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啊……”池煜川靠近玻璃窗,另一只手指着教室的某个角落:“我以前坐在那里。”
粟愫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池煜川笑笑,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以前坐在那里。”
“怎么会……”粟愫拧眉思索好一阵:“我没见过你啊……”
她想到那天在饭店遇到他和李书衡他们坐在一起吃饭,说是同学聚会。
但现在这个情况快把她给弄糊涂了。她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一直在这里读书,从未转过学,若是池煜川在这里读书的话,她不可能会没有印象的。
“我知道,”池煜川说:“因为你是公主,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存在,你注意不到我很正常。”
这话又把她给说糊涂了。
她嘴唇微张,惊讶闪过脑海,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还是败下阵来:“池煜川,你告诉我吧,我为什么会没有见过你,你把我弄糊涂了,现在的你是真实的吗?还是我不是真实的?”
她想起悬疑电影的情节,总有一个人不是真实的,缺失一部分记忆。
池煜川揉揉她的头发:“我们两个都是真实的。”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小学有一个唯一的朋友吗?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但我后来走了,没有和你认真告别就离开了,我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粟愫愣住,在记忆的迷宫里找到一个阴沉着脸从不和自己说话的小男孩。
片刻后,她结巴着说:“你、那个贴纸是你送的?”
他温声道:“是我。”
粟愫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她微张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震惊好久才缓和下心情。
一开口才发现,她竟然在发抖:“你、你是小哑巴?”
池煜川无奈笑:“能不能别叫这个称呼了?”
但粟愫没管他,刚刚得知的一切实在是令她太兴奋了,她太激动了!
她忍不住上手捏捏他的脸:“可是,怎么看不出你以前的影子?”
池煜川佯装生气:“只怕压根就不记得我以前的样子了吧。”
粟愫尴尬笑笑,她要是记得的话,大概也不需要这时候才和他相认了。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你既然早就认出我,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你一直在看我笑话啊?”
“宝贝,你这样说我真的会伤心,我其实提醒过你好几次,但你完全没有想起来过,而且我实在没有勇气。”
他也是需要勇气的,他在她的面前一直都在自卑。
他说得没错,他的确一直在提醒她,无论是告诉她他曾经在青州生活过一段时间,还是后来告诉她他在小学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后来他转学走了,两人之间没有再联系。
更早的时候,他甚至给她看过他小时候的照片。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粟愫带上歉意的笑容,捏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就在我身边。”
看池煜川面无表情,她挠挠他的手心:“别生我气了?”
“好朋友,你别生气啦!”
池煜川把头撇开,昂着头,嘴角也扬起来,看起来很是傲娇。
粟愫知道他没真的生气,她深知他吃哪一套。
男朋友需要她哄一哄。
粟愫张开双臂,抱住他腰身,扑进他怀里,抬起头冲他眨眨眼:“别生气了?小池同学,池煜川?”
某人昂着头偏到一边,露出好看的修长脖子,带出利落的下颌线,喉结突出。
粟愫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喉结,他有感觉,进行自然吞咽动作,喉结滚动两下,低头看她,眸中是无可奈何。
他故作生气:“谁准你碰的?”
粟愫不怕他,把他头推开:“给我摸摸,你别躲。”
他偏不让她如愿,却实在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很快就露了陷,声调带着笑意:“别闹。”
粟愫见他笑了,也不惹火,老实把手收回:“那不生气了吧?”
