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榆榆,早饭我做好了,你们快出来吃吧。”
自从上次回来后,秦正茵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几乎不下厨房,最近天天抢着下厨房,还榆榆短榆榆长的,好像真的准备洗心革面做个好妈妈。
白榆从渣男的三不原则里头提取了精华,对她妈的讨好采取了不主动、不拒绝、不动心的措施。
她妈想对她好,她接着,但想母慈女孝,不好意思,做不到。
白老太连忙压低声音提醒孙女:“赶紧的,赶紧把壶给收起来,千万别被你妈给发现了。”
白榆点头,把紫砂壶装进一个木盒子里面,然后锁紧柜子里。
门打开,秦正茵往里头瞅了瞅,状似轻松问道:“你们一大早躲房间里做什么,我在外头叫了好几声你们都没听到。”
白榆把门一关,然后当着她妈的面锁上道:“没做什么。”
秦正茵气得咬牙:“……”
来到客厅,只见饭桌上放着一小笼肉包子和一小笼红糖糕,肉包子雪白蓬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么香的包子和红糖糕,一看就不是她妈做的,十有八|九是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
白榆自然不会拒绝。
拿起一个肉包子放进嘴里,一入口就是满满的肉馅,猪肉溢出鲜美的汁液,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味蕾,三两下她就把一个大肉包子给吃完了。
红糖糕蓬松软糯,甜而不腻,配合豆浆喝,简直是神仙早餐。
白榆不仅吃得津津有味,还连吃带打包,拿了几个带去单位给林向雪吃。
秦正茵本来想趁机跟她提一提让秦心卉回来白家住的事情,只要白榆主动开口,白老太和白飞鹏两母子肯定不会有意见。
可白榆吃饱就直接走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气死了!
秦正茵也顾不上吃早餐,拿起公事包直接追了出去。
只是她刚追到门口,就被一个扑上来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等定睛一看,她二次吓了一跳:“卉卉,你怎么变成这样?”
这才几天没见,秦心卉跟变了个人一样。
往日的秦心卉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更是干净整齐,找不到一丝褶皱,可眼前的秦心卉整个人憔悴就不说了,眼睑下还有深深的黑眼圈,看着像好几天没睡过觉一样,脸色又苍白又没精神。
她的头发更是乱得跟鸡窝一样,毛毛躁躁的,看着好像好几天没洗过。
秦心卉一看到秦正茵,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浮木,扑过去抱住对方哭道:“姑姑,你帮帮卉卉,不想住在农村,我想回来白家住……”
她真的受不了了。
自从被单位辞退后,她便被迫回了农村那个家,可她自从有记忆开始就住在军区大院里头,她一点也不习惯农村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泥巴,一不小心还会踩到牛屎鸡屎,甚至还有人……
她想想就想吐。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爸动不动就对她阴阳怪气,说她飞黄腾达了,看不起他这个残废的老父亲,平时一年没回去几次,现在没工作还不是照样要灰溜溜回去。
她是姑姑一手养大的,跟她爸关系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不熟悉,她不喜欢她爸阴森森看人的样子,更害怕看到他没了双腿的身体。
若只是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倒好,这次她回去,他总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那眼神怎么说,阴冷、扭曲,被他盯着,让人忍不住想起冰冷冷躲在草丛里毒蛇,一旦被咬上一口,就会连命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总觉得她爸看她的眼神不像是一个父亲看女儿该有的眼神,更像是……看女人。
这个想法让她恶心得几天都吃不下东西,甚至晚上都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再这样下去,她肯定要疯!
秦心卉应该几天没换衣服,当她扑上来时,秦正茵差点没呕出来。
只是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哭得这么惨,她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你放心,姑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回来白家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你暂且再忍几天。”
可秦心卉别说忍几天,她就是半天都忍不了:“姑姑,我真是我爸亲生的吗?”
听到这话,秦正茵眼皮猛地一跳:“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当然是你爸亲生的!”
