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女皇帝的女儿。
有千里江山的继承大权,生来就在万万人之上,炊金馔玉的皇城帝王蟹——宫里横着走。
突如其来的死亡带来一场时长八十载的穿越,转世成为大周朝的皇帝幼女,万千宠爱在一身。
这是切实的宠爱,真实的权力,将兄弟送出和亲、友邦和睦的盛世。
——关于穿越的原因
【正文非第一人称】
我死了,但又没死透。
地府的生死簿上我还有八十年的阳寿没过完。
作为被地府临时工坑害导致提前猝死的无辜人士,地府方面表示要对我做出合理的赔偿,准备开后门送我去古代封建社会体验帝王家公主生活,等问题修复了就送我回家。
鬼差说:“来都来了,在地府待着也无聊,不如就去体验一下。”
我十动然拒,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只想立刻回现代过有网络的生活,坚决拒绝任何拖延借口。
于是,阎罗王亲自召见我,她说:“你本该活到九十九,可惜新来的鬼仙脑子不好,办事出错世界线扰乱,导致你平白流逝八十年阳寿。判处鬼仙重入轮回,补偿你下一世富贵无极。你可愿意?”
我油盐不进:“那也不行……”
鬼差又小声说:“那个临时工也送进去任你拿捏耶……”
闲着也是闲着,我心动了:“那也不是不行。”
就这样,倒霉的我转世成为大周朝的皇帝幼女。
我活在深深宫廷里,好像那瓜地里闰土养的猹,只用吃瓜不挨叉。
成长·逆袭主题征文“天生我材,其必有用”参赛理由:女主自现代胎穿至架空朝代,经历世事,找寻人生意义,从家中的幼子长成顶立门户的大人、再到一代掌权者。
注:背景仿唐
【防盗比例百分之三十,切勿直击最新章哟】
前期女主幼稚俗气普通人,穿越后既不会玻璃肥皂,也不晓得晒盐青霉素,纯纯体验生活来的团宠,宫廷斗争的旁观者,妈妈姨姨姐姐的小宝贝,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
背景是两代女帝之后,女男地位差距有所改善,皇宫表现最直接,但大背景依旧糟糕,越繁华的地方越开明,越偏僻的地方越分裂。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姬无拂 ┃ 配角:姬羲元; ┃ 其它:姬若木;姬赤华;姬宴平;闵玄鸣
一句话简介:吃最贵的瓜,做最大的猹
立意:有志者事竟成
载初元年七月十四,中元日。
阎罗王面前走了一遭后,又在阴曹地府蹉跎了三天光阴,她终于跟着鬼差重返人间了。
喜上眉梢,虽然她连姓名都忘记了,变成代号阿四。但没关系,她现在真的要重新做人了!
鬼差是个外表冷酷但古道热肠的万岁鬼,她一眼看透了小年轻的想法,开口嘲笑:“你是这几天地府日子过得太好,忘了当人的苦了吧。居然还笑得出来。”
二十岁出头就猝死,还没当够人呢,这些老鬼怎么懂她。
她不和老鬼计较。
鬼差牵着生魂来到大周皇城,停留在某座殿宇的上空。
俯瞰太极宫的机会可不多见,阿四激动地左看右看,不忘确认先前阎罗王的承诺:“这辈子过完了,我下辈子是能回现代的吧?依旧是我自己的人生对吧?”
“啊对对对,让你来这个世界就是过渡一下,别担心,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的。”鬼差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刻钟就到你投胎的点了。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的也没关系,三年后的中元节我会来见你一面做售后调查。”
过惯了好日子的鬼永远也搞不明白阿四非要当人的想法,做鬼有什么不好的?
喜欢活受罪?
阿四眼热地瞅着鬼差手里的电子产品,哀叹自己即将到来的八十年无电子产品人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肉身的缘故,做鬼的时候心里话不由自主地就流出口:“唉,你们当时要是告诉我住在地府可以用手机电脑还能联网……”
那她绝对不选过渡世界,安分待在地府宅居!
“这个啊,”鬼差收起手机眨眨眼,笑容微妙,“要是一开始就让你们晓得地府的好,那不是人人都要做鬼了?鬼多了就和人多了一样,不值钱了!”
太现实了吧。
生前就因为人太多所以卷生卷死的阿四哀怨极了,碎碎念:“还不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地府的临时工把我不小心弄死了,不然我现在也在宿舍玩手机。”
鬼差笑容更大了:“嗯?难道不是在复习吗?我没记错的话,你要考专业八级了吧?这几年好像白学了哦。”
八十年过去后,怕是连基本的字母都记不清楚了吧?
