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衡:“开玩笑,我看女人的眼光就没有差过,她就是漂亮,长大了也漂亮。”
这场同学聚会其实是初中同学聚会,里面有一些同学和李书衡是小学同学和初中同学,有的则只是初中同学,所以并不认识粟愫。
有人好奇道:“不是,我就奇怪了,你们小学不是贵族小学吗,你们的小学同学怎么会混到来饭店端盘子的?”
李书衡接话:“你不知道,我听我爸说是她爸被亲戚坑了,家里一夜间破产,还有人上门要债,差点把她爸砍死。”
众人唏嘘。
池煜川拧着眉,心里抽着抽着地疼。
一旁的女生是来找他要微信的,只知道这人是李书衡带过来的,却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头,问李书衡,李书衡只说:“曾经的小学同学。”
女生又问:“那为什么就你认识?”
李书衡又给出解释:“他只来了一个月就转走了,那会儿我们都还小,不记得正常。”
最后一道菜不是粟愫送来的,李书衡明显失望得不行。
他有些心不在焉,旁边有人看出些门道来:“你不会还喜欢她吧?”
李书衡压不住嘴角笑了下:“其实我后来还梦到过她……”
他话没说完,一旁有男生瞎起哄,说他做梦肯定是做春.梦,亵渎女神。
李书衡和人打闹一阵接着说:“我本来觉得对她没什么了,结果刚刚看到她我就又有点心动,你们说假如我帮她把家里的钱还了她会不会感激我,我俩有没有可能?”
坐他旁边的男生笑得邪气:“还是你会想啊,用这种手段追女人。”
有女生看不下去,冷嗤一声:“你要不拉泡尿照照呢?人家长得是真美,你五官没错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还想着吃天鹅肉。还想帮她还债感激你,干嘛?你想让人女孩子以身相许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
他刚想和那女生叫板,注意到池煜川的神色不太好,想起这是同学聚会的场合,何况他还是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叫板也确实不像样。
池煜川脸色很沉,带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站起身看向李书衡,抓起桌面的啤酒瓶向他头上砸去。
啤酒瓶反射着光砸向李书衡, 他抬手护住头,半晌也没传来痛感。
李书衡半睁开眼,只见池煜川就站在他旁边,天花板上的大吊灯被他的身形挡住, 一层阴影将李书衡完全罩住,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 但这会儿却全然没有怒意,只感觉池煜川气势逼人,他甚至生出胆寒之意。
啤酒瓶悬停在李书衡的脑门之上, 池煜川偏头盯着他的眼道:“下次嘴巴放干净点儿。”
池煜川把酒重新放回桌面,发出“咚——”的一声。人头也不回地从包厢离开。
刚刚怒意正盛, 理性及时占了上风, 那酒瓶还是没能砸下去。
这终究是她工作的地方,闹出事情,是给她添麻烦。
粟愫不知道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
她整晚都很忙,直到过了那阵高峰,她才稍微能松口气。
又做回原先的工作,她和同事去收拾包厢, 房间里只有碗筷碰撞声, 粟愫有些走神, 只是机械地收着,思绪却还停留在刚刚那间包厢里。
直到听到同事忽然对着门口问了一句:“请问您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吗?”
粟愫这才回神, 朝门口看去,池煜川穿一身黑站在门口,靠着门框, 视线落在粟愫身上。
“我没落东西,你们继续忙。”
同事狐疑了一下, 看了粟愫一眼,发现粟愫在埋头做事,她也只好低下头继续工作。
但还是不太习惯有人在门口看着自己做事,像是有人在监工,同事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请问您是要找人吗,需不需要帮忙?”
池煜川:“不用,我找粟愫。”
同事戳了戳她:“喂,找你的!”
