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和顾元奉指腹为婚,青梅竹马,这桩好婚事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纪云彤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顾元奉。
结果顾元奉却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说:“你再敢到她面前胡说八道,我们就解除婚约吧!”
纪云彤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她和顾元奉不一定会顺利成婚。
既然如此,她也要为自己做些打算了……
嗯,买点庄子铺子,再物色个心仪的美男子?
一切都出奇地顺利。
就是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直至顾元奉气急败坏地提剑杀上门,纪云彤才发现自己到底忘了啥——
等等,他们的婚约怎么还没解除?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轻松 古早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云彤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是说好解除婚约吗?
立意:人先要学会爱自己。
“纪云彤,你找盈盈说了什么?!”
纪云彤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未婚夫,只觉得荒谬至极。她不甘落后地怒瞪回去,气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只是让她离你远一点,我有什么错?”
纪云彤和顾元奉是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出生起就被家里人凑做一对,纪云彤也一直以顾元奉的未婚妻自居。
顾元奉却早就烦透了纪云彤,因为纪云彤总是仗着未婚妻的身份管东管西,还总拿他跟几个堂兄弟比较,说什么他再不努力就要被他们给比下去了。
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们家那么乱糟糟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顾元奉一看到纪云彤就觉得烦。
“她是我的朋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你这种人连朋友都没有吧!”顾元奉骂道,“你再敢到盈盈面前胡说八道,我们就解除婚约吧!”
纪云彤如遭雷击。
顾元奉说出口时本还有些后悔,见到纪云彤那副模样以后又觉得合该把话说狠一点,要不然她还真觉得自己非要和她成亲不可。
他才不是非她不可,她那么喜欢他那几个堂兄弟,不如嫁他们去!
一直到顾元奉转身走人,纪云彤都没回过神来。
顾元奉说要和她解除婚约。
纪云彤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她和顾元奉从出生起就有婚约在身,她一直觉得自己及笄后就会嫁给顾元奉,所以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顾元奉身上。
可是顾元奉为了别的女孩子说要和她解除婚约。
顾元奉亲口说的。
纪云彤眼睫轻轻颤了颤。
如果顾元奉不娶她,她该怎么办?
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她从出生起就和顾元奉定下婚约了呀,不嫁给顾元奉她该怎么办?
她一直在为顾元奉的前程操心,怕他比不过几个堂兄弟,怕他以后不能顺利袭爵,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如果不能嫁给顾元奉该怎么办。
纪云彤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开箱清点了一下自己的积蓄。
里头值钱的东西还是不少的。
因着她有一桩好婚约在身上,所以族中长辈都对她另眼相待,逢年过节给钱银和赏赐都很大方。
顾元奉逢年过节也会给她送点礼物。
以前她觉得自己肯定会嫁给顾元奉,所以对这些东西都不甚在意,只觉得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
现在看着这些积蓄却安心了不少:哪怕婚约解除了,她的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只不过没了那桩好婚约,这些东西不一定保得住。
纪云彤思量片刻,决定把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掉,连着手头的银钱一起置办成店铺和庄子。
哪怕自己不善经营,租出去或者在有需要的时候转手卖掉,总归比东西干摆在这里保值。
纪云彤拿定了主意,叫来自己心腹大丫鬟绿绮,命她把几户准备当陪房的人都找过来。
既然有可能嫁不成了,这些人也要另作安排。
她一个退过婚的人,想来大房那边不会给她找比顾元奉更好的婚事——想找估计也找不着。家里这种情况以后肯定是靠不住的,所以她得自己准备好退路。
