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by舍自不甘心
舍自不甘心  发于:2024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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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便宜姬宴平不想占。她将来生不生是一码事,重要的是她的孩子不能平白无故多一个蠢货父亲。多余且贪婪的亲长,会给孩子带来无尽的麻烦,这一点,太子和姬若木、玉照都已经身体力行说明过了。
“这种蠢话我是不会信的,也不可能承认。”姬宴平并不想将自己表现地像一个土匪,面对几个沉默如羔羊的孩子,她也升不起太多的同情。狼的幼崽不会同情羔羊,而推出羔羊的羊群有着不可洗脱的原罪。
姬宴平冷淡地目光划过在场的人,与唯一能拿事的老尚书说:“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齐王还是公主时有过正式婚取的驸马,姓曾,正是尤二郎所嫁的人家。但曾驸马不好宴乐、蜗居府中,不知从何时起就销声匿迹了。提起齐王身边的男人,最出名的还是一介白发的道士。
论起宋王姬宴平的父亲,便是鼎都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也说不出二三来。
因姬宴平确实出生了,所以外人只能说这个人确实存在过,至于具体是谁……老尚书只能艰难开口:“大王说笑了,天家子嗣,非臣下所能妄议的。”
“瞧瞧,老尚书不是很明事理么?老尚书数十年的声誉,若是在今日栽了跟头多么可惜。我也知道,人老了总有些事情拐不过弯来,我也可以理解。”姬宴平表情放柔和,端起桌面的茶碗沾沾唇,“我今天只是来陪赵氏在这儿小住三日,你们将事情都办的妥帖些,赵氏毕竟是他这一脉唯一的子嗣了,我希望他能得到该得到的全部。”
多轻巧的“全部”啊,即使只是赵氏一房,也是一笔足以令人肉疼的财富。
老尚书和赵家主相视,赵家主长叹道:“大王既然说了,就全按着大王的意思办吧。”
老尚书告辞时连带着其他族人一起离开,赵氏尚且不明白中个缘由被母父拉着退下去给姬宴平整理合适的住处。留下赵家主如坐针毡:“大王是想在这儿住几日?”
姬宴平挑眉:“这就要看你们的动作了,我也是不愿住太久的,不然谁知道赵氏又被哪个下手死的不明不白了。”
家族之中,牵扯最深的就是利益。皇子争天下,庶民之子也有一亩三分地要争论,赵家同样如此。嫡庶之别正因此产生,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兄弟因家业对簿公堂,分配不均是乱家的根源。
赵家主对其中的猫腻再清楚不过,他是整个赵家的家主,赵孺人一脉在商会势力颇大家产丰厚,谁人不眼馋?不只是小房内的私生子惦记,就是一些近亲的族人也有小心思。若非有人手伸得太长,被宋王逮住了,赵家主是绝不会管族人房内的争纷的。
如今被抓住了把柄,赵家主也只能忍痛应允:“三日内必定能给大王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还差不多。”姬宴平得了答复,也不再和老头的老脸相对,“那你忙去吧,我先去睡一觉,不用送了。”走出厅堂随便叫住路过的侍从,跟着往暂住的院子去。
赵家宅院内景致错落,冬日也不见寥落,姬宴平瞧着心情颇好。
自家的东西,看着就是顺眼,明天让阿四来玩玩。

第134章
但凡是能够出宫的活动, 阿四基本没有放过的。一受到在赵家小住的三姊邀请,阿四立刻让垂珠准备礼物,欣然前往赵家叙话。
赵宅内最好的院子被收拾出来安顿姬宴平, 假山湖水自成景色。阿四跟着侍从往里走, 看见不时有人脚步匆匆自院子里出来,她好奇地四处张望:“这些人都是三姊请来的客人吗?”