阿四表情扭曲了一下,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失去理智扑上去:“我学习我乐意,黑心地府,还我性命。”
“哎呀呀,好生气啊。”鬼差举手格挡,抬起下巴点了点西边引开火力,“你看,那个临时工鬼仙不就要陪你一起做人受罪了吗?”
“诶,好像是。”阿四的注意力顺利转移,看见那谁被上司压着等候满惨的样子,环视一圈又不满道:“他下面的府邸看起来有权有势啊,不是说让他来给我赎罪吗?”
白白折了八十年阳寿的生魂怨气很大,横看竖看不顺眼。
鬼差啧啧道:“这种安排才是最惨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经过这些天相处,阿四对鬼差的本性有所了解,看她表情狐疑道:“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东西?”
鬼差直接幸灾乐祸:“既然你都问了我就直说了啊,那个鬼准备了五百三十八年才成为阎罗王手下第一个男鬼差,现在在试用期犯下大错,以后别说干鬼差了,连鬼仙都当不得了。”
她伸手拍了拍阿四的肩膀安慰:“你看,他浪费的时间比你多多了,这么一对比是不是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五百三十八年……真卷啊。
阿四神情复杂:“这你也好意思说地府是好日子?考个公务员这么费劲儿。”
“嗯……怎么说呢,我很难和你简单解释清楚里面的缘由。大概就是‘女人天生手中握着生死’之类的鬼话,更适合干我们这一行。”鬼差望着天边逐渐下落的红日,笑得不怀好意道,“虽然这么说很敷衍,但我只能说有些东西等你死去了就懂了。”
那她可太懂了,性别歧视嘛,阿四死鱼眼:“这有什么难懂的?”
鬼差抬手迅速往她额头一点,“好了,看你语言学的怪累的送你点礼物。时机已到,投胎去吧。”
阿四眼前一黑,被鬼差丢入殿宇。
落日红酣,四下寂静,宫墙之内沉闷有力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宫中内官掐着点向各处传达圣上的旨意,大赦天下。
上一回大赦距离现在未满一年,是新帝登基。年老的君主为盛年的太子让出至尊宝座将将八个月,太极宫内的血迹和旧主的痕迹一道被勤勉的宫人洗得干干净净,文武百官大都逐渐习惯了新帝的脾性。
朝堂上换来换去的大人物与数墙之隔外的小人物全无瓜葛,布衣百姓的日子照常地过。日头自东转西,黄昏步上天际,街鼓咚咚,催促行人快快回到各自的落脚处。有金吾卫待命在侧,鼓声还未停歇,街上已经空荡。
派不出人出门打探,消息不灵通的不免就要猜测,宫里是发生什么天大的好事了?此时不年不节的,牵强些算中元节,也在明日,怎么就急吼吼地非得在街鼓宵禁的尾巴传讯?
年轻的内官俯身插手礼,红光满面地向官署的官吏们宣布好消息,陛下酉时中诞子,母子平安,大周后继有人、举国同庆。
这话经不起细究,陛下膝下还有三个从姊妹处正当过继来的女儿,她们都是备选的继承人。但此时此刻不会有人专门去挑拣这个,谁都明白哪个人不疼亲儿呢?
抛开某些人心底的小九九来看,确实是大喜事啊。
女子生产是难关,陛下四十高龄又是一难。这难上加难的平安产子立刻让所有听见消息的官吏们咧嘴笑开花,笑得比自家添女还高兴三分。
可惜除了轮值的官吏,大部分官员退衙归家,不能让他们尽情地分享内心的欢欣,也不能让上头知道自己的高兴,真是遗憾啊。
同样的情景不分先后地发生在皇城内外,任谁说道起皇帝新添的女儿,嘴上夸赞得不得了,心底多少要羡慕两下不知名的小皇女投胎的好运道。
人呐,会投胎最要紧啊!