今天阳光充足,照进走廊,洁白的墙壁反射光线,整条走廊都亮堂堂,照得粟愫的脸更加灵动。
她盈盈一笑,脸颊上都染上一层少女的粉红。
他心下一动,想吻她。
粟愫见他眸中晦暗不明,和他在一起这些时间,她已经能够判断出他现在想做什么。
赶紧把他脸给推开,从他怀里挣出来:“在学校呢,别闹。”
池煜川笑了:“闹什么?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粟愫面上闪过一丝恼怒,也只是一瞬,很快消散,被害羞给掩盖。
真讨厌啊,池煜川。
粟愫正闹小脾气呢,走廊尽头处忽然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您来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呢,我也好来接您啊。”
粟愫动作一僵, 认出来人是谁,是学校的副校长,熊伟腾。
粟愫至今还记得,在熊伟腾还是一个教导主任的时候, 曾对自己多有照顾, 幼年时期, 她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喜欢谁。甚至在学校有人说他坏话的时候,粟愫还会义正言辞地教训那位同学,不能这么说老师。
然而时过境迁, 她初中毕业,有一次兼职的地方遇见熊伟腾, 粟愫在同学群里听说他已经升了职, 礼貌性地问候老师好。
熊伟腾当面对她笑盈盈的,等粟愫走了,在门口听到包厢里传来声音:“这是您学生?”
熊伟腾语气轻飘:“以前的。”
谁不知道熊伟腾工作的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一堆。
有人调笑:“这是谁家千金小姐出来感受生活来了吧?”
熊伟腾的语气不乏轻蔑:“以前是,现在家里破产了。”
旁边有人恭维他:“你看看我们熊校长,和一些势利的老师就不一样,不管学生家境如何都笑脸相迎。”
熊伟腾享受着别人的马屁, 在烟雾缭绕中摆摆手:“哪里哪里, 是我的学生那就都是一样的。”
粟愫站在门口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那会儿因为家中势力倒塌,见过不少曾经讨好爸爸的好叔叔变了一副讨人厌的嘴脸。
原来, 老师也不例外。她在那一瞬看到熊老师的形象在自己面前崩塌了。
曾经崩塌的好老师形象的熊伟腾从走廊尽头处走来。
他比上次见到又胖了些,若说上次还有些发福的迹象,现在用肥头大耳来说毫不为过。
粟愫站在一旁没说话, 他如今大概也不认识自己了。
熊伟腾不自觉间搓了搓手:“池少爷,池董近来还好吧?您回母校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我好到门口去迎接你啊。”
本来愉悦的心情被这样一个人给打乱。
池煜川拧眉沉吟, 猜到此人大约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连这么一点拍马屁的时间也不放过。
熊伟腾看了粟愫一眼,显然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您这是和女朋友来学校看看,回忆童年?”
池煜川在这里不过才读了半个学期不到,哪里来的什么回忆童年,真要说回忆,那也只是和粟愫。
他不疾不徐:“你是?”
熊伟腾笑得脸上的横肉都堆起:“您肯定不记得我了,其实您小时候我还照顾您呢。”
池煜川挑挑眉:“那我还要谢谢你。”
“没有没有,您看您今天想吃些什么?要不我带着您去吃点儿?您这么久没回青州了,今晚安排点正宗的青州菜您看怎么样?”
熊伟腾说完这话其实也有些打鼓,他记得个屁的池煜川,池煜川在这儿读书的时候,他压根还没调过来呢!
等他调过来了,池煜川早转学走了。
池煜川唇角勾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把粟愫往怀里一搂:“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是陪我女朋友来的,得她愿意才行。”
他说着,低头问粟愫:“宝贝,你想去吃吗?”
粟愫脸一红,没搞懂他这是演哪出,一只手伸到后面,想拧他一把,结果冬天衣服厚,她没捏到他的肉。
池煜川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把头低下来:“宝贝你要说什么?”
