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正在整理带过来的绿豆饼,冷不丁听到这声叫唤,连忙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到小孙女哭得一脸泪,顿时心疼得不行:“奶奶的小乖乖、奶奶的乖乖小榆儿,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刚重生回来,看到她妈时白榆没哭,看到负心前夫时也没想哭,可看到上辈子来不及见最后一面的奶奶,白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哭自己不识好歹让奶奶走得不安心,她哭大哥和爸爸的不幸,在他们走后她就真正的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她还哭自己忍气吞声了一辈子,最终死之前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白老太从没见过小孙女哭得这么委屈,哭得她心都要被揉成酸菜团:“乖乖不哭了,不哭了,奶奶来了,不管谁欺负你,奶奶都给你撑腰!”
白榆哭了一顿,心里舒服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张嘴想缓解一下尴尬,结果却打了个嗝。
白老太见状更心疼了,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那偏心眼的妈,等她回来,我定要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刚好走到大门口的秦正茵:“……”
她这是不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之前她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白榆只是故意拿白老太来吓唬她,没想到那死丫头真把人给招来了!
她还是先出去避避,等老虔婆冷静下来她再回来。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同大院的蔡望春一双眼睛溜溜转地盯着她,一脸的八卦。
她心里暗叫糟糕,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对方道:“老秦,你不进去吗?”
秦正茵很不喜欢“老秦”这个称呼,而且在她眼里,蔡望春就是乡下来的土老帽:“我刚才回来时看到你家老王在找你,你快点回去看看吧。”
一般人听到这话,肯定会回去看看。
可蔡望春不是一般人:“我家老王找我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不着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话,你怎么不进去,是担心被你婆婆骂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正茵脸色又黑了三分:“没有的事,我就是想起单位还有点事情没处理。”
说着她越过蔡望春往回走,她生怕再不走就会被里头的白老太给听到。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蔡望春对着里头喊道:“白家老太太,你儿媳妇老秦回来了,不过刚到门口又不进去,这会儿要回单位去。”
“…………”
秦正茵真要疯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爱多管闲事的人?!!
白榆在屋里听到蔡婶子的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看来她那一碗筒骨面没有浪费。
白老太瞬间冲了出去,一点也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人:“老大家的,你给我站住!”
秦正茵的脚僵在半空,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妈,你怎么来了,怎么没通知我们去接你?”
她就说当初不应该把家里的钥匙给这老虔婆,搞得她现在很被动!
“怎么?我不能来吗?”白老太身材高大,往那一站让人瞬间压力大如山,“再不过来,我的宝贝孙女就要被你这个做妈的给欺负死了!”
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很多人端着碗出来院子吃饭,还有不少人在院子里纳凉,听到动静后都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秦主任性格这么温柔优雅的人怎么会跟人吵架?”
很多人刚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处打听。
作为军区大院的八卦主力军,蔡望春她来了她来了:“骂老秦那人是白家的老太太,她这次特意从空军场地赶过来,就是为了给白榆撑腰的!”
“撑腰?白榆被人给欺负了吗?”
“刚才我好像听到白老太在骂秦主任欺负白榆,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蔡望春见众人看着自己,如骄傲的公鸡挺了挺胸:“当然是真的,你们想想啊,有哪个亲妈会要自己的闺女天天给自己送饭?送饭给亲妈也就算了,还得送给亲戚,中午就那么点休息时间,跑来跑去多累人,还有啊,你们看白榆那小脸,小时候多白,现在黑得跟煤炭一样,就是因为天天送饭送的!”
众人齐齐朝白榆的脸看去,又齐齐点点头,是挺黑的。
虽然没有黑得像煤炭那么夸张,不过白榆小时候的确长得很白皙可爱,比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还要漂亮。
白榆:“……”
蔡望春看大家肯定自己,更亢奋了:“还有你们看白榆身上穿的衣服,穿来穿去就那几套,老秦那侄女今天的确良,明天灯芯绒,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居然穿得比主人家还要好!”
