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道侣是仙门第一—— by夜饮三大白
夜饮三大白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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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记事起,所有的事情都由主母教导。主母请来先生教导功课,带他参加各类宗门大比,又亲自传授庚辰仙府的功法与剑术。
除去对他的身世守口如瓶,与教导自己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正是如此,当十四岁那年,主母告知他父亲为何人,将亮剑深深刺入他体内时,毫不留情地开膛剥肚,抽取灵骨时,他才满心疑惑。此后,他为了这个答案,找寻许久。
“少主,在下还有件事,不得不来告知。”林翎心生一计,“在下收到主母的命令。”
“她说,已经让人前往浮灵教正教,以替换灵子的名义调查您的行踪。”
林翎:“这分明是不信任少主……”
苏长柒:“知道了。”
林翎即刻闭嘴,他还想说什么,苏长柒主动开口:
“你去回信告知她,有人误入浮灵教。”
“去搜集写描画符文的图册,以及各类字帖。”
“还有。”
“一日三餐。以及人界生活需要的日常用品,全部准备好,不得有误。”
一连串吩咐,把林翎砸得昏昏悠悠,还没等他回应,又听苏长柒补充:“你亲自去准备,如果消息有泄露,就去寻昨日挑衅的那个人作伴。”
林翎吓了一跳,他不敢多话,当即跪在地上,磕头在地:“遵命!”
而后再不敢多话,唯唯诺诺,快速离去。
晨光初泻,透过层云,照亮青绿红白四色庭院,落在男子眉眼上,颇为刺目。
苏长柒仰头去看,眼睑仿佛镀了层金。日头攀升,阳光似火苗,落在前胸处,几乎被遗忘的伤口再度隐隐作痛。
他抬手挡了挡,徒劳无功,向后退了一步。迈入阴影中,方才好受许多。
耳畔响起声甜甜的哈欠声,回头,痛痛快快睡了一觉的小姑娘起身,不停揉眼睛。她迷迷糊糊转头,见到苏长柒时,露出狗腿且谄媚的微笑。
“阿七,早安。”
她说了和昨晚相似的话,只是昨晚魔息充斥在胸口,苏长柒没听真切。
叶沁竹睁眼时,觉得自己身体不太一样。
五感变得更清晰,睁眼时,隐约能看到星星点点,梦幻般的荧光。须臾消失,待聚精会神后,才能重新看到。
里间的器具摆设,都有或明或暗的光芒。叶沁竹边起身,边惊叹视野的变化。
等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和他打招呼时,少女不禁愣神。
她没在苏长柒周身看到任何光华,他身形颀长清隽,身着浅色长衣站在那儿,就仿佛在发光,可那些星星点点灵力落在他身上,黯淡如尘埃。
衬得他仿佛一节枯木。
叶沁竹蹙起眉,正打算仔细看,耳畔传来清冽如旧的声音。
“若是长期开启灵视,灵力长期聚集双眼,会有碍运转。”
苏长柒平静地看着她,在开口前,不知这么默默看了多久。
“你没回应我,我还以为你没发现我醒了。”叶沁竹移开视线,有些尴尬地解释。
听到她的反驳,苏长柒愣了一下:“我该回什么?”
轮到叶沁竹发懵,她自我检讨一番,觉得她没说什么无法理解的话:“我说了早安…按道理,你该回一句‘早安’,来着。”
“修真界没有这种习惯么?”
苏长柒:“确实,有这种习惯。”
语气怅然,和说出的内容相悖。似乎对于他而言,那是许久未曾听闻,以至陌生的词汇。
“早安。”
“嗯,你醒得真早。”叶沁竹回应。
“昨晚,我有帮上忙吗?”