接待阿四的侍从是姬宴平身边的人, 与阿四很熟悉, 笑道:“非也, 这些人都是鼎都的大商户呢, 今日是来拜山头的。”
自从皇帝解了商户的科举禁令,商人多以姚家为榜样, 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在朝中添了新的一派, 地位水涨船高。如今都能出入自矜出身的世家宅院了, 放在四十年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阿四若有所思:“怪不得阿姊让我来玩儿,原来是带我长见识的。”
说来也是,阿四偶尔在西市见到的商人, 大多是西域人,大周的名商巨贾屈指可数。从前她以为是大周的商户低调,后来才发现, 是商人很难发展,必须依附权贵才能留存, 新兴的富裕商人如果不第一时间用财帛讨好权贵以获得庇护,那么商人的财帛将以无数种方式从手中流失。
赵家富裕至此,也有庇护的商人格外多的缘故在内。
姬宴平高坐上位,一丈开外是有序入内的商户和赵家的管事在沟通, 两方中间隔了一道琉璃屏风。姬宴平懒散地靠在坐床一侧,手指轻点矮几, 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知是否有将商户和管事的话听进耳朵。
直到阿四进门,姬宴平才提起两分心思,招招手道:“阿四来,与我同坐。”
商人和管事明显是知道姬宴平的存在,听见姬宴平的话,两人微微一顿,又继续说近日的收益。而阿四则从两人之间穿插过,再绕过屏风,在坐床另一侧坐下。
阿四竖起耳朵听一会儿,听见他们在不停地说“抽成”之类的话,有些疑惑:“这是在合作什么生意吗?”
姬宴平否定,举起茶杯一抿:“今日来的都是商会中人,不会说合作的生意,是在分账吧。”
“商会?”阿四摸来矮几上地果子吃,嚼起来清脆爽口,“听起来是个有趣玩意儿。”
这时候的商会,真令阿四好奇啊。
姬宴平讲解:“早些年商人中也有白手起家的人物,从买粥、买烛、贩琉璃一步步经营到富甲一方,例如有个叫王元宝的,就是贩卖琉璃起家,这屏风算是大件了,更多的用于窗。不过嘛,时间长了,商人也难做起来。王元宝还没死,往后却很难再出一个王元宝了。后来,同一处的商人们便联合起来办了商行,久而久之,经营同一营生的商人相互间帮衬往来就成了商会①。”
“如今商会势大,外地的商人要进入鼎都做生意多往商会打探消息,或者直接将财货换出。打算自个儿经营的商人,也不会得罪商会中人,即便不与商会做生意,也要让些利润售出部分货物,或者以财帛交好。不然总有些人能想出法子来叫地不平,让人走不顺。”
姬宴平无视外面管事越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和阿四说话,大义凛然:“许多小商户本就是赚个脚钱,这般恶劣风气长久下去,不知要带来多少祸患。”
“原来如此,阿姊真是深思熟虑、目光长远。”阿四夸奖完,转头看看硬着头皮笑呵呵继续和赵家管事汇报的商人,显然这穿金戴银的富商并不认为姬宴平此举是设身处地为商户考虑。
老虎过来咬死了猴子,旁边被猴欺压的鸡照旧要害怕的。
或许,这些中层的商户心中想的是,今后就要交双份的“保护费”,以便满足赵家和宋王的双重剥削。
明明都知道赵家要的多,为什么这些商人还是选择依附赵家?难道商贾出身的新贵姚家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阿四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如姚家这样摇身一变从汪洋商海中上岸的人家,是断断不愿做一些损害名声的事的,在姚家门下的商人必须清清白白做正经事,稍有些歪心思的,一开始就被拒之门外。
很多和权贵勾搭的商人所求就是借势生财,走不得捷径的姚家,并不如阿四所猜想的那样大受欢迎。只有期盼自家孩子学有所成,鲤鱼跃龙门的才会贴合姚家的路子,而世上能及第的读书人千中取一,大多数人更看重触手可及的利益。
姬宴平从中牟利的意图明明白白地展露在阿四面前,她本人虽然百无聊赖地旁听,身后的内官却是奋笔疾书,行行字字记下今日的见闻。其中疑点一一查证后,若有违背律法的行径,便都是可用来威胁赵家的把柄。
姬宴平虽然爱财,但绝不费事给赵家扫尾。财帛她是要的,但这些黑锅,也是要丢回赵家头上。
阿四大致了解完,便对这方面的事失了兴趣:“这些还是阿姊自个儿玩吧,我可摆弄不明白。”能从别人口袋里拿钱的,都是第一等聪明人,阿四自认为赚不了这份钱。
姬宴平便笑:“那好吧,我们换个地方坐一坐。”只内官留下记录。
假山之上有一小亭,视野开阔,算是相当合适的谈话地点。
姊妹俩相对而坐,阿四说起自己开春要去刑部学习的事:“满打满算过了年我也才九岁,这就要给我安排差事了,未免太过了些。”
姬宴平失笑:“历来只有皇子暗恼不受器重的,我们的圣上大方宽容至此,阿四反倒不乐意了么?”