议论的中心——至高无上的皇帝姬羲元浑然不像寻常妇人一样累极痛极,还有力气靠坐着抱一抱襁褓中的小女儿。
再过两个月就要满四十岁的姬羲元是头一回正正经经地当母亲,前头三个女儿都是抱养妹妹弟弟的孩子,她只管赏赐、逗弄就好了。
门窗紧闭,只能就着昏黄的灯光低头打量:灯下的婴儿笼着金红的色,小小一只落在怀里,兀自睡得正香。
大约是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瞧着比其他婴孩可怜可爱些。
姬羲元指腹轻触女儿柔软的面颊,笑吟吟问:“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好?”问虽问了,姬羲元也不指望她回答出个二三,自顾自接上说:“就叫你无拂吧。”
四方以无拂。①
昭示的是皇帝对外的勃勃野心。
随侍的内官冬婳陪着姬羲元走过三十年的光阴,见识无数波诡云谲,很久没有感受紧张兮兮的心境了。论起来,等待陛下生产的半日比请太上皇下台那一日还要难熬。好半天终于松散下来,冬婳就听得陛下自问自答,确认之后用纸笔记下小公主的名,差宫人送出宝庆殿。
认清了孩子的面容,不等冬婳开口,姬羲元就将无拂交给乳母照料。生育过得出乎意料的轻松,政事更不能放下,她要做的事情很多。
眼见乳母孟予抱着小公主从提前辟出的小门到偏殿去歇息,冬婳示意左右宫人搬来高几放在榻侧,磨好的墨并纸笔置上。
姬羲元快笔写下手谕,吩咐冬婳:“只管叫她们去歇着吧,朕这里好得很……”
关于出生的记忆到此为止,再往后的事情发展,新鲜出炉的小公主姬无拂就因困倦完全不晓得了。
姬无拂是走后门投了顶尖的胎,自知大概的生活环境,即使从现代来到古代、上辈子的记忆又被刻意模糊了,她也接受良好。毕竟地府的阎罗王答应她,八十年荣华富贵过后送她回到阿四去。
至于阿四是哪里,它已经和姬无拂原先的姓名、亲人等等一起被上锁了,留下的只有部分知识。
而且在这仅剩的部分知识中,类似上辈子大学勤勤恳恳学的外语等的在这辈子大概率也是无用。要不是送姬无拂来的鬼差顺带帮她无痛学会大周官话,不然她说不定还没普通的婴儿学本土语言来得快。
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先天的语言优势,姬无拂天然拥有走在宫廷八卦的前沿的能力,只等身体长大,成为皇宫里横行无忌的公主猹。
姬无拂闭着眼任由乳母哺乳喂食,安详地自我欺骗。
这都是正常的。
哪个婴儿不喝奶呢?
婴儿喝奶太正常了。
吃饱喝足,姬无拂握着小拳头安然陷入半梦半醒的睡眠预备状态。
乳母孟予哄孩子入睡是老手了,她估摸时间将小公主卷入软榻,堆软枕围了一周,点了两个宫人紧紧看护。而后孟予慢步走到一丈外的帷幔后,接过侍女送上前的汤食就着昏暗的灯火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姬无拂一觉睡醒又有的吃了,依旧是黑漆漆的屋子,角落里的灯上盖着厚重的罩子,每个宫人都非必要不走动。
吃吃睡睡的日子过了三天还是五天,姬无拂开始睁开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好奇手指、被褥、身边的每个人。
宫人们是不敢擅自打扰小公主的,只有乳母会对着姬无拂哼唱一些歌谣、背诵小诗。偶尔皇帝比较空闲的时候,会让乳母抱着日渐白胖的姬无拂穿过那道厚实的门,给姬无拂一个近距离接触母亲的机会。
姬羲元会抱一抱、逗一逗女儿,但很快她就要把注意力投到一叠叠奏疏中去,只有极空闲的时候会自己喂养一二。
显然,皇帝也很忙碌。
历史告诉我们,想要当个好皇帝就得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姬无拂是个很好照料的孩子,她总是在数姬羲元身边的奏本数量的过程中睡着,时不时因为饿和拉的欲望被迫醒来哼唧两声,温柔的乳母立刻就会细致又周到地提她提供需要。
洗三之后,这样幸福又单调的生活结束了。
姬羲元向全天下宣告了女儿的存在,又在满月当天的家宴上抱着小公主当着宗亲的面取了一个简单直白的乳名:阿四。
天真无邪的阿四听不出取名背后的意味,也看不出周围人各样的神情和话里话外的深意,她只知道包括乳母在内的大部分人叫她四娘,极少数血亲叫她阿四。
脑子很快排挤掉了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的“姬无拂”,无缝替换为熟悉的不得了的“阿四”。
宴会上,好多的人围着乳母观看姬阿四,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而小阿四满脑子都是:该死的封建制度美人真多啊。
然后笑得口水横流。
要么怎么说封建害死人呢,阿四默默闭上嘴、默默地被乳母抱出人群喝奶。
从这天往后,皇帝搬回了甘露殿居住,阿四也被捂得严严实实转运到丹阳阁居住。据旁边的小宫人们闲谈说,这是皇帝小时候住的地方,出门左拐直走就是郎君居住的立政殿。
等等,郎君是谁?