他靠近他,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粟愫往熊伟腾那儿瞟了一眼,看到他搓着双手,脸上还堆着笑,但明显看得出来他现在有些局促。
粟愫心里爽了那么一下,明白了池煜川的意图,她轻声在池煜川耳边说:“差不多可以了。”
池煜川又接近她耳边耳语:“没事。”
熊伟腾心里骂娘,这富二代真他妈的难搞,懂不懂家教啊,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还是什么计算机人材,呸!屁都不是!整个流氓!要是我女儿这样,我高低得打断她一条腿……
刚这么想着,池煜川又重新抬起头来:“不好意思,你是……”
“我姓熊,姓熊……”熊伟腾点头哈腰。
“熊校长,我就不去了,我们现在就走了。祝你和你的家人新春愉快。”
话说完,池煜川搂住粟愫往一边的楼梯走去。
熊伟腾难得能见上姓池的这家人,急急追上去:“麻烦您替我向池董问个好,我们学校永远欢迎他的光临。”
池煜川唇边一抹哂笑,连眼风也不带扫他,只顾着和粟愫说话。
熊伟腾自觉插不上话,却又不好不继续跟着。
今天,他正好提着礼品去看校长,在电话里听到这件事后主动提议要给这位少爷办一个欢迎仪式,校长当时只是温润笑着,告诉他,让他不要往上凑,小年轻不喜欢这套。
他当时不听,人要在场面上混得开,就得到处转悠转悠混个脸熟,不然他哪有现在这个位置坐?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位少爷是个油盐不进的。
池煜川走着走着从搂着粟愫的姿势变成了牵着,两人十指紧扣,感情好得不得了。
熊伟腾只敢在心里鄙夷,却不敢真的说什么。
安岚的校园很大,后期由于扩建,学校面积又多增了好几个场馆。粟愫和池煜川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口。
小时候那边有一些健身器材,现在那边的健身器材已经都被拆掉了,变成了一间休息室,平时供一些学生在里面等家长来接。
池煜川指着那里:“你还记得那里吗?就是你小时候带我坐到那边的……”
熊伟腾知道他其实不该插这个嘴,但还是积极回应了:“对对对,那里以前有一些健身器材,后来拆掉了。”
粟愫点头:“记得的,那次是我把你送过去的。”
熊伟腾受尽了冷落,心里越来越火大,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屁孩,凭什么给自己甩脸色?
但他明面上什么也不敢说,等到了门口把人恭恭敬敬送走了。
等那辆车一开走,他立刻拿起手机打电话过去。
他这人没有别的,就对数字敏感,记数字极其在行。
早上在校长那里,看到校长接了这个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默默地把电话号码给记下来了。
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他记得电话那头不是池董本人,是王秘书,他听到校长这么叫对方了。
安岚国际小学平日有活动的时候需要找各大企业拉赞助,梁校长人脉广,和池家也算有点往来,平时拉赞助找王秘书准没错,学校里不管是捐赠还是活动,中森集团都有参与。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是一个很年轻的男性声音。
熊伟腾语气热络得很:“喂,王秘书,您好您好。我是安岚国际小学的副校长,我叫熊伟腾。”
王秘书也挺客气:“熊副校长,您好,不知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刚呢,才把池少爷给送走,今天他不是来参观学校吗?我来当了下向导给他介绍了一下我们学校现在的规模。”
王秘书在电话那头微微挑了挑眉:“辛苦熊副校长。”
“没有没有,这都是我们该做的,还是感激平日里池董对我们安岚的照顾,我们学校才能发展得越来越好,”
王秘书:“是梁校长引导有方,池董不过出点资金协助,锦上添花罢了。”
言外之意,熊副校长你说这些话,逾矩了,这不该是你打电话来说这些。熊伟腾自然也听懂了,额上忽然间渗出许多细密汗珠。
“那是那是,都是梁校教得好。”他抬起手擦擦额上的汗:“池少爷真是一表人才啊,我今天和他说两句话都受益匪浅,想必他身边的女孩就是易家二小姐吧?哈哈哈……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外界都知道,易家和池家有意结为姻亲关系,熊伟腾自然也知道池煜川今天身旁的姑娘不会是易清歌,看那女孩儿的穿衣打扮就看得出来,不会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他寒暄恭维王秘书几句便挂了电话,心情突然好起来,对着池煜川刚刚驶离的方向猝了一口:“呸!小屁孩!看你还敢对我那么拽,让你爹收拾你!”