当初秦家糟了大罪,两个老人先后没了,秦正茵的弟弟双腿被齐腰截肢,弟媳妇离婚跑了,留下一个嗷嗷待哺小娃儿。
秦正茵把人接到大院来,把侄女当亲女儿来养,个个都夸她有情有义,蔡望春却不这么觉得,她觉得秦正茵很会装。
她也是当妈的,自己的娃再不好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会有人疼爱侄女多过亲生女儿。
所以她觉得秦正茵做这一切都是在装模作样,为的就是博取一个好名声!
“你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就是再疼侄女,也不能让自己的亲闺女受委屈。”
“就是说,亲戚家的孩子养得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哪能越过自己亲生的?”
“之前大家都说白榆是大院的有福人,现在这么看来真正有福气的应该是秦主任的侄女!”
听着众人的议论,秦正茵感觉胸口压着一块石头般透不过气来。
赶在白老太发作之前,她连忙道:“妈,你别听其他人乱说,榆榆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疼她?”
“疼她?有你这样疼人的吗?天天让小榆儿给你们做饭送饭,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当妈的,换作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那侄女才是你亲生的!”
这也是白老太想不明白的地方,做父母的偏心某个孩子是常有的事情,但偏心亲戚家的孩子忽略自己生的,她活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不是秦心卉比白榆大了一岁多,白榆又是她亲眼看着出生的,她真怀疑两个孩子被掉包了。
看到她妈被人怼,白榆开心得像只小地鼠。
只是当她奶奶指着她妈骂完最后一句话时,她发现她妈脸上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似恐慌、似惊讶,又似乎都不是。
不过她再看去,她妈已经恢复了原状,还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榆榆,别人误会妈妈不要紧,但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懂妈妈对吗?你有爸爸妈妈、奶奶哥哥等一大堆人疼你,可你表姐不一样,你表姐她是个可怜人,你舅舅双腿没了又没了工作,她妈狠心抛下他们父女俩跑了,我就想着多疼她一点,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真不愧是凭一己之力坐到主任位置的人,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白榆架了起来。
秦正茵这话相当于在说,“你那么多人宠爱,分一点给秦心卉怎么了?”
当着那么多人,白榆若敢说一声不,那她就成了一个善妒没良心的人。
果然,秦正茵的话刚落地,周围就有人同情了起来。
“说起来心卉那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有秦主任这么个姑姑帮撑着,只怕她比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要惨。”
“可不是说,秦主任的弟弟据说齐腰截肢了,不仅没法工作,连日常生活都要人照顾,也是可怜。”
“心卉她妈抛夫弃子,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白榆心中冷笑。
落日最后一缕霞光照在她身上,细碎的光芒把她的头发染成金红色,她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中,嘴角冷冷抿成一条线,眼神更是如淬了冰般。
在众人的目光中,白榆的声音凉凉扬起:“不,我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
秦正茵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眉头挑了挑,但很快就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榆榆,你怎么变得如此冷血?你表姐是你舅舅唯一的血脉,秦家又是妈妈的娘家,你就不能看在妈妈的份上多一点宽容吗?说来都是妈妈的错,没把你教育成一个善良大方的人。”
白榆狠一咬唇,咬掉鼻中猝不及防涌起的酸意,而后笑了:“我刚学会走路你就让我自己走,而你无论去哪里都抱着比我大一岁的表姐,我刚懂事你就要我让着表姐,让吃的让穿的,家里的东西永远都是表姐先选,而我永远都只能用她挑剩的。”
“上初中时,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房间给表姐,而我只能住在隔出来的小屋里,那个房间冬冷夏热,每年的盛夏我都会热出一身的痱子,每年的冬天我会冻出一手的冻疮。”
“到了高中后,你让我给表姐洗衣服洗内衣内裤,她是手断了还是截肢了?怎么就不能自己洗?高中毕业后,你没问过我就把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给了表姐,后来又擅作主张把我的名字从宣传部的招人名单中删掉,工作后,你说表姐肠胃不好,让我中午回来做饭给她吃,我不愿意,你就故意给我冷脸看,直到我屈服为止。”
“你从来没有教过我做人要善良大方,不过从小到大,你倒是一直在告诉我,我长得不如表姐乖巧,不如表姐讨喜,不如表姐聪明,所以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的确是你的错,这一点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白榆每说一句,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多一分。
只是这个笑容看得白老太心里酸楚得不行,差点老泪都要流出来。
“啪”的一声!