苏长柒愣了愣,想起小姑娘一身冰冷爬到他身上,五指克制地曲起:“多谢。”
“能帮到你就好。”叶沁竹长舒一口气。她张了张嘴,没再继续发问。
她没忘记,昨晚遇到程越之前,她看见的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阿七把他们称为:“被魔息彻底污染后的无生命体。”
他的体内也存在魔息,不仅如此,昨晚让他尤为难受的,甚至不惜自伤的,也是这种东西。
叶沁竹惦记那些讯息,全部记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等找到机会再问吧,她想。
简单互道早安后,二人之间似乎再度陷入沉默。叶沁竹懒懒打呵,下意识想找洗漱的地方,很快发现,拜浮灵教所赐,她没吃没喝,当然也没水洗漱。
圣女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要是被看到她头发凌乱,面色暗沉的模样,绝对会当场露馅。
苏长柒察觉她在东张西望:“在找什么。”
“没什么。”叶沁竹已经找到退路,“我把昨天晚上记下的东西全默一遍,再去趟冬湖。”
她没那么娇气。
就算被发现,圣女喜怒无常,也该有些独特的爱好,比如喜欢冬泳。
叶沁竹打定主意,翻身下床,与苏长柒说话时,翻出自己的行李箱。
打开行李箱木盖,往外整理行李。
叶沁竹翻出笔墨,又取出从原住所带来的画纸,铺在木箱盖上。
珍惜地倒出一点点清水,速度极快地磨好墨,笔尖蘸墨,在纸上以俯视图画了个人头,又画了正侧面的简单人体。
她迅速默画,梦中背下的所有知识。她背得很快,记得也很细。
待画完符文中五行各字代表的符号,少女两手轻捻画纸两段,把它接起,凌空抖了抖。
“阿七。”她双手捧上,递到苏长柒眼前,“你来看看,我画得对不对。”
喉咙被掐住的窒息感依然萦绕,叶沁竹不自在地摸了摸,强行忘掉系统对她采取的措施。
递出的图画,被单手接过。旋即,眼底出现截漂亮的腕骨,五指迅速变换几下。立时宛如有清风拂过,叶沁竹浑身上下一片清爽。
此应当便是传说中的清洁术。
叶沁竹微微张嘴,发出无声惊叹。
“甲等。”叶沁竹听见苏长柒温声道。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她先前流利写下的画纸,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你昨日半夜忽然苏醒,我还以为是由于抗拒背诵,以至于识海震动。”
清晨时,苏长柒确实认真地进行考虑。究竟是多不爱学习,才能从他的术法中挣脱。还好,并非如此。
那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脱离识海。
是否和她先前说的,让她留在浮灵教的存在有关。
目光落在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摸头发,最后又打算出门,借湖水作镜面梳头的少女身上。
苏长柒没有问,抬指又掐了个诀,让她的头发自然拢起,简单梳成垂髻,随意取过桌上的发饰,簪进墨发中。
眸中倒映出少女大惊小怪的模样,他收敛神情,整容提醒:“有人来了。”
叶沁竹脸上的情绪瞬时变化:“谁?”
“林翎,还有数名女侍从。走在最前面的,应当是那些女侍的首领。”
“应当是来探查情况的。”苏长柒看向洁净的床榻,祭出真气,弄乱些许。
“昨夜是所谓交合并蒂之夜,在七星展到来之前,若是灵子使圣女不满意,就会替换成体质相同的另一人。”
他抬手,指节轻扣桌面:“不必担心,你依照先前说好的,扮演主位便是。”
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叶沁竹神色不对。
叶沁竹盯着洁净的床单,若有所思。
“替换灵子,不会让圣女……”她实在不想说那个封建的词,“被他们嫌弃吗?”
苏长柒:“灵子体质相同,不会有事。只需要保证在最初一晚,圣女未与他人行事即可。”
“怪不得程越要反复确认。”叶沁竹喃喃自语。她的手覆上头顶,挑挑拣拣,选了根锋利的簪子下来。
苏长柒不解其意,叶沁竹一系列行径,在他眼中甚是奇怪。
他感知到林翎带人越走越近,上前几步,走到叶沁竹身边:“无事,随他们——”
少女将发簪对准手心,毫不犹豫扎了进去,她用的力气很大,簪端深没。
刺目殷红从掌中涌出,被抹至床上。
苏长柒未尽的话,全数卡在喉咙里。他只来得及转身,细腻诱人的甜腥便追上了他。

叶沁竹一触即走,依照自己浅薄的知识,精准地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趁着没有哗啦啦落下更多,她缩手撤退:“能帮我拿下先前用过的膏药吗?我一并放到行李箱里了。”
她回头询问。
苏长柒没有答话。
他拼尽全力,往外推开几步,苍白大手压住口鼻。像是大吸了一口气,闷在胸口,无论如何吐不出来。
“阿七?”叶沁竹轻声询问。
“怎么了?”
