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愫把她拎出来:“好了,暂时让他睡一下,爸爸给我们发大红包,我们等会儿就去买烟花玩怎么样?”
粟忱依旧不满意,嘴巴撅得高高的,但还是小孩,用东西收买一下情绪又恢复正常。
她果然不再闹,笑起来,屁颠屁颠找粟元正要红包去了。
粟愫轻手轻脚进屋,去拿粟忱的围巾和手套,拿完后又去拿自己的围巾,就放在床边的凳子上,等她拿起来才发现,围巾的一角被池煜川的脑袋压着。
她暗叹不好,用力扯,发现这喝醉的人和死猪没什么区别,只好靠近他一点,手掌放在他的脑后,把他的头抬起来,再把围巾抽出来。
就在放下的那一瞬间,池煜川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看着粟愫,接着嘴唇蠕动两下,勾着浅笑说:“老婆……”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足够人听清了,粟愫害怕被人听见,赶紧一手捂住他的嘴,看到门口没人来才放下心。
再回头,池煜川已经再次沉沉睡去,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梦呓。
“瞎叫什么……”粟愫喃喃道。
手心是他喷洒出来的温热气体,粟愫松了手,又帮他把被角掖了掖,才轻手轻脚出门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才一上午功夫,屋顶上就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屋外的墙角也挂了一层薄雪。
刚出门,粟忱兴奋得奔出去,去抓墙角的雪,接着兴奋地喊:“是雪啊!真的是雪!”
说着,她张开嘴准备把雪玩嘴里放,粟愫赶忙上前两步拍掉她手上的雪:“很脏,这么脏也往嘴里送。”
粟忱嘟嘴,头发上已经沾染上了白白的雪花,她又高兴起来,朝天空张开嘴,吃了好几片雪花。
“姐姐,没掉在地上可以吃吧!”
粟愫哭笑不得,给她系上围巾,问她:“好吃吗?”
她砸吧砸吧嘴:“没味道。”
粟忱高兴地在一旁转圈:“姐姐我是艾莎公主!”
粟愫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个老妈子似的,看到妹妹那双手冻得通红的,给她把手套戴上:“好了,艾莎公主,跟我一起去买烟花吧,再晚去点人家就该关门了。”
这话一出,粟忱果然变得积极起来,就连伞也不打了,抓着粟愫的手就往外走。
小区外有一家很老的超市,这家超市老板是本地人,过年还开着门,但是到了下午三点就要关门,粟愫到的时候,老板正好站在门口看雪。
住在这里这么久,老板都已经认识粟愫。
“老板过年好啊!”
粟忱跟着姐姐喊,小大人模样,逗得老板笑起来。
听说两姐妹是来买烟花的,剩下的很多打折卖给她们。
老板感叹道:“今年这么大雪明年一定是个好年啊!”
“是!老板明年生意节节高,发大大的财!”粟愫这么说,粟忱也跟着她说,老板被两姐妹哄高兴了,又多送了两盒仙女棒。
粟愫领着妹妹到旁边的小公园去,带着她在雪地堆雪人,还拍了好多照片。
一下午,两姐妹玩尽兴了,手牵着手往回走。
粟忱一路上蹦蹦跳跳,路上问粟愫:“姐姐,你还喜欢那个男的吗?”
粟愫反应了一阵才想起来她说的是池煜川,笑道:“什么那个男的,你要喊人家哥哥的。”
“可是我不喜欢他。”
小孩子对于喜欢这个概念其实很笼统,粟忱觉得池煜川来这里是要抢走姐姐的,所以讨厌他,只要看到他和姐姐挨得近一些,她都讨厌,连带着池煜川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讨厌。
粟愫大概能想明白她这种心理,没有去责备她,只说:“可是,他现在是爸爸的客人,不管你再怎么不喜欢他,你也要叫一句哥哥是不是?再说了,他没有惹你啊,如果他惹了你你再讨厌他也来得及。”
“可他要抢走你……”小姑娘噘着嘴,眼睛里隐约含着泪花。
粟愫停下来,弯下腰看她,把她的眼泪擦去:“都上一年级了怎么还总是哭,姐姐不会被他抢走,永远都是你姐姐。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我是我自己。你也一样啊,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一个人的,不用担心我好吗?”