纪云彤把各项事宜安排下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以前从未这样为自己打算过,一番忙碌下来竟觉得……不为嫁给顾元奉后的生活做准备,也挺有意思的。
入冬后,底下的人物色到几个不错的庄子,纪云彤正好不想待在家里,便决定亲自出城去看看。
天有点冷,好在马车中铺了毛毯、烧了暖炉,一路上倒不至于受冻。
到了地方,纪云彤跳下马车,抬头看着冬日暖阳下的原野,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今天出城做少年郎打扮,随行的绿绮也扮作小厮。她边给纪云彤披上披风,边和纪云彤介绍这个庄子的情况:“这边民风淳朴,地也肥沃,不少贵人都在这里置办了庄子……对了,顾家也有个庄子在附近。”
纪云彤脚步微顿,本想转身就走,忽地又想到备选的几个庄子里头只有这边有温泉。
顾家的庄子在附近就在附近,她又没必要避着他们。
是顾元奉悔婚,又不是她悔婚,见了面也不该她绕路走。
纪云彤没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进去看庄子。
除了很不巧地和顾家庄子凑在一起,这庄子还真是怎么看怎么好,而且因为庄子主人急着要用钱,给的价格还相当低廉,纪云彤逛了一圈就决定把它买下来。
光是这温泉池子就值了。
纪云彤买到了心仪的庄子,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她问领路的管事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城去实在可惜。
管事介绍道:“要说有什么好玩的,这边恐怕没有。不过好吃的小人倒是知道一处,山脚下的牛首村里有位张大娘,她做的馄饨味道那叫一个绝,许多达官贵人过来都爱去吃上一口。”
纪云彤便领着绿绮转道到山下的牛首村里找传说中的张大娘。
许是因为牛首村占据着交通要道的缘故,这小小的村落竟开着好几家店铺。
正是吃饭的点,张大娘家的馄饨铺子热闹得很,已经坐了不少游人和客商。
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纪云彤让绿绮坐下一起尝尝张大娘做的馄饨到底好在哪儿。
这么冷的天气,那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时确实诱人得很。
几口小馄饨下肚,纪云彤只觉整个肚肠都暖和了。她对正在招呼客人的张大娘夸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
张大娘乐道:“寻常农家手艺而已,哪有贵人你说的这么好?”她热情地给纪云彤多舀了几个馄饨,说是送她的,“你这孩子太瘦了,该多吃点。”
纪云彤笑眯眯地道了谢,心里也觉得自己是该多吃一点。
时人以瘦为美,她为了让顾元奉出去有面子,看到很多好吃的都忍着不吃。
现在想想,那个心里眼里只有婚约的自己好像有点傻。
绿绮有些担忧地看着纪云彤。
纪云彤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愉快地吃完了自己面前那碗香喷喷的馄饨。
两人吃饱喝足,起身正要往外走,忽见三个人从外往里走。
全是熟人。
为首的是顾元奉,旁边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周颂,另一个则是……前段时间纪云彤去警告过的,顾元奉的红颜知己姚玉盈。
姚玉盈今天也是一身男装,看着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两拨人撞到一起,周颂先反应过来,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顾元奉,乐道:“看看,你的小未婚妻追你追到这里来了。”
顾元奉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冷眼看向对面的纪云彤。
纪云彤懒得搭理他们。
既然顾元奉不想娶她,她也懒得管他和什么人厮混在一起。
十几年的羁绊一朝斩断,纪云彤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舍不得。
以前她觉得顾元奉出身好、长相好,人也还算聪明,就算缺点儿上进心也不是不能掰过来。现在想想,他生来就什么都有,确实没必要上进,她以前的做法的确很讨嫌。
与其相看两厌,还不如一别两宽。
只不过要她给他们好脸色看,那也是纯属做梦。
纪云彤冷笑看着眼前的两男一女:“好狗不挡路。”
周颂气道:“你——”
纪云彤推开挡在门口的顾元奉,迈步走出馄饨铺子。
外面下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纪云彤从小就很喜欢雪,这会儿全然忘了见到顾元奉他们的郁闷,开心地和绿绮商量起来:“今晚吃锅子。”
绿绮见纪云彤没有受顾元奉他们影响,马上应和道:“回城后正好顺路买点羊肉。”
主仆俩有商有量地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碾着路上的薄雪走出一段路,已经在馄饨铺子里落座的顾元奉三人才聊起天来。
姚玉盈道:“纪姑娘好像还是在误会我们,奉哥你真的和她说清楚了吗?”
