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圆满,清越仙君褚澜之却不得飞升,因果镜前,他用心头血问出天机:
“七百年前,仙君在凡人境有一段姻缘旧债,欠债不还,如何飞升?”
因果镜中浮现的女子模样一如过往,褚澜之默然许久:
“她是个凡人,凡人不都是身死债消?”
因果镜中金光大盛:
“她不仅活着,还在一百七十六年前飞升成神。”
“你们想要飞升,就得将她从神界请下来还债。”
此时,清越仙君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异样:
“我……们?”
“秦四喜她嫁过三次,你是第三个。”
十五岁的时候,秦四喜知道了自己的爹和阿兄是来渡劫的修士。
十八岁的时候,秦四喜知道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是什么灵宝宗的天才修士。
二十三岁的时候,秦四喜知道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是天下第一剑修。
二十九岁,她忍着剜心之痛,看着自己的第三任丈夫在九天之上俯瞰芸芸苍生。
这些狗男人都是来渡劫的仙,只有她,一个凡人,生老病死,红尘打滚,活该被抛下。
“说到底,渡劫的是我呀!”她悟了。
七百九十九岁,秦四喜看着那些男人在自己脚下跪了一地。
他们唤她“沧海神尊”。
他们求她将过往旧债尽数收回去。
这些人,他们自以为只是要还她些许情债。
却不知道她携赤霞巨浪而来,要将自己从前没走完的路,走到尽头。
每段婚姻存续期都是1v1
本文主打天雷狗血雄竞火葬场。
鹅就是鹅,和女主之间不存在相互转化的关系。
排雷:本文作者是三水小草,对男人的基础好感值偏低,享受评论区看男人倒霉的愉快氛围,入坑请别指望他们下场有多好,谢绝因为男人倒霉而产生的任何对作者的道德指责。
可以理解为本人对男性角色很缺德。
本文参加“成长·逆袭”活动:女主以凡人之身成神,靠的是自己的辛勤劳动和对自己命运的不放弃。
内容标签: 女强 爽文 复仇虐渣 成长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绿柳(秦四喜、沧海神尊),鹅 ┃ 配角:褚澜之(清越仙君),蔺无执,夕昔,绿腰,文柳,宗佑,微生舆,第五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一句话让三个渣男前夫阴暗爬行
立意:情仇爱恨何足论,苍生无须羡鬼神。
vip强推:凡人秦四喜的一生,不过四个字——“绝地逢生”,最初的二十年,她被买卖,被欺骗,又被抛弃,可她永远记得自己是谁,是一个被洪水夺走了所有亲人的女孩儿。于是五百年后,她靠兴修水利功德飞升,神名沧海神君。那些伤害她的修真者为了还债把她请回修真界,却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成了她的棋子。女主功德成神,不是依靠血脉而是依靠长久的努力和伙伴的帮助,在成神之后也依然一切都为了生养自己的凡间,在各种仙侠文里可谓独树一帜,更具有传统神话色彩。人物丰富,剧情饱满。无论是鹅还是天道猫猫都非常可爱,是一个有趣的“成神之人”的故事。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一道星辉自穹顶划过,与玉山上的神碑交相辉映。
看着神碑上出现的“沧海”二字,有神君笑着说:
“新神飞升,尊号沧海,真是气魄十足,不知是怎样的性情。”
神界空寂,一群成神之人每天除了各司其职就是串门聊天,穷极无聊到星星都数腻了,难得来了新人,众神从各处飞到了登天台。
在登天台上,一个女人和一只鹅紧紧抱在一起,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四周。
各位神君也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一个带着鹅飞升的凡人。
凡人?!
凡人?!
就算她在登天路上已经被神力灌体成就神躯,这些神君们也一眼能看出来她和他们的不同。
“嘎!嘎!”鹅叫了两声,大概是觉得安全了,立刻挥舞一双大翅膀在女人的身上扇得噼里啪啦。
“别打了,别别别打了!我不吃你了行吧?我就想开个荤做只烧鹅,怎、怎么就飞升了!当神仙吃鹅犯法吗,当神仙不吃饭了吧?”