王秘书挂了电话,等池明杰的视频会议结束后才走进去。
“谁打的电话?”池明杰揉揉眉心问。
“是熊副校长。”
池明杰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就是梁庆明身边那个喜欢拍马屁的。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告状。”
池明杰挑挑眉:“这人,真有意思。”
池煜川和他吵了一架跑去青州。事后,还是池明杰去低头认错。
他认错一来是不想父子关系破裂,他年纪大了,渐渐的变得有些畏惧死亡的到来,身边有个子嗣对他来说是最要紧的事情。
二来是他的确想要弥补当年过错,不管是否诚心,态度得先摆出来。
大过年的,儿子跑去青州,去见谁不言而喻,还轮不到熊伟腾这个外人来插手提醒,实在是有些逾矩。
池明杰:“这个熊副校长真是拎不清。”
王秘书在一旁点头,又问:“需要我给粟小姐打个电话吗?”
池明杰沉思一会儿:“还是算了,别弄得父子都没得做了。就先这样吧,小年轻的感情还能持续多久?等他腻了自然就回来了。”
池煜川开车,一只手牵着粟愫:“抱歉,本来是想带你回忆一下小时候的事情,没想到突然跑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粟愫摇头:“没关系,其实刚刚你算为我报仇了。”
她心里很痛快。
“怎么说?”
粟愫耸耸肩:“算了,都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再提了,总之你已经为我报仇了。”
晚上两人选了家在美食app上面口碑很好的一家餐馆吃饭。
临近吃晚饭的时间,街上热闹,元宵的气息又逐渐浓厚,空气里暖暖凉凉的气息交错撩鼻。
饭店里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四十往上的妇女,走起路来带风,喊起话来中气十足,做事利落,稳稳当当。
端起一盘盘热腾腾的菜上桌,蒸腾的饭菜香,碗筷的碰撞声,最是人间烟火气。
粟愫和池煜川没得选,这里生意太好,哪里有空位就坐哪儿。
池煜川把消毒碗筷拆开,帮粟愫烫碗筷。
粟愫这才想起刚刚在学校里一直想问池煜川的话是什么,当时被熊伟腾打断了。
“我想起来,李书衡以前不是欺负你吗?你怎么那天还参加他的同学聚会?”
粟愫还记得和池煜川的初次相遇,那天他刚转学来,小小年纪,长得一点也不可爱,满脸都是阴鸷气息。
粟愫那时候不了解,现在才终于能够理解是为什么,因为那时池煜川的妈妈已经当着他的面去世了。
在一个才六岁的孩子面前自杀,是有多恨孩子的父亲,给孩子造成了那么大的阴影,令池煜川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
粟愫童年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小公主,性格好,走哪都讨人喜欢。
她见到刚转学来的池煜川后,回去和她的姐妹团悄悄说:“我们学校来了个帅哥。”
后来她才发现,这帅哥不会说话!无论怎么和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人。
粟愫观察他很久,后来偶然发现,他在班级里受到李书衡等人的霸凌。
池煜川这人从小就倔,无论怎么被打,眼神依旧带着不屑,却又任由李书衡他们打骂。
粟愫现在知道了,那时候的他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还手,因为母亲的死令他愧疚,他想,那些拳头落在自己身上,或许是对母亲去世的一种弥补。
池煜川烫好了碗筷,推到粟愫身边来:“其实是因为我知道你在那里工作,想去那里吃饭假装偶遇,结果没想到正好碰到他了。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想着和他们一起的话,和你偶遇还能像个借口。”
粟愫愣了愣,不禁笑道:“池煜川,你不是吧?”
人群喧嚷之中,她坐得靠他近了些,轻声问:“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第60章 第60个表情包
他在喧闹之中, 回望她,轻声却坚定地告诉她:“粟愫,我真的很喜欢你。”
粟愫和他无声对视,心跳频率愈发加快。
正好这时服务员送菜上来, 打断了两人的视线交流。
这一餐饭平静吃完, 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
池煜川开车送她回家, 车直接开到单元楼下。
这一段的路灯有一点问题,一直忽闪忽闪的,明明灭灭的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粟愫握了握池煜川的手:“你等会儿就走吗?”
“嗯, 我就不上去了,这么晚了。”
粟愫捏着他的大拇指关节, 揉了好几下,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什么?”