顾元奉道:“不用管她。”
周颂也哈哈笑道:“没错,不用管她,她回头又自己黏过来了。她今天故意跟过来又朝奉哥摆冷脸,估计是想玩欲擒故纵让奉哥哄她吧。”
顾元奉本来因为纪云彤的态度有点不舒坦,听了周颂的话后又觉得很有道理。
纪云彤从小就是他甩不掉的麻烦精。
他这次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去哄她的。
纪云彤要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要当面啐他们一口。
可惜纪云彤听不到。
她的马车走出没多远就坏了。
赶车的还正好是个刚上路没多久的新手,只学过怎么赶马车,没学过怎么修。
纪云彤嘀咕:“遇到晦气东西就是这么晦气。”
她跳下马车,正有些发愁该怎么回城,就见有个背着书笈的年轻书生面色犹豫地立在旁边。
纪云彤心中一动,主动过去和书生搭话:“你会修马车吗?”
年轻书生面庞俊秀,眼神清正,只是性格有些内敛。听纪云彤开了口,他才找了棵可以挡雪的树把书笈放下,腼腆地说道:“我父亲生前是个木匠,我跟着学过一点,一些简单毛病应该能修。”
纪云彤谢道:“那就麻烦你啦。”
哪怕是作少年郎打扮,纪云彤也没特意掩饰身上许多独属于少女的特质,她一开口便叫人听出她是女孩儿。
年轻书生听得面上一红,忙说道:“不用谢,我就是试试看。”
纪云彤在旁看着年轻书生上前伸出手检查马车出了什么故障,那双手骨节分明,与寻常的文弱读书人大不相同,一看就是颇有力量的类型。
对方明显不是居心不良的登徒子,检修起马车来专心至极。
等他忙活完抬头对上纪云彤那满含欣赏的目光,耳根不由又有些发烫,结结巴巴地说道:“问题不大,已经修好了。”
纪云彤笑问:“不知公子家住何方?今儿我们得早些回城,等雪化了我再登门拜谢。”
年轻书生忙说不用。
纪云彤再三追问,他才说自己在牛首村的塾馆教书。
纪云彤坐上马车回城。
等走出一段路,绿绮才小声问道:“姑娘,你真的要去登门道谢?”
纪云彤道:“本来就打算腊月过来小住几天,正好顺路。”
绿绮犹豫:“可是……”
纪云彤拿起本书懒洋洋地倚着车壁翻看起来,随口答道:“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顾元奉不是说她没有朋友吗?她觉得他说得挺对,她确实该多交几个朋友了。
老太太去世后家中就是大房在管事。
纪云彤父母在外为官,带了弟弟和妹妹到任地,只留她一个人在老太太身边尽孝。
既然从小没怎么相处过,她与父母自然不怎么亲近。
母亲生她的时候险些大出血没了,一直不怎么喜欢她,老太太病故后也没打算接她过去,她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本家住着。
纪云彤对父母的冷淡没什么怨言,母亲生她遭了大罪,又给了她那么一桩好婚事,她还有什么可怨的。所以她虽和父母关系平平,却也不忘在年节托人把家书和节礼捎过去,也算是尽了一份孝心。
“听说你买了庄子和铺子?”大伯娘开口询问。
纪云彤点头:“有些首饰和旧物不是时兴的款式了,卖掉换成庄子和铺子比较值钱,到时候我出嫁带出去也更给我们家涨脸。”
大伯娘听后一噎,心里有些泛酸,她嫁入纪家的时候什么陪嫁都没有,一直被婆母拿来说事,妯娌也都看不起她。
纪云彤才十四岁,却能自己买铺子和庄子,真就是同人不同命。
“你有主意就好,我也是看你年纪小才过问几句,你别怪伯娘多事。”大伯娘拉着纪云彤的手说道。
纪云彤“嗯”地应了一声,乖巧地回握大伯娘的手。
大伯娘也是可怜人,三叔战死后三婶守了寡,两人没留下孩子。族老提出让大伯兼祧两房,意思就是大伯去给三婶帮帮忙,让三婶给三叔留个后。
这么荒唐的事,大伯竟还答应了。
更荒唐的是三婶连生了三个女孩儿,族老就让他再兼着努力努力。这不,大伯娘这边只得了个大儿子,三婶那边已经怀上第四胎了,也不知是男是女。
再这么生下去,也不知哪边才算是兼的了。
这还只是大伯娘面对的糟心事之一。
糟心事之二是老太太生前偏疼小儿子,掌家的事一直交给小婶婶去打理,等到老太太去世以后交给大伯娘的已经是个空壳侯府。
问就是侯府本来就不富裕。
还是三婶拿出钱出来应急,才叫侯府的日子不至于捉襟见肘。
代价是大伯又宿三婶房里去了。
纪家这一摊子事说出去着实惹人发笑,难怪顾元奉瞧不上。
纪云彤问道:“大哥回来了么?”
