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我爹!
没错,刘彻领着卫青跟霍去病过来遛弯了。
霍去病一眼就看到弹棉花弹得自己满身毛茸茸的霍善。
霍去病:“……”
怎么才半天不见,自家娃就能玩出点新花样来?
霍善见到霍去病三人,马上又放下手头的活跑过来给他们派发口罩,等他们都戴好了才领着他们入内参观棉花屋。
一张大大宽宽的高腿木板床上,摆着张洁白如雪的半成品棉被,上头的棉花已经被弹的蓬松柔软,瞧着就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霍善积极地向卫青表功:“这是我们合力给舅公你做的新婚贺礼!”
卫青知道这事肯定是霍善起的头,所以笑着摸了摸霍善的脑袋,劝道:“要是累了就歇着,你们的心意我都知晓了。”
霍善道:“不累!”
刘彻摸着那雪白的棉被,开始对霍善发动一些言语攻击,大意是这样的:你们江夏郡的棉被卖遍了长安,怎么皇宫里一张都没有?
霍善和刘彻分辨起来,说他们皇宫里用的都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蚕丝被,更别提火墙椒壁之类的防寒保暖措施,哪个冬天不是过得温暖如春?这东西就算送进宫里也没什么用处。
还是刘据年纪稍长,一下子听懂了刘彻的意思,麻溜说道:“我们给父皇你也弹一张!”
刘彻这才满意地在边上欣赏了一会他们轮流弹棉花,等看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后便对刘据他们谆谆教诲:“这种事你们轮流弹几下就成了,剩下的交给底下人去做,别把太多时间浪费在此等小道之上。”
刘据乖乖点头。
刘彻转身走人。
卫青多留了一会,让霍善把这张他们弹了半天的棉被留给刘彻,给他的新婚贺礼随便弹几下就好。
他们回到长安有大把的事情要做,不能真耗费好几天在这种事上。他们几个能好好地长大成人,就是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了。
同样的话由卫青说出来,听着就完全没有刘彻那种狗里狗气的感觉。
霍善玩了半天弹棉花也觉得有点腻味了,马上积极响应:“我看着人弹一张最好的给舅公!”
卫青笑了笑,伸手摸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去追上了早已走远了的刘彻和霍去病。
霍善玩得很开心, 还趁机溜回去找他师父。
李长生回到长安也见了见友人,中午汲黯登门拜访后他也没藏私,把在江夏郡摸索出来的采煤新法给汲黯讲了。
这种黑漆漆的能烧的“石头”,从有文字以来就一直被人开采利用, 汉代的煤矿产业也挺发达。
当初窦太后就有个被卖掉的弟弟曾经进煤矿干活, 当时煤矿突然坍塌,正在底下休息的一百多人都没了, 只有这位窦少君没出事, 当时的人都觉得神异至极。
窦少君这位当事人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捡回一条命后感觉自己不是普通人,进了长安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个算命的看看自己运势如何。
算命的给他一看, 可不得了!窦少君分明不是穷苦命, 而是贵人命, 他姐姐应当是皇后, 而他是可以封侯的!
