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张嘴就胡说八道:“宥谦对她情根深种,只见了一面,就跪在我面前说非卿不娶,我这个当娘的,哪里受得了他这么求。”
贵妃蹙眉,说道:“婚姻大事,哪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初雪那孩子虽然规矩差了些,但性格活泼,很会讨人喜欢,宥谦这孩子和我向来不亲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那么高兴。”楚玉说着,竟然感动得哭了起来。
贵妃还是觉得这事很怪。
楚玉继续扮演慈母,说道:“我仔细一想,侯府也不是那么看重出身的人家,我家侯爷前头那位原配夫人,不就是商户女出身吗?我就宥谦这一个孩子,只要是他想要的,我这个当娘的就是拼尽全力,都要帮他拿到。”
贵妃闻言忍不住有些羡慕,她的儿子才八岁,每日都快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身为皇子,注定无法像沈宥谦这样,过随心所欲的生活。
楚玉又说道:“我家太夫人和侯爷也很喜欢初雪,言谈间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夸她品行高洁,颇为不俗,前日只是听初雪说没吃过德瑞楼的千层雪花糕,侯爷二话没说就命人排队去买,只因为初雪说喜欢红梅,侯府便专门空了个院子出来,遍植红梅,只等来年盛开。”
贵妃刚刚舒展的眉毛闻言顿时又皱了起来。
她在宫中多年,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事,听到这话,立马觉察到不对劲。
一个中年男人,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这么讨好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如果是感激小姑娘对太夫人的救命之恩,侯爷大可赠送金银珍宝,而这般费尽心机地哄人开心……
贵妃恍恍惚惚想起来,皇帝三天前才将一池荷花赏给十四岁的新宠郑贵人。
“这门婚事,你家侯爷也同意吗?”贵妃忍不住问道。
楚玉笑了,说道:“要不是他同意,我哪里敢这样自作主张,说来也巧,我见过侯爷书房里的画像,是前头那位原配夫人,初雪和她还有七分相似呢!”
这话就跟王炸差不多,直接将贵妃给炸懵了,顿时满脑子替身梗,这破事她可太熟了,后宫里几乎天天都在上演。
楚玉随心所欲地编瞎话:“第一次见到初雪时,侯爷惊讶得手上的杯子都掉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脱口就喊道:阿莹,你终于回来了?”
贵妃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失态,怎么都想不明白楚玉还能笑呵呵地说出来。
“阿莹是何人?”贵妃故意问道。
楚玉笑着说道:“我家侯爷那位原配夫人,闺名就唤做阿莹。”
贵妃看好友这个样子,简直要气笑了,到底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楚玉的脑门,说道:“这种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难道不嫌恶心?”
楚玉一脸无辜,说道:“这有什么恶心的,人有相似而已,侯爷清醒得很,他分得清楚两个人,真要分不清,早就纳进自家后宅了,怎么会要给儿子做正妻呢。”
贵妃听了这话,顿时五味杂陈,只能说道:“你倒是信得过他。”
楚玉主动握住贵妃的手,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好友,说道:“我和侯爷都老夫老妻了,我知道他对我不如前头那位,但只要我儿子是世子,任谁也爬不到我头上去,初雪这孩子,只是长得像前头那位而已,这也不是她的错。”
贵妃怔怔地看着她,说道:“你真是想得开。”
楚玉扮演慈母上瘾,一脸真诚地说道:“只要孩子过得好,我就没什么想不开的,我辛苦筹谋,不就是为了宥谦过得好吗?侯府不缺富贵,宥谦娶到了心上人,我只盼着他能长长久久地开心。”
等楚玉回到侯府没多久,贵妃赐婚的懿旨就下来了,伴随的还有诸多赏赐。
从前的常庆侯世子,如今的常庆侯沈衡接到旨意的时候,满脸空白。
楚玉当着宫里来使的面,说道:“我家侯爷这是高兴傻了呢,紫霜,快!”
在她的授意下,紫霜给了宣旨的小太监一个厚厚的荷包。
等宫里人回去了,太夫人看了眼宝贝金孙沈宥谦,又看了眼呆若木鸡的顾初雪,再也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
楚玉立马将这件事定了性,说道:“快去宫里请太医,太夫人知道救命恩人能当孙媳妇,高兴得晕了过去!”