在秦正茵反应过来之前,白老太拿起门前的扫把,用力往她身上招呼去:“我个老婆子活了一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妈!居然虐待自己的孩子,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小榆儿回来京城!”
秦家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秦正茵一颗心扑在娘家上面,连刚出生的女儿都顾不上,白老太看不过眼,就把小孙女抱去养。
小孙女周岁时,她特意把人从空军场地带回京城,好让她跟父母相聚一下,谁知过了没两天,二孙子就失踪了,她老伴担忧过度病倒了,没多久就去了。
双层打击下,她也支撑不住病倒了,自然没办法继续带小孙女,而且她跟大儿媳的关系不好,她也担心小孙女由她养大会让大儿媳膈应,可她哪里知道大儿媳那就是个蠢货,居然能如此虐待自己的孩子!
“妈,你不要这样!你……啊啊……”
秦正茵怎么也没想到白老太这老虔婆居然会动手打她。
她大小是个文工团的主任,老虔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以后让她还怎么见人?!
换作平时,院子的人早上前去劝说阻止,只是这会儿大伙都沉默了。
在众人的印象里,白榆小时候还算可爱,可越长大性格变得越奇怪,走路弯腰驼背经常低着头就不说了,嘴巴还跟个锯嘴葫芦一样,见到人连招呼都不打。
反而是秦心卉嘴巴特别甜,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比年糕还要甜上三分,因此当秦正茵对大家说白榆性子倔不讨喜,众人都没想过是她偏心,更没想到她会如此贬低和打压自己的女儿。
现在听到白榆那些话,所有人心里都酸酸的。
白老太只打了几下就停手了,要打也得回去打,否则就给人看笑话了:“老大家的,我今天把话放到这里,属于白榆的东西你必须一样不少还给她,房间、衣服、工作,还不了就换成钱补偿,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明天就去文工团找你们政委说道说道!”
秦正茵:“……………”
白老太的战斗力杠杆的,秦正茵也担心她明天会真的闹到单位去。
于是——
当晚白榆就搬到了秦心卉住的房间,还得到了一千元的补偿金。
俗话说,有啥不能有病,没啥不能没钱。
重生回来第二件事情:扩充小金库√
给出一千元后,秦正茵感觉头痛欲裂呼吸困难,躺床上痛苦面具。
在单位加完班拖着一身疲惫的秦心卉回到家发现——
风扇没了!
衣柜也没了!
大房间更没了!
更怄的是,隔壁的蔡婶子当着众人的面拦住她,让她自己洗内衣裤!!
她不要脸吗??
“表妹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呜呜呜……”
从被蔡婶子拦下来到现在,秦心卉已经足足哭了大半个钟头,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秦正茵感觉脑子里有上万只苍蝇在嗡嗡作响,说话也没有了往日的耐心:“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等过几天大院有其他八卦,大家很快就会忘记这事情。”
秦正茵这会儿真没心思安慰人。
她可是被白老太那老虔婆拿着扫把打,这事情一旦传到单位去,她还有什么威严和面子可说?
还有,之前她以为白榆是因为嫉妒才会跟自己对着干,可经过了今晚,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秦心卉听到这话,身子一顿,连哭都忘记了。
下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怨恨。
不是亲妈果然就是不一样,平时说什么疼她,一出事就立马变脸!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心卉垂下头:“对不起姑姑,这时候姑姑已经够烦了,我应该为姑姑排忧解难才对,可我一想到大院的人那么看我,我……”
到底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秦正茵看她要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也有些心疼了:“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人家那么说你,你就不会反驳吗?”