窦少君很快就有了面圣的机会,见到了他姐夫孝文皇帝, 姐弟俩就此重逢了。
可见在汉代已经有不少人贩子把人卖去黑煤矿当挖煤的,出一次煤矿事故能死百来个矿工的那种。
李长生知道因为这种事故而停止开采煤矿是不可能的, 所以尽可能的完善和规范开采流程才是正理。
既然汲黯都愿意亲自登门来讨教, 李长生自然是把整套更高效且更安全的开采技术都倾囊相授,甚至还拿出图文并茂的流程图。
只要是行之有效的新技术,他都会分阶段进行归纳整理,以便有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拿出来。
汲黯不是那种不通庶务的腐儒, 相反, 他的地方治理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一看李长生给的文稿便有些坐不住了。
恨不得立刻回去安排此事。
李长生也没有多留他。
这么一个一把年纪的小老头还为了郡中诸事到处奔走,着实不太容易。
听闻汲黯对自己现在的职位是不太满意的, 真做起来却一点都不懈怠,难怪连刘彻都对他十分敬重。
霍善是在汲黯走远以后才跑回来的,见到李长生后他就不肯跟刘据回宫去了。
刘据不想勉强霍善,只能一个人回宫去,他也满身都是棉絮,跟个白毛人似的,得好好洗洗。
霍善也在冠军侯府里“除毛”,李长生见他弄得脑袋上都是白棉,亲自帮他收拾了一番。
又跟他问起汲黯的事。
霍善道:“听说是黄河不听话,他家乡和他目前管辖的淮阳郡都经常遭灾。”
黄河哪里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听说一直到明代大伙都还在为黄河水患烦恼。
人们总想让黄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实际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再好的水利工程也没法真正将这样一条巨龙听自己指挥。
不过朝廷如果下定决心投入数以几十万计的人力物力去治理的话,为沿岸百姓争取百八十年的安稳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在此之前黄河引起的水患只是让下游诸郡遭殃,并没有真正影响到长安这边,而朝廷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必须倾举国之力解决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所以黄河决口的事就一直耽搁在哪儿了。
汲黯当初不顾惹恼刘彻的可能支持与匈奴和亲,也是希望朝廷不要再被战争拖着,能够腾出手来解决这把悬在关东诸郡头顶上的大刀。
对于靠天吃饭的寻常黔首而言,这种一到雨季就得担心自己的口粮会不会被淹没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霍善只跟着祖逖去好好看过一次黄河,对于水患问题也没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那么大一条汹涌湍急的大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防止它在雨季泛滥成灾呢?
李长生道:“朝中能人无数,只要陛下有心想解决这个问题肯定能拿出办法来。”
霍善点头。
李长生思量片刻,对霍善说道:“你也可以问问濒湖先生他们认不认识这方面的能人。”
后世对待黄河决口改道问题应该有更丰富的经验才是。
现在霍善手头还攒着一些邀请卡没用,有李时珍他们提供相关信息的话应该可以邀来一些相关人才。
霍善闻言马上跟李时珍他们打听起来。
得知霍善要解决什么问题,不少人都开始冒头。
嬴政:“要不是你想要有后世经验的,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郑国。”
郑国不是个国家,而是韩国派到秦国的间谍,主要任务是给嬴政画个大饼,让郑国渠这个巨大的水利工程拖垮秦国。
嬴政得知此事后的决定是……甭管你是不是间谍,这个项目我投了!
郑国渠修好以后,秦国农业有了跨越性的飞跃……
总而言之,感谢韩王的馈赠!
华佗和张仲景也提供了一个人选,他们东汉的王景,这人治黄河特别有一套,据说黄河经他治理以后八百年都没出过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了解王景的具体情况,毕竟他们和王景都隔了好几代人了,根本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把他给邀请过来。
孙思邈表示王景既然保了黄河八百年,他们唐初正好在八百年之内,所以他不认得这方面的专家。
黄河再次泛滥成灾是从唐中后期到宋代的事了。
苏轼欣然入场,开始揭自己人的老底:他们宋朝可就牛逼了,为了不让契丹人偷偷飞渡黄河直抵开封,一心想要人为摁头让黄河改道往东流。
结果当然是黄河开始发飙,不是当场崩溃就是频繁决口。
当初改道计划失败以后,贬官的诏书还是苏轼写的,内容骂得很脏:“汝以有限之材,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
一般诏书这种东西都写得体体面面的,苏轼也是觉得他们纯属乱来,才忍不住破口大骂。宋朝朝廷固执地三易回河,河南、河北、山东等等地方的土地全被霍霍了一遍……
现在赵煦正为这事头疼着呢。
没错,苏轼回到开封时,第三次“回河”计划都已经搞完了……这次回河计划还把禹王庙给淹了,可见连大禹都没眼看!
有些事决不是随便嚷嚷几句“人定胜天”就可以办到的,还是得因势利导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
你想让黄河来保护自己,也得看黄河愿不愿意啊!
霍善听得叹为观止:“你们宋代人还真是敢想也敢干啊!”
