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道侣是仙门第一—— by夜饮三大白
夜饮三大白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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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打扰到苏长柒休息,叶沁竹在里间,只留有最门口的一盏。其余灯烛,哪怕称作长明,也被她一一掐灭。
如今烛火攒动,室内昏黄,近榻更是黯淡无光,唯有少女的双眸明亮依旧。
叶沁竹:“能告诉我吗?”
苏长柒无言。
良久,他问:“祭祀日,需不需要我跟着你?”
叶沁竹一愣,又听他说:“不用裴述和庚辰仙府帮忙。祭祀完成后,我直接把你带出去,免得遭遇意外。”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如果愿意,我可以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安排裴述来,依凭你的心意决定去留。”
若是她愿意不与他分别,苏长柒或许能试试,撕开洁白无瑕的假面,露出渴血的真实模样。
听到他的提案,叶沁竹陷入忧愁。
她很喜欢这个建议,当然也希望如此,又能安全脱险,又不和朋友分别。但系统分明料到这类情况,直接明文规定,禁止阿七插手。
能说吗?
光是想想,叶沁竹都能猜到,当她开口时,只要沾上透露系统存在的边,系统一定会判她违规,欢天喜地给予抹杀。
“裴述先前,给了我面玲珑水镜,说是能指导我离开此地。我觉得他的提案就不错,不用麻烦你。”
叶沁竹:“所以,不用担心我。我们继续说你的事。阿七?”
苏长柒把头侧转一遍,不搭理她。
他们之间的情谊,还没到脱离逢场作戏的合作后,依然能亲密无间的程度,是他僭越。
那便更不能言明。
告知她,说他需要叶沁竹的血,压制魔息。然后让她心生怀疑,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要用她当移动血包么?
苏长柒不敢。
在叶沁竹疑惑的询问中,他猛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裴述呢?
裴述知晓他曾被当做药人放血,消除魔息的药也是他研制的。裴述说能把他治好,是否发现叶沁竹的特殊之处。
心誓还是发的少了。
苏长柒:“你在裴述面前,有受伤吗?”
叶沁竹:“你不要转移话题,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长柒:“有吗?”
他问得有些急,几乎要坐起,恨不得当场去外间找人。
叶沁竹扶住他:“没有,我好得很,他没对我怎么样。”
受伤,么?
在裴述面前咬破手指,滴血在花瓣上的时刻。那是她唯一能被称作“受伤”的时候。那时,裴述取了叶沁竹的血,说要去研究。
莫非她的血有用处,能帮到阿七?但阿七怕她的血,怕她的血……
叶沁竹恍然间想起,昔日那位庚辰仙府的肃玺仙尊,其血肉就是压制魔息的药材。效果非常好,甚至可以成为救世主。
她一个激灵,迅速稳住心神,飞快地揭去话题:“你起来正好,药煎好了,你喝完再睡。”
叶沁竹:“我煎的,我看守了半个时辰,中途被烫了一次。”
她拧了把掌心,可怜巴巴地递出来:“你看,红了。”
“您不能不喝。”
苏长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看着叶沁竹飞一样跑出去,留着门,在卷一路的风雨跑回来。
放下药罐,取碗,倒药,一气呵成。
那碗药的药性很温和,称得上低弱,算不上什么高绝的灵药。
以苏长柒现在的状态,想要识海不至于被太快吞噬,这是最合适的。
叶沁竹抱着药碗坐定:“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后半句说出来时,她能明显感到男子眉心一跳。苏长柒没等她说完,反射性地伸手,接住瓷碗。
手捧上沿边,没有完全握住。叶沁竹慌忙施加分力道,没让药碗砸碎。
苏长柒:“你还需要睡眠吗?”
他话语的中心始终是叶沁竹。
叶沁竹:“需要。”
明明现在灵体升阶,已经能和寻常修士差不多水准,叶沁竹的口腹、休息的欲望半点没有退却。
“倒不如说,我早就困了。”说罢,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道德绑架的砝码又加了一层:“你喝药,喝完我再休息会儿。等天亮后,送七星盏的人过来,我就又没办法睡了。”
苏长柒:“你在哪儿睡?”
叶沁竹抬手一指:“喏。”
她指向苏长柒似有钟情的靠椅。
“前些日子你教导我的时候,每次都在那上面歇息。把我弄晕,放到床上背书,我都猜到了。现在换我过去躺吧。”
苏长柒沉默片刻,从叶沁竹手里接过药碗,搁在床边。
“我过会儿,出去。”他道。
叶沁竹:“你去外间做什么,外面下雨。”
“……要是我失去意识。”苏长柒低声说。
“让裴述解决就好。”
苏长柒对于死亡的态度,并未走到无比渴求的那一步。
他只是背身来到悬崖边,脚后的土块尽数崩裂塌陷,让他不得不面对这唯一的结局。他的未来空空如也,就连何时会死,都是个未知数。
说不准这一碗药,就是临别的鸩酒。
苏长柒想起身,又被拉住。
叶沁竹:“你等等。”
“我改主要了,我不睡那儿。”
苏长柒:“你别去淋雨。”
叶沁竹:“我睡你旁边。”
苏长柒:“?”