陈嬷嬷刚要动弹,但却被脑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鬼事情的常庆侯阻止了:“不能去!”
楚玉一脸不解地看着侯爷:“侯爷?太夫人晕倒了,她是你的亲娘,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孝!”
反正这一大家子都拿原身当傻子耍,楚玉就真的当个傻子好了。
常庆侯听到这话,险些气了个仰倒。
楚玉不管不顾的,依旧对着陈嬷嬷指挥道:“快,你还愣着干什么?拿侯府的帖子去请太医!”
陈嬷嬷这次没动,她眼巴巴地看着侯爷,毕竟她知道这个家真正的主人是谁。
但这举动还没得到常庆侯的认可,先得到了楚玉的攻击。
耳光侠再次上线,一个大耳刮子打下去,陈嬷嬷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四周的声音都变得像是隔了一层。
“黑心烂肠的玩意,你家主子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倒好,一点都不着急!亏了太夫人对你这么好,提携你全家,她的恩情全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楚玉骂得很凶,一副完全为太夫人不值的模样。
巴掌打在陈嬷嬷脸上,常庆侯却觉得跟打在他脸上没什么区别。
楚玉又指挥紫霜:“太夫人平日待我不薄,今日她要死了,别人能不管,我却不能不管,你跑一趟太医院,一定要将太医请回来!”
常庆侯眼前发黑,老娘只是昏迷,怎么落楚玉嘴巴里直接就变成要死了。
紫霜接到命令就要往外跑。
常庆侯再次开口:“不能去太医院,去附近医馆请个大夫。”
紫霜才不管他呢,她是楚玉的陪嫁丫头,只听楚玉的。
常庆侯只能又下命令让婆子们拦着人,转而想要跟楚玉解释,刚接完贵妃懿旨就昏迷,惊动太医院多半会传到宫里去,宫里人可不管你是不是欢喜过了头,只会直接认定太夫人对贵妃的旨意不满。
常庆侯并不想得罪贵妃。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玉的动作更快。
她一个健步冲上来,抓住丈夫的肩膀就开始摇晃。
“为什么!侯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太夫人!你平日里虽然冷待我,也不从纳妾,我只以为你不举,我虽然难受,但心里理解同情你,却没想到你居然还不孝!亲娘都要死了,你还不舍得请太医!你平常对我抠门就算了,怎么对亲娘都这么吝啬!”
别说周围的下人婆子, 侯府的小辈们此时也恨不得捂住耳朵。
不举这种话是他们该听的吗?他们中年纪最大的是侯府嫡长女沈清雅,如今也不过十八岁。
沈清雅本已定亲,但男方祖父过世, 不得已才让她耽误至今尚未出嫁, 她因为亲娘的缘故,一向与继母楚氏不亲近, 甚至还有隐隐的敌对。
但哪怕是她最疯狂的幻想里,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听到关于父亲床事的爆料。
她是小辈,压根阻止不了继母, 此时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还吩咐其他下人们捂住沈宥谦和顾初雪的耳朵,不能让他们傻乎乎地听下去。
而常庆侯听到旁的也就算了, 听到“不举”, 这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脑瓜子里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在他看来,没有哪个男人能听到这种话。
他心底甚至生出了要打妻子的冲动。
但他的想法也仅仅是想而已,因为他赫然发现, 想要挣脱开妻子的摇晃是那么难。
他从来不知道,妻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像楚玉的那么多位前夫一样, 感觉自己似乎在反抗一座大山。
常庆侯甚至忍不住怀疑, 自己那么多年花在习武上的功夫全都错付了。
因为他一直冷落这个出身大族的妻子,也不愿用心思去了解她,因而此时也没往别的地方怀疑, 只以为她就是天生力气大。
“你……停手!”
常庆侯还以为妻子是那个一心讨好他的痴心人。
楚玉不仅没停手, 反而晃动得更猛烈了, 同时嘴巴噼里啪啦地数落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堕落!仅仅因为不举, 你就变成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你娘也不是故意把你生得残缺!你怎么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她呢!”