乐观如苏轼闻言也直叹气。
他有什么办法,劝又劝不住,打又打不过,只能回家炖碗东坡肉安慰安慰自己。
李时珍这边倒是真有个适合的人选,此人名叫潘季驯,一辈子都在和黄河打交道。
哪怕他仕途总是起起落落,每次黄河一出事朝廷就会派人来请他起复。
最严重的一次是张居正死后万历皇帝清算他们全家,潘季驯上书表示累及老幼实在太残忍了,万历皇帝对他很不满,找了个由头把他一撸到底,
结果过了几年黄河大患,万历皇帝又捏着鼻子把他扒拉出来总督河道。
由此可见,潘季驯治理黄河的水平都能盖过他头上那顶“张居正余党”的帽子!
潘季驯不仅总结了历代的黄河治理经验,还在前人的基础上提出了“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的治理之法,致力于利用黄河本身的冲刷力解决中下游泥沙淤积问题。
只要能保持河道通畅,黄河自然不会再随随便便改道或者决口。
这个束水攻沙的治理理念一直到后世都有沿用。
说到底,对待黄河问题还是不能过分违背自然规律,像宋代那样“三易回河”绝对是典型的错误示范。
巧的是,李时珍还给潘季驯看过病,邀请成功的几率很大。
霍善当晚就试着按照李时珍给的医案资料把潘季驯邀了过来。
邀来的是被削籍为民的潘季驯。
这时候他已经六十多岁,早已离开他的岗位以及他打了二十年交道的黄河挺久了,每日只在家著书。
写的是《河防一览》等专业著作。
自己能不能治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归纳总结出治理经验又是另一回事。
前者是一时之功,后者是万世之功。
潘季驯没有因为自己丢了官而沮丧太久,很快就投入到自己的“万世之功”中去。
人老了身体难免有点小毛病,这便被医馆给邀请过来了。
潘季驯见了李时珍也是感慨万千,没想到李时珍还有这样的境遇。
得知霍善召唤他过来的原因,潘季驯道:“我想去瓠子口一带看看,得亲眼看过现在的黄河怎么个情况,我才好拿出相应的方案来。”
一看就是个讲究因地制宜的实干型人才。
霍善道:“我好像没法过去。”
潘季驯对这一时期的黄河水患情况了解得比霍善还清楚,毕竟他编纂《河防一览》的时候对历代黄河的治理经验都进行了深入查证。
得知霍善与汲黯的交情,潘季驯说道:“瓠子口的问题后来还是汲黯的弟弟汲仁负责解决的,你可以将我引荐给他们,我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汲仁在解决决口的问题上提出的方法很直接也很实用:沿着决口全面打桩填堵。
后来历代治河人遇到黄河决口的第一反应基本都是这么干的。
来都来了,潘季驯还是很想见见这位治河前辈的。
也想为《河防一览》了解更多汉代黄河的第一手资料。
李时珍点着头说道:“我跟着一起过去,可以让印川兄一直待在这边。”他俩本来就是认识的,路上还能聊聊天,旅途中不至于太乏味。
只要把人邀请过来了,潘季驯他们是可以随时过来复诊的,到时候有李时珍随行,他们自然能亲自去瞧瞧朝廷拖了十几年都没解决的黄河决口。
霍善自然不会反对,吃过早饭就带潘季驯去拜会汲黯。
汲黯昨天才刚去跟霍善道过谢, 今日得知霍善登门拜访自然是好吃好喝招待着。
霍善把潘季驯介绍给汲黯,问他能不能顺路把潘季驯带过去看看瓠子口。
汲黯知道关东水患的根源就是瓠子口那个大决口,得知霍善还特意请来个这方面的高人要去看看,心中自是更为感动。
力邀霍善留下吃顿饭。
他这次回京住在弟弟汲仁宅邸中, 汲仁出面与潘季驯聊了聊, 只觉潘季驯在治河方面的造诣令他叹为观止。
等到霍善一行人蹭了顿饭离开以后,汲仁激动地对汲黯说道:“我感觉这次我们能彻底解决黄河水患。”
汲黯道:“哪有那么容易, 他不也说得先看看决口再说。”
汲仁道:“我就是有这种感觉。”他在席间和潘季驯聊了聊解决思路, 发现潘季驯提出的构想并不是单纯堵住决口, 而是要给黄河做个至少能稳妥百年的规划。
倘若真能做成,他们家乡将不再为水患烦恼!