她耸肩摇头:“不认识,别管。”
“哦……”同事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怎么也不相信两人之间不认识,分明像闹矛盾的情侣。
池煜川不再说话,依旧等在门口。
同事又瞥了他一眼,贴到粟愫耳边:“你要不还是和他说清楚吧,不然等会儿领班看见了不太好。”
粟愫抬眼看去,池煜川安然地靠在门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陡然间放下手里的碗碟,连手套都没有脱,也没和他说话,直接走到走廊尽头处。
池煜川跟在她身后。
“你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聊聊。”他认真道。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打扰我工作。”她挥挥手赶他走。
“那我等你下班。”
粟愫绕过他的身边时,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来了点火气。
“你,你有没有羞耻心?我让你回去你是听不懂?”
“我等你下班。”
“我不需要你等我下班。”
“我等你下班。”
这话题绕半天绕不出去,粟愫被气到,干脆懒得管他。
她很快溜进包厢,小声跟同事道歉:“不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收拾。”
“没事,你男朋友好帅。”
“他不是,他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闹着玩的。”
同事偷着笑,见她不承认也不再说了。
推着餐车出来时,他还站在走廊里,见她出来,便跟了上去。
粟愫把餐车送去后厨,猛回头发现他还在,又是汩汩往外冒火。
“你有完没完!”粟愫压低声音。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想聊聊。”
她深吸一口气:“池煜川,我在上班,别耍赖。”
“但是对你只有耍赖才有用……”他低声说。
粟愫愣住,忽然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出来,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我十点下班。”
“那我在门口等你。”他说完就走,只留下一个清隽的背影。
粟愫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心里又乱成一团。
终于忙活到十点钟,她磨磨蹭蹭换好衣服,背着包从餐厅出来。
夜里气温越来越凉,这会儿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花,很小很小一片,粟愫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她抬起手臂接雪花,盯着那片完美的雪花良久,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粟忱。
小姑娘要是知道下雪肯定开心死。
青州好几年没下过雪,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身后酒楼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灯穗轻飘,年味越来越浓了。
粟愫没觉得池煜川还会在门口等着自己,直到她看见他站在暑假开过的那辆车前,挺拔的身影让她的心脏又猛地跳个不停。
她特意拖了点时间的,怎么还在这里等……
“你还在啊?”粟愫走到他面前。
“你说十点下班,我就会一直等你。”
“那我万一从小门溜掉了呢?”
“我明天再来。”
粟愫别开脸,沉了沉声:“你要说什么,说吧。”
“冷不冷?上车说吧。”
粟愫回头看了一眼,酒楼门前人来人往,有人喝醉,说话豪迈,又或是扶着墙壁呕吐,这里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上了车。
池煜川弯弯绕绕,开到了莲湖边的停车场。
两人在车上坐着,粟愫不想故地重游,只想赶紧结束。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吧,已经很晚了,等会儿我妈该担心了。”她点亮手机屏幕看了下时间。
“我想了一下,不想和你分手了,我们和好好不好?”池煜川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粟愫转过头盯了他半晌,像是看什么怪物似的:“池煜川,你以为我们说分手是闹着玩的是吗?说分手就分手,说和好就和好,全凭你一个人定夺?”
池煜川丝毫不怕她恼:“在一起和分手我一直以来都依着你的。你和我在一起,你要分手,一直以来都是全凭你定夺。还有,你说不让我公开,我就不公开,一直以来也做得还可以不是吗?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让你感到失望过不是吗?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和好呢?我觉得我们之间一直就没有矛盾。”
她咬咬牙:“我们之间一直有矛盾,一直有!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你觉得没有吗?那是你根本不在乎,你压根没有考虑过以后。”
他看着她激动的红脸颊,耐心问:“我们有什么矛盾?”
粟愫握成拳,用指甲抠着手心:“很多,我现在不想举例了。总之我们已经分开了,既然分开了那就不要再说这个事,让这件事过去我们还能做朋友。”
“可就算能做朋友,你在学校也不愿意和我说话不是吗?”