秦心卉疑惑抬起头:“怎么反驳?”
秦正茵:“你也不要全部否认,你越否认他们就会越来劲,你要主动承认,你别急,先听我说完,你不仅要承认白榆帮你洗了衣服,还要感谢她,不过后面你得补上你只是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才让她帮忙了几回,听明白了吗?”
秦心卉眼睛瞬间亮了:“还是姑姑你有办法,卉卉太笨了,要不是有姑姑你,卉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秦正茵几句话就解决掉了秦心卉的麻烦。
她摸了摸秦心卉的头,继续道:“这段时间你不要正面跟那死丫头对上,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你都得让着她,你越委屈别人就会越同情你。”
秦心卉父亲双腿残疾母亲跑了,这是她的不幸,但也是她的优势,人都是天然偏向弱者。
她把这个道理掰开分析给秦心卉听。
秦心卉简直被打开了新世界,不由心花怒放。
只是这心花只开到一半就听到秦正茵道:“卉卉,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秦心卉手一僵,迟疑了下道:“不是很多,姑姑问这个做什么?”
秦正茵:“老虔婆从我这里拿了一千元给那死丫头,导致我现在手上有点紧,你有多少先拿给姑姑,姑姑以后再补给你。”
白家虽然一家都在单位工作,只是心卉的爸爸双腿被截肢不能自理,又没了工作,平时生活费用,以及找人照顾他的钱都是她在出。
这些年来,她的工资几乎用来补贴秦家两父女,因此没存下什么钱来。
她担心万一丈夫跟她要钱,或者大儿子结婚需要用钱时拿不出来,这才开口跟秦心卉要。
不过她不觉得她的话有多过分,这些年来,她花在心卉身上的钱都不知道多少,再说心卉现在这份工作也是她暗中送出了不少东西才拿下来的,心卉拿点钱出来也是应该的。
可秦心卉不这样想。
白家那么多人在单位上班工作,秦正茵又是文工团主任,每个月工资有七十元,白家压根不缺这个钱!
她觉得秦正茵就是想用这钱来拿捏她!
只是她以后还要靠白家和秦正茵,所以就算心里再不乐意,她最终还是拿出来了三百元。
这边凄凄惨惨戚戚,隔壁却是气氛大好。
“奶奶你真是太厉害了,我妈在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白榆也没想到,她奶奶这才刚来就给了她妈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不仅帮她把工资拿回来,还拿到了不少赔偿金。
白老太看小孙女笑得像小地鼠的模样,揪着的心终于好受了些:“你这孩子早就应该跟奶奶说了。”
白榆轻轻靠在奶奶身上,声音带着丝不好意思:“我以前总觉得是您抱走了我,才会导致我妈不疼我,对不起奶奶……”
她用了两辈子才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也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
上辈子她拼命讨好她妈,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白老太摩挲着她一头黑亮的长发:“傻孩子,你会那么想,肯定跟你那个妈离不开关系。”
白榆点头:“奶奶英明。”
从她懂事以后,她妈总在她面前有意无意说起奶奶小时候把她抱走的事情。
她妈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从来不会明着说任何人的坏话,但她会引导,会让你忍不住往她想要的方向去多想。
白老太担心她心里难受,于是哄道:“好孩子,你妈那是牛心左性,你不要想多了,她不疼你,奶奶疼你,奶奶给你留了好些好东西。”
白榆想说她知道,上辈子虽然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可她那些东西还是交到了她手上。
看着奶奶面色红润的样子,白榆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劝说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第二天,白榆是在合欢树的花香中醒来的。
两个房间虽然都能看到大院的合欢树,可这个房间的窗口更大一些,且风景更好。
白榆趴在窗口往外望出去,只见粉红色的合欢花像一把把柔软的小扇子,风吹来,纷纷跳起来扇子舞。
她本想去洗漱做早饭,结果有两个人从合欢树干后面走出来,她定睛一看——
又是江凯和秦心卉两人!