她也顾不得伤口,下床朝他走去。
“别过来。”苏长柒艰难开口,“后退。”
叶沁竹听话地停下脚步,苏长柒颤抖合眼,抬指朝她的方向点了点,几乎强硬地去掉她手心的所有血迹。
他没有刻意放轻动作,叶沁竹掌心一痛,忍不住倒抽冷气。抬手仔细看,手心只剩下个小洞。苏长柒擦去血迹后,正有红液持续不断往外渗。
“堵住……别让我看到,你的血。”直到再看不见叶沁竹手上淌血后,苏长柒方才轻松了些。
叶沁竹茫然:“好……”
嘴上答应,动作不停,迅速按住伤口。直到再没有血水沁出,她才怯怯转头:“我,可以过来了吗?”
苏长柒忍住强烈的不适,轻轻点头。
“床单上的血呢?”叶沁竹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需要处理吗?”
她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怕血,怕我的血。”
叶沁竹打死都想不到,自己的血还能成为特例。它除了画符,居然还有别的用途。苏长柒昨日面对地上的尸体,以及从自己身上溅下的血,都没有异样。
如今这副模样,显然是她的问题。
苏长柒闭眼,摇头:“不用。”
他忍得住。
只有切实看到,从她身上流出的温热鲜血时,他才会被强烈的渴望占满。
有声音在体内叫嚣。
上前。上前。
捧起她的手。
苏长柒很清楚,这是蛊虫和身体求存的本能作祟,而非他真实的想法。
他早就没有活下去的打算,哪里需要援助。
确定放弃销毁灵骨,留在浮灵教后,他只消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离死期越来越近,便是极大的满足。
叶沁竹用软被把血渍捂得严严实实,急匆匆把折椅搬过来,伸出无伤的右手,搀住苏长柒,把他往靠椅上引。
“来这边。”她的声音很轻,撑着他坐下。
苏长柒紧紧咬着薄唇,呼吸凌乱,鸦青色的纤长睫羽乱颤。腰背紧绷,无声弯俯,他忍得太过辛苦,连带眼尾都飘荡鲜艳绯色。
叶沁竹小声哄他:“放松,睡下去。”
等他逐渐恢复平静,叶沁竹矮下身,右手前探,搭在他手背上,无措又小心:“对不起,没事了,我下次会注意。”
苏长柒低眸看她,喉结艰难上下滚动。迎上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身体前倾,食指抵上叶沁竹嘴唇。
“来了。”他传音与她。
叶沁竹的声音一下子湮灭,她定定地瞧着他,眼底变了神采,樱唇开合。
阿七,能不能帮我个忙?
苏长柒看懂她的唇语,黝黑的瞳孔流露疑惑。
我想威慑一下那伙人,需要,您的一点点帮助。叶沁竹张嘴,无声道。
门扉打开的声音。
林翎:“管事,请往里走,圣女与灵子就在前方。”
女人拉得很长的声调:“这次是怎么回事?前几任丫头早就前来迎接,这轮圣女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居然还不来见我?”
“还好我今天心情好,只是来看她是不是个雏儿,不然非给她下马威不可。”
林翎:“管事休要这么说,小心神灵惩罚。”
提到神明,女管事冷哼一声。
管事曾经和大多数一样,虔诚地信仰过神灵。
但现在,神?是什么?
山高水远,就算神灵真实存在,也被一任任献祭的妙龄少女迷花了眼,视线又怎会落到这座狭小的行宫上?
二人带着身后连串低眉顺眼的侍从,来到外间,管事开门,看到里间的景象。
白衣圣女姿容素雅,半跪在地上,关切地握着男子的手。另只手背在身后,像在行奇怪的礼节,又像是在许诺什么。
察觉到身边护法瞬时屏住呼吸,管事不满地开口:“这次选的灵子,看上去身体不太好啊。”
“真的能伺候好圣女么?”她嘲弄道,“昨夜该不会昏过去,无法行事吧?”
叶沁竹回头:“你是谁?”
“行宫的掌事。”管事自我介绍,“每一任圣女到此后,都由我接待。”
“什么?”少女的声音扬了起来,“你有那么多旧主。”
说着,目光充满了嫌弃:“侍奉那么多主人,居然从未想过长久陪伴,没见过这么朝秦暮楚的仆从。咦,你们懂这个词吗?”