从鹅的翅膀下艰难逃生的女人小心走下台阶。
鹅瞪着黑黢黢的小眼睛看了一圈儿,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人走一步。
鹅晃三步。
神君们这才看清了这位“沧海神君”的长相,没有神界人均都有的冰肌玉骨,五官相貌甚至不能说是秀丽,只能说是眉目端正,又有种异样的神采。
是与“神”和“仙”都无关的神采,只会出现在努力求生的凡人身上。
她左半边的脸上之前戴着一个大红的木头面具,刚刚被鹅打落了下来,被她拿在手里,虽然看着有些怪异,也是属于凡人的粗陋手艺。
总之,这位新来的神尊处处都透着属于凡人的“平常”,又在此时此地显得格外不平常。
“这位……”女子踌躇片刻,才终于想了个称呼出来,“这位神女,请问,我要是想回去,怎么走呀?”
什么回去?
回哪儿去?
神君们面面相觑。
“沧海神君你要回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我来的地方呀。”说起自己的故地,女子笑了,“我是从九陵界的凡人境来的,我们那九曲江上还差两个水渠,图都画完了,我可得回去带着人赶紧挖完。做不做神的无所谓,我也没做过,活儿不能扔啊。”
贴着她的腿,鹅扑棱着翅膀叫了两声。
女人弯腰摸摸它的头:“鹅呀,咱俩也算一起经历了一遭,我不吃你了,回去喂你小鱼。”
“嘎。”
鹅满意了。
在一人一鹅期盼的目光下,神君们却有些许慌张。
“沧海神君,你既然已经飞升成神,就回不去了。”
怎么会有人成了神却还要回去做人呢?
九陵修真界最近迎来了一件大事。
乾元法境之主,修真界万年来最有可能举霞飞升成神的清越仙君终于修得大乘圆满,即将历劫飞升。
巍巍群山,浩浩海境,重云层列直入九重,骤风破石其势难挡。
天劫还没来,乾元法境周围已经变得险恶非常。
天威之下,三千里之外元婴难守,五千里之外金丹发抖,万里外,一群刚刚入了仙途的小修士们仰头张着嘴看着天上的奇景,只觉得自己斩凡修仙若也能有这样的一日,那真是……
那真是……
云散了。
风去了。
蓄势了许久的天劫,它没来。
一天,又一天。
看热闹的修士们买了不少治颈椎的膏药守着,守了整整三个月,天劫一直没来。
半年后的某天深夜里,月华凝露,青光遮天,月暗星垂之时,一片巨大的竹叶出现在了乾元法境之上。
“法相!居然是法相!”一个趁夜溜出来几千里买膏药的元婴修士大喊出声。
“清越仙君法相已成可见是功成神满,势必要飞升呀!”
听着他的话,修士们左右张望。
天劫,还是没来。
青竹叶法相映在东天上,天道仿佛瞎了一般不知道这世间有个大乘圆满要举霞飞升的修士。
淡青色的光辉代替了月华,把东洲的夜晚都照得比平常亮了许多。
还在等一个飞升热闹的修士们渐渐少了,倒也不是因为买膏药得花灵石,而是因为这青光所照之处生机勃发,灵谷灵草都长得比从前快了不少,远处的飞升是别人的,近处能赚到的灵石可是自己的!
清越仙君还没飞升。
他所在的东洲地价飞升了。
据说有青竹道院的女修们带头一口气包下了万亩灵田,一群铜筋铁骨的女人每天甩开膀子拼了命地种灵谷和灵药,赚了个盆满钵满,听得一些小宗门和散修实在是羡慕。
法相亮了整整三年,就在四大宗门都在大张旗鼓跑来东洲圈地,把地价抬升了十倍之后,一朵乌云出现在了那片青色的竹叶上,天雷对着那竹叶狠狠地地劈了几下,那竹叶闪烁片刻,渐渐生出了更多的绿意,竟然就和天雷缠斗了起来。
缠斗了几日,还是天雷更强横些,硬生生把竹叶劈出了裂纹。
劈完了就走,既没有什么飞升的霞光,也没有什么迎神的仙乐,仿佛单纯看那片竹叶不顺眼。
等到竹叶湮灭在天际,所有人都知道,清越仙君的飞升失败了。
法相消失,东洲的灵植也不再加速生长,地价的飙升戛然而止。
“仙君的运气不太好。”
“仙君运气不好也是仙君,大乘修为,那些倾家荡产在东洲高价买地的才是真到了大霉了!”