“等我一下?”粟愫又问。
“好。”
粟愫解开安全带,往楼上奔去,空旷的楼梯间传来一阵阵的踢踢踏踏的跑步声,最后湮灭在门关上的一霎。
粟愫在家翻箱倒柜,终于在角落的小箱子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她又开门急急忙忙往楼下跑, 今晚屋里只有粟忱一人在家, 她看着姐姐进屋翻找一阵再跑下楼下, 风风火火好生有活力。
年幼的她不懂,安心看她的课外书。
池煜川听话地坐在车上等她下来。
粟愫打开车门进去, 双手背在身后,传来一阵塑料袋的窸窣声。
她脸上表情神秘:“我给你看一个东西,你能不能先闭上眼睛?”
池煜川眉梢一挑, 轻笑出声,乖乖闭上眼睛。只听见粟愫坐在副驾上一阵动作, 塑料包装袋的声音又细细响了好几声。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粟愫说。
老小区安静,只有不远处传来小孩的嬉闹声,这会儿晚上还在放大年三十的存货烟花,在空中劈啪作响。
车内柑橘香气萦绕鼻尖,隔绝外界一阵阵的嘈杂声。
池煜川缓缓睁开眼,看到粟愫青葱般的手指正抓着一个老版的米菲贴纸,是那种立体的米菲贴纸,外面有一层透亮的立体膜的那种。
池煜川怔住,大脑有一瞬间失去了运转能力。
车内灯光不足,略有些昏暗,可依然能依稀看出那一版贴纸上的米菲已经有一些褪色。
这么多年过去,这贴纸只怕是已经没有黏性了。
池煜川对上粟愫的笑眼,她笑眯眯,似乎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
“你……”他喉结滚动,酝酿出声:“你还留着?”
粟愫点点头:“我那时候就说过想和你做朋友,但是你那会儿很高冷嘛……”
粟愫轻轻抠抠鼻梁,脸颊有些许的红晕浮现。
幼年时期两个未来得及说再见的小朋友,如今终于说上话。
那句迟来的再见如今已经不需要说出口了,他们望着彼此,眼睛里都有些雾蒙蒙。
池煜川从她手里接过那贴纸,在手里细细摩挲。
那是他刚得知自己即将转学的消息,没有来得及和粟愫说再见,转头栽入学校一旁的文具店买的小贴纸。
他其实还有好多东西想要送给她,可是他离开得实在是太匆忙了,连话都没有和她说上两句。
最后只能带着遗憾离开,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只会让他的心里惋惜。
很多人说池煜川冷漠,不重感情。就连他的父亲也认为这孩子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但其实,他会把曾经的感动一直装在心里,珍藏起来,那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他一直以为他随手买下的贴纸,不会被她瞧得上,大概率是会被她丢弃在一边,又或者是把贴纸撕下来到处贴。
但没想到,她也收藏了自己的那份美好。
粟愫说:“我一直都好好收着的,可你都没写名字,让我猜了好久。我只能猜到应该是你送的,但一直不记得你的名字。”
毕竟他只是短暂地出现在她童年记忆一刻,只能算作是一个小小插曲。
“看够了没有啊?该还给我了。”粟愫摊开手掌心找他索要自己的那份贴纸。
池煜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不还给你了,我要留着。”
粟愫脸色微变:“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道理!我只是给你看看,我想告诉你我没有骗你,其实我一直都记着你,只是我那会儿不记得你的名字。就这么一版小贴纸你赶紧还给我,不然我去网上挂你,我就说我的抠鬼男友,送人贴纸还要要回去,肯定很多人骂你!”
池煜川轻声笑,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又掏出了那个小礼盒。
“贴纸可以还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粟愫伸手要去抢她的贴纸:“你还给我!抢我东西还要和我讲条件,谁要和你讲什么鬼条件啊!混蛋!”