提到儿子,大伯娘脸上的笑容就真切了几分,忙说道:“回来了,刚还问起你呢。现在他在书房温书,你过去和他说说话吧,他读书上的事我都不懂,你多跟他聊聊。”
纪云彤应了一声,起身去书房找纪家大郎。
纪家大郎今年十六,大名纪兆丰,小名冬郎,一听就知道是下雪天生的。他长了一张肖似大伯娘的脸,阔脸盘,浓眉毛,自带一股正气。
这脸生在男子身上还可以,生在女子身上便不怎么讨喜,是以大伯娘在夫家的处境一直不怎么好。
“三妹妹你回来了。”见到自己堂妹,纪兆丰忙起身拉纪云彤坐下。他脸色涨红,带着明显的喜悦:“你怎么猜出这次诗会的题目的?我提前做的诗得了张大学士的夸,他还要收我当学生。”
纪云彤道:“猜题有什么难的,多读读邸报就可以猜出来了。还得是大哥你自身有才学才能入张大学士的眼,要不然就算提前十天八天知道题目也是枉然。”
纪兆丰敛起笑说道:“三妹妹说得是,我太高兴了,有点得意忘形。”
纪云彤道:“你的拜师礼我帮你准备,免得出什么岔子。”
纪兆丰又有些不确定:“真的要拜师啊?当时张大学士也就提了那么一句,后面我都挤不到他面前去……”
纪云彤恨铁不成钢:“就算只是张大学士酒到酣处随口说的,你听到了就是真的。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反正拜不成师你也没损失。”
纪兆丰见她恼了,忙说道:“好!那就劳烦三妹妹你帮我张罗张罗。”他也知道自己母亲不擅长这些,只能让自己这个早熟的堂妹辛苦一下了。
纪云彤摆摆手,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还等着大哥你以后当我的依靠呢。”
纪兆丰立刻保证:“我从小就把你当我亲妹妹,以后顾元奉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出头!”
纪云彤笑了笑,没和他说自己和顾元奉可能成不了亲的事。
眼下帮纪兆丰拜个名师才是最重要的。
侯府的爵位传到纪兆丰这一代就不是侯爵了,纪兆丰要是不争气一点,袭爵后估计只能得个闲差。
纪家上一辈都是拉拔不起来的,不拖后腿、不打歪主意就不错了,根本指望不上。
至于这一辈么,四房的堂弟已经被老太太宠坏,三房的三个妹妹和她玩不到一块,纪云彤扒拉来扒拉去,也只有纪兆丰这个堂哥还可以扶起来。
纪兆丰马上就要拜师了,没必要在这时候节外生枝。
夫家可以换,娘家换不了,她得给纪兆丰的仕途争取个好开局。
纪云彤道:“你拜了师,剩下的我就帮不了你了。”她屏退了其他人,与纪兆丰说起心里话,“我说句难听的,我们家中长辈都是靠不住的,等你与张大学士关系亲近以后可以请他为你的婚事把把关,争取能娶个好嫂子帮你主持中馈。”
纪兆丰到底还是个只知读书的少年郎,听后不由面上一红。他知道纪云彤说得有道理,认真点头应道:“我晓得的,三妹妹已经帮我太多了。要是能拜师成功,我一定会好好跟着老师学习。”
纪云彤得了他的保证,便着手去给纪兆丰张罗拜师的事。
她不仅准备了拜师礼,还请出位与张大学士交好的金陵名士来当见证。
一切安排停妥,纪云彤才让纪兆丰登门拜师。
张大学士本来确实只是喝多了随口讲了那么一句,可见到纪兆丰还带着他的老友来当见证,先是愣了愣,接着才哈哈笑着说道:“好,好,你这学生我收下了。”
骤然拜得这么一位名师,纪兆丰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
须知这位张大学士可是当过帝师的,虽然自请过来金陵养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京师那边对他依然十分看重。
不少人都纳闷纪兆丰走的什么狗屎运,竟叫张大学士给看中了。
也有些人知道那场让纪兆丰大绽异彩的诗会,酸溜溜地表示就那水平我上我也行。
得了实打实的好处,外头的人怎么说纪兆丰都不在意,他高兴地回家向家里人报喜。
纪大夫人自然是高兴的,不仅张罗了一大桌子好饭好菜,还把纪大老爷给请了回来。
纪大老爷本来就想回来的,得了妻子的邀请自然顺着台阶归家,很是夸赞了纪兆丰一番。
纪兆丰没见到堂妹,吃过饭后私下问纪大夫人:“三妹妹呢?”