没赶上买地的修士们劫后余生般议论着,成群结队地离开了东洲。
法相有损,飞升失败,坐在法座上的清越仙君一挥手,整个乾元法境重新隐匿在了重重云海之中。
过了几年,穿着青色衣袍的仙仆小心走到了法境的后山:
“尊上,四大宗门都传信过来,他们之前在东洲圈了不少地,现在愿意折价转手……”
浓雾之中无声无息。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仙仆只能小心翼翼地退下。
山巅法座之上,穿着白色锦袍的男子面色苍白,根本不像是已经修养了几年的样子。
看着手心中渐渐显现的青色竹叶,他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
“吾的法相,怎会是一片竹叶?”
一缕清风吹过,竹叶仿佛被风吹动,不染凡尘的仙君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一些琐碎的过往,可他一眨眼,那些过往就被他此时的困惑所掩盖。
竹叶上突兀出现了一道裂纹,转瞬间,整片叶子都碎裂不见。
身子一震,他双手撑在法座上,向前吐出了一口污浊的黑血。
鲜血溅到了他的衣角上,从来有些洁癖的仙君也顾不上了。
法相乃是他元神的身外显形,天雷劈在法相上和劈在他的元神上并无差别。
手上筋络的暴起,他努力守心纳气,却仍然觉得力不从心。
抬起头看向白雾尽头的天,被世人尊称一声“天下第一修士”的法境之主轻轻抬手拭去了自己唇角的血。
“不让吾历劫飞升,又不让吾吸纳灵气,你莫不是以为能这般就能把吾困死在这九陵界?”
雾气流散,四下无声。
单手结印,他面前的雾气中凝出了一只羽带辉光的白鸟。
随着他指尖一点,那白鸟穿过重重雾霭飞向了远方。
过了片刻,那白鸟飞了回来,点点灵光闪过之后,它竟然口吐人言。
“禀告仙君,这几年九陵界中渡劫时没有天雷出现之事共出现过三次,第一次是六十三年前,观鹤门的金丹长老洛永城以三灵根入道九百多年,突破元婴之时天劫没来。以金丹修士而言,他资质平平,寿数也剩的不多,突破元婴失败才是寻常,故而无人在意。”
男人的手指轻轻敲在法座的扶手上。
“第二次是五十六年前,灵宝玄清宗的元婴修士第五鸿身怀天火灵根,早就成就七品丹师。为突破化神,他耗费百年搜罗天下灵药炼制了能提升神魂的‘大涤丹’,可突破当日虽有劫云却无天劫,就算他连吃了两颗‘化神丹’也无济于事,还被灵力伤了经脉。”
凝成了雾的灵气缓缓流淌,男人轻轻吸了一口气,神色也没有舒缓下来。
“接着说,第三次。”
“启禀仙君,第三次是四十七年前,这次的人是九天济度斋的剑首宗佑。他在枯寒极境修炼百年,将《奕剑诀》修炼至第九重,想要将六角雪蛟练成第九剑魂,可天劫迟迟不来,剑魂在牛首山飘了三个月,体内其他剑魂也都被惊动,宗佑耗费了百年修为和心头血才把八道剑魂重新归入体内,为了替他护法,济度斋甚至使出了万魂剑阵。”
“《奕剑诀》也可看作是化神境界,除了那些想要感悟天剑合一的老家伙,宗佑也算是剑宗的门面了。”
这话从清越仙君的嘴里说出来绝对可以说的上是对宗佑的赞赏,只可惜除了风和云还有面前的“鸟”,这世上并无旁人能听见。
沉吟片刻,他说:
“你可知道这三人从前有什么纠葛?”
白鸟仿佛呆滞了下,一瞬之后才继续张嘴:
“启禀仙君,曾有传闻说宗剑首与第五鸿在四百年前结怨,宗剑首几次对第五鸿动手。”
“一个剑修追打一个丹师,两人也都不是寂寂无名之辈,他们二人的仇怨你会不知道?”