秦心卉:“可他总对我说一些很奇怪的话,还说若是没有他,我根本不可能活着,更别提来京城享福,而且……而且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很害怕,呜呜呜……姑姑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她是真的害怕,想到她爸看她的眼神,她浑身就控制不住地颤抖。
秦正茵眉头蹙了蹙:“你别胡思乱想,你爸自然是疼你的,只是这人生病后就容易性情大变,尤其是你爸这样没了双腿,秦家又家道中落,这些年他饱受了别人的冷艳,性情也就越变越奇怪。”
听到这个解释,秦心卉心里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振奋起来:“姑姑,我敢肯定我这次被单位辞退,肯定是白榆举报的我!”
她这次回到乡下才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在文艺表演上穿的裙子不见了,想一想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那裙子。
宿舍的人肯定不会有人敢偷拿,那除了白榆,她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秦正茵这次没吭声。
因为在她看来,就算举报的人是白榆,那也是秦心卉自己落下了把柄给别人,若是她不跟江凯去看电影,不在街上搂搂抱抱,白榆就是想举报她也没办法。
秦心卉看姑姑这个样子,心一沉,立即转变策略嘤嘤嘤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不该嫉妒榆榆,可为什么她从小到大什么都有,我却只能寄人篱下,如今我连工作都没了,她却还能嫁到江家那样的家庭去。”
两姑侄都不知道白榆跟江凯已经解除婚约的事情,更不知道江老爷子让白榆在江家子弟重新找一个当对象的事情。
不过秦心卉这话成功让秦正茵再次心软了起来:“你要是真想回白家,只怕得吃点苦头才行。”
秦心卉双眼一亮:“什么苦头?”
只要能让她回白家,她什么苦都不怕!
日薄西山,晚霞漫天。
踩着自行车的人从单位出来,一心奔往家的方向,有还没玩够的小孩逗留在公园里,不一会儿便四处响起“快回家吃饭”的呼唤声,一片烟火气息。
白榆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地回到家,只是还没进家门,就被蔡春兰给拦了下来。
蔡春兰一脸神秘兮兮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妈把你那个不洗内裤的表姐又给带回家了!”
不洗内裤……
白榆嘴巴抽搐了下:“那蔡婶子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蔡春兰一脸没什么八卦是我不知道的样子,点点头:“听说你表姐从乡下过来看望你们,只是走到半路头被人敲破了,公安同志还上门来问话了!”
秦心卉被人打了?
上辈子秦心卉没有回乡下住,所以压根没发生这事情。
白榆:“那她有没有看到是谁打的她?”
蔡望春:“没有,她说被人用麻袋兜住头,所以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过她的头被人敲了个大窟窿,衣服流的都是血,看着很吓人,我看你妈心疼的样子,只怕她借机让你表姐回来住!”
回来住?
想得美!
白榆心里冷嘲一声,表面却淡定道:“谢谢你蔡婶子,我这就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她转身朝家里走去。
蔡春兰看着白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眨了眨眼睛,撒丫子就往自家厨房冲过去。
她觉得白家这事肯定还有得闹,她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偷听!
白榆进门没看到奶奶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倒是她妈坐在沙发上,一副等她回家的架势。
不过跟以前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不一样,这次她妈看到她,立即就露出了嘘寒问暖的神色:“榆榆回来了?上班累不累?今天有你最爱的红烧排骨,等会儿你多吃点。”
白榆单刀直入:“听说秦心卉回来了?”。
秦正茵讨好道:“你放心,你表姐只是暂时在我们家住两天,她的头被人打破了,医生说她有轻微你脑震荡,不适合移动,等过两天她好了,我就让她回去。”
白榆挑了挑眉。
觉得这可不像她妈的性格。
果然,下一刻就听她妈道:“榆榆,妈妈现在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
果然,一见她进门,秦正茵就沉着脸开口了:“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白榆不动声色:“什么事?”