粟忱吸吸鼻子点头,戴着手套的手在眼睛上一擦,擦掉刚刚溢出来的眼泪。
粟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鼻涕。
“等会儿你见到他,不要这么没有礼貌了,好好说话好吗?”
粟愫的声音轻柔,粟忱听进去了,尽管心里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但依旧决定听姐姐的话。
她点了点头。
“好了,抱一下,今天晚上我陪你去放烟花好不好?”
粟忱又点点头。
粟愫站直身子,重新牵起粟忱的手,手中的伞往她那边倾斜。
等她站直身子往前走了没两步,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雪落在他的头发上、肩上,身体挺拔,身形颀长。
今天的雪真的下得很大,明明现在也才下午五点,天都已经黑完了,路灯都亮起来。
雪在眼下纷纷落下,还有些看不太清那个人的脸,她往前走又走了两步,才确认那人就是池煜川。
池煜川笑道:“要吃饭了,给你们打电话没接,我说出来找找你们。”
粟愫深吸一口气,闻到了雪的气味:清淡的、冰凉的寒气。
“你酒醒了?”
“嗯,有点难受,睡一半起来吐了,叔叔给我喝了醒酒汤。”
粟愫依旧牵着粟忱,三人缓步向前走:“以后别喝那么多了,我爸是个久经沙场的,你又喝不过他。”
“没关系,叔叔开心。”
粟愫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想说什么,碍于妹妹在这里只好把话生生吞下去。
进了单元楼,粟愫收伞,把伞上的雪抖落,看着池煜川满肩的雪,忍不住想要给他掸掉,手伸在半空中,又缩回去。
屋内虽然没有暖气,但相比起来还是暖和多了。
粟愫和粟忱玩了一下午的雪,鞋面上全是雪,在门口跺了跺脚,抖落一地的雪,没一会儿就慢慢化成了一滩水。
屋子里开着烤火炉,暖洋洋,中午吃饭大桌子没有收起来,现在放了热气腾腾的菜,满屋子菜香四溢。
粟愫解下围巾往沙发上一扔,去打了泡沫洗手,到厨房去帮忙。
等她端着一盘腊肠出来时,正好看见围巾落在地上,而池煜川弯腰去捡,把她的围巾抖开,摸了摸,似乎是在摸围巾的湿润度。
粟愫想起来再外面玩了一下午,围巾上沾了好多雪,只怕在刚刚进屋的时候都已经化成水了。
池煜川把她的围巾挂在门口的挂衣架上,转过头来刚好看到粟愫端着一盘菜放在桌上。
粟愫在想,这人下午到底有没有醉,为什么这会儿精神这么好,解酒汤这么有用?
晚上吃饭吃得慢,大家伙闲聊好久,等结束的时候正好碰上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电视画面热闹,欢腾的音乐从电视里流出,好一个太平盛世年。
粟元正到了这种时候总想再小酌一杯,又想拉池煜川来一杯。
粟愫看他一眼:“你能不能别瞎闹,中午都醉成啥了,你还让人喝。”
池煜川连忙道:“没关系,酒量都是训练出来的,等我喝多了酒量自然就上去了。”
两人一唱一和就像说好了似的。
粟愫没了话说,干脆不管了,抓一把瓜子在手上,躺进沙发里:“那行,你俩就喝吧,接着喝。”
池煜川愣了一秒,和粟元正对视。粟元正小心翼翼地看了女儿一眼,呵呵一笑:“那我们不喝了,不喝了,我们看电视吃零食。”
粟愫直视前方,就当没听见两人说话。
电视里正好在播放小品,几个大人看着没有笑,倒是粟忱看着电视跟着乐呵,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等到电视转移到了歌舞节目的时候,粟忱就没有了兴趣,非要拉着粟愫去放烟花。
粟愫累了一下午,这会儿外面还在持续下雪,看着就冷。她往火炉子边缩了缩:“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了。”
“姐姐,你陪我去嘛,我们放完烟花就回来。”
粟愫摇头:“等会儿零点陪你去一趟,我们去放大的,现在我累了,歇一会儿。”
粟忱实在想出去玩,抓着粟愫的手摇,过一会儿又哼哼两声,听得实在让人心里烦躁。