“回仙君,我曾让人去探问过,那宗剑首只打人不说话,那陈丹师也是高傲倔强之人,被打得满地找牙也不肯说其中缘故。”
清越仙君再次敲了敲扶手,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罢了,问你这半通不通的百事通,吾还不如直接去问因果镜。”
“仙君,虚无山深处的因果镜虽然可以探查天机,想要开启却耗费甚巨,不仅得耗损数百年修为,还需引三滴心头血……还望仙君三思。”
男人的眸光看向无边的穹宇。
“法相受损,不得飞升。若是落在这般境地吾还要三思,只怕也修不到如今,早成了天道豢养的庸碌猪狗。”
他话音未落,法座之上已经空了。
被留下的白鸟眨了眨眼睛,化作一团雾气消融不见。
十万里之外的北境虚无山,以清越仙君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是片刻可达。
号称能观照天机的因果镜立在山巅,濯风蒙尘,仿若一块顽石。
白色大袖一卷,半座虚无山都被一阵清风扫过,看着变干净的因果镜,男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了上面,以灵气催动这玄妙之物。
一阵金光闪烁,石头上突兀出现了一面镜子,正照着他的脸,滴在上面的血渐渐凝成了字:
“褚澜之,年一千九百一十九,生于九陵界东洲,父褚元,母微生琴……仙法精妙,人以清越仙君称之,不知仙君有何事相问?”
“吾要问,吾为何不得飞升。”
九岁入道,十二岁入乾元法境,修行一千九百一十年,三灾从天而降,九难应运而起,他都一一度过,世间无人可阻他仙路,世上无事可成他劫难,分明已经修到圆满,为何却不能飞升?
“吾为何不得飞升?”
山风扬起,云影疏淡。
九陵界万年来的第一修士、清越仙君褚澜之看着因果镜,只想知道自己如何能破了此时的困局。
因果镜上的金光闪了闪,之前的字渐渐淡去,镜子中竟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模样。
褚澜之眉头微蹙,他看着这女子看了片刻才轻声道:
“你莫非是要告诉吾,吾之所以不能飞升,是因为她?”
镜子上浮现新的字迹:
“七百年前,仙君在凡人境与凡人秦四喜有过一段姻缘,你她白首相携,又许她世道太平,与她的种种皆是你欠下的因果。旧债不还,仙君你如何飞升?”
看着红色的字笔画勾勒,褚澜之的唇角有了些许冷淡的笑意。
他穿着一身白色法袍,在光下如雾似幻,面色还有几分苍白,越发显得眉色深重薄唇浅淡。
认真说来,这位法境之主的眉目比寻常男子秾艳许多,只是嵌在一身玉质仙骨之中才不显轻薄。
他此时冷笑,在仙君威势之外,隐约有几分寒霜凝结时的绮艳凄丽之色,又转瞬即逝。
“你的意思是,吾,堂堂仙君,因为与凡人境女子的一段旧日纠葛就不得飞升?要被困在此间?她既然是凡人,便是生老病死入轮回,人死债消,与吾无干。天道用她来困吾,简直是笑话!”
“非也。”
恰逢天上流云被风梳洗过,一缕天光照入因果镜中,使它一时间金光大盛:
“仙君以为她死了,便觉是天道不公,以她之名阻挠仙君飞升。殊不知,这秦四喜她不仅一直活着,还在一百七十六年前飞升成神。”
镜面上,那“神”字笔画银钩,一道长竖如剑一般划出。
飞升,成神?
谁?秦四喜?
第3章 神债
不管褚澜之心中如何震动,镜子里的字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渡劫突破也罢,飞升成神也好,你们想要在修行之路上再进一步,唯一可用之法,就是将她从神界请下来将旧债一一还清。”
看着这些字,清越仙君的脸色又有了些许异样:
“我……们?你是说,此间欠她之人不止吾一个?那些人又是何人?他们又身在何处?”
“那些人自然是秦四喜从前的父兄丈夫。”
“丈?夫?”清越仙君眉头一挑。
“秦四喜她嫁过三次,仙君,你是第三个。”
第二个“三”字还写得略有点儿大。
与此同时,在三千里外虚无山的另一头,青竹道院掌院蔺无执蹲在地上咔嚓咔嚓地啃果子。
一个身高膀子粗的小姑娘拿着个果子过来挨着她蹲下:“师祖,咱们在东洲种了好多灵谷嘞,恁咋不高兴嘞?”
张大嘴啃了两口,蔺无执叹了一口气:
“幸好咱们地买的早,不然现在哭都没地儿哭去,东洲地价动荡,大宗门强压着散修不准卖地,你以为这是好事儿?”