少女竖起手指,言之凿凿:“你提醒得对,你状态不好,要是被魔息侵蚀,说不定就会变成我们先前看到的行尸走肉。”
“所以,你需要有人看着。”
边说,她已经挥手作符,画了个用作监视的符法。
“这个,只要你体内灵力失和、真气失调,就会像公鸡一样报警。”叶沁竹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能活用符法。
“我就在你身边睡,被吵醒了,就去喊裴述。他不救你我就自——”
苏长柒:“咳咳……”
咳了好几声,终于把叶沁竹脱口而出的戏言压回去。
苏长柒意识到,他拒绝不了。
从他出手救叶沁竹的那一刻,眼前的少女就断不会让他安静死去。
他声音变低:“我怕我吓到你。”
头略低,长睫垂落,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矮几上。苏长柒抬眼看去,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有些颤抖。
他在害怕。
不知何时,他变得会害怕了。
叶沁竹把手搭了上去:“不会的,我保证。”
她没头没脑地威胁:“你再不喝,我就真的要和裴述做道侣了,我们全部都得死。”
苏长柒回头看她,眸光颤动。他终于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长颈漂亮的曲线上,喉结上下滚动。放下碗,目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颇有几分坦然赴死的模样。
叶沁竹用力施压,把他按回床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汤药有安神的功效,好好睡一觉。”
“明天见。”她说。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对方好似没反应过来,直到被粗暴地压在软枕上,才开始用力咳嗽。
苏长柒:“安、安神?”
叶沁竹:“对,我让裴述加的,就担心你会瞎想。”
她换了个姿势,侧躺,单手托脑袋。弯着眉眼,笑眯眯地看苏长柒:“据说起效特别快,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把现在的你弄晕。”
苏长柒被她盯得不自在,没力气翻身,只能尽力低头,避开灼灼的视线。
趁他有些迷糊,叶沁竹见缝插针:“哎,你瞒了我什么,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边说,边把灵阵调出来。
这是苏长柒先前教她的,可以检验对方说的话是真是假。
教学时,苏长柒如是说:“我对你用过这些阵法,若是觉得不平,可随时用到我身上。”
这可是他说的,随时、随地,叶沁竹画完一个,又开始绘制吐真的灵符。
正兴致勃勃,忽然听见苏长柒笑出声。
他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休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
叶沁竹:“?”
她猛地坐直:“哎?阿、阿七?”
“怎么睡了?你起来,再把刚刚的话,用刚刚的语气说一遍!”
没有回应。都怪她太关心苏长柒的身体,药下的多了些。
叶沁竹坐起身,开始不自觉模仿苏长柒先前的语气。
叶沁竹一本正经:“休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我。”
然后半天不吱声。
还真是怪、怪……怪可爱的。
搞定苏长柒这边,叶沁竹才意识到,她确实累了。
苏长柒没猜错,往他紫府内打入的那道灵力,几乎快把叶沁竹抽干。虽然没有到苏长柒灵体衰败的地步,但失去体内大量灵力,只会让她本就倦怠的身体雪上加霜。
简而言之。
想睡觉。
她仰面躺下,侧身,正好和苏长柒面对面。
叶沁竹觉得现在的状态有点怪,想往旁边挪。
刚一动,又想起了裴述抽她血的事。
如果她的血能帮到阿七,叶沁竹很愿意当回志愿者,但仅限于阿七。
她还不想像那位肃玺仙尊一样,被当做血包,抽血拯救普罗大众。
假如她的血真的有用处,那又该怎么开口。
叶沁竹能隐隐明白苏长柒的纠结,就像她也不敢直接冲上去,一把按住他:“小郎君,想要我的血是吗?我给你。”
——怎么想都会把人吓跑!
她心事重重,还要和睡意抗争。鬼使神差地,叶沁竹探手,伸出先前咬伤的食指。思索用什么方式喂血,颤巍巍地,摸索着点到苏长柒唇上。
感触到柔软,忍不住轻轻往下按。
苏长柒没有反抗。
他是真的睡着了。不是先前虚弱过度的昏迷,呼吸绵长而平稳,灵脉被汤药修补,不停缓解身体的痛楚。
他以为嘴上落下异物,下意识抿了一下,伸舌,想顶出去。
叶沁竹清晰地感觉到,冰凉的濡湿感自指尖始,直往上蹿。
她被舔了一下。
叶沁竹听见一声巨响。
她的心跳声。

丑时之后, 终于恢复寂静。长廊幽深,行宫殿门闭合。雨落在其上,仿佛想要推开门扉, 欢迎什么人。
裴述一人布上法阵, 取出昔日配置的,消解魔息的药方。
其上有他对苏长柒血肉的分析, 当初他不知来源,还以为主母从哪儿得来的奇珍,花了许多力气,用心地进行拆分。
依照其上的记录,他在法阵上炼化叶沁竹的血液,并一一对照。
如果二者灵血中的关键处相同, 他便直接按照原有药方进行配比, 也算是对肃玺的补偿。
裴述认真研究,最终, 徐徐叹了口气。
不一样。
二者无论是灵力分布, 还是炼化后的反应,皆有明显的不同。
无法用原先的方法进行炼化, 制药什么的,更需要反复研究。
但肃玺现在的状况,哪里能等得下去。
裴述正苦恼,面前浮现水镜。
他愣了片刻, 慌忙把取出的所有法器塞回空间囊, 遮掩自己的举动, 这才开启联系。
意识到眼前人是谁, 忙行礼:“宗主。”
许明独自一人,透过水镜看他。仙府的水镜设了屏障, 交流只有二人能听到,他无需担心被外人发现。
许明:“裴长老,我且问你。那姑娘的根骨如何?”