池煜川一只手把贴纸高高举起,车内空间不大,粟愫差点整个人栽在他身上。
“这么着急啊?”池煜川问。
粟愫右手握拳就要打他,他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那条项链塞进她手中。
掌中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粟愫动作一滞,侧目看向自己的掌心。
她没说,其实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条项链,只是她克制自己,连拿都没有拿出来一秒。
她捏住项链的中段,任发光的坠饰静躺在她手掌心,旋转角度看它的光芒,比躺在盒子里还要好看。
粟愫坐回自己的位置,伸出左手,闷声道:“还给我。”
这次,池煜川老老实实的把贴纸放在她手上了。
粟愫拿回,看到贴纸底端有了一些压痕,大概是刚刚两人闹起来的时候,池煜川手指用了一下力给弄的。
她生气:“都怪你,人家本来平平整整,收藏得好好的,你给我弄成这样。”
“哪里,我看看。”他凑过来。
粟愫老实把手递过去给他看,只见他略过她悬在空中的手,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
只是轻轻的点了那么一下,酥酥痒痒的感觉瞬间从她的唇角皮肤传递到大脑,过了一遍电流。
她抿唇看他,想要生气却气不起来,脸上表情可谓是又羞又恼。
“你刚刚要和我说的条件是什么?”粟愫问。
“你已经完成我的条件了。”
“什么?”
他下颌往她另一只手那儿抬了抬:“你拿走了项链,我的条件就是你收下项链。”
她抠抠鼻梁:“怎么感觉像是我在占便宜?”
“宝贝,你可以随便占我的便宜,我愿意给你占。”
粟愫愣了愣,心跳混乱没有章法,把项链递出去,闷声道:“哦,那你帮我戴上。”
他指尖温暖,勾起项链,靠近些为她戴上。
“好看吗?”粟愫捏着那枚笑笑的吊坠问道。
他目光温柔,看着她半晌道:“很漂亮。”
粟愫轻轻摩挲项链的形状,说了一句“谢谢。”
池煜川:“怎么谢?”
夜色深深,气温回升的日子里,小区里活动的人也变多了。不远处的小广场有人放音响在跳广场舞,土嗨的音乐破坏这一瞬的氛围。
粟愫向他那边靠,在他唇角匆匆落下一个吻,打开车门钻出去就跑。
正在开门,收到池煜川的消息:
【下次亲够。】
转眼间,大年就要过完,粟忱的学校已经开始报道,报道那天是粟愫带着她去的。
实验小学里人挤人,都是背着漂亮小书包的小朋友,见到同学嘻嘻哈哈笑一阵,满校园都是喧闹声。
教室里,粟忱老老实实把寒假作业交到相应位置,到一边去拍课表。
粟愫帮她报好名,带她去校外的文具店买文具用品。
等两人从人海似的小文具店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马路边的池煜川。
青州四季分明,春天气温逐步回升,倒春寒就算来也有迹可循,如今天气是越来越暖,他穿一件卫衣,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檐下脸庞下颌线清晰可见,薄唇轻抿,在见到粟愫的时候,勾起唇角笑了笑。
粟忱这段时间,知道父母已经算是默许了池煜川的存在,不仅如此,池煜川对粟忱也是好得没话说,他真是把用钱收买人心这件事贯彻到了底。
“姐夫在那儿欸!”粟忱指了指路边。
粟愫:“一口一个姐夫的叫得这么顺口?”
“那我叫他什么,他不就是我姐夫吗?”
池煜川走近,听见了粟忱说的话:“她说的又没错,就这么叫吧,我爱听。”
粟愫翻了个白眼,不理这两人。
粟愫的生日在正月十六,元宵节后一天。
当天在家过生日,池煜川买了好些礼品来家里,表面是给粟愫的家人,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粟愫初中后没再过过什么豪华的生日,以前年纪小,她那会儿还有很明显的落差感,后来长大了,实在是见识到了太多翻脸的大人,也逐渐觉得形式不再那么重要。
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开开心心过一个生日比什么都重要。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海面,她的家就是一艘小小帆船,天气好的时候,一家人在船上躺着晒太阳,看星空;恶劣天气的时候,帆船经不住拍打,但一家人相依在一起照样把日子过好了。
池煜川下厨做了好几样菜,都是粟愫爱吃的酸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