粟愫心脏倏地一紧。
她错了,她一开始就不该上他的车,相信他的什么鬼话,什么只是聊一聊。天知道,她只要见到他,他明明白白举起曾经的例子,她就已经无话可说,她没有论点能站住脚跟。
池煜川笑了一下:“你看,你不说话了,默认了。”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就此别过。”她不接他的茬。
“还没有。”
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反驳他的:“你都有女朋友了你在我这里装什么深情?”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倒是令他有些惊讶了。
“今晚在包厢里,你陪着你朋友一起来参加聚会的,我看得见。”
他微怔,随即扬起嘴角:“原来你那么忙,还不忘关心我啊。”
后知后觉,又着了他的道。粟愫想,池煜川一定是她的克星,不然为什么逻辑都无法自洽了呢?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对你不感兴趣,只是刚好看见了,你不要自作多情。”粟愫说。
“今天晚上,我们算是聊完了,以后你别来找我,我们之间彻底结束。”她说着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要是我不想结束呢?”
“你想怎么样?”
“用一切办法留住你。”
外面有一辆救护车开过,声音响彻整条街,开远了还能听见。
临近过年,总有老年人又熬不过这个冬。
粟愫怔住,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要走了。”
“我送……”
“你”字被粟愫关在门内,她只听见闷闷的一声。
走至路边打了辆车,报了家里地址。
她看向窗外,心跳得很快。
粟忱给她回了消息,是一条语音:“天呐,姐姐下雪啦!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
粟愫抬眼看天,零零散散的雪花不断从空中飘落,只是还没落到地面就成了水,这雪积不起来。
车在小区外停下,粟愫付钱下车,两手抱在胸前往小区里走。
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
粟忱已经躲进了被窝,见她回来,抓着她的袖子要看雪花。
“早就化了!”粟愫用食指戳戳她的小脑袋瓜。
粟忱瘪瘪嘴:“我知道,但是这里有它来过的痕迹,我摸一摸。”
粟愫无奈发笑,把外套脱下丢给她,穿上珊瑚绒的家居睡衣去洗漱。
等回来,涂上护肤品磨磨蹭蹭一阵才上床躺着。
明明那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粟愫拿起手机看消息,除了寝室群里热闹地聊什么明星八卦,她适当地出去冒了个泡,接着就看到池煜川发消息问她是否到家。
她没回,断都断了还回什么。
睡不着又想起黑头像。
黑头像有女朋友之后真的很健谈,总喜欢问她一些女生的问题,她偶尔得空了会回。
今天上线竟然看到黑头像发来消息:【我也分手了,现在和你一样……】
黑头像:【不过我是被甩的那一个。】
粟愫挑眉:【什么原因?】
冬日的夜晚,屋外寒风凛冽,还绿油油的大树枝桠上结了一层层的寒酥。
粟愫窝在暖暖的被子里,等对方回消息的时间,去查看天气预报,竟然在界面上看到了一个雪花的标志。
她有点难以置信,青州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她进了微博搜索青州的当地词条,也有人发出感叹,没想到青州要下雪,还有网友说:要是青州下雪了我就去莲湖边上裸奔十圈!
正看到这里,屏幕上跳出一个横条,漆黑的头像在白色的条框里特别明显。
黑头像:【她觉得我们两家人不太配,说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看到前半句的时候,粟愫心头还跳了那么一下,直到看到后面那半句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沉默了,并不擅长安慰一个男性,何况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是一个偏现实向的人,她过过有钱的好日子,也过过捉襟见肘的日子,钱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粟愫决定装睡,假装没看见,反正明天还要上班。正准备把手机关掉装作没看见,就看到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黑头像:【其实我很理解,所以我现在开始努力攒钱了。】
不对,看到这句粟愫突然想起来了,对方明明就是一个优质精英,每次给自己红包都那么阔绰,哪里会没钱呢?
