是去见了?他?。
得到答案的他?又坐了?回?去,再?问:“那你们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他?无非就是解释了?下被刺和失踪的事情。”她如实回?答。
可话及此处,她忽然想起祁颂同自己说的眼线一事,便?反问道?:“你在他?身边安排了?眼线吗?”
她还以为,之?前飞鸽传书给他?的都是他?在南边的下属,毕竟那些官员里,应当有?不少都是他?的人。
闻言,萧祁墨倒也不瞒她:“先前赈灾一事都是由我负责,我自然要早早地在那边安排好?眼线,以免有?人为了?一己私欲给我捣乱。”
“哦……”
卜幼莹松开?了?拽着他?的手,两只食指无意识搅动着自己的裙摆。
默了?顷刻,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还觉得累吗?”
话问出口,两人之?间?却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的手指不自觉将裙摆越搅越紧,对方沉默的时间?越长,她的心便?坠得越深。
她无暇思考自己为何是这般心情,从他?说出累的那一刻,便?有?一种莫名的慌乱盘绕在她心头,让她有?些无措,更有?一些难过。
尤其是听见他?指责自己从未将他?放在心上过时,连她这个被指责的人,都深刻感知到了?他?心里的失望与悲伤。
她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他?。
良久,萧祁墨终于张了?张唇,沉声?反问:“你希望我觉得累吗?”
她怔了?一怔。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
她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尤其是在她遇见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时,比如萧祁墨对自己的感情,也比如祁颂要求自己与他?保持距离。
遇见这种无法?答应又无法?拒绝的事情,她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可无论怎么逃避,只要问题在那,就总有?必须要面对的一天。
于是思虑少顷后,卜幼莹闭眸,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祁墨哥哥,我已经很尽力了?。”
她抬眸与他?对视:“你总要我不瞒你欺你,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也有?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不堪的一面,又如何能与他?人言?我不是一个擅长拒绝的人,尤其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我很难去拒绝对方,所以你每次请求我,我都只能答应下来,可祁墨哥哥,你若是真的懂我,又怎会不知呢?”
萧祁墨微愣,一丝诧异自眸底一闪而过。
她轻呼一口气,移开?视线,继续道?:“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的每一次请求,不过是料定我会心软才说出口。但你也应当明?白,心软的人很难坚定,我答应了?你,不代表我会坚定去做,我既然无法?坚定去做,就代表利用我的心软来得到我的承诺这招没?有?用。”
许是觉得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重了?,她停顿一息,倾身握住了?他?的双手。
唇角勉强翘起可忽略不计的弧度,柔声?说:“祁墨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甚至比我阿爹阿娘还要好?。你理?解我的处境,理?解我的家庭,很多时候,还能理?解我心里难堪的一面。你这样的人,旁人很难对你不动……
她闭唇呼气,弯起笑眼,补充道?:“我也是。”
萧祁墨忽觉心脏跳漏了?一拍。
这段时日以来,她这是第一次将他?们之?间?的问题,以及他?的小心思拿到明?面上来说。
他?讶异于她什么都知道?,也讶异于她选择说真心话给他?听,更讶异于……
她承认她对自己动心。
“阿……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了?。
卜幼莹瞧见他?眼尾泛起的红晕,无奈轻笑,主动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轻轻吻在他?颤动的眼睫上。
而后启唇:“祁墨哥哥,我今日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的心并不是石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有?看见。或许我还没?有?勇气,坦然接受自己也可以爱上另一个人,或许仍然会有?一些逃避,但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你想要的,我会努力试一试。”
坐在面前的萧祁墨仰视着她,被她吻过的眼尾更加红了?。
他?伸手,缓缓圈住她的腰。
她的心跳声?穿过胸膛直达他?的耳膜,他?张口,嗓音喑哑:“阿莹……谢谢你。”
她笑:“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照顾我、呵护我,是我以前没?有?发?现。以后,我也会努力照顾你、呵护你的。”
怀中的人将手圈得更紧了?。
深夜寂寂,无风无雨,宫殿里的烛火燃得通明?亮堂,不曾晃动丝毫。
红色的蜡油顺着烛体滑落,直至凝结成?一片,萧祁墨才终于松开?手,从她怀中抬起头来。
“阿莹。”
他?瞳光闪烁,红晕已从眼尾褪去,轻声?询问道?:“今晚,你可以留在这里吗?”
卜幼莹怔了?瞬。
她竟忘了?,萧祁墨一贯是最擅长得寸进尺的人。
不过……
她似乎并不讨厌他?这样的得寸进尺。
因她深知,他?向来进退有?度,即便?是得寸进尺,也只是在她允许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朝她走?来。
从不会跨越一大步。
更不会冒犯她、唐突她。
她都清楚,也因此,她微扬唇角,点了?点头。
东宫太子寝殿的烛火终于熄了?,只床头床尾仍燃着两盏。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上次与萧祁墨同床共枕,她紧张得背对着他?睡了?一夜,导致她根本?没?睡好?,这次终于坦然了?许多。
她只穿了?一套寝衣,藏在被褥里,与他?面对面相视。
萧祁墨瞥了?一眼她没?下去过的唇角,笑问道?:“在笑什么?”