汲黯道:“趁着眼下没什么战事, 我再上书求陛下重视此事。”
汲仁点头, 表示自己也会上书恳求刘彻让自己去考察瓠子口的具体情况。
与此同时, 正在未央宫中吃茶的刘彻刚得知霍善昨天没住在宫里的事。
主要是吃饭的时候不能看着吃得老香的霍善下饭, 总觉得吃着不太得劲。他问刘据怎么回事,刘据老老实实回道:“他见到他师父就不肯跟我回来了。”
刘彻道:“连个侄儿都笼络不住, 要你有什么用。”
刘据听得一阵无语。
叔侄之间的事能叫笼络吗?何况他要是真敢勉强霍善,以霍善那性格恐怕从此再也不爱跟他玩了。
霍善不在, 霍去病也不来他面前晃荡了, 这父子俩当真是一点都没想着要抓紧御前露脸的机会。
偏偏人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越是这样才越稀罕,那些有事没事老爱往刘彻跟前凑的人他反倒瞧不上眼。
又过了两日,就是太常那边选定的大婚吉日。虽说赶得有点急, 但刘彻觉得好,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平阳公主都是有成婚经验的人了, 对这次婚礼倒是没有太多要求,只让太常那边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虽然这次成婚不算特别隆重, 但这么一桩亲上加亲的婚事还是让街头巷尾津津乐道。
卫青十多岁时便从公主府骑奴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花费将近十年的时光跟在刘彻身边了解他对打击匈奴的决心,了解刘彻关于大汉未来的种种规划。
他二十多岁第一次上战场,刘彻便让他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出征,那几乎是当时军中的最高职位——现在也仅次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而这次出征其余三路皆失利无功,只有卫青率领的那一路骑兵直捣龙城。
这十余年间,大汉每一次与匈奴交手都有卫青的身影,直至舅甥俩携手打出“漠南无王庭”的局面才终于得以歇息。
哪怕不少人明里暗里提他先为骑奴、后为外戚的出身,在抗击匈奴这件事都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功劳。是以卫青这次大婚,不仅太常那边没人敢怠慢,朝中上下也都纷纷送上重礼。
霍善回长安这段时间每天出去遛弯,最近更是小嘴叭叭地跟人讲起卫青要成婚的事。
等到卫青真正成婚这天,他还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爹沿街给人派喜糖。
糖对于其他人来说可都是很难买到的稀罕东西,也只有霍善这种手握许多制糖作坊的家伙才能兴冲冲给人送这玩意。
本来大家对卫青这位大司马大将军成婚的事只是怀着“哟大人物成亲的热闹咱可得去看看”的想法准备凑个热闹,得了霍善派发的喜糖以后纷纷表示今天绝对要沿街给卫青助威
霍去病:“……”
想象了一下卫青穿上喜服出门后的场景,莫名更坚定了不想成婚的想法。
实在有点可怕。
偏偏霍善不知是不是和卫伉他们聊过天,等把喜糖都派发完了,还跑来跟他谈心,说是霍去病想成婚他也是赞同的,人的一生那么长,总不能一直孤孤单单。
这小子还一脸认真地说,若是换成他阿娘守寡,他也会劝阿娘再找个良人……
霍去病:“……”
你是会劝人的。
手痒,想打儿子。
霍去病道:“这种事还是得看缘分,你也不想我找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凑合着过吧?”
听霍去病这么一说,霍善就想起苏轼提到他的一个老朋友——就是《苏沈良方》里面那个姓沈的,叫沈括。
沈括这人学得很杂,什么都懂那么一点,晚年写了本涵盖天文地理各种知识的《梦溪笔谈》。
只不过沈括儿媳的弟弟曾写书记录他的晚年生活——
他二婚娶了个姓张的妻子,对方性格十分彪悍,经常对沈括非打即骂,有时候直接把沈括的胡子扯下一大把来,须根上都带着血肉。
张氏还把沈括前任妻子所出的长子逐出家门,但凡沈括想给儿子点钱就要被张氏一顿打骂,还要去官府状告他们父子,弄得她生的儿子和儿媳都跪在路边求他不要这么干……儿媳他爹觉得这家人实在不像样,心疼自己女儿,强行上门带走女儿让她归宗了。
简而言之,不管一婚还是二婚,都不能随随便便选人呐!