阿四抱怨道:“一定是裴师傅告我的状了,本来阿娘只让我去刑部看看,昨日里孟妈妈都给我送了一册往年的案例来。眼看这是要正经教我,又要习文、又要习武、如今还要学着办案,就是神仙也要喘气。”
乍一听很是严苛的时间,下一刻就被姬宴平拆穿:“哪里就这样可怖了?林将军三日才授一课,老裴相每旬两课,谢大学士稍微多一些,隔一日就要过问你的学业。此外你在外玩儿的时间可多,不然你现在哪里有空坐在这儿?”
皇帝登基时姬若木已经是不用操心的年纪,姬赤华和姬宴平年岁相差不大,一并受管束。到了阿四头上,人人都正是忙碌的时候,也不至于顾不上,就是不如先前的姬宴平看得紧。
阿四在太极宫各处上蹿下跳多了,各级官员总有种四公主的日子过于松散的错觉。隔三差五就有官员上书请皇帝多加“关照”四公主的日常生活,皇帝便指了从前有经验的孟予分心多照顾,顺带还给升了官。
真论起来,阿四也是享受了许多幼子的福利,在宫里横行霸道,阿姊们都让着、宰相们捧着、翰林院遭了劫……如今要被约束一二也是众望所归嘛。
阿四心虚地左顾右盼,转开话题:“阿姊呀,孟妈妈给我送来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案例里不是写太宗堂舅和太宗表姊的婚事,就是刺史女儿十四岁出嫁县丞的事,还要什么朝散大夫在男儿死后让儿媳改嫁孙氏的案子,都是昭宗乃至高宗时候的旧案,一整卷书林林总总的都是这些杂事。我看不明白,所以拿来问问阿姊。”说完,让垂珠拿出厚实的书卷递给姬宴平。
姬宴平接过随便翻看几页:“这些违背的都是《户婚律》,如第一例,堂舅与堂姪女②的婚姻,虽非同姓,却触犯了外姻有服属而尊卑共为婚姻,按律当判处两人各杖责一百,再离婚。不过,虽然法旨不许,但当时风气如此,亲上加亲的事屡禁不止。尽管两者尊卑不同,这桩婚姻一直保持下去了。第二例则是女子十五岁后方能出嫁。至于朝散大夫强令儿媳改嫁,寡妇嫁人,除非母父、祖母父的要求,其余人擅自做主强行婚嫁的,徒一年。”
“这些放在几十年前都是小事,就算有人上报,大多也是不了了之。”姬宴平嘴角微翘,“但如今不同了,一旦要追究起来,违背律法的事情可小自然也可大,你就照着这些例子,先将《户婚律》熟读,往后就从鼎都几户熟悉的人家开始翻族谱,慢慢地梳理,只要是还活着的、有违背法律之处的,只管揪出来。不必装模作样地写状子,直接把事实摆在刑部官吏面前,毕竟是皇子的事,不会有人轻慢你。每隔三天问一问,将这些小事都当正经事去办,每一样都落到实处。”
阿四悟了:“这些虽然是小事,却是最抵赖不得的罪名。谁家婚嫁都是白纸黑字写着,各家的关系更是明明白白。尤其是大家族内,亲上加亲是最常见的,一抓一大把,但杖责一百足以打死人了。”
回想遥远的崔某郎,区区数十杖就打得进气多出气少了。
是死是活,只在人一念之差。
而且,阿四才九岁,不懂人情世故,一板一眼地照着律法行事,绝不愿退后一步也是正常的吧?