纪大夫人道:“她说今年腊月太冷,要去新买的温泉庄子上过冬。”知道纪云彤在拜师上的事出了大力气,纪大夫人忍痛掏出一锭银子给纪兆丰,“你要是记挂着她,就给她买点好吃的送过去。”
至于穿的戴的,纪大夫人舍不得钱。
这马上又要过年了,年关难过啊!
纪兆丰很清楚就这点钱根本远远比不过那份拜师礼,可他也知道他们大房有多拮据,便也没说什么。他接过那锭银子谢道:“孩儿让母亲操心了。”
另一边,纪云彤已经抵达温泉庄子。
现在庄子上已经配齐了丫鬟婆子、仆从庄户,纪云彤想在庄子上住到年后都没有问题。
午后,纪云彤泡着热腾腾的温泉,开始考虑年后怎么进入金陵女眷社交圈。
别人都是长辈带着出去露脸,可她们家几个长辈……不提也罢。
要不再去蹭蹭她的前未来婆婆,建阳长公主。
反正婚约现在还没解除,正好可以在顾元奉悔婚前再利用利用。
提起建阳长公主,那也是一言难尽。
建阳长公主明明是当今圣上最敬爱的姐姐,可以自己在京师开府过逍遥日子,偏偏要跟着丈夫来金陵入住顾家,悉心侍奉公婆,对顾家人手松得没边,好东西不要钱似的给小叔子小姑子那几家人送。
她甚至因为自己生顾元奉时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张罗着要给顾父纳妾。
要不是当今圣上暴跳如雷地说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顾元奉恐怕会有一堆庶弟庶妹。
纪云彤本来都做好了进门以后和这位婆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准备,现在不用嫁给顾元奉了,她就发现自己的想法也有问题——人家建阳长公主自己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关她什么事?
在旁人嘴里,建阳长公主还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女人呢。
纪云彤想了想,决定还是算了。
既然不准备嫁到顾家去,还是别跟这些人沾边了吧。
她这人自私自利又庸俗不堪,和顾家母子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纪云彤决定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年后再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
温泉不能泡太久,纪云彤很快出了汤池。她愉快地换上男子装扮,准备带着谢礼去拜访那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书生。
广交朋友从……君子之交开始?
她这人可是最听劝的。
塾馆周围是竹林,雪已经化完了,竹叶在朔风中轻轻拂动。
恰逢腊八,孩子们没有来上课。纪云彤沿着悄寂的林间幽径往里走,不一会就瞧见竹林深处的几间茅屋,看着虽然简陋,走近却觉幽静清雅。
那日见过的年轻书生没在读书,而是坐在檐下用破开的竹篾在编制着什么。
听到纪云彤主仆二人的脚步声,书生抬起头望过来,清俊的脸庞上霎时间满是诧异,接着他慌忙放下手里的竹篾,起身迎向提着谢礼的纪云彤。
纪云彤笑盈盈地道:“那日多亏了你帮我们修好马车,要不然我们就恐怕要被那场雪困在路上了。”她说话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半点突然造访别人家的局促。
书生忙说:“小事一桩,不值挂齿。”
纪云彤没和他客气来客气去,径直把谢礼塞到对方手里,说道:“都是些文房四宝,你要是用不上就拿来嘉奖你的学生。买都买了,你就别让我拎回去了,多累人。”
书生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云彤的注意力落在他正在做的竹制品上,讶异地问道:“你是在做灯笼吗?”