秦正茵:“是这样的,你表姐前段时间没了工作,现在这年头要重新找份工作不容易,所以妈妈想跟你商量一下,让你把你妇联的工作让给你表姐。”
话音刚落,白榆就笑了:“上次说你一把年纪那么天真,没想到你还当真了,你觉得我就那么好忽悠,你随便说两句就把工作给秦心卉?”
秦正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去世。
她告诉自己别动气,深吸一口气道:“榆榆,你先听妈妈说完,妈妈的意思是你的工作给你表姐,妈妈的工作给你,你不是一直说不喜欢妇联的工作吗,那趁现在这个机会换掉正好。”
白榆像看怪物一眼看着她妈:“那你直接把你的工作给秦心卉不就好了?”
上辈子她妈干到退休才从文工团退下来,所以她不信她妈会把工作退下来。
另外就像她刚才说的,她若是真心要退,直接退下来换秦心卉进文工团就好,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让她把工作换给秦心卉呢?
秦正茵:“妈妈是文工团的主任,我要是退下来,然后给你在文工团安排一个更好的职位,总比你在妇联当干事要强得多,你是妈妈的亲闺女,有好处,妈妈自然先想着你。”
白榆再次笑了:“好啊。”
秦正茵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容易得让她心生不安:“榆榆,你真的答应了?”
白榆点头:“当然是真的,就像你说的,我一直不喜欢妇联的工作,如今能换份更好的工作,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秦正茵看她一脸真诚,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下来:“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明天你就回单位把工作给辞了,然后还给你表姐,等弄好后,妈妈再给你在文工团安排个好工作。”
白榆笑:“好啊,表姐现在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秦正茵总觉得她这笑容让人不舒服,不由警惕道:“你表姐她正在睡觉,不如等明天再去见她吧。”
白榆面色一沉,不悦道:“连面都不让人见就想要我的工作,你和秦心卉在玩什么把戏?”
秦正茵没想到白榆说变脸就变脸,连忙安抚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敏感了,我只是觉得你表姐现在人不舒服,你进去也说不了两句话,不如等明天她身体好一点你们姐妹俩再聚一聚,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进去吧。”
现在的白榆没以前那么好拿捏,她担心白榆会反悔不把工作让给秦心卉,只好哄着她,先把她给稳住。
白榆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跟在秦正茵身后走进了秦心卉的小房间。
秦心卉刚才躲在门口偷听两人说话,听到白榆要进来,她连忙跑上床躺好,还闭上眼睛装睡。
她还以为白榆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姑姑会不容易说服她把工作让出来。
没想到她还是那么蠢,姑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只要她拿到妇联的工作,重新回到白家,她就不信她拿不下江凯。
想到美好的未来,被她自己用玻璃瓶砸破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白榆一进来,就看到秦心卉一脸苍白躺在床上。
头用绷带包扎着,受伤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丝丝溢出来的血迹。
看来是真的受伤了。
下一刻,就见白榆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往秦心卉的伤口用力一戳——
“啊啊啊!”
秦心卉没料到她居然会动手戳自己的伤口,痛得再也装睡不下去:“白榆,你这是做什么?”
白榆笑得一脸温柔和无辜:“我在戳你的伤口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秦心卉:“……”
她当然知道她在戳自己伤口,可她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疯!
秦正茵也没料到白榆会不按牌出招,但这会儿她只能选择安抚住白榆:“卉卉你别吓到榆榆,榆榆就是关心你的伤口。”
秦心卉:“…………”
她的伤口被戳得一阵阵抽痛,姑姑居然说这是关心!
秦心卉终于领会到以前姑姑偏心她时白榆的心情。
白榆:“我妈让我把工作让给你,你一定很开心吧?”
秦心卉想到即将到手的工作,决定再忍一忍:“榆榆,你真的愿意把工作给我?谢谢你,我真的好开心……”
白榆打断她的话:“你先别开心,因为我又不愿意了,不仅不愿意,而且我还准备……打你!”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落地,白榆就一拳重重往秦心卉的胸口捶过去。
砰砰砰!”