突然,她站起身,看向了遥远的北天。
“因果镜一开,这九陵界又要不太平了。”
“师祖,恁可别吓俺。”小姑娘拿着果子都忘了往嘴里送。
“我吓你做什么?有人用了咱们后山的因果镜。那因果镜啊,凡是照过的人,都有心魔。不对……”
啃完了最后几口果子肉,蔺无执用脚挖了个坑,把果核扔进去埋上,“应该说,执意要来照这因果镜的,都是有心魔的。”
小姑娘急了:“那、那……”那可咋整嘞?
“那什么那?”蔺无执摸了摸下巴,“你看着吧,不出两三百年,这九陵界里都得出乱子。告诉你师父,咱们多攒点灵石,到时候闭门过自己的日子。”
她说得笃定,九陵界的乱子却比她预想的来的还要早。
举世皆知他飞升失败的清越仙君并没有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养精蓄锐百来年再战天劫,而是在一个并不幽静也不月黑风高的夜晚莅临了灵宝玄清观的山门。
那时的灵宝玄清观也正乱着呢,因为他们的元婴长老第五鸿头顶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字
——“欠三斗六升”
这是个啥玩意儿?!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去找第五鸿借灵石的另一位元婴长老,能在人人都会炼丹画符的玄清观混到了要跟人借灵石的地步,可见他是个肠子比药杵还直的主儿,只见他一声暴喝,提着法器就拆屋而出:
“哪来的邪魔外道,作祟到了我灵宝玄清观头上?还不给我速速现形!”
他这一声吼得痛快,被惊动的其他人跑过来就看见了第五鸿头顶的字。
倒不是第五鸿也跳出来了,主要是他屋子被拆了,他也没地儿躲。
整个宗门立刻被搜了个底儿朝天,却一无所获,什么邪魔、什么外道都没找见,倒是被人发现了几个趁着夜色偷偷去别人田里给灵草偷肥料的外门小弟子,全部罚了去后山种灵药。
灵宝玄清观既然以灵宝为名,无论符篆、丹药、法器那都是深有研究的,观主带头儿,一群长老围着第五鸿看了半天也没在他头顶看出来半丝邪气,只是这几个字遮也遮不掉,去也去不了,像是盏灯一样照得第五鸿的头上绿光森森。
是了,这字儿还是绿的。
绿得色儿还挺正。
“若不是邪魔外道所为,又会是谁使出了这等怪异手段?第五师弟,你可曾得罪过什么异士,这上面写着三斗六升,是不是有人欠了你钱?哪有人记账记在别人头上?”
第五鸿在宗门内是出了名的为人冷淡心高气傲,见旁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头顶,他手中一个黑色药鼎骤然出现,旋转在他的周身,遮挡着别人的视线。
“此事怪异,我自会查清,各位同门就不必再围在此地了。”
他话音刚落,一阵可怖的威压突然出现在了灵宝玄清观,护山阵法霎时亮出,把夜色照了个透亮。
“贵门派中可有一人叫第五鸿?让他出来见吾。”
这语气,这气势,若非大乘修士又怎么可能瞬间激发了灵宝玄清观的护山大阵?
整个修真界又有几个大乘修士?
第五鸿神色倒是如常,他手指一勾,一件天蓝色的绣纹法袍从他那半截房子里飞出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在下第五鸿,见过清越仙君,久闻仙君风采……”
其他人还没等反应,就见刚刚还站在自己身边的第五鸿已经消失不见。
他们再抬眼望天,那令人不敢妄动的云舟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和第五鸿不同,济度斋剑首宗佑此时并不在宗门之内,自从上次突破失败,他就回到了极北的寒渊之中打磨自己的八个剑魂,察觉到有人在千里之外窥探他的时候,他剑意正盛,唤出一把飞剑使过去,本想给对方一个提醒,没想到他的剑却如泥牛入海,竟和他断了联系。
心知是来了强敌,宗佑双手结印,背后七把长剑列阵而出,剑鸣声铮铮,入耳尽是滔天战意。
“道友可愿现身与我一战!”
他话音未落,眼前一晃,人已经沉入了密云之中。
云中还站着一个人,穿着蓝袍法衣。
看见他,宗佑眉头一皱,手里的已经握住了剑:“第五鸿?这又是是你搞的鬼?你头上是怎么回事?”