活泼些的小宫人叫绣虎,阿四这些天就靠她听一些闲话。
她一边整理阿四身边卷成长条的褥子一边兴奋地压低声音八卦:“整整一个月了,郎君多次去宝庆殿求见,都被陛下拒了,后来听说陛下直接勒令郎君不必来扰。”
另一个沉稳一些的叫垂珠,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才凑过来悄声说:“今儿孟夫人不在四公主这里守着,就是被郎君叫走了,应该是挂心公主呢。”
“虽说……”绣虎咽下后面大不敬的猜测,吐出结论,“公主说到底是郎君的孩子嘛。”
阿四无意间地吮吸手指,急切地抬头想听清中间的话,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这意外的声音让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去找孟妈妈……”绣虎从地上弹起来冲出门去找其他宫人。垂珠检查阿四是哭了还是拉了,疑惑地摸了摸阿四干爽的小屁股,算算时间应该不会饿才对,难道是突然想开口了?
因为不争气的嘴错失八卦良机的阿四心虚地闭上眼睛,试图用香甜的睡眠掩盖尴尬。
丹阳阁头一等的要紧事就是四公主,一点风吹草动也是大事。门口值守的人当即去寻孟乳母,无论公主有事没事,先找顶事的人肯定没错。
于是乎,阿四看见了自家温柔可亲的乳母不顾仪态快步赶回来时,她的身后跟着一双明珠生辉般夺目的大美人。
天呐,这是她上辈子积德行善该得的。
阿四“噌”地瞪圆眼,被孟乳母抱起来后眼珠子跟着转,总归不离美人。
其中稍矮一些、身穿圆领袍衫的美人伸手摸了摸阿四的小胳膊,凑近了脸颊拿出袖中的拨浪鼓逗她:“哝哝哝。”又向身旁笑道:“阿兄快来看,阿四是个健康壮实的好孩子。”
瞧瞧,美人就是会说话,连说孩子胖都这么好听。
美人脸离得近了,阿四许久没有转动过的脑子随着宫人问候的声音灵光一闪。宣仪长公主啊,似乎是皇帝的妹妹。
就阿四目前的观察来看,常在宫廷中行走、有一定地位女人们都穿的相当“朴素”和随便,尽可能以舒适为主。反倒是这个可能是宫廷男主人的“郎君”,穿的华丽得多,身上的装饰繁琐。
他伸手似乎是想要抱一抱孩子,犹豫片刻还是没有立马上手,大概是顾忌装饰品碰到婴儿娇嫩的肌肤。高瘦的美人由着宫人帮着去除外袍,净手后跟上前:“健康就是最好的了,瞧着真是喜人。”
孟乳母看出他的想法,自然不会拒绝,但她也不能放心随意将年幼的孩子交出去,便请人坐下:“幼儿有时会哭闹挣扎,谢郎君不妨先坐下,抱着也稳当。”
“有劳夫人教我。”谢有容顺意褪鞋坐床,很是积极的模样。
阿四听明白了一点,这就是垂珠她们口中的“郎君”姓谢,疑似生父、状似关心。
血脉存疑,名义保真。
可以理解,毕竟做母亲的先天知道孩子的血缘,至于其他的,人不能对封建皇帝要求太多啊。
阿四被孟保母手把手挪到另一个怀抱,脑子里还在转悠:在这个大周朝,郎君如果指代的是皇后,那长公主管皇后应该叫“阿兄”吗?
谢有容低头冲呆呆的阿四粲然一笑,“无拂……阿四在想什么?”