“江凯哥,我心里好难受,我不过是在生病不舒服的时候拜托表妹帮我洗了几次衣服,为什么她要那样说我,现在大院的人肯定都以为是我个好吃懒做的人……”
合欢树下,秦心卉哭得梨花带雨,比艳粉的合欢花还要楚楚动人。
江凯轻声安慰:“心卉你别哭,大家都知道你的为人,肯定不会有人相信那些话的。”
秦心卉抬起水雾雾的眼眸看着他,声音带着哭腔,软软糯糯的:“江凯哥,你说的是真的?大家真的会相信我吗?”
江凯被她这么看着,心某个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也会帮你解释,你就放心吧。”
秦心卉终于破涕为笑:“江凯哥你对我真好!”
白榆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买菜了,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又干了什么。
对于他俩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从菜站和肉站回来,她麻利地抻面剁馅儿,今天肉站正好有新鲜的鱼,她买了两条。
一条准备做成鱼肉馄饨,另外一条她打算用水养着,等晚上回来再做成大菜。
把青鱼肉搅成鱼茸,依次加入葱姜水、白胡椒粉、料酒,盐和五香粉,为了让鱼肉的味道更加鲜嫩,她还加入两个鸡蛋清一起搅拌。
等白老太起来时,馄饨刚刚做好。
用胡萝卜丝和黑木耳做成的汤底,配着薄如纸的馄饨,上面飘着青翠的葱花,一看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不睡多一会儿?”
白老太身体看着很健康,但其实每天早上起来都不是很有食欲,可这会儿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她觉得自己能吃两大海碗。
白榆笑道:“奶奶难得来一回,我想让奶奶试试我的手艺,奶奶你快去洗漱,洗漱好过来吃正好。”
都说女孩儿是贴心的小棉袄,白老太活了大半辈子可算是体会到了:“好好,奶奶这就去洗漱。”
“哎哟,白老太太您可真是有福了,你家白榆的厨艺可不是我夸的,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未必有她做的好吃!”
白老太刚走到洗漱的地方就遇到了蔡望春,蔡望春老早就闻到了香味,被馋得睡不着。
白老太没试过小孙女做的东西,还当她是在说好话哄自己,不过有人夸小孙女她自然很开心。
洗漱回来,她就把蔡望春说的话说给白榆听。
白榆想起昨晚蔡婶子发挥的作用,于是盛了一碗端过去。
蔡婶子见到白榆手里的馄饨,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白榆你这孩子真是太有心了,乖巧懂事又会做吃的,我看你妈就是眼瞎了才会偏心你表姐!”
白榆抿唇没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以后倒是可以经常给蔡婶子送点吃的。
白老太刚才以为蔡望春只是说场面话,可尝了一口馄饨后,她震惊了。
馄饨皮薄如纸,入口丝滑,咬下去满满的鱼香味,却没有半点鱼腥味,鲜得不行。
白老太一口一个小馄饨,再来一口汤,胡萝卜丝甘甜,黑木耳爽脆,正好解了肉的腻,不一会儿,她就干掉了大半碗。
白榆:“奶奶你吃慢一点,锅里还有,而且我多做了一些,配菜我也洗好切好,你直接一起煮就可以。”
听到小孙女面面俱到,什么都为自己安排好,白老太没有开心,反而心里酸得不行。
心里一不舒服她又开始骂秦正茵:“都是你那心瞎眼也瞎的妈,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疼着护着,居然还天天让你做饭送饭,瞧你这手粗的,真是心疼死奶奶了。”
房间里头的秦正茵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白榆不想奶奶太担心自己,于是笑着哄道:“奶奶,我们不要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其实现在这样也好,我有一技之长,哪天要是没饭吃了,说不定我还能去应聘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呢。”
白榆一脸小骄傲的模样,终究把白老太给逗笑了:“好好,咱们不提那些晦气的人,不过这馄饨可不能给她们吃了。”
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秦正茵和秦心卉。
白榆笑着点头:“那是自然的,她们以后都休想吃到我做的东西。”
白老太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
前脚路过的秦正茵:“……”
后脚路过的秦心卉:“……”
白榆把奶奶从天津带过来的麻花和绿豆饼带了些去单位。
上辈子她所有心思都扑在她妈和江凯身上,对工作和其他人丝毫不上心,导致出事时,她想找个人商量都找不到。
这辈子她要好好经营自己的人际,要是能交到三两个好友就更好了。
自从上次吃了白榆带过来的锅贴后,林向雪就单方面宣布要和白榆成为最好的朋友。
这天中午两人又凑在一起吃午饭。
“白榆你上次做的锅贴真是太好吃了,我回去后就跟我爷爷说了这事,还夸你做的比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还好吃,结果我爷爷不信,所以……我跟我爷爷打了个赌。”
说到这,林向雪看向白榆,眼底带着一丝心虚。
白榆不解:“打赌什么?”