“对,做灯笼,”提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书生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孩子们喜欢,快过年了,给他们做几个。”
纪云彤眼睛亮亮的,看着书生说道:“我也喜欢。”
对上纪云彤的笑脸,书生又有些结巴了:“那我、我给你也做一个。”
纪云彤马上搬了张学生坐的矮木凳,坐到边上准备观摩他做竹灯笼。
趁着处理竹篾的空档,两人还交换了姓名,书生名叫柳文安,本来就是牛首村人,他父亲以前不仅干木匠活,还兼任村中塾师。
后来他父亲得了急病去世了,他便边守孝边暂时接替塾师的伙计,免得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业。
至于他的母亲则早早被接回娘家,去年便改嫁了。他觉得这样挺好,他已经可以养活自己,母亲能有个好归宿的话他也高兴。
“那柳贤兄你出了孝期以后是准备去应试吧?”纪云彤好奇地问。
柳文安谦虚地答:“我的学问还不足以应试,得再多苦读几年再说。”
纪云彤的目光转到柳文安正在处理竹片的手上。
旁人看人都爱看脸,她不一样,她爱看手。
顾元奉的手就很好看,她以前时常光明正大地在他射箭以及写字时盯着看。顾元奉说她不知害臊,她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她看自己的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
现在纪云彤觉得吧,不看就不看,世上好看的手又不止顾元奉那双。柳文安的手就很好看,整体修长而有力,指侧因为长期握笔而磨出了薄茧,一看便是用来写字的手。
纪云彤盯着看了一会,才想起人柳文安可不是她的未婚夫。她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别的话题:“我想学做灯笼,你能教我吗?”
柳文安道:“当然可以。”
他放慢动作演示给纪云彤看,显然已经习惯了耐心对待每一个人。
纪云彤只跟着学了一刻钟,便已经把竹灯笼编得有模有样。她星眸灿亮,转头由衷地向柳文安道谢:“多谢你教我,我还以为编这个会很难。”
柳文安说:“是贤弟聪慧过人才学得这么快。”
纪云彤把竹灯笼举高到眼前晃了晃,低低地说道:“有年腊月,我父母难得回来金陵过年,父亲心血来潮给弟弟妹妹扎了花灯,他们高兴地提着灯跑过来给我看。我以为扎这个很难,所以没有我的,原来不难呀。”
柳文安微顿,看向眼前唇角犹带着笑意的少女,第一次有些恨自己嘴拙,竟不知该如何安慰起。
他默不作声地给纪云彤编起了新花样。
纪云彤也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
都已经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回想起来其实也没多难过。
她的目光很快又转回了柳文安的双手上,仗着学编灯笼的由头光明正大地欣赏了半天。
临近黄昏,纪云彤愉快地提着最好看的灯笼走出竹林。
不想她们主仆二人才出了牛首村,又遇到正要回温泉庄子的顾元奉一行人。
纪云彤今天心情好,再次迎面撞上顾元奉他们也没冷言冷语,而是笑盈盈地和顾元奉打了个招呼:“好巧。”
顾元奉见纪云彤笑眉弯弯,心也软了下来。她已经好些天没来缠着他了,应当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去他朋友面前胡说八道了吧?他说道:“这么晚了,不好再回城,你跟我们一起去庄子上住一晚吧。”
纪云彤先是一怔,接着才说道:“不用了,我有自己的庄子。”以前她没想明白,顾元奉去哪她就跟到哪里,换成自己被人这么黏着也会觉得烦。所以吧,两人之间闹成这样也不能全怪顾元奉。
为了不破坏今天的好心情,纪云彤回完话就准备转身离开。
顾元奉没想到纪云彤会这么说,没等脑子反应过来已经伸手抓住纪云彤的手腕。
纪云彤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灯笼。
她很不高兴地转头看向顾元奉。
纪云彤的脸全拣着父母的优点长,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瞳眸亮而有神。近距离对上这样一张脸,纵有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