粟愫:【你的条件不是不差吗?】
黑头像:【嗯,养活自己和她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原生家庭条件一般,可能会是一个累赘。】
粟愫明了了,不再说什么。
黑头像:【你现在还喜欢你男朋友吗?假如说没有那些所谓的现实因素的话。】
粟愫呼出一口气,把屏幕给弄花了。她摁掉屏幕,用手掌在屏幕上擦了擦再解锁。
却在要打字的时候迟疑了,片刻后,她回复:
【都过去了,我不会回头看。】
发完这句,她把手机扔在枕边,把头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睡觉。
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池煜川还没有分手,池煜川带她回去见家人。接着场景转换,她看见长长的餐桌那头,坐着池明杰,他暴怒站起来,用一个装着鸡汤的青花瓷口的大盆往她身上淋,池煜川为了不让她被淋到,转身把她护在怀里。
闹钟强制把她唤醒,粟愫睁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愣,冰冷的空气已经灌满了整个房间,她用被子蒙住头,懊恼为什么这样的天气还要去上班。
再把杯子掀开的时候,她一头乱发,从旁边的椅子上拿来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边穿边在想,为什么会梦见鸡汤?还梦见池煜川被淋了一身鸡汤。
她回想起梦里池煜川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那样子也真是够狼狈的。
粟忱听见她起床的声音,在另一张床上睁开眼睛,迷糊着问她:“姐姐,你上班去啊?”
“嗯。”她应了声,过去看了粟忱一眼,小姑娘的被子有一大半都坠在地上,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给粟忱掖好,然后出了房门。
一打开门就仿若踏进了一碗大鸡汤里,空气中全是浓郁的鸡汤味道。粟愫眉心一跳,心想不会吧,难道还在梦里?
她走到厨房,看到闻青正在厨房忙活,她买了一些年货备用的菜,有些菜工序繁琐,她现在就开始在制作了,煤气灶上陶罐里正在熬鸡汤,香味扑鼻。
“这么早就熬鸡汤啊妈妈。”
“你今天早班吧,下午早点回来吃饭啊,别磨磨蹭蹭的,妈妈买的老乌鸡,得多炖一炖,肉烂了才好吃。”
“哇!好,我喜欢吃烂烂的肉。”
闻青宠溺道:“就知道你喜欢,小馋猫,快去洗漱,我给你买了早饭。”
粟愫转身去洗手间洗漱,吃过早饭去上班。
冬日早晨的空气凉得人鼻子发酸,粟愫吸吸鼻子,明显感觉这两天又降温了。
今日出门早,她慢悠悠走到车站等公交,拿出手机解锁,发现还是昨晚的聊天界面,她当时只是按灭了屏幕并没有退出。
最底下靠近输入栏的那一块,是黑头像发来的消息:【早。】
粟愫还没反应过来,公交车已经到了,她赶紧退出打开乘车码上车。
找了个座位坐下后,她再次打开了两人的对话框。
黑头像以前从来不会给自己发早安的,最近不仅和她聊天的频率变高了,今天开始突然开始给她发早安。
她翻了翻聊天记录,看到他昨天发来的那条消息,说他和女朋友也分手了。
粟愫心头涌起一个不详的预感,这人该不会是……
池煜川到青州已经有三天,暂时住在一家酒店里。
这几天,他有空会去池明杰转手给粟元正的那家建材厂。
那家厂子不在市中心,在偏远一些的地方,他开车到附近,下车随意走走,看到了粟愫的父亲。
父女俩长得有一点像,他一眼就认出来。
起初,他只是想着去看看,只是去看一眼那家厂子长什么样。
见过之后,他站在厂子外的池塘边,望着发灰发臭的池子出神。
粟元正望着这个年轻人一个下午,实在是没忍住上前喊他:“小伙子,别站在这里,这两天露水重,地上打滑,小心摔进去了。”
池煜川听话地远离池子,顺势和粟元正聊了起来。
中年人大都健谈,粟元正也一样,他见池煜川一脸阴郁样,又见他站在池边,以为他有轻生的想法,苦口婆心劝说他,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家里的情况,意在让池煜川不要放弃生活的希望。
池煜川因此得知了粟愫的工作地点。
他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去找粟愫的,却没想到会遇到李书衡那群人。
他和李书衡那么多年没见,竟然还是李书衡认出来的他。
“这是我小学同学!可牛了!我经常在新闻里见到他!”李书衡对他的态度和以前大不一样,池煜川当时挑了挑眉,从记忆深处里挖出来了这个人。