她摇头,笑意愈发?深了?:“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这样摊开?来说感觉还挺不错的,早知道?就不用纠结那么久了?。”
“是你在纠结。”
“是是是,你做什么都胸有?成?竹,哪会纠结这些啊。”她笑着打趣。
而后又倏忽想到什么,好?奇问道?:“祁墨哥哥,你有?没?有?过不敢面对自己不堪的时候?”
她实在好?奇。
从之?前他?提出让自己喜欢两个人的时候,她就不禁开?始好?奇了?。
他?怎么会如此自然的提出这种违背道?德的事情,好?像这于他?而言,不过是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难道?他?也有?过这样不好?的一面吗?若是有?过,他?又是如何做到可以如此坦然面对,并且坦然接受的?
她实在好?奇,便?直接问出口了?。
说不定,还能从他?的答案中寻得一丝启发?。
萧祁墨闻言,甚至不用思考一番,直接答她:“对于你,我有?过。”
她微怔了?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婚事不就是他?暗地里推波助澜才导致的结果吗?
可他?为何不会讨厌这样的自己,反而觉得自己是对的?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他?温声?解释:“许是自小读了?太多的书,对于人性过早了?解,因此从小便?知,每个人都有?阴暗的一面,这很正常。所以我能接受任何人的阴暗,也可以接受自己的阴暗。”
卜幼莹听得认真,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听他?继续道?:“而且,你所说的‘不堪’只是人为定义的罢了?,从儒学思想发?展开?始,人们崇尚给女子烙下贞洁二字,同时喜欢两个人,便?是不道?德的,不守贞洁的,我觉得很可笑。”
“为什么?”
她从未在男人口中听过这种理?论,新奇使她盯着对方,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
见她听得认真,萧祁墨牵起她放在中间?的手,把玩起她的手指,回?道?:“因为这是违背人类天性的。人们会指责一个人自私、贪婪、善妒,可这些都是天性,世人非要灭掉自己的天性,妄图打造神性,这难道?不可笑吗?”
后面说的这番话,已经超出了?卜幼莹的认知。
她也是被她的家庭规训过的产物,因此一开?始不太能赞同他?的观点,可又隐约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于是她反牵住他?的手,眸间?溢出一抹笑意,也学着他?把玩起他?的手指:“嗯,你说得都很有?道?理?,只是这只手实在不安分,我得好?好?教训一下它。”
萧祁墨也笑起来:“哦?那你想怎么教训它,我一定让它乖乖接受你教训。”
“嗯……那我得好?好?想想。”她捏着他?的食指,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每次看到他?的手,她都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力。
很奇妙吧,从一只手身上能感觉到生命力。
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想到他?是用这只手来掌控那么多朝堂之?事,用这只手翻阅过无数的书籍,写过无数的字,说不定这些字里,还藏着阴谋诡计、也说不定,他?的手上还沾过血。
想到这些,她便?感觉他?的手不仅仅只是外表的好?看,若是……
它还能做些别的,与众不同的事情就好?了?。
一股温热涌上她的脸颊。
良久,卜幼莹缓缓开?口:“祁墨哥哥,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很好?看?”
“这倒是没?有?。”他?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仿佛在她开?口的那刻便?已将她看穿似的。
眉梢扬了?一下,反问道?:“很好?看吗?”
她点头:“嗯,很好?看。”
随后将他?的手稍稍举起,一根一根抚摸着他?的手指:“你看,你的手指很长,又细又白,还没?有?茧。”
“欸?”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怎么会没?有?茧呢?你不是也习武吗,还经常拿笔,应该有?茧才对。”
他?淡声?答:“不舒服,很早就磨掉了?。”
卜幼莹略微惊讶地张唇:“那很疼吧?”
“嗯,不过能忍。”
真厉害。
她默默感叹一句。
而后继续摩挲着他?的手背,又说:“你的青筋也好?看,我常觉得它们好?像一条条有?生命的河流,在你的身体里流淌,跳……
“阿莹。”萧祁墨倏忽唤了?声?。
“嗯?”
二人对视。
须臾,他?凑近了?些,低声?问:“你很喜欢它吗?”
霎那间?,脸颊的温热顿时淌遍了?全身。
她眸光晃动,与他?相握的手心不自觉渗出了?汗意,仿佛他?不是在问喜不喜欢他?的手,而是在问喜不喜欢他?。
片刻之?后,她微微点头,极小声?道?:“喜欢。”
话音刚落,他?的两指指腹便?触上了?她的唇。
她听见他?轻柔的声?音,似乎在引诱自己:“那你亲一亲它,好?吗?”