管事:“?”
她震惊,都到行宫了,眼前的人还不明白圣女究竟是干什么的吗?居然如此嚣张。
管事:“圣女……”
“告诉我,你们明白这个词吗?”叶沁竹站起身,双手环抱,视线不客气地上下扫视。
她过于的强势,气焰上甚至压了管事一头。
管事心里怒骂,嘴上老老实实回答:“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就对了。”圣女的语气有些俏皮,她弯起唇角,逗耗子般。
“这是昨晚,神灵大人教给我的。”
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管事:“圣女,此事不得开玩笑。”
叶沁竹眉眼一沉:“开玩笑?”
神灵到底是邪宗胡乱编撰的事物,还是真实存在,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它所代表的威慑,能被叶沁竹取来使用。圣女献祭的过程中,神灵不会参与,也代表不会出来澄清她的真假。
程越活着,还有被戳穿的可能性。如今程越一死,死无对证,叶沁竹大可自由发挥。
“管事。”叶沁竹心里已打定主意,反问,“难不成,你觉得神灵不存在么?”
少女娇俏的声音落下。
一并落下的,还有道寒凉的目光,清风兰雪般落在管事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她是在故弄玄虚?女管事好歹见过世面,试着看向叶沁竹,发现她仍然暖融融地笑着。
身边瘦削的灵子低着头,眉眼半闭,病歪歪的,一副随时会衰弱致死的模样。
怎么看,也不像是那道视线的主人。
难道说,这小姑娘真的是所谓的,神明的宠儿?
管事登时胆怯起来,她不再傲慢,放低姿态:“圣女息怒,我当然不敢忤逆神明。我只是觉得此人身体虚弱,恐怕对修行无益。”
叶沁竹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管事一激灵:“我只是提个建议,若是七星盏点不亮,不只是圣女,我等也要受罚。关于灵子一事,还请圣女三思。”
叶沁竹依然不搭理管事。
管事只得继续:“我此次来,是为了检查昨夜二位的成果。”
她硬着头皮,出去呼喝侍女。
带人走进里间,来到床榻旁,掀开被单,检查其上落红。
管事离开后,林翎终于从神明凝视般的威压中脱身。他对发生什么隐有猜测,偷眼瞧苏长柒。
一侧,叶沁竹不知何时,牵起苏长柒的手。
她凑到苏长柒耳边,张嘴说悄悄话。
苏长柒默默听着,到最后,安静点头。
叶沁竹直起身,朝背身向她的管事走去。
很快,管事的惨叫声传来,以及侍女的惊呼声。
急忙扭头看去。那名正指挥侍从翻被子的女管事,不知何时飞上了床,和床单被套滚作一团。
她站不起来,无法翻身,只能满眼恐惧地躺在那儿。
“圣女、圣女殿下,您这是何意?”林翎瞠目结舌,回头,正好看见叶沁竹慢条斯理,把抬起的脚收回来。
“啊……”叶沁竹似乎后知后觉,出声。
“越看越讨厌,忍不住就踢上去了。”
“把她扶起来吧。”歪头,朝林翎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果你也对爬我的床感兴趣,和她一道儿躺着也无妨。”
林翎:“……”
他开始反思,之前的魔族没能拉拢少主,是否是因为不熟悉苏长柒的口味。
早知道仙君喜欢野的,就该把收缴来的那些魔族女郎送给他。
叶沁竹似乎还没玩够:“那么喜欢看红不红的,就在这儿躺一辈子吧。林护法,麻烦直接把我送去正教会。”
她回过头,灿烂一笑:“不然,神灵大人要生气的。”
到底是她真的攀上了神灵,还是肃玺仙尊在帮她,无论哪个,都让林翎想都不敢想。
林翎:“圣女阁下,前往教会,需要等七星盏到达,点亮后,方能被允许。”
叶沁竹失落:“那可怎么办,我实在不喜欢她,要不把她沉湖吧?”