池煜川在一旁说道:“要不我带妹妹出去放吧。”
粟忱立刻安静了,缩到粟愫怀里:“那我不去了。”
过一会儿,还是她坐不住,小品和小品之间要过度好几个歌舞节目,她腾地坐起来:“那你陪我去,你放。”
池煜川:“可以。”
她去门口穿鞋,指挥池煜川拿烟花塑料袋,跟指使什么奴仆似的,趾高气昂。
粟元正细心嘱咐了两人几句,什么不要走远了,记得用火安全,烟花没点燃就算了别上前去看……
两人应着好,把门关了。
没多久,粟愫接到了粟忱发来的语音,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她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她说的什么。
粟忱说:【我帮你盯着他。】
粟愫满脸黑线,噗嗤一声笑出来,但还是认真回复:【谢谢你啊,放完就早点回来。】
没一会儿,听见外面有烟花燃放的声音,还有摔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又约摸过了半个小时,两人回来,关系竟然变好了。
粟愫看过去,粟忱在池煜川换鞋的时候主动接过手上的烟花袋子放到一边,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粟愫没当一回事,毕竟小孩子都这样,熟起来了自然就和你关系好了。
她一手抱着热水袋,一手拿手机继续看小说。没一会儿,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一个横框。
池煜川:【放心,刚刚玩得很好。】
……谁关心了?
粟愫用手指一划,继续看小说,不再理他。
快到零点的时候,粟忱这次真的坐不住了,直奔到一旁提起袋子,也不管粟愫是不是要去,直接去找池煜川:“哥哥,你陪我去放烟花吧,求求你了。”
池煜川朝她使了使眼神,粟忱会意,跑来抓粟愫,粟愫被她扰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下热水袋起身,三人穿好鞋子出去。
走到单元楼下,粟愫被迎面的风一吹感觉脖子凉嗖嗖的,反应过来没有戴围巾,正准备上楼拿围巾,正面遇上池煜川,他一只手往前递了递,手上是她的围巾。
看她没反应过来,他帮她把围巾戴上。
粟愫往后退了一步:“我自己来。”
外面热闹,刚出门就在夜空中看见有人放了小烟花,在天上绽开好几种颜色,不过就只有几发,很快就结束了。
粟忱“哇”了几声,很显然没有看过瘾的样子。
粟愫下午买了一种圆柱体的烟花,放在地上点燃会往上冒火花,照粟忱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大型仙女棒。
池煜川去点火,刚点了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点燃,又去了第二次,粟愫嘱咐他小心一点。
他过去一看,果然是在中途灭了,又点了一次,亲眼看见引火线窜进了圆柱包装里才回来。
“这回应该没问题了。”他是对粟忱说的,小姑娘看半天没有点燃,失望都快溢出来了。
结果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烟花还是没燃。
池煜川:“我去看看。”
“你别去了。”粟愫拍了拍他。
“没关系,就去看一眼。”
“别去!”粟愫拉住他,眼睛瞪大,似威胁。
他起了玩心,故意往前作势。
粟愫气急,大叫一声:“池煜川!”接着一把把人拉住使劲往自己身边拽,结果脚下的雪出溜滑,她这么一使力,反而栽进了他的怀里。
就在这一瞬间,烟花突然点燃,往上窜了一米多高,粉的蓝的黄的,漂亮极了。
第56章 第56个表情包
雪落到粟愫的睫毛上, 眼皮一阵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扫了下眼睛,她抬手揉了揉,再抬眼的时候, 眼睛变红了。
池煜川唇边噙笑, 目光锁在她脸上, 开口:“你关心我啊?”