“你清醒一点!这是你的亲娘!就算将全太医院的太医都拉过来救她,都是应该的!你怎么能丢开手不管呢!”
“你在床上软兮兮不像个男人就算了,当儿子怎么能也这么窝囊!”
常庆侯听到这话,恨不得晕死过去,他忍不住喊道:“粗鄙……”
楚玉微微皱眉,这习武之人也太抗造了,都晃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能说出话呢。
进入这个世界时的随机封印,让楚玉别的能力都被封印得差不多了,天生神力作为初始配置倒是保留了,她的新宠灰雾在这个世界舞不起来,那就只能干回老本行。
楚玉仔细想了想,头一次打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觉得不是常庆侯身体太好,而是自己对他太温柔了。
必须加大力度!
在楚玉加速摇晃之后,围观群众感觉眼睛都要花了。
在他们眼里,从前高高在上的常庆侯,如今在夫人手里,就像是个被随意摆弄的玩具,甚至还是要被玩坏的那种。
楚玉见便宜老公被折腾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终于舒服了。
倒是侯府的下人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应该阻拦楚玉。
毕竟,侯爷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夫人,您先放开侯爷……”
男管事不方便上前拉扯,只能在一旁用嘴巴助攻,女管事们硬着头皮上前,试图将楚玉的手从玩具上扯下来,但刚刚靠近,楚玉就一脚一个将人踹飞。
女管事们精准地砸在那些只动嘴皮子的男管事们身上,好几个当场被砸得“嗷”地一声就叫了出来,滚在地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粗略看去,这些嘴皮子受得伤似乎不比女管事们轻。
“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银样镴枪头!”楚玉边踢边骂。
被晃得脑袋发晕的常庆侯,此时恍恍惚惚地想着:倒也不必每句话都骂他不举……
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最痛苦的羞辱,大概就是骂床上那点事。
楚玉骂常庆侯不举的话说得越多,落在周围人脑子里的印象越深,结合这夫妻俩常年不同房、侯爷冷落夫人又不纳妾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侯爷真的不举,才引来夫人这么大的怨气,现在故意借题发挥折腾人。
女管事们倒下了,下人们又组织了一群别的丫鬟婆子围了上来。
但楚玉就像是个战神,脚不够踢了,她就提着身形高大的侯爷当棍子使,抓着人转圈玩,打得四周围上来的丫鬟婆子四仰八叉。
男仆人不敢碰女主子,女仆人又完全不是对手。
一时之间,场面竟然僵持住了。
倒是有鸡贼的管事,跑过去拉开丫头捂住沈宥谦耳朵的手,说道:“世子爷,不能任由夫人这么折腾下去,现在只有您能救侯爷了……”
老实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如今才十五岁的沈宥谦只觉得天空都变得灰暗了。
作为被奶奶膝下养大的孩子,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和生父站在一边。
沈宥谦鼓起勇气,走到楚玉身边:“娘……”
楚玉都不等他开口,立马大声骂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亏你还是你祖母养大的,她对你那么好?你也觉得她不配请太医吗?她真是白养了你!”
一个“孝”字压下来,沈宥谦一秒败下阵来,楚玉也成功无敌。
楚玉保持这个力度,又摇晃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常庆侯眼睛都开始往上翻了,她终于玩腻了,舍得停下来了。
将人扔到地上同时,楚玉还做了总结发言:“夫君,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床上不行就算了!做人还不行!”