阿四完全被美貌煞住了,激动地探手摸摸手边的美人手,在两个美人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兴奋得彻底忘记了高深的伦理问题,也忘记了严肃的生理问题。
没一会儿,濡湿的感觉清晰地从软软的襁褓渗透到修长白皙的手指,谢有容的笑颜僵硬下来。秋老虎肆虐的时节彼此穿的都不多,衣服瞬间沉下一团。
“啊啊,”阿四的羞耻心蔓延,小脸憋红。情绪起伏之下,她发现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握着谢有容的手指松不开,终于“哇”哭出声。
谢有容茫然一瞬,下意识看向孟乳母。
宣仪长公主爆笑出声,笑完了还说:“听说阿四是最不爱哭的,可见是不投缘。”
一片手足无措中,还是乳母拯救了可爱的小公主,安抚阿四的情绪,为她妥帖地换了一件软和的肚兜,哄着喂一顿奶,摇得婴儿睡过去才罢。
谢有容进了丹阳阁的大门,好似就不打算离开,阿四睡去时他换了一身衣服紧张地在一旁观看,醒来时他就靠在半丈外的美人榻上假寐。
经过中午,阿四对美色害人四个字有了清楚的认知,决心专注于长高。
等到这一晚过去,第二天、第三天……阿四一连半个月都在屋里看见不同的美人来看望自己、送各种小玩具,已经不再为美色动摇。看来,这皇室一定传承很久了吧,没个几百年的美人筛选都凑不齐的。
简直心如止水。
只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大周不要走下坡路。
碍于年幼,阿四每天醒着的时间不多,唯一能辨别时日流转的只有她身上越裹越厚的襁褓。
离开了昏暗不开窗的宝庆殿,她见到皇帝母亲的次数少了一些,但每次相处的时间有所增长。有时皇帝姬羲元清闲,会溜达着来探望女儿,不时还留宿;有时皇帝政务繁忙,阿四会被一大群宫人小心保护着送到皇帝所在。
姬羲元以前照顾过稍微大一些的养女,抱起长开一些的阿四显得比面对婴儿得心应手,会耐心地和阿四相处。例如,倚靠软榻单手护持阿四的后背,由阿四撅着小屁股趴在她的肚皮上睡午觉,另一手还能空出来批改奏书。
更多的时候,甘露殿会人来人往。天气越冷人越多,应该是要过年了吧。
只要阿四在,每一个穿官服的人进门后都会用新奇又惊叹的目光一瞥一瞥地偷看。因为隔得远,阿四只能简单分辨,白净清爽的看的次数多且多和善,长胡子的比较复杂,他们眼神超出阿四的理解范围。
有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人是最明目张胆的,她们正大光明地注视,常常刻意地路过阿四所在的地方陪阿四玩儿。据她们的自称,阿四知道了这两个是自己的阿姊。
大阿姊们还聊到了另一个小阿姊,听说她每天早晚上下学来看阿四两趟,但阿四作息实在规律,愣是刚好都在阿四睡觉的时候。所以阿四至今一眼都没见到。
惨,真惨。
下次,阿四一定抽时间熬个黄昏见小阿姊一面。
直到年关,姬羲元给官员们放了七天的长假,然而皇帝本身是没有假期的,她忙得脚不点地。地位够高的宗亲、高官有机会陪着皇帝一起忙碌,大部分官员放了假,也就是说阿四身边总算清静了。
具体有多繁忙,阿四是不能理解了。她成长到学会翻身和爬动的年纪,热衷于锻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丹阳阁因地龙温软如春,两张宽敞的方床并在一处铺上绒毯,阿四在上面翻身、爬,周围一圈的宫人欢声笑语鼓励,称赞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美得阿四不晓得今夕是何夕。
谢有容则坐在不远处笑看。
孟乳母难得不在,她得了姬羲元恩赏,允许出宫暂住一日探望女儿。
关于孟乳母的身份,阿四也是从宫人的闲谈中得知的。
大周历来的皇嗣乳母们都是从掖庭的官奴中挑选,她们大都曾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出身,孟乳母也不例外。孟乳母原是世家女,原名孟予,饱读诗书,姿态出众,可惜丈夫触犯累及三族的十恶大罪,女眷没入宫中。
好运的是,她因身体健康、品性温良、谙熟礼仪被选中给公主做乳母,这对曾站在云端又跌落的人来说是个极好的前程,意味着她从此踏上了一条新的康庄大道,将来能带着孩子、甚至整个家族摆脱困境。