第135章
阿四原本只是拿这些案例作为转换话题的工具, 没想到能从姬宴平手中取到真经,登时把方才的事抛在脑后,专心致志问了一些崔家的事, 打定主意要从崔家下手。
崔家近年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从前, 不然也不会将崔大郎许配给赵家风头正劲的赵娘子。所谓看碟下菜,阿四初出茅庐正适合选个软柿子捏。
“崔家清高得很, 你要是和他们打交道, 只记得一件事, 那就是不能太要脸面。他们要脸, 自然惹不过没脸没皮的。”姬宴平传授妹妹经验,“这点上我对你是很放心的, 你应该没问题。”
阿四手拍胸脯:“当然了, 脸面又不能吃。”说到吃, 她倒是真饿了,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咕叫。
姬宴平一笑:“那我们也下去吃饭吧,算算时间, 也该差不多了。”
赵家是天水出身,餐饭口味偏辣口,一道道菜端上桌都用了葱姜胡椒作配, 在此时,由胡商千里迢迢运送来大周的胡椒可是极为珍贵的好物。满桌菜中, 烤鸭最为特别。
据说是把鸭子放进烤炉,炉内宽敞,除了鸭子还有一盆汤汁,鸭子被烤热就喝汤, 越烤越渴,喝得就更多, 用烘烤的方式让汤汁缓慢渗透鸭肉,直到鸭毛脱落、直接烤熟。
食用之前,阿四先确认鸭子的肚子已经被掏空了,而后这只烤鸭当着宾客的面,被擅长的刀工的厨子切成一片片。阿四用象箸取来吃下,果真越嚼越香。手边放有专门调制的蘸料,其中就放了花椒、胡椒、姜蒜、茱萸、酱等物,虽比不了阿四上辈子吃的辣椒,但胜在阿四如今的舌头还没尝试过那样的刺激辣香,这一桌菜相当下饭。
还有一道鱼脍,用细缕金橙拌,号金齑玉鲙。这是尚食局是绝不会奉上的菜。前有无数吃货前仆后继,其中就有不少死在吃鱼脍上,食用腥物有可能胃中生虫,历史上因此而死的名人也不少。
以安全为最高准则的尚食局绝不可能主动将“有风险”的食物端上皇帝和皇子的餐桌,不过,皇帝主动要吃的话,尚食局也不会违抗命令。
“唉。”阿四是知道淡水鱼容易生寄生虫的,她好美食,却也惜命,遗憾地让人将这道橙子果酱拌生鱼片撤下去。
姬宴平难得见阿四有不爱吃的,好奇道:“阿四是不爱吃鱼吗?”
“蒸鱼、煎鱼、煮鱼……哪一样都好,偏偏是生鱼。我早年听传奇故事,有人贪吃鱼脍胃中生虫,得到神医华佗的救治,奈何不能克服口腹之欲,最终因贪吃鱼脍死于虫病。我呀,绝不能吃这样的东西。”阿四底线分明,很有自己的坚持。
姬宴平诧异,夸赞道:“阿四居然能在吃食上头考虑长远,连口腹之欲都能做到‘克己’,我妹妹真是不一般呐。”
阿四嘴角上扬,自卖自夸:“我就是独一无二的,肯定不一般啊。”
刚投胎转世时,阿四还说不出这种话,总有羞耻感。这么些年来,丹阳阁的宫人阿姊们硬生生用丰富的夸奖,增加了阿四的脸皮,夸自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饭后,赵家人专门准备了少男舞伎和乐人给宋王取乐,跳的是正时兴的胡旋舞,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
轻薄的舞衣半遮半掩随腰肢摆动,仿佛层叠莲叶又如白云朵朵。舞伎明亮的双眸微垂,不时向贵客抛送眼波。
阿四一边抱着饭后水果啃,一边回想:这幅场景分外熟悉,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依稀记得在太极宫姬宴平住的长安殿内,冬内相曾也送过两个小国上供的喝花露水吃香料长大的美丽舞伎。这种大概就和人奶养大的羊羔一样,都是噱头,不然她怎么再没在姬宴平身边见过那两个堪称绝色的舞伎呢?
姬宴平关于男色方面的这点小偏好,常常被人拎出来讨好,府中常年养着数十人,大都是旁人送的礼物。阿四在宋王府撞见过一眼,不凑巧的时候也见过漂亮的男人走出姬宴平所在的屋子。
说句实在话,就阿四平实的眼光来看,赵孺人的外在条件在这些舞伎面前全无还手之力,云泥之别。
看腻了胡旋舞,阿四转头问姬宴平:“阿姊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姬宴平言简意赅:“听话、安静、好用的。”至于美貌和身段,那是不必再做要求的基础条件。
嗯……看来赵孺人的聒噪也是一个很大的缺点。
不一会儿,阿四感觉嘴唇变得麻麻的,稍有些刺痛感。从没吃过辛辣,刚开始难免有些不适应。
于是她对垂珠说:“回去后让尚食局多送辛口的吃食,要是她们不许,你就说我要吃鱼脍。”
阿四留在赵宅内直至黄昏,才踩着红日下落的脚步告辞。
这一天里,她既没有见赵家人,也没有提前告知,全然将姬宴平当成了赵家的主人,来去自由。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已经是极为失礼的行径了。
阿四来时轻车从简,离时却多了两车姬宴平送的礼物。不必打开箱子查看,阿四也能从侍从吃力的动作和马匹沉重的步伐看出礼物的分量,不禁问起姬宴平到底送了什么东西?