不说沈括,就说他叔霍光,二婚对象没了他叔这个权臣顶在前头以后似乎也闹出了抄家灭族的动静……
嘶,婚还真不能随便结。
霍善也就不再和霍去病聊这件事。
万一他也遇到个像张氏那样要把他赶走的后娘呢!
回不回家是一回事,能不能回家又是另一回事。
他可不想再也不能踏进自己家门。
还是看他爹自己的想法吧!
霍善这么琢磨着,当晚被刘彻拎入宫后正巧又聊到了这个话题。
刘彻觉得自己给卫青找了段良缘,便想到了正当婚龄的霍去病。
只是霍去病那性情和卫青可不一样。
卫青是典型的“这也可以那也可以”,别说给他和平阳公主赐婚了,估摸着找个男的让他娶他都照应。
霍去病可不一样,这小子有主意得很,若非他自己点的头,给他找个下凡的天仙他都不乐意搭理。
连习惯专横独断的刘彻都不免要考虑考虑。
要不然霍去病直接来个抗旨的话他脸往哪搁?
刘彻想指使霍善去探探口风。
霍善听后当场拒绝,还跟刘彻讲起苏轼的那个朋友,那个姓沈的老可怜了!
胡子都硬生生被扯掉!
刘彻:嘶。
成年人谁还没点胡子,这代入感太强了。
不过刘彻很快否认了霍善的顾虑:谁还能打得过霍去病?!
霍善又把沈括长子被赶走的事讲给刘彻听。
他,长子,危!
刘彻呵呵冷笑:“你是朕钦封的朝阳侯,谁敢把你逐出家门?”
霍善道:“这哪里说得准,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又不可能总管着我们家。”
刘彻听着觉得挺有道理,瞅着霍善说道:“你小子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既然霍去病没这个意思,刘彻便打消了给他也指个婚的想法。
翌日刘彻收到了汲黯兄弟俩的上书,一个极力请求他管管黄河,一个表示愿意代表朝廷亲自去瓠子口考察。
现在北方和南方的战事都暂且告一段落,朝廷的财政又刚好因为桑弘羊的均输法得到一定的缓解,只要让桑弘羊再运作个一两年,对付个黄河决口应当绰绰有余。
刘彻把汲黯兄弟俩喊过来讨论治河之事。
汲黯远离长安这么些年,终于又踏入未央宫,心情自是有些复杂。不过见刘彻语气有所松动,他很快收拾好纷杂的思绪试图说服刘彻早点征集人手解决黄河决口问题。
刘彻道:“还是等汲仁过去考察过后再说,这么大的工事总不能贸然动工。”
均输法才试行一年,来钱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让国库充盈起来。
汲黯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便没有再强求,而是与汲仁一起向刘彻推荐潘季驯。
刘彻眸光微动,笑问:“这是我们家阿善推荐给你们的人才?”
汲黯:“……”
他记得人家霍善是冠军侯家的娃吧,怎么就成你们家的了?
汲黯自己也想去冠军侯家偷娃,可惜他没有刘彻这么厚的脸皮。
自愧不如,真的自愧不如!
汲黯只能回:“是朝阳侯举荐的没错。”
刘彻道:“你问过这人愿不愿意出仕吗?我听说他认得的那些人才都挺怪,一个两个都不愿意出仕。”
潘季驯绝对不是第一个,他听终军说在那边见过一位诸葛先生,据说江夏郡的许多规划都是他做的,霍光他们照着执行了这么久,连半点乱子都没出!
还有人汇报说霍去病曾经和一个姓李的青年比试,对方的骑射功夫能和霍去病比得有来有回,模样那也是相当地丰神俊朗!
这些人霍善都没想着引荐给他,想必是他们都跟苏轼他们一样不想入仕为官。
这个潘季驯难道会不一样?
汲黯和汲仁闻言一愣,发现不管霍善还是潘季驯都没提过出仕的事,只说是要亲自过去考察瓠子口、争取与汲仁一起拟出相应的治理方案。
只是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当官?
真要无意仕途,他为什么对治河之事这般尽心?