他已经不记得李书衡的容貌,但是根据他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还是能认出来他曾经的影子。真奇怪,有些人竟然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动作和神情。
“你要去吃饭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去吃?今天我请客,我们同学聚会。”李书衡特别豪气。
“既然是同学聚会,那我就不去了。”他本意不在同学聚会上,他要的是见到那个人,可这样一来,他也有了和她偶遇的借口。
还是应了下来。
人是见到了,就是对方冷冷的,不愿意和他沟通。
粟愫离开拦了一辆车,他远远的跟在那辆出租车后面,直到看到她安全地进了小区。
他驱车回酒店,用小号和粟愫聊天。
她总是不咸不淡,公式化地回复他的消息,尤其是在两人分手后。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继续用这种方式和她套近乎。
但结果是,他在赌,赌粟愫心里还有没有自己,赌她会不会对自己这一层身份有感情。
没有进展,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睁眼到天亮。
他给粟愫发了早上好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
到粟元正的建材厂去,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天,他刚到地方,还隔得老远,就看见粟元正背着双手站在工厂门外,面朝工厂内,不知在查看什么。
池煜川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就见粟元正忽然捂住胸口往地下一倒,看起来极其痛苦。
他想起来,池明杰提过,粟愫的爸爸有心脏病,刚做过手术。
池煜川赶忙跑去扶起他,去摸他的口袋,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速效救心丸。
几分钟后,粟元正脸上的痛苦表情逐渐淡去,能正常说话了。
粟元正能顺气之后,对池煜川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
池煜川摆摆手:“不用谢,您没事吧?心脏病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粟元正摆摆手:“已经去检查过了,前段时间做了手术,偶尔还是会这样一下,年纪大了。”
池煜川看着他的脸,依旧能窥见年轻时的英俊样貌:“哪有,您还年轻呢,要好好保重身体。”
“谢谢你年轻人,你刚刚从哪儿找到的药?”
池煜川指指他另一边的外套口袋:“就在那个口袋。”
粟元正摸了摸,回忆了一下,继而笑着说:“我老婆放的,我换了件外套,刚刚还想着没药的话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她还给我放了一瓶。”
池煜川笑笑:“您和阿姨关系很好?”
“那是,不怕你笑话我,虽然我们老了,我还是经常会趁着小孩不在家的时候和她一起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偶尔也浪漫一下。”
池煜川笑笑,依旧担心他的身体问题,刚刚那一下,他心都跳到嗓子眼,无法想象要是他没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您还是去医院复查一下比较好。”他坚持。
“好,谢谢你了。”粟元正说:“你和我大女儿一样唠叨,她也天天念叨我去医院做做复查。”
“她一定很爱您,时刻把您放心上。”
粟元正这两天和池煜川聊得多,透露出不少家庭消息出去。
他依旧认为池煜川之前是想轻生,便说道:“这下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算是扯平了。”
池煜川笑,从一旁拿来保温杯递给他。
粟元正见到他的外套衣角沾上不少泥巴灰尘,只怕拍拍抖抖是弄不掉。
“哎!小伙子,你这衣服都被我弄脏了,要不你给我我帮你送去干洗吧。”
一边有人跑过来:“老粟!老粟!你还好吧?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躺地上呢,怎么样没事吧?你要是有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嫂子交代了,你家那两个小姑娘得跟我拼命。”