不远处的烟花颜色映在两人脸上,粟愫有了愠气,呼吸重了几分, 把人一把推开,张口就道:“你去……”
她及时住了口, 因为过年不让说那个字, 不吉利。
接着她抿唇走到一旁,双手揣在兜里不再说话。
粟忱看了闹脾气的两人一眼,摇了摇头,不管两人,自己掏出仙女棒点燃,在空中画圈圈玩。
外面越来越热闹, 越是临近跨年的零点, 鞭炮声越响, 声音大得吓人。
粟愫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很快感觉到有人圈住了自己, 接着手背上被人覆住,一股暖意贴着她的神经末梢。
粟愫抬头,看到他, 心里火气腾起,手用力一撇, 把他撇开,又往旁边挪了两步,狠狠剜了他一眼。
零点的脚步越来越近,夜空快失去它本来的颜色,整个天空轰隆隆响。抬头看,粟愫头顶上的这一片天,边边角角被周围的树框住,中间的烟花不断盛开,像在看一副会动的画。
她愣愣看着,总感觉有那么点落寞。
池煜川和粟忱两人正在数三二一,一起放最后两个圆柱筒烟花。
两人点完跑回粟愫身边,接着烟花往外窜,窜的高高的,向两边洒下银花。
池煜川轻声对她说:“新年快乐。”
粟忱高声喊:“新年快乐!”
粟愫对粟忱说:“新年快乐。”
瞥了眼某人,没理。
烟花放完,零点一过,这个年就突然间变得索然无味。
鞭炮声还在持续,但都已经越来越远了。
三个人打着手电筒去收拾地上的垃圾,等一切都做完才返回楼上。
春节联欢晚会还在播着,里面歌舞热闹非凡,三人里只有粟忱一个人最开心,拉着妈妈说刚刚那个烟花超级漂亮。
池煜川弯腰向大家道新年快乐和晚安,他准备回酒店了。
这么大一晚还让人走,粟元正觉得不太好意思,但家里太小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住人,真要挽留,他还不知道人家嫌不嫌弃自家这环境。
“不用,没关系叔叔阿姨,我住的离这边很近,明天再来给您拜年。”
粟元正连忙要去送他,两人推推搡搡往楼下走。
粟愫没再管,去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粟家没有守岁的习惯,除夕的晚上父母也不管小孩几点睡。
粟忱还守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用电话手表给朋友们发语音祝福。
粟愫已经躺到床上,拿出手机给朋友发消息。
一溜发下来,她发现最底下那条最新消息竟然是池煜川发的,卡着零点发来的。
那会儿大家应该都还在外面放烟花,他什么时候发的消息,粟愫都没有印象了。那会儿还在生他的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把手机拿出来的。
思来想去,还是给他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过了三分钟,池煜川回:【新年快乐,等你回复好不容易。】
本来还不准备给你发的呢……
她撇撇嘴,习惯性地伸手去抓草莓熊,抓到塞进被窝抱住的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池煜川下午岂不是看到这只草莓熊了!
粟愫腾的一下坐起来,忽然觉得这床有些烫屁股,她抓抓头发,又无奈躺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会暴露吧?他会不会多想啊?这跟扒光了被人看到有什么区别啊!