林向雪挠了挠脸:“我跟我爷爷打赌,你做的锅贴要是能比得过王大师傅,爷爷就把他的书房那个花瓶给我。”
林向雪没说得太清楚,不过以对方的背景,那花瓶只怕是古董级别。
之前林向雪帮了她,她也想还了这个人情,于是想了想道:“我的厨艺肯定跟王大师傅没得比,只是你爷爷要是不介意的话,过两天我可以多做几个给你送去。”
林向雪顿时笑开了花:“那真是太好了,就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其实赢不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又能吃上酥脆的锅贴了!
白榆从口袋里拿出上次她妈给的手表:“说起来我也有事情要麻烦你,这块表你看能不能帮我卖了?”
林向雪欣然答应了,不过在看到手表后还是有些奇怪:“这手表看上去还是新的,你怎么不自己戴?”
白榆淡笑:“我不大喜欢这个款式,打算后面另外买过。”
要是换做其他人听到这话,或许会觉得她很挑剔浪费,毕竟折旧卖出去总要亏点钱,但林向雪自小家世优渥,她觉得白榆这话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班后,白榆没在饭堂吃,踩着自行车急匆匆准备回去给奶奶做晚饭。
谁知刚进大院就见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来。
白榆吓得尖叫一声,赶紧把车头往旁边一带,但还是刹车慢了一步。
车头“砰”的一声撞在树干上,歪了。
这年头的自行车多精贵,早上出门前奶奶才帮把车身仔仔细细擦了两遍,没想到她骑一趟出门就把车头给撞歪了。
白榆不由心疼,抬起头,却看到拦她的人居然是江凯,心头怒火顿起:“江凯,你想找死就滚远点去死,别在我面前脏了我的路!”
江凯见过唯唯诺诺的白榆,见过一心一意眼里只有他的白榆,就是从来没有见过像对他怒目相视的白榆。
他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怪不得心卉说你变得不可理喻,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跟泼妇又有什么区别呢?”
白榆冷笑:“我泼妇我怎么了?我又不跟你结婚!”
怎么说呢,江凯是不相信白榆会跟他分手,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分手,这让他男人的面子撑不住了。
江凯脸涨得通红:“你想分手是吧,成,那我就成全你,你到时候别哭着回来求我!”
白榆再次冷笑:“求你?你是不是农药喝多了精神错乱当自己是个宝?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你比草还贱!”
江凯脸一阵红一阵紫:“白榆你!!!”
白榆作势挖了挖耳朵:“叫什么叫?我一没耳聋,二没眼瞎,跟秦心卉两人天天在合欢树下偷情,你当所有人都看不见吗?”
听到这话,江凯不怒也不怕。
反而似笑非笑看着白榆,挑眉:“所以,你这是在嫉妒?”
白榆简直被他这话给恶心透了:“脸皮这么厚,国家当初就应该拿你的脸皮来做防弹衣,什么玩意儿?我最后跟你说一遍,你爱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我跟你早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