常庆侯此时已经听不见了,他两眼一翻,和老娘一样晕了过去,那浑身狼狈的模样,像极了个不知被蹂躏多少次的破布娃娃。
在他被摇晃的时候,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请太医这事没拦住就算了,自己还被楚玉污蔑成这幅样子,一点好处都没落下。
被派去请太医的紫霜还算积极,太医来得很快,她还一口气请来了三个。
太夫人躺在床上,尚且不知道自己这一昏带来了什么恶劣影响。
楚玉装出一副孝顺儿媳的模样,围着太医不停询问太夫人的病情。
“我只知道母亲喜欢顾丫头,却没想到喜欢到这个地步,一听说贵妃赐婚,竟然欢喜得晕了过去。”楚玉说道。
太医们消息也还算灵通,知道这门婚事的双方地位悬殊,因而对于楚玉的话,他们只信了半成,他们甚至还想起来,大概十几年前,常庆侯非要娶商户女为妻的时候,太夫人似乎也晕了一次。
这次未来的世子夫人又是平民女子,他们猜测太夫人多半也是被气晕的,因为皇家赐婚不好表示出来,只能借口说是“欢喜”得晕了。
给太夫人开了药方之后,楚玉又哭丧着一张脸,对着他们说道:“劳烦几位大人,再看看我家侯爷,太夫人晕倒没多久,他也晕了过去。”
太医们闻言面面相觑,刚才给太夫人诊脉的时候侯爷没出面他们就已心生疑窦,此时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常年习武的壮年男子,怎么会和内宅老妇一样,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晕倒。
仔细把脉之后,三个太医互相对视一眼。
太医们向来识时务,楚玉又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既然楚玉都说了是接了旨意晕倒,他们也不是非要多嘴说人是被晃晕的,只能玄而又玄地说了一通专业术语后,开了副常规的安神方后,就打算逃离看起来不太安生的侯府。
楚玉却将人拦住了,又给了身边王嬷嬷一个眼神。
王嬷嬷从前也是原身的陪嫁之一,不过和忠心的紫霜不一样,王嬷嬷曾经因为贪墨被抓现行,发配去偏院扫地了。
如今楚玉将这人又找了回来,像这种犯过错的人,拿捏起来非常容易,曾经被发配过,现在急着留在楚玉身边,自然拼了命表现,什么脏活都抢着干。
王嬷嬷扯着太医到一旁,低声询问起壮阳方子来,说是给侯爷开的。
太医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
王嬷嬷很懂事地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太医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侯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意思,但侯夫人他也不好得罪,仔细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口述了一张药方子。
这是他结合侯爷脉象开的。
老实说,太医诊脉没诊出侯爷身体有太多异常,侯爷年近不惑,和其他同龄人毛病差不多,说起来只是没二十多岁时那么健壮了,但怎么把脉都看不出到要吃壮阳药的地步。
所以,太医最终开出的其实是一份比较温和的补身方子。
等太医们走了之后,楚玉正大光明地拿出纸笔来,让王嬷嬷对着她耳朵底下说了一下药方子后,就大摇大摆地给这药方里的各项剂量做加减法。
楚玉在任务世界也研究过医术,改方子这种事轻车熟路。
如果说太医开的药方的效果是小火慢炖,那楚玉开的方子就是明火生烤,还是四面八方环绕着烧的程度,跟直接下十包烈性春药没什么区别。
药方开好之后,楚玉催促下人们赶紧熬出来。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常庆侯只是被晃晕的,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怎么让他老老实实吃下这包烈性春药呢。
楚玉歪了歪脑袋,立马想了个好主意。
她将屋子里守着的下人们全都赶了出去。
这些下人原本倒是全都忠心于太夫人与侯爷,但敢拦楚玉的都已经被收拾过一遍了,现在对着她,一个屁都不敢放。
屋子里没人之后,楚玉随手扯了块帕子,将昏迷的好夫君眼睛蒙了起来,紧接着,她伸手用力点在夫君的哑穴上。
人虽然被点哑了,但楚玉的力道太重,硬生生将常庆侯点得疼醒了过来。
常庆侯刚醒过来就发现被蒙了眼睛,刚试着开口就发现自己哑巴了,只能发出几道暗哑的“啊啊”声,甚至都无法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即便这样,楚玉还是嫌他太吵了,将人从床上提起来,又一个手刀劈下去,常庆侯脖子一歪,又昏迷了。
“啧啧,我怎么忘了正事呀,”
楚玉一脸懊恼,就常庆侯对原身做的那些事,抓着晃一晃、点个哑穴,甚至都算不上是开胃菜。
楚玉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然后用力将常庆侯的左胳膊重重折断。
骨折的疼痛可比点哑穴疼痛数倍,刚刚被打晕的常庆侯又疼醒了过来。
楚玉继续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紧接着抓住他的右胳膊再度折断。
常庆侯又疼醒了。
楚玉再次将人打晕。
如此重复数次,常庆侯的双腿也折断了,成功瘫痪在床。
他哪怕被蒙着眼睛,看不清到底是谁在折腾他,但也知道这人肯定是楚玉,因为妻子一直在说话,他的耳朵还没聋。
楚玉一直心地善良,此时凑到常庆侯耳边,轻声呢喃:“蒙着眼睛,是因为我不想你看到我癫狂的模样呢。”
常庆侯听到这话,面容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第221章 侯府伦理大戏(四)
成功废掉常庆侯万恶之源后, 楚玉打开房门,让王嬷嬷来屋子里守着,吩咐侯爷房里其他下人全都听她吩咐。
“夫人, 侯爷房里的事一直由刘嬷嬷负责, 贸然换人恐怕不妥。”大管家主动跳出来说反对。
楚玉也很干脆,对着一旁的二管家说道:“大管家这是老糊涂了, 连女主子都敢当面顶撞,我感觉这个大管家你来当更合适,你觉得呢?”