粟愫头往墙上磕,刚撞上去两下,她借着微弱的床头灯光,看到床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
粟愫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把那盒子拿过来仔细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盒子放着的位置就是刚刚放草莓熊的位置。
盒子打开,是一条项链,中间是一颗粉色的钻石,切割成心形状,外面是月桂叶形状的碎钻包裹住这一刻心。
她没有拿起来看,那条项链只是在它本来的盒子里待着就足够璀璨夺目了。
边上是一张卡纸,上面是池煜川的手写。
【祝粟愫: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平安喜乐。】
他的字是自成一派的龙飞凤舞,粟愫曾经见过他的字,飞得太快了根本看不清他写的什么字,反而今天他竟然有好好的、一笔一划地写。
规矩地写下来后,粟愫才发现他这字体像极了小学生字体,若不是从他的笔画中能看出来他平时的笔顺习惯,她真的会以为是不是随便拉的一个小孩写的。
她看着那些拙字,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觉得身上热热的,拿着那张卡片当扇子扇风,偶然间瞥见,那卡片背面其实还有字。
她拿卡片对着台灯,仔细查看,上面写着:
【我太自以为是,所以才会把你放走。你再回头看我一次,我会比以前做得更好。】
粟愫陡然间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摇晃,逐渐崩塌。
第一次不知道该拿池煜川怎么办……
她从床头柜上抽出抽纸擦擦眼泪,又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卡片上的字,心动不已,却又不敢往前走。
她又纠结了。
心里暗骂池煜川一声,把礼物扔在一旁,用被子盖住头。
几分钟后,她脸上泪痕已干,又抬起手背把新冒出来的眼泪擦掉,然后把手表和卡片全都放好,好好盖起来,放到一边。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终究睡不着,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盯着那礼物盒看了几秒,还是打开,拿出那张卡片又看了一遍,然后拿手机把卡片的正反两面都拍了一张照片。
一切归位,她关灯缩进被窝里,拿出手机反反复复看那两张图片。
越看心里越是难受,她咬咬牙,心想还是算了,删掉了那两张照片。
翌日,粟愫起了个大早,眼皮浮肿,眼白中还有红血丝,她一晚上没有睡好。
粟忱昨晚在客厅看了一晚上的动画片,一直看到大早上实在撑不住眼皮了才回床上来睡觉,并嘱咐粟愫一定不要叫醒她,一年里,难得有时间这样让她放松一次,粟愫答应了她。
粟愫去下了碗汤圆吃,等吃完,又回到房间里,纠结半晌,还是决定主动和池煜川联系一次,她得把东西还给他。
或许时间太早,池煜川没有给她回消息,她又等了好久,等到爸爸妈妈都起床了,池煜川还是没有回消息。
粟愫记得这人不是个赖床的人,平时精神不知道有多好,精力很旺盛。
粟愫借口出门玩雪,顺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外面白茫茫一片,时间还早,没有人踏足雪地。外面的雪像一块雪白的年糕,粟愫一脚踩下去,嘎吱响。
她走到一边,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拿出手机来给池煜川打电话。
外面太冷,她忘了带围巾手套,整只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大拇指和食指孤零零的在外面。
听筒传来有节奏的“嘟——”音,粟愫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响了许久,就在粟愫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他的声音又慵懒又嘶哑:“粟愫怎么了?”
她被这一句话撩得心脏乱跳。
“你住哪里?我来找你一下,有点事。”她转念一想,又补充:“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的,你直接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如果你可以顺便帮我买点药就更好了。”
“你怎么了?”
“好像有点发烧。”
“真发烧还是假发烧?”
“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他无奈轻笑了一声:“应该是真的,很不舒服。”
粟愫沉默半晌说:“嗯,那你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
她挂了电话,往楼上走,去房间里拿了他送的东西,用纸袋装好,和父母说去找一个同学,接着出了门。
她去药店买药,轻车熟路报出那几个药物的名字,有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之前,他也是说自己病了,要粟愫给他买药。
今天初一,其实不好打车,她住的地方本就不是什么繁华地段,在寒风中等了好一阵才等到车。
到酒店门外,她再三核对了一遍酒店的门牌号无误才摁响了门铃。
旁边有人路过,看了她一眼,她顿时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一会儿,里面的人来开门,他穿着睡衣,外面罩着一件外套,脸色带着一抹发烧的红色,嘴唇干涸起了皮。
明明才一晚上没见,怎么变得这么狼狈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两人是不是大半个月没见过面的错觉。
关了门,屋内空调在运作,房间里干燥得很。
尽管他病了,房间里依旧摆放整齐。
粟愫抬起手覆在他额上,烫得不行,她推他去躺下,从袋子里拿出温度计递给他。
角落里有他买的一箱纯净水,粟愫拿着水壶去接水来烧,烧得差不多了就拔了线,把纯净水放进去烫着。
池煜川半坐在床上,看着她忙碌,心里软的不像话,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看到礼物,有没有看到他写的那些话。
他好想起来好好和她说,把她拥进怀里,可惜他生病了,他害怕传染给她。
该死,为什么会生病!
等他测量体温的时候,粟愫也在等水被加热,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静静等待时间过去。
池煜川偏过头看她,就那么直勾勾盯着,没有丝毫掩饰,看得粟愫心里一阵慌乱。
她没忍住,问:“看什么?”