白榆对着她的胸部和腹部就是一阵狂输出。
上辈子她妈也是让她把工作让给秦心卉,只是上辈子她妈没说要退下来,更没说要在文工团给她安排工作,白榆一时间猜不到她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但不管卖什么药,这两人总归没安好心。
最好的办法是她虚与委蛇接受她妈的安排,看看她妈到底是想干什么,但她不想。
之前她想着不干预她爸和她妈的婚姻,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只要她妈和秦心卉在这家一天,这个家就永远也不会安宁。
所以她必须把这两人赶出去!
“啊啊啊啊……”
秦心卉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小母鸡一样咯咯地痛叫起来。
秦正茵怎么都没想到白榆会突然动手打人,还是当着她的面打人!
“住手,白榆你给我住手!”
秦正茵怒不可遏,上前就要去抓她的手。
白榆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回身就是一个上勾拳。
“砰”的一声。
秦正茵的下巴被打了个正着,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动了动嘴巴想骂人,可才动了一下下巴就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口水流了下来。
她、她、她的下巴!脱!臼!了!!!
场面一度很安静。
连秦心卉都停止了小母鸡尖叫,她愣愣看着白榆,觉得她是真的疯了。
要不是疯了,她怎么连姑姑也敢打?!
秦正茵怒目瞪着白榆,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白……玉,泥这死丫透……窝要去……泥们单位……找泥们主任……”
这死丫头居然敢打她,简直无法无天了!
她一定要去妇联举报这个孽障!
殴打亲妈,这次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把工作让出来!
白榆看着她妈,冷冷笑了:“想去单位举报我,好让我把工作让给秦心卉?想得倒是挺美,就怕你没有这个机会。”
秦正茵捂着下巴脸一阵红一阵白,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这孽障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然,下一刻就见白榆慢悠悠抬起手来,然后把自己的头发扯得乱七八糟。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一样。
秦正茵:?
秦心卉:?
两姑侄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白榆想干什么。
白榆嘴角抿着一抹浅笑,扯完头发接着掐自己的手臂和脸蛋。
要是换做以前,白榆就是再用力掐自己,皮肤都未必嫩看出什么痕迹来,不为什么,就因为她黑。
不过这段时间来,她除了防晒还很注意保养,在秦正茵和秦心卉没注意的日子来,她悄悄白了好几个度。
这不,她这一掐就是一个红印子,看着刺目惊心,仿佛被人虐待得很惨似的。
秦心卉毕竟还年轻,战斗经验不够丰富,到了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秦正茵却已经猜到了白榆的目的,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老圆。
只是不等她开口阻止,就听白榆对着门口大声尖叫了起来:“蔡婶子救命啊,我妈和表姐联合起来打我……啊啊好痛啊……”
秦正茵:“……!!!”
秦心卉:“……!!!”
她们心里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怪不得刚才那么用力掐自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们,居然想栽赃嫁祸给她们!
简直太卑鄙太无耻太可恶了!
秦正茵和秦心卉两姑侄气得差点没当场去世,可她们一个下巴脱臼了,一个头撞破了,胸部和腹部又挨了好几拳,一时间竟然都没力气起来阻止白榆。
声音穿过墙壁,飞出房间,传到了翘着屁股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的蔡春兰的耳朵里。
蔡春兰如打了鸡血般浑身一个激灵,下一刻整个人便如炮竹般冲了出去。
她来了她来了。
“快来人啊,不得了了!秦正茵和她那不洗内裤的侄女联合起来打白榆,快来人啊!”
蔡春兰的大嗓门堪称人形移动喇叭,这一嗓子嚷得大半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众人纷纷跑了过来。
秦心卉在屋里听到蔡春兰的话,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说她就说她,为什么要在前面加个“不洗内裤”的前缀?!