林翎:“好咧。”
没注意少女脸上闪过的惊诧,他上前拉起管事,就往庭院走。没迈出几步,听到一声:“慢。”
小姑娘满脸不悦,在一群大气不敢喘的侍女簇拥下,慢慢走上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一脸惊惧的管事。
“我开玩笑的。”她轻轻一笑,弯起眉眼。
“我改主意了,你们现在出去,帮我做一件事。”
说到此事时,她脸上的神色收敛,显得很认真。
管事战栗:“什、什么事?”
叶沁竹:“肃玺仙尊,这个名号听说过吗?”
听到此话,一旁的林翎,和静坐的苏长柒,不约而同地投来视线。
管事:“听说过!”
叶沁竹:“你对他,了解多少?”
她在收集有关苏长柒的信息,为最后一日做准备。
管事面露纠结神色,绞尽脑汁:“据传,那位仙君性格阴晴不定,暴虐好杀人。在化魔渊厮杀二百余年,手底性命无数。”
她说得很可怕,叶沁竹听着,脸已经白了。
叶沁竹:“他为什么要,在化魔渊杀人啊?”
管事:“那位仙尊灵体特殊,食其血肉,即可修为飞涨。因此即使谁去都会送命,在他跌落化魔渊期间,各路人马对他仍然趋之若鹜。”
还好还好,是正当防卫。
叶沁竹松了口气。
“那……”她勉强壮大声势,“那他有杀过无辜人吗?”
管事:“这我实在不知,但他满手鲜血,杀业极重,说不定是不分敌我的杀星。”
叶沁竹:“……”
“很好,我需要你替我做的事,就是去调查有关肃玺仙尊苏长柒的行踪。”她维持脸上自信满满的表情,说道。
“神灵大人托梦给我,说,他对此人很感兴趣。你速速去调查,一有新消息,立刻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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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叶沁竹吁了口气。她满意挑眉,杏眼弯弯,竖起两只白皙细嫩的手掌,放在脸侧拍两下。
周身气焰瞬间低弱下去,她站在床榻旁,仿佛再普通不过的温婉小娘子。
“对了,管事姑姑。”她娇声开口,走到折椅旁,把手搭上去。
牵上那只苍白的大手,微笑地询问:
“您觉得,我的伴侣如何?”
她还记着管事进屋时,说过的那句话。
叶沁竹记仇。
“非常好!特别棒!圣女目光如炬,慧眼识人,我钦佩之极。”
管事喊得撕心裂肺。
方才的感觉太过真实,简直就像有大能朝她施压,吓得她忙不迭,带上人就跑。
林翎还留在房间里。
目瞪口呆地听完叶沁竹和管事的对话。
他极力控制,不把眼神往苏长柒的方向移。
这,这算什么?
在本人面前,询问有关本人的事,问出来的还都是坏话。
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他了?
仓惶看顾,那位端坐身后,如神明般的男子正风轻云淡,正眉眼轻抬,饶有兴致地注视这一切。
和看戏似的。
林翎当机立断,双膝跪下。

关于自己的身份,苏长柒没有隐瞒的必要。
林翎知晓他是何人,叶沁竹身为普通的凡女,无论知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都无关紧要。
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想说穿。
眼前的女孩莫名其妙地,惧怕这个称呼。明明对修真界了解甚少,却揪着“肃玺”这个道号不放。
令苏长柒不舒服。
果然,叶沁竹问了林翎相同的问题:“林护法,你听说过那位肃玺仙尊吗?”
林翎硬着头皮:“第一剑修,自然听说过。”
叶沁竹:“他是什么样的人?”
林翎:“实力高强,威震修真界。”
叶沁竹:“假如说,假如说肃玺仙尊来到此地,要对浮灵教下手,你觉得我们抵挡的概率有多大。”
林翎抬头,声音洪亮:“那必然是被摧枯拉朽,毫无抵挡之力。”
叶沁竹:“那逃跑的概率呢?”
林翎:“绝无可能,唯有束手就擒,引颈就戮这一条道可走。”
少女面上神色一僵,她深深吸气,克制自己的心跳:“我明白了,退下吧。如果有别的信息,记得与我说。”
明着跑肯定不行了,最后那日,她要么乔装打扮走密道,要么直接跪地投诚,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等到时候细细打探,那条路生存率高,就选哪条。
林翎没有退,他还跪着,双手奉上香囊。
他也想赶紧离开,但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压着林翎俯首。
“圣女阁下,不,姑娘,我早知您是个假的。”
叶沁竹:“!”