刘彻见他们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们是单方面举荐潘季驯。
他没与汲黯兄弟俩多聊,而是让他们退下,命人把霍善拎了过来。
霍善参加完卫青的婚礼,一颗心已经飞回了江夏郡,正琢磨着怎么和刘彻说自己想马上出发呢。
听刘彻问起潘季驯是怎么回事,霍善如实说道:“他是找濒湖先生看病的,我听说关东那边正因为黄河决口的事闹水患,就把他引荐过去了。”
刘彻道:“你怎么不直接举荐给朕?朕可以给他封个官当。”
霍善还是答了大实话:“他又没想当官,等他看过决口后就该离开了。”
刘彻笑道:“你这倒像是给大汉从天上请仙人似的,请出来的人光给大汉干活,根本不要大汉的封赏。”
霍善立刻说道:“谁说不要封赏,您要是想赏他们肯定要的。”
有赏赐不要是傻子,他可一点都不傻!
刘彻见霍善一副“你赏多少咱都要”的期待模样,笑着说道:“你举荐的人要是真能把黄河决口的问题解决了,赏赐肯定不会少。”
霍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回去后一定告诉潘季驯,让潘季驯尽心尽力搞定黄河!
潘季驯前往瓠子口的时候, 霍善一行人也踏上了回江夏郡的归程。
半路上,霍善还进行了一次诊金结算。这次潘季驯给的商品就厉害了,居然是玉麦!
也就是后世俗称的玉米。
明嘉靖年间,玉米已经传到了广西、云南一代, 并且以“玉麦”“番麦”“西天麦”等名字出现在文献之中。只是像李时珍和潘季驯他们这些平时大多生活在北方的人, 大抵都是没见过这玩意的。
霍善看了看介绍,发现这是好吃的, 当场就掏出来和刘据他们烤了吃。
许是因为进入商城的商品品质都极佳的缘故, 这玉米吃着香甜可口, 霍善尝过以后就念念不忘,恨不得回去多种一些让所有人都早些吃上。
潘季驯给的技能也很厉害, 叫做【六起治河】, 讲的是他一生因为治河才能起起落落足足六回, 有因为治河罢官的, 也有因为治河升官的,但总的来说只要黄河一出事, 大伙就会想到他。
本来不少人为他喊了几年的冤,万历皇帝都不搭理。黄河一召唤, 他就官复原职了!
【六起治河】这个技能的妙用是, 只要你有过硬的专业才能,皇帝也只能捏着鼻子给你升官!
这还是个永久技能来着,想抽到挺不容易,而且只能他自己使用。
不过只要抽到它即可获得六次尽情作死机会, 连皇帝都能忍耐你!
放心地作死吧!
霍善:?????
霍善把技能介绍发给潘季驯。
算算日期, 他应该快起复了。
真就是时刻等待黄河的召唤!
潘季驯:“……”
谢谢, 倒也不必特意告诉我。
过了岁首,关东一带开始下冻雨, 不少人冬天的粮食还没备够,又迎来了这种极寒天气,冻伤的人不在少数。
自从去年夏季的黄河水患上报以后,刘彻就命令从巴蜀那边调运粮食布匹来赈灾,还对周围郡县积极伸出援手帮助受灾诸郡的官员和豪商富贾予以嘉奖。
霍善因为和汲黯保持通信,拨运过去的粮食、御寒衣被以及救灾人手都是最多的,开春又带着江夏郡得了朝廷的表彰。
入春以后,王婆婆一行人才回来。
这次种植基地派了整个教习团队长途跋涉前往关东进行灾后补种指导以及开春以后的春耕规划,对于她们这些一辈子几乎都待在江夏郡的人来说,出去一趟是很新奇的体验,出去以后被人捧着供着,那感觉更是新鲜到不行。
王婆婆都一把年纪了,回来后竟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精神,乐此不疲地跟前来种植基地进修的学员们说起他们在关东都做了什么。
要说全是开心的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关东一带受灾相当严重。当地人都还没从去年那场洪涝灾害缓过劲来呢,今年又各种大灾小祸接踵而至,真就是老天不给人活路!
好在现在都挺过来了,教习们离开的时候官府还在排查有没有熬不过去的人家,争取给予他们最低的活命保障。
等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日子,一切应当会慢慢好起来。
第248章
今年春耕, 南边诸郡都已经用上了更适合南方耕作的新犁。对于没有大片相连田地、更适合小规模种植的南方而言,新犁的适用范围更广,也更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