被窝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连卜幼莹的脊背也渗出了?汗意,理?智那根线像是被萧祁墨牵着走?似的,她吞咽一口,情不自禁地稍抬下颌。
柔软的唇略微嘟起,当真只是亲了?一下。
可他?知道?,她不会知足。
于是下一瞬,两瓣樱唇微微张开?,狭窄的罅隙中,一条粉红的舌头探出了?头,恍若出洞觅食的幼崽一般,试探性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指腹。
见他?没?有?反应,那条小舌又贪心不足地轻舔了?一下。
指腹的主人眼眸微眯,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而后她又将粉舌伸进了?两指的缝隙中,灵活一卷,便?将中指指尖卷入了?唇瓣之?间?。
可这条小舌似乎并不打算请它进去做客,牙关仍然挡在指尖前面,只尝了?尝它的味道?便?将它放走?。
之?后又如法?炮制地将食指指尖也卷了?进去。
等双指都被她品尝过一遍,她又向他?投去期待的眼神,仿佛在问:是这样做吗?我做得好?吗?
他?眼中笑意弥漫,手肘撑着起身,左手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轻声?道?:“阿莹做得很好?。”
说着,被舔过的右手指尖再?次触上她的唇,有?节奏地点着唇面:“只是.阿莹有?点小气,说好?喜欢它,却只亲了?指尖,它会不高兴的。”
卜幼莹怔怔的看着他?:“那,那怎么办?”
总不能整只手都.
一声?轻笑响起,他?说:“张嘴。”
明?明?是极平淡的语气,她却听出了?命令的意思,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真的将唇张开?了?些。
这种下意识反应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可她来不及想什么,两根手指便?伸了?进来。好?在他?是有?分寸的,只伸了?半截便?停了?,不至于让她干呕。
方才是她自己主动的,她自然知道?该做什么,可现下变成?了?他?主动,这便?让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了?。
舌头无措的被他?压着,不知从何动起,尤其是他?那双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她便?愈发?臊热不知所措。
“唔.”她想说话,却又因为被压着舌头而说不出来。
“别急。”他?柔声?安抚,另一只手依旧抚摸着她的头,“慢慢来,乖,先尝一尝。”
萧祁墨的声?音仿佛有?魔力,蛊惑着她、引导着她。
她被安抚下来,粉舌也找到了?窍门,像真蛇一样缓慢卷上他?的手指,闭唇吮吸。
床头的烛火不知怎的,倏然跃动了?一下,然后呲的一声?,熄灭了?。
周围光亮又暗下几许,这让卜幼莹安心不少。至少,他?应该很难察觉自己此刻绯红的两靥。
可她刚放下心,一片柔软却忽地触上她的脸颊。
萧祁墨极其珍重地亲吻着她,像是奖励,又像是慰藉,嘴唇轻轻触碰,又立即离开?。而后又往下轻轻触碰,再?立即离开?。
似乎她的脸是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珍宝,生怕用力一点便?会吓跑她,只敢缓慢又轻柔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一点一点地表达爱意。
他?一直亲到她的唇角,手指忽然从她口中撤了?出来,转而换成?嘴唇代替。
他?们从未如此深吻过。
之?前要么是蜻蜓点水,要么是浅尝辄止,像这般交舌碾磨的接吻还是头一次。
许是今日敞开?说了?许多真心话,卜幼莹竟破天荒地接受了?这个深吻,并且愿意给予他?回?应。
至于白日的承诺,早就在灼热的气息中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萧祁墨这个人接吻,同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一样,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深谙操之?过急只会吓跑猎物,于是用最柔和的方式勾引着猎物自己跳入陷阱。
她便?是中了?其中圈套,吻了?不过须臾,心头便?前所未有?的燃起了?一团火。
那火烧得她浑身滚烫,灼热不安,恍如溺水之?人想要抓住点什么。
怎会如此?
自己与祁颂接吻时从不会这样。
这种新奇的感觉并未带给她享受,反而让她十分不安,几乎每个毛孔都在冒着热气,让她不受控制地微微扭动。
可心里即便?不安,一张朱唇却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依旧乖顺回?应着他?温柔又有?耐心的吻。
呼吸间?隙,萧祁墨将眼皮掀起一条缝。
他?夜里的视力极好?,因此即使只剩下一只火烛,他?也能清楚看见眼前之?人潮红的两颊。
她情动了?。
唇边悄然翘起弧度,他?再?次闭上眼,另一只手安抚下她躁动不安的身躯。
卜幼莹察觉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以为他?在示意自己别动,便?下意识配合着他?乖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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