她紧张地倒退一步,确认脑海中的系统并未说话,才放下心。
看来,林翎也不完全是浮灵教的人,即使被他点破,自己也还能活。
林翎:“我不忍你被揭穿,遭受伤害,又不能放你离开。所以只能做些应做之事,此物名为空间囊,里面全是我依照凡间女子习惯,准备好的寻常物品。”林翎撒谎不打草稿。
一口气说完,他自信抬头,准备迎接小姑娘感激涕零的模样。
却见叶沁竹蹙起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叶沁竹问。
他没说不该说的话吧?
林翎:“从、从一开始就知道。”
叶沁竹:“昨日撤掉所有的看守与侍从,也是因为知道我是假的?”
“昨夜那是——”仙长的吩咐。
林翎:“对,是属下做的。”
“嗯,我明白了。”叶沁竹没有松口,“以为我是个冒牌货,结果没想到,我背后真的有神灵存在。”
“杀程越的时候,你看到了吧?”叶沁竹问。
她笑盈盈地退了一步,走到苏长柒身侧:“我身边可是有个不得了的大能,能让你在短短一晚的时间,就为我准备那么多东西。”
林翎浑身一激灵,赶忙顺坡下驴:“昨日确实有感知到,今日特来投诚。求仙长饶命,仙子饶命。”
叶沁竹叹了口气,不知从哪儿搬来矮凳,蹲马扎般坐下。两手托腮,有气无力地看看林翎,又看看阿七。
“阿七,他在跪你。”叶沁竹说。
苏长柒释放完灵力,正闭目养神。听到叶沁竹的话,慢慢睁眼。
他嘴唇未动,叶沁竹耳畔已响起声音:“收下吧,我来教你打开。”
“他没说话。”叶沁竹越俎代庖,单手叉腰,“你交给我吧。”
林翎慌忙奉上,看看苏长柒,看看叶沁竹。
林翎:“二位晨安,早餐会在过后奉上,在下告退。”
起身。转身。
拔腿就跑。连门都忘了关。
等林翎离开,几刻时间后,一张传讯符从门外中钻入,飞到苏长柒手中。
他将其打开,里面写着林翎刚写好的信息:
“少主身边的女人,普通凡人,不足为惧。她不知少主身份,但少主似乎对她青眼有加,若能带入魔界,必用大用。”
苏长柒眸光泛凉,轻弹传讯纸,立时有团火焰散出,把纸张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不介意林翎绞尽脑汁,传递关于他本人的消息,但身边人的信息,苏长柒没有泄露的打算。
余烟安静散去,被风卷着往外飘。
行宫的庭院,除去飞雪连绵,水面如镜的冬湖,还有花团锦簇的红花绿蕊,招招摇摇,可爱非常。夏庭挨着冬庭,站在北角上看,一束花热烈地开着,捧着里外二间,捧着其上两个小人。
乖巧坐在矮凳上,一声不吭的少女开口:“可以教我了吗?”
叶沁竹手捏香囊,茫然地摆弄:“这个是叫什么,空间囊,对吗?我打不开。”
据说能容纳百物的法器,在她手上,和团破布没什么区别。上面修的花样倒是精细,但她现在的处境,哪里需要绣花。
苏长柒回过神,松开余灰,侧身看她:“我待会儿教你。”
叶沁竹:“不能现在吗?”
身后的行李箱“砰”的一声,盒盖打开。药膏从其中飞出,打着旋落到苏长柒手上。他垂着睫羽,避开叶沁竹的视线。
“你手上的伤,需要先处理。”
叶沁竹:“好。”
伸出完好的手。
不见苏长柒把药递上,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态度不够诚恳,想把藏到背后的手也递出去。
中途犹豫:“我手上还有伤口,不要紧吗?”
苏长柒放任药膏在半空悬浮:“只要没见到血,不会有事。”
“……我刚刚吓着你了。”他闭了闭眼。
“没有。”叶沁竹即刻反驳。她把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放下空间囊,双手平平并起,等着接药。
苏长柒拨开叶沁竹的左手,探手接过右手。
叶沁竹猛愣了下,偷眼瞧苏长柒脸色。
他的神情平淡如旧,打开药盒,以指蘸药。
鬼使神差地,苏长柒开口:“关于肃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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