粟元正呵住他:“你别这么激动,没事儿,我好着呢。这位小伙子救了我。”
黎春脱了手套想和他握手以示感谢,低头看见自己那手脏得不行,又缩回去了。笑得憨憨的:“我这手太脏了,就不和你握手了,谢谢你救了我大哥。”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么客气,我先走了。”他本意只是过来看看,没准备多待,这就要准备走了。
粟元正道:“那哪儿行,你这衣服还是留给我,我帮你送去干洗。”
池煜川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正欲拒绝,转念又道:“那就麻烦您了,到时候我来拿就行。”
这么说着,他又不走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和两人闲聊。
粟元正一直对池煜川感到好奇,这几天见他一直一个人,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像是青州人,便问起他是不是回老家来过年的。
他一本正经道:“其实我来青州是寻亲的,小舅舅早年做生意和家里闹得不愉快,已经许久不回家了。现在外婆人快不行了,我听说小舅舅在青州,就来找他,估计消息滞后,来得晚了,没找见人。”
“哎哟!这不好办啊,你要不和叔叔说一下说不定叔叔认识呢。”粟元正道。
“那叫啥名啊,你知道不?”黎春也问他。
“外婆告诉我他叫李彦华,但应该改过名字,去派出所找过都不符合小舅舅的特征。”
他撒谎越来越得心应手,张口就来。
粟元正听到他这个事情后,颇有些惋惜:“哎,可惜我们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帮不到你。”
“没关系,我小舅舅和外婆之间的恩怨有点深。”
说起家长里短,便有些没完,厂里正好来了活,粟元正让池煜川把衣服留下,过两天给他送去。
“那行,我不跟叔叔客气了。”池煜川把外套脱下递了过去。
他里面就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看起来单薄得很。
粟元正:“哎,你这不行啊,会感冒的,你要是不嫌弃叔叔的话,就穿叔叔这件衣服回去得了,叔叔今天刚换的。”他说着就把外套脱下,拍了拍后面的灰尘。
“就是刚刚弄脏了点,你不嫌弃的话可以穿一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您穿什么啊?叔叔我身体好,我就这么回去就行。”
“没事你拿着,我这还有一件工作棉服,你拿着去穿。”说着,他也不管池煜川到底同不同意,直接把衣服扔给他。
池煜川礼貌接下,穿上衣服和粟元正作别。
黎春望着池煜川远去的背影笑着说:“别说,这人长得帅,把这么件普通棉服都穿得好看哈。”
粟元正点点头,笑了笑,把池煜川的衣服叠好装进袋子里。
粟愫下午下班回到家,家里菜香四溢,老爸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看她回来了问她有没有时间,接不接家教,黎叔叔的那个侄子最近需要家教老师。
粟愫把围巾拆了,摇头:“不接,黎叔叔那个侄子我教过的呀,不好好上课,很调皮,你帮我拒绝了吧。”
粟元正应了声,不再强求粟愫。
晚上一家子坐一起吃饭,粟元正提到今天早上犯病的事情,被闻青一阵数落,说还好给他的衣服里塞了瓶药,不然今天还不知道在哪里见到他。
粟元正一个劲和闻青道歉:“哎哟,对不起了嘛,我看我现在好好的,不是没事吗?”
“那你过两天跟我去做检查,复诊一下。”闻青说。
“好嘛,跟你去复诊。”粟元正拿纸巾给闻青擦泪:“哎呀,哭什么,让小孩子看笑话。之前遇到的一个小伙子救了我,要是没他我今天是有点危险。”
“什么小伙子?”粟愫问。
粟元正把今天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说这年轻人长得帅,人又好,他看着和他亲切。
粟愫浇他冷水:“你小心点哦,可能是个骗子。大过年的,骗子也要KPI。”
粟元正拍拍手身上:“我浑身上下有什么可以给他骗的啊?那人穿的外套还是件几万的羊毛大衣,什么骗子还穿这种羊毛大衣还刚好救了我啊?就算他是个骗子,至少救了我,也应该感恩嘛。”
粟愫和大人的一些理念说不到一起去。粟元正一心向善,感恩一切。但她做不到,目前还达不到不到粟元正这个境界。
她不和家人争这些,点点头:“好,你说得对。”
她喝了满满一碗鸡汤,还吃了鸡翅膀,胃里暖暖的好满足。吃过饭帮着把碗筷收拾了,回房间给粟忱念听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