二管家从前倒是唯大管家马首是瞻, 两人也是亲戚, 大管家也早早承诺自己退下来就提他顶位置,但机会就在眼前, 他立马就抓住了:“夫人提携之恩, 老奴没齿难忘。”
楚玉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说道:“侯爷刚刚跟我说他书房里丢了一幅前朝画圣的《千秋寿星图》,这可是原本要恭贺万寿节的贡品,马虎不得,侯爷的书房只有大管家能自由出入, 二管家,你派人去他家里好好查一查。”
二管家立马听明白了, 这是要抄家呢, 别说大管家屁股是干净的,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不干净, 他也要给他抄出点什么来。
大管家听到这话, 立马大呼冤枉:“夫人, 老奴是太夫人和侯爷定的大管家, 就算真要处置我,也要等太夫人和侯爷来处置!”
楚玉最喜欢的就是硬骨头了,捶起来真是咯嘣脆,她笑着对二管事说道:“这是拿太夫人和侯爷压我,觉得我这个侯府主母不配处置他呢。”
二管家他这个从前大管家的马屁虫,此时踩一脚起来比谁都狠,他在一旁谄笑着说道:“这种背主的奴才,夫人您早该狠狠收拾了,实话告诉您,除了书房那幅画,大管家没少干以次充好的缺德事。”
楚玉立马说道:“你的提议好啊,要收拾就得下死守,紫霜,派人去报官!”
这话一出,一片哗然。
二管家赶忙解释道:“夫人,老奴没说要见官,不能见官,您误会了……”
大户人家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一旦闹到见官,整个侯府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况且二管家和大管家牵连不小,审讯的时候若是咬出什么来,那就成了双双见官,也不是他乐意看见的。
但楚玉怎么会在意一个二管事的想法,当场拍板,要将大管事扭送见官。
大管事的目光忍不住落到王嬷嬷身上,似乎从一开始只是不让王嬷嬷管事而已,他只是想拉扯一下,怎么忽然就被人戳戳捅了几刀。
楚玉办事一向雷厉风行。
很快,便有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健壮男仆,不顾所有人的阻拦,直接将大管家扭送去了京兆府。
这些男仆都是楚玉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要么是她带来的陪嫁人口,要么就是在侯府被边缘化的人。
大管家也好,二管家也罢,和侯爷母子牵扯太深的人,她注定是不会用的。
她又将侯爷院子里的人细细梳理一遍,不听话的全都发配到犄角旮旯之后,全都换上了听话的人。
楚玉这才慢悠悠地去了福寿堂。
福寿堂里太夫人刚刚清醒,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三个孩子,和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的陈嬷嬷。
太夫人的目光却落在脸色苍白、不知在想什么的顾初雪身上,眼中的怨恨都快要遮挡不住了。
顾初雪吓得缩了缩脖子。
陈嬷嬷觉得有必要让主子尽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忍不住轻咳一声。
太夫人这才注意到老仆满脸的欲言又止。
“清雅、宥谦……还有顾初雪,你们守了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太夫人开口说道。
连名带姓地称呼“顾初雪”,显然太夫人已经没了之前对待这个孙女的热乎劲。
顾初雪常年养在外面,一直以来太夫人都对她和和气气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心里忐忑不安,她也不明白,怎么事情忽然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说好的来侯府过好日子呢?怎么忽然她就要嫁给自己的亲哥哥了。
沈清雅和沈宥谦此时尚且不知内情,又见赐婚旨意以下,对待顾初雪的态度还算友善。
尤其是沈宥谦,他第一眼就对灵动活泼的顾初雪挺有好感的,现在觉得能够和她成亲,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般想着,他看顾初雪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祖母身上难受才心情不好,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沈宥谦温柔地安慰道。
顾初雪尚且没意识到不对劲,眼见着失去太夫人的宠爱,立马像是抓住一块浮木一样,离沈宥谦又近了三分。