姬宴平神秘一笑:“肯定是你会喜欢的东西。”
阿四喜欢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只能先按捺住,等到家再看。
回宫路上照常的太平,凑巧碰上出宫的玉照,她驱马上前问候:“四娘这是从三娘处回来了?”
阿四的行踪向来是满宫尽知的,玉照应该知道她今日的去处才对,怎么还要问?阿四虽然感到奇怪,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三姊最近在赵孺人娘家小住,邀请我去做客呢。”
玉照就笑:“三娘和赵氏相处的不错嘛,这都能给赵家当家做主了。”
“也没有这样夸张吧。”阿四自车窗探头打量玉照身后的障车,“玉照阿姊怎么带着长寿出宫了?”
玉照道:“整日在宫里住着我是省心,奈何家中大母思念小孩,见天地念叨曾孙记不得曾祖母。我只好将长寿带回来,放松放松起茧子的耳朵。”
长寿这一年都是和长庚在一起养的,阿四立刻意识到,长庚大概也回楚王府生活了。这桩事姬赤华盘算好几个月了,可算落到实处。
东宫的催生压力就连阿四也有所耳闻,太子开年二十八,在这个三十多岁能当大母的时代,已经是相当让人操心的年纪了。东宫上一批进宫的小郎快要变老郎,奈何太子本人不动如山。
东宫的师傅们都已经开始联合司天台测算谁家男儿更利于子嗣了,一心要从鼎都里翻出一个能让太子入眼的男人。
阿四对此并不看好,只能祝福师傅们早日看开。
“改日我再去端王府上探望长寿呀!”
阿四赶着宫门落钥前回家,匆匆结束了和玉照的寒暄。
负累沉沉的马车刚刚驶出视野,玉照转头就宣扬了宋王和赵家亲密无间的关系。一面宣扬宋王娶赵家独子将赵家吃干抹净鼓励广大女子效仿,一面说宋王贪花好色一定不会和病弱的赵孺人长久,年近二十正是挑选小郎生育的好年华,号召老老少少别盯着太子了,太子妹妹也是很有前途的嘛。
说得多了,玉照回府将女儿长寿往大母怀里一甩,自个儿凑到老头子面前问:“阿翁早些年还想给我做媒呢,现在还有合适的人选吗?要无母无父家境殷实端庄貌美的那种,出身不要紧。”
端王气笑了:“你是何等的远大前途,竟长了这么大一张脸,就你在外的好名声,我上哪里去给你找好亲事。”
玉照从没要过脸的,理直气壮:“我要好名声做什么,我可是来日的端王,难道不能仗势欺人吗?”
这话说的,他是上辈子欠了孽债。端王刚想斥责,转念一想,孙女终于想要安定下来,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努力从老友中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试探问:“我看王家小郎多,给你配一个怎么样?”
王家是鼎都富商,富有到可以跨越阶级,曾受太上皇召见,堪称大周第一富。玉照对王家的财帛是满意的,但也有缺点:“他家孩子太多,我就是娶了一个,也分不到多少。阿翁和王元宝关系好么?要不干脆让他把三个孙男都嫁给我吧?”
端王忍了好大一口气才没唾她:“滚滚滚,我就是蹬腿西去了,临死前也张不开这口。”端王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伸手拿过桌上的书来看,对孙女眼不见为净。
玉照在老头这里吃一堑,转头又去找大母:“阿婆,我听说王家小郎不错,会理家,我想娶一个回来,免得后院那些个男人还要你操心。”真是孝顺到了极点的大孙女。
“你能收收心我就放心了。”端王妃确实不好总替孙女料理家事,便上心去打听王家的小郎,预备给玉照择一个好的回来。
王家是天下至富,在外有个王家富窟的诨号。便是此时人人看中门第,对于这等富出境界的人家,婚姻向来是热门。就在端王妃拐弯抹角地邀请王家人做客、考察人品期间,姬宴平先下手为强,硬是撬走王家一颗王家的好苗子。
阿四头悬梁锥刺股将《户婚律》熟读,正式跟着孟予在刑部学习的第一天,她刚跨进刑部衙门,就听见两个在整理卷宗的小吏在笑谈八卦:“你听说了吗?宋王和嗣王都往王家要人,吓得王元宝直呼不敢高攀,准备散财回老家养老了。”
阿四疑惑:她怎么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36章