孟予被选中后,当即受封诰命范阳郡夫人,旁人都尊称她一句孟夫人。
没了孟夫人在一旁指点,阿四眼睁睁地看着谢有容膨胀了,他甚至越过宫人们试图自己给阿四换红彤彤的小衣裳。
谢有容看书从不拿第二遍,但他显然从没照料过小孩,特别是半岁的婴孩。偌大的宫廷里也没有其他小孩给他练习,他就只能折腾阿四的小身板。
穿第三遍的时候,阿四觉得真是年纪小小夭了寿,灵魂和躯体一起被捆绑了,不舒服的状态根本睡不着。阿四出生以来再没受过这种委屈,小嘴一瘪就要嚎两声让人知道知道她的厉害。
“哇——”
要不怎么说小孩不能养得太娇,只需要半年光阴阿四就从四好青年堕落到封建公主。小小“穿衣”之仇,阿四在宫人怀里哼哼唧唧两刻钟,充分地表现了自己对谢有容给自己穿衣的排斥。
年长的宫人怀抱小公主轻声细语地哄,还不忘安慰失落的谢有容:“半岁大的孩子已经认生了,郎君多来看望公主,熟悉之后就不会这样了。”话虽这么说,对阿四却盯得更紧了。
宫人眼见阿四不再哭闹,三两下为她换好了衣裳,又把她放回床上去扒拉玩具。
托谢有容的福,阿四到点了毫无睡意,今夜的睡眠推迟,顺利见到了传说中每日两次来报道的小阿姊姬宴平。
外头吹的是鹅毛大雪,一进丹阳阁,来人都要先脱去外头的毛披风、褪了厚衣、脱靴,站在外间去去寒意,才好掀开帘子一角进里间和阿四打个照面。
姬宴平用手炉暖了手往两颊上贴一贴,确认是暖和了,俯身就往床上爬。宫人们起身行礼,还没来得及开口拦,眼睁睁看着她第一下没爬好,滑了脚,“咚”一声整个人砸进床。
阿四抱着布老虎整个人被震得颤了颤,被手疾眼快的宫人抱起来,震惊地低头看着陷在被褥里半天没爬起来的小阿姊。
姬宴平自己也惊了,万幸两张并在一处的床榻够大,没有砸到阿四。她不要宫人伸手拉她,自顾自滚了两下,从床上坐起来,露出手里捧着的各色布偶、玩具,懊恼道:“怎么就摔了,幸好玩具没磕碰。”
晚一步进来的内官好气又好笑:“三娘快将宝贝们先放下,叫奴婢看看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姬宴平今年入学弘文馆,诗书骑射是一并在学的,这点摔摔打打她并不放在心上:“没事儿呢,我先看看妹妹。”
内官也拿淘气的三公主没办法,此前姬宴平是宫中最小的,上头的都偏疼她,唯有弘文馆的谢学士能管教几分。
姬宴平将怀里的玩具摆了一排,抬头笑问阿四:“快叫阿四来选一选,喜欢哪一个?阿姊全送给你。把妹妹放下吧。”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宫人说的,宫人便依言将阿四放下,由着她去选着玩。
“妹妹真有趣,”姬宴平笑得见牙不见眼,此前都是她最小,现在她下头也有人了。
坐在人后的谢有容因帷幔挡了一角,未被姬宴平发现。他见孩子们玩得高兴,便向内官摇了摇头示意不必出声,默默地在后头看着。
约莫是前头几个阿姊做了很好的榜样,姬宴平小小年纪照顾起妹妹来也似模似样的,嘴上说个不停,依照阿四的动作自问自答自娱自乐。
刚开始阿四会“哦哦”、“啊啊”之类的应两声,后来发现自己不回答也不妨碍姬宴平的兴致,就闭嘴专注于手上的鲁班锁。可惜她力气太小,抽不出木块,根本玩不转。
阿四这具小身板还是太小,连爬都还不会,只能稍微坐一会儿,没多久就眼睛一合想睡觉了。
宫人见状,和姬宴平的内官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动手。宫人抱阿四,内官弯腰与姬宴平解释。姬宴平虽然还没玩尽兴,但也知道轻重,遗憾的眼神地追着阿四的小身影跑,最后落在了角落的谢有容身上。
两人对上眼后,姬宴平立刻从床榻上爬起来,穿上室内的软履行礼,尴尬笑道:“儿见过师父。”
在阿四之前,皇帝未有亲生儿,前头两个大一些的是罪臣越王的女儿过继到名下。年纪小一些的宴平是宣仪长公主的女儿,皇帝同样视之为亲女,落地即为公主。
对于幸运儿姬宴平来说,她就有了两个母亲,除过生母宣仪长公主以外,姨母姬羲元是皇帝,也是她的养母。
深宫寂寞,谢有容无事可做时就会关照孩子们的读书学习。前两个孩子姬若木十九岁、姬赤华十五岁,女大避父,更不要说毫无瓜葛的外男,谢有容不好多管,对姬宴平就花费最多的心思,连启蒙也是亲力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