沈清雅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未来弟媳妇身份低微,但只要弟弟喜欢就行,她不想当电灯泡,所以没有留下来陪着安慰沈清雅。
沈清雅其实也有些搞不明白,她一向不喜欢楚玉这个继母,却很喜欢沈宥谦这个弟弟,也许是因为同在祖母膝下长大的缘故,姐弟俩感情比别家一母同胞的都好。
沈宥谦此时觉得顾初雪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极了,越看越喜欢,一路将人护送回住的院子里,又安慰了许久,才舍得离开。
而太夫人这边进展就不太顺利了,她听到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一切,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又晕一次。
“这个孽障,顶撞丈夫,自作主张,她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太夫人恶狠狠说道。
陈嬷嬷眼观鼻鼻观心,她想到太夫人和侯爷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心里忍不住想着侯府到底哪里对得起侯夫人了。
“快把她找来,让她去宫里,求贵妃取消懿旨,这婚事决不能成!”太夫人抓着陈嬷嬷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陈嬷嬷刚想起身,门口却传来楚玉的声音:“母亲,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旨意,您怎么就不领情呢?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太夫人听到这话,险些又气了个仰倒。
今天发生的事,让太夫人对楚玉的怨恨已经上了新高度,也顾不上像往日那样装慈爱了,直接训斥道:“你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就进来了,没规矩。”
楚玉一点都不生气,笑嘻嘻说道:“母亲,我这不是在外面听到您要找我吗?我提前来了,您怎么还不生气了呢,瞧瞧,这一气呀,看着跟老了二十岁,马上就要埋了一样。”
太夫人受了这一堆阴阳怪气的话,气得用手指着她,骂道:“亏你出身大族,你们楚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家教?居然敢诅咒婆母!”
楚玉依旧脸上带笑地看着她。
太夫人又说道:“自作主张,谁家媳妇像你这样大胆,一个人就赶做这样的决定,宥谦是侯府世子,他的婚事自有我和他爹做主,轮不到你来插手!”
楚玉说道:“您不是很喜欢顾初雪吗?收为养女,以后迟早要嫁出去,还不如留在自家家里,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呀。”
太夫人很生气,说道:“谁要她陪着!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楚玉点点头,说道:“既然您不同意,那回头我跟宫里的贵妃说一声,就说您怪她多事呢。”
太夫人又被气到了,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真要退婚也不能这样退!”
贵妃有子有宠,未来说不得就能更进一步,太夫人可不敢得罪。
楚玉立马一脸惊奇地说道:“您误会了,这门婚事可是我辛辛苦苦求来的,我也没打算退婚呢。”
太夫人眼睛瞪大,问道:“你疯了吗?难道真要一个平民女子做你的儿媳妇?”
楚玉依旧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模样,说道:“平民女子都能做我的养女,为何不能做我的儿媳妇?母亲,先前你劝我收初雪这孩子当养女时,不还在劝我不要有门户之见吗?怎么现在轮到她当儿媳妇了,您就一口一个平民女子了?咱们侯府也不是第一次娶这种媳妇,你怎么还不习惯呢?”
“你当真不打算退婚?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连他的前途都不管了?”太夫人质问道。
楚玉说道:“男人的前途从来不在妻子身上,应该在他们自己手里。母亲,您说这种话倒是小瞧了宥谦。”
太夫人见楚玉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着急了,偏偏她已经骗了儿媳妇这么多年,此时也不敢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