第五鸿看了一眼他……的头顶,嗤笑了一声:“多年不见,宗剑首的一双眼还是只看旁人不看自己。”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将你我带来此处的人是清越仙君,他要做什么,你我等等便知。”
看了一眼宗佑头上的“欠二斗二升”,第五鸿转开视线,不再说话。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第五鸿和宗佑二人双脚终于落到实处,才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是个穿着褐色法袍的金丹修士,这修士看起来修为平平,和他们这两个天骄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他的头上也有绿光大字
——“欠四斗三升”。
嘿,比他俩都多!
“尔等从前可是去过凡人境,遇到了一个女子,名叫‘秦四喜’。”
听见云雾深处的声音,知道自己已经身在乾元法境的三人都许久没有说话。
宗佑看向了第五鸿。
第五鸿看向了那个褐袍修士。
片刻后,第五鸿低笑了一声:“我看道友有些面善,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当年我与秦四喜在凡人境成婚时候曾见过你。”
他又转头看向了宗佑:
“宗剑首,你从前总说要替秦四喜讨个公道,追着我打了一百年,竟不知道她也是被人卖给我的么?我可是曾经口口声声听见那秦四喜喊了此人叫‘爹’的。”
洛永城连忙说:“第五长老,秦四喜是我在凡人境收养的女儿,我将她从七岁养到十五岁,又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又哪里对她不起了?偌大修真界,如第五长老这般的天骄才俊又有几个?能在你驾前伺候数年,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观鹤门是个南洲的小门派,名为宗门,其实内里都是盘根错节的一家人,所有人都沾亲带故,每日的勾心斗角不知多少,能在这样的地方修成金丹混成长老,洛永城自觉之论心眼子是要比这大宗门的天骄强多了。
见第五鸿不说话,洛永城又对宗佑行了一礼:
“这位想必是济度斋宗剑首,您与小女四喜曾是相识?”
宗佑没有立刻回答,怀里抱着一把大剑,他自下往上打量着洛永城,冷冷的目光最后停在了洛永城的脸上。
“你别与我胡搅蛮缠,婚嫁是婚嫁,买卖是买卖,你们这些人明明已经是修道之人,却畏惧三灾九难,偷偷跑去凡人境跟凡人借身份渡劫,不仅把那些凡人称作‘化劫引’,还如药材灵宝一般买卖……”
冷冷的眸光又转到了第五鸿的脸上。
宗佑嗤笑一声:“卑劣至极。”
第五鸿一敛法袍大袖,也笑:“宗剑首总是义正辞严,也不知你身为济度斋剑首又如何去了凡人境,与一个凡人女子相识。”
他微微抬眼:“宗剑首,难道秦四喜她就不是你的‘化劫引’?”
二人还要争执,一道威压犹如实质一般压在他们的头顶。
他们两个人在威压下还能支撑,只有修为最低的洛永城后退几步,猛地吐出一口血跪在了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鲜血滴在了白玉雕琢的地上,一滴又一滴。
这般寂静了许久,云雾之中终于传来了人声。
“化、劫、引。”
伴随着这三个字,洛永城的膝盖直接压碎了地上的白玉砖石。
威压益盛,第五鸿的脸色渐渐苍白,宗佑紧握着自己的剑努力支撑。
浓雾深处,身为乾元法境之主的褚澜之轻弹手指,打断了身侧被点燃的“真言香”。
原来秦四喜在遇到他之前,已经被三个人当作了“化劫引”。
褚澜之单手撑着头,面色深沉。
在他头上,也有五个绿光璀璨的大字:
“欠六斗八升。”
他耗费了数百年功力,终于问清了该如何“还债”,不过是多问了一句如何才知道自己还了多少债,那因果镜竟然就在他身上做了这等手脚。
“六斗八升……一斗债是多少,一升债又是多少?”
高坐在法座上的仙君大人回想起第五鸿和宗佑两人头上的记数加起来都没自己多,眉头轻轻一挑。
“秦四喜……难道在你心中,吾竟欠你如此之多么?”
比这两个用你渡劫又将你抛弃的男人都多么?
乾元法境连同灵宝玄清观和济度斋一起发出了诏令,向整个修真界召集一千名阵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