“你好看。”
“我知道,别看了。”
“你有看到礼物吗?”
“看到了。”
“卡片呢?”
“看了。”
“卡片有两面,你……”
“都看了。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温度计拿出来看一下。”
粟愫岔开话题。池煜川闻言也不说话了,老老实实把温度计拿给她。
39度,粟愫挑眉,有够坚强的,这样还不去医院。
她不说话,神情是严肃的,池煜川舔舔唇不敢做声。
粟愫去把水瓶拿出来,因为水温过烫,瓶身变了点形,先放在床头柜晾一晾,接着去给他掰药丸,一股脑倒进他手里后又去拧水瓶的瓶盖。
带着水,她拧不开,瓶盖摩擦齿刮得她的掌心生疼,搓红了还没拧开。
池煜川把药丸塞进嘴里,朝她伸手示意她给他。
他拿到手两下拧开,喝了一大口把药丸咽下。
粟愫去撕退烧贴,没好气地贴在他脑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池煜川轻轻“嘶”了一声,被粟愫一蹬,瞬时熄了火。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她低声说。
池煜川勾着唇角笑,只是一瞬很快压下去:“你能陪我去吗?”
“不能。”她把药一个个塞回药盒,又问:“怎么发烧的?”
“可能昨晚喝酒喝的。”
她瞥他一眼:“池煜川,你下回能别这样喝了吗?”
“下次都听你的。”他说。
粟愫见他的样子,知道他大概是误会了,从一旁拿过纸袋:“我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池煜川呼吸一顿,手蜷在一起,缩回去。
“我送出去的东西不收回来。”
“随便你,我反正把东西带到了。还有,记得按时吃药,温度要是还没降下来就去医院,有什么事给前台打个电话让他们帮帮你。”
粟愫站起身:“我就先走了。”
池煜川立刻坐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粟愫……”
他艰难出声:“你明明……明明也还喜欢我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开?我们重新再试一次。”
粟愫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按捺住心里一阵阵的抽痛。
“我是喜欢你,但是喜欢不代表就得要在一起,我说过和你不合适就不合适。”
池煜川哑声说:“可我想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
粟愫叹口气,问他:“你饿了吗?”
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说:“再试一次。”
粟愫说:“我等会儿给你送饭过来,多少吃点。”
“我知道,是我爸去找了你。”
粟愫刚准备转身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察觉到,是我那时候就那么放你走了,你那会儿是不是天天都生活在害怕中?王秘书是不是总是来找你?”
“我现在不想说这个……”粟愫心里一阵慌乱,那段时间的事情,她一个字都不想再提。
“你好好休息,祝你早日康复。”
粟愫往门口走,又回头:“我不想把画面搞得多么悲情。池煜川,别再提这件事,如果想让我在你面前能够抬得起头来,就别再提。”
粟愫走到门外,替他把门关上。
走廊是柔软的静音地毯,她穿一双马丁靴,抬起脚的时候有些无力,鞋头怼在了地毯上,差点栽一个跟头。
她趔趄几步,稳了步子,往电梯那儿走。
出酒店是满眼的雪色,又开始飘小雪了,被风卷着漫天飘。
寒冷气息钻入她鼻腔,涌出一股酸意。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啊……
她又掏出手机打车,手僵硬无法伸展,等好久也没等到附近有车来。她太冷了,干脆打开地图查公交线路,跑去等公交车。
过年公交减少了趟数,粟愫又等了很久,身上冷得不行,一直在吸鼻子。
等上公交车时清鼻涕已经流了出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也不知道是用做什么的,连外包装也没有,就那么塞在衣服口袋里的,她直接打开用,擦鼻涕。
大年初一这一天,粟愫过得有些沉闷。
快吃午饭时,粟元正给池煜川打电话,喊他来吃饭,得知池煜川发烧了,给予了一阵暖心的关心。
到饭桌上,特意嘱咐两姐妹:“等会儿你们出去玩要记得穿得厚一点,小池就感冒发烧了,你们两个别整感冒了。”
粟忱乖乖点头,粟愫则是随口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