秦心卉恨得要命,可她此时更担心大院的人进来后会偏袒白榆。
她目光落在白榆身上,眼珠子突然一亮,然后学着白榆刚才的模样就开始扯自己的头发。
谁知下一刻就听白榆喊道:“蔡婶子你们快来,我表姐她故意扯自己的头发,想用这招来陷害我!”
秦心卉:“…………”
秦正茵:“…………”
震惊两个字已经无法形容秦正茵和秦心卉两人此时此刻的感觉,她们觉得白榆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可不等她们想出反抗的方法,院子众人就跟洪水般涌了进来,其中冲在第一战线的便是蔡春兰。
蔡春兰一进来,一眼就看到白榆头发被扯得跟鸡窝似的,脸上和手臂上的红印子更是触目惊心,当场就化身尖叫鸡:“我的妈呀我的妈呀,秦正茵你简直比母老虎还不如,人家母老虎还不吃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你把白榆打成什么样?!”
“窝……么……有……”
秦正茵一股气在胸腔翻腾,上不去下不来,气得她差点当场吐血,她忍着下颌的疼痛反驳,可一张口说话漏风就算了,口水更是控制不住流出来。
蔡春兰怔住了。
下一刻爆发出咯咯的母鸡笑声:“我的天呀,秦正茵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三岁小孩儿一样流口水?”
秦正茵:“………………”
看到秦正茵被自己气得脸红心塞的模样,蔡春兰心里是十分得意的。
两家人窗口挨着窗口住着,免不了被人拿出来做比较,秦正茵年轻时是文工团一枝花,年纪大了又成了文工团的主任,虽说娘家那边不幸,但自己有工作,又自己当家做主,做啥都没人管着,就是把侄女带到家里来养也没人敢说什么。
相比较蔡春兰就没那么如意了,她是农村出来的,因丈夫高升才跟着住进军区大院,但城市里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只能在家里带孩子做家务,这倒没什么,可婆婆在世时总是嫌弃她没用,说她长得不如秦正茵,连能力也不如秦正茵,还说她儿子要是娶的事秦正茵,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一个人养家。
她那个恨啊,一个乡下上来的大老粗还想娶文工团的一枝花,真敢白日做梦,不过她也不喜欢秦正茵,一个老娘们天天端着,还当自己真是仙女啊?
白榆看进来的人越多,便解释道:“婶子们,我妈的下颌是被我不小心打到导致脱臼的,不过我真不是有心的。”
秦心卉咬牙切齿道:“什么你不是有心的,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你不仅打姑姑,你还打我,我现在浑身上下都疼,蔡婶子,你要为我做主啊!”
蔡春兰立即摇摇头:“不可能!白榆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绝对不可能乱打人,倒是你,一个寄住在白家的外来人天天欺负白榆,抢吃的抢穿的,还让白榆给你洗内衣裤,像你这种懒婆娘,嘴巴里能有几句真话?”
秦心卉剧烈喘气:“………………”
他娘的,洗内衣裤这事情还有完没完了!!!
看着脸涨成了猪肝色的秦心卉,白榆觉得回头有必要给蔡婶子多做几碗筒骨面。
“各位婶子,我真不是有心的,我一下班回来就在门口遇到了蔡婶子,蔡婶子跟我说我表姐她摔破了头,我便想着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才刚进门,我妈就让我明天去单位办手续,要我把工作让给表姐,从小到大我让吃的让穿的,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把工作让出去,可我妈一听我不愿意,就联合我表姐两人一起打我……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跟表姐比起来,她更像是我妈亲生的……”
秦正茵本想说她鬼话连篇,可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就哑声了。
脸上还带着几分诡异的心虚。
她这个模样没逃过白榆的眼睛。
她眉头轻轻蹙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个惊悚的猜测。
不过她很快又摇头否定了那个猜测。
毕竟上辈子直到她走之前,秦心卉依然只是她妈的侄女,而且生孩子又不像母鸡下蛋那么简单,需要十月怀胎,这个过程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于是白榆甩开这个念头,没再继续纠结下去。
众人听到白榆的话,都震惊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亲妈说的话,居然要女儿把工作让给侄女,侄女再亲,还能亲过自己肚子出来的?”