阿四走近问:“玉照阿姊要往王家提亲?她不是回头是岸好久了吗?”自从生了长寿, 玉照彻底改了在外选美的坏习惯,家中留下的几个美人也都做了绝育。
想到绝育,阿四又记起上回打猎带回来的腥臭野猪肉。别的高深知识她不知道, 但猪骟了肉好吃的简单道理她还是记得的。只是阿四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猛然去找人骟公猪,就为了吃, 也蛮奇怪的。
只等将来成年开府, 再想办法折腾。
突然冒出的人声, 惊得年轻小吏一跳, 她小心转头来看,见是阿四才松口气, 两人见礼道:“四娘今日来得早, 孟侍郎还没到。这两日在外听了些流言, 无意冒犯,还请四娘原谅则个。”
阿四笑道:“多礼了,玉照阿姊的性子我是知道的, 我也爱听她从前的趣事。你们不如和我说一说,她近来到底是做了什么,竟传到你们的耳中了。要是有趣, 我便当今日什么也没听到。”
年轻小吏一五一十道:“是我从外头听来的闲话,说是嗣王相中了王家大郎能管家理事, 想要聘回来做当家的孺人、孝顺长辈。如今端王府上王妃和端王年老,嗣王一人支撑里外辛苦,人人都说是王家大郎走了福运,一步登天了。”
这是说话好听的, 阿四一过耳就知道了,这是玉照看中人万贯家财了。姬宴平说过的话阿四还记得, 今后的生意只会更难做,再难出如王家一般的庶民巨富。近期,大概是几个耳聪目明的大户,瞅准了时日要抽身。老端王长袖善舞,很能交朋友,说不准这一桩婚事是老友之间的心照不宣。
有财帛的人家多花财帛向上嫁娶,历来也不是新鲜事,从前五姓之家的娘子也能多加聘财迎娶,也有相中了才子的岳丈花钱养着入赘的女婿的。如今倒好了,竟出了为财帛娶商户男的嗣王。
若是阿四没记错,端王食实封两千五百户,不该缺钱花呀。
“听着确实是玉照阿姊能做得出来的事,那宋王阿姊也是看重了王家大郎吗?”阿四帮着小吏们一起整理卷宗,按照户婚律、职制律、卫禁律三者分门别类放好。
乍一听,王家大郎有点祸水啊,两个王爵为之争风。
阿四一伸手,三人仿佛成了一起办公的同僚,小吏说起八卦来更起劲儿了:“哪里能呢,王家大郎是去年才被退了婚事,都二十五岁的老男人了,宋王自己不满二十,新鲜小郎忒多,王家大郎配不上的。王家三个小郎,据说宋王看上的是幼子。”
“幼子?”阿四眨眨眼,难道是三姊换口味了?
不等小吏再给长在深宫的阿四普及一番不同年龄段的男子的妙处,另一头的文书手肘轻推小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了!”
小吏登时脸一拉,若无其事地念叨:“最近怎么有这样多有关户婚的案子送到我们手上,奇也怪哉。”
阿四眼尖瞥到一个“崔”字,一本正经道:“我最近正学户婚律,给我看看吧。”这类案子事小,也没有要隐秘的说法,小吏大大方方把书卷递给阿四。
孟予进门见到的,就是好学生阿四乖巧研读卷宗的模样,于是夸道:“不错,四娘越发用功了。”
阿四满腹心思枯坐刑部半日,下午孟予点了头,阿四才结束魂不守舍的一天,飞奔往宫外跑。路遇亲自来接人的谢大学士,逃学失败。
谢大学士很是得意,摸着腰间的金饰剑,眉飞色舞道:“我昨晚听了大孙讲的宋王风流事,就知道四娘今日要逃课,特地早来一步等在宫门外。四娘想凑热闹何必亲自出门,学完一课,为师亲自告诉你呀。”
阿四服输,灰溜溜跟着谢大学士去弘文馆学了两个时辰的文章。谢大学士心满意足地读过阿四写就的关于律法的文章:“好了,四娘现在可以问一件事,再过会儿宫门就要关了,今夜我得早些回去。”
阿四立马满血复活,大声八卦:“宋王阿姊是住在赵家,却看中了王家的人吗?”
谢大学士立时皱眉,义正严词维护学生声誉:“宋王是天之骄子,岂是此等朝三暮四之人,这都是外面无根据的流言蜚语罢了。”
阿四狐疑:“那是怎么回事?”
“宋王是看重王家幼子的才学,这才将王家女收归门下在户部充一吏罢了。世人偏爱听些爱恨情仇,这才以讹传讹,四娘切不可偏听偏信。”谢大学士满眼都是失望,仿佛在说“你原来就为这个”。而后迅速收拾,抬脚就往宫外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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