“可不是说,秦主任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没想到做事这么糊涂,现在的工作那么难找,哪里是说让就让的,别说是表姐妹之间,就是亲姐妹也没得让!”
“就是,怪不得白老太上次那么生气,正茵啊,听我一句劝,别把孩子逼得那么死,小心以后她认你这个妈。”
听到这话,秦正茵心里当即闪过一个声音:白榆早就不认她这个妈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她让白榆往东她就不敢往西,让她送饭她就是不乐意,还不是乖乖给她和卉卉两人送饭?
她突然想起来,白榆的变化就是从拒绝给她们继续送饭开始的,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套套白榆的话,而此时,她已经来不及了,因为——
白老太回来了!
白老太上次还顾忌着秦正茵的面子手下留情了,这回看到白榆脸上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红印子,再也控制不住,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对着秦正茵就是一顿抽。
秦正茵被打得嗷嗷叫,又疼又气,周围人嘲笑和看戏的目光让她胸口一窒,气血翻涌间,两眼一黑,然后倒了下去。
秦心卉看姑姑晕倒了,她担心白老太下一个要打的人就是自己,连忙两眼一翻,也跟着晕过去。
白老太看着晕过去的两人,咬牙切齿道:“离婚!必须让你爸跟这个祸害离婚,他要是不离婚,就别认我这个妈!”
愤怒→疼痛→惊讶→扭曲→崩溃。
她起初的打算是想让白榆把工作让给秦心卉, 这样一来秦心卉就能够回到市区工作和生活,以后要找婆家也会更容易些。
至于白榆,她是想着给她在文工团随便找个打杂或者看守仓库的活儿。
她算是看明白了, 最近家里的变动, 皆是因为她失去了对白榆的控制, 所以她想把白榆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方便她掌控。
至于她退下来这种话, 那当然只是随口说一说的而已, 她好不容易爬到文工团主任的位置, 怎么可能为了白榆而退下来?
只是她千算万算, 却没算到白榆会动手打人, 更没想到白榆会反过来将了她们一军。
自从嫁过来白家之后, 她其实过得极为舒坦,她跟白老太这个婆婆虽然八字不合, 但白老太不久就去天津跟小叔子过,等于她一进门就当家做主, 白飞鹏也信任她, 把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部交给她, 可以说, 她在这个家是属于说一不二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 有一天她会被离婚,面临着被赶出家门的局面。
秦正茵越想越生气,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因为这事, 白家再次成为大院里八卦的热门话题。
白榆却很淡定。
她觉得她妈这是刀不落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等人一走, 她就进厨房,舀了几勺荞麦面开始做面鱼子。
面鱼子是陕西传统小吃之一, 做法不难,因为做出来的面疙瘩像鱼的形状而得名。
白榆往荞麦面里加入清水调稀,等水沸腾后,把面糊糊倒进漏勺里头,一截一截的面糊从漏勺漏下去,遇到热水便变成了一条条小鱼儿形状的面疙瘩,在沸水里欢快地沸腾着。
等面鱼儿熟了后,白榆把它们捞起来放进冷水里,这样吃起来会更加有弹性。
接着她把奶奶买回来的鸡肉洗干净下锅焯水,同时加进姜葱去腥,锅热后下猪油,然后把葱姜末和干辣椒一起倒下去。
刺啦一声。
一股白烟炸起来,诱人的香气同时升腾而起,在小小的厨房里肆意地弥漫着。
隔壁的蔡春兰闻到香味,像往常一样正准备把窗户给关上,就听白榆道:“蔡婶子,我在做辣子鸡面鱼子,等会儿做好后,我盛一碗给您尝尝味道。”
蔡春兰关窗的动作停在半空,脸上霎时荡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鸡肉多贵啊,你们自己吃就好了,不过小榆你这手艺可真是了不得,我家几个孩子天天被你做的东西香得吃不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