裴述:“什么?”
许明:“穆语那丫头,靠着苏长柒的骨头才被选入阵法。如今这位姑娘,什么都没有,却能出现在浮灵教的唤灵大阵上,其根骨必然非同寻常。”
裴述:“宗主莫非想收她做弟子?”
“弟子?嗯,倒也不错。”许明想了想,敷衍道,“来,和我说说她的情况。”
屋内,叶沁竹浑身僵硬,酥麻之感传遍全身。
她胳膊支起,侧身,躺在苏长柒身旁。
手指落在他的唇瓣,耳畔是震如擂鼓的心跳。
苏长柒神色平和,长睫垂落,撒下一片阴翳。手覆于身前,墨发落其上,修长的身体舒展,像于月下沉眠的出尘谪仙。
叶沁竹屏住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仿佛过了很久,她终于清醒过来,猛地把手抽回,使劲儿往被子上蹭。
花了好久,才把那份濡湿的触感擦去。
嘴唇,牙齿,舌头。
苏长柒俊美皮囊下,深处的那些东西,让她夺路而逃。
这几日相处,看苏长柒看习惯。叶沁竹险些都忘了,阿七是个超级大美人。
美人儿平日里不苟言笑,她以为自己已经免疫了。可一旦苏长柒改变神态,或纯或魅,都足以让她恍然失神。
叶沁竹滚到角落,完全不敢看苏长柒的脸。
她无比感谢浮灵教的床够大,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起,暗骂阿七真不是东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居然能睡得这么香。
——虽然他睡得如此安稳深沉,是因为她下了药。
心里嘟嘟哝哝,叶沁竹终究没有抵住困意。
布下若有大批人群接近,就报警喊醒她的灵符、法阵。一切准备就绪,少女终于缩在床角,安静睡着。
这一晚,先前画下的警报灵符没有作响。
苏长柒很平稳地睡了一觉。
恢复意识时,他还以为自己入梦太久,仍未醒来。
很快,胸口犹如泥沙堆积的沉重感传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只不过熬过第一晚,没什么值得庆幸。
甫一睁眼,便看到身边空荡荡。
床榻角落,有只缩小身子,把自己团成团的少女。被子严严实实捂在身上,离他老远。
苏长柒抬眼看去,忍不住露出失落的神色。
莫非,是因为昨晚听到他的试探,特地拉开距离,以此作为回应吗?
苏长柒垂眸,无声地叹了口气。
窒息和意识恍惚愈发沉重,他的灵窍仿佛有千疮百孔,时而麻痒,又时而剧痛,很快便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苏长柒起身,衣服都来不及披。他不敢打扰叶沁竹,跌跌撞撞往外走。
出屋时,手上已多出把长刃,预备在意识尚未被吞噬前,向往常一样行事。
“你做什么,住手、住手!”
裴述的声音。
他已经关闭水镜,又在对着叶沁竹的血仔细研究,见到苏长柒,慌忙上前阻拦。
裴述:“你心脉刚愈合,必须以灵力稳定滋养灵体。再破开一次,那可真是神仙难救。”
“你也不希望她忙碌一晚,最后做了无用功。”
说话间,手中银针飞出,刺入苏长柒的心窍,带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魔息泄出,苏长柒紧抿薄唇,极浅地呼吸。他像是轻松了些许,但也仅仅是一分一毫,握刃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拼命站直身体,将力道施加在刀柄上,靠着裴述最后说的那句话,抑制自伤的冲动。
脸上却不露出痛苦,在裴述看来,眼前人和寻常时无异。若非他经受过无数饱受魔息折磨的病人,还会以为苏长柒无病无痛,只是晨起来散步而已。
裴述:“我知道这是杯水车薪,但先前的药早用完了,现在你也成了这般模样,更不能重新制药。你要想活着,只能忍耐,直到我想出新的办法。”
苏长柒低头,看向锋利剑尖:“无需如此多心。”
他清楚自己的状况,照这样下去,清醒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体内魔息的速度无法遏制,苏长柒不敢保证,明天他是否还能醒来。
裴述:“……”
他无话可说。他看见苏长柒救人,震惊之余,不免懊悔于自己长期对苏长柒的看法。裴述想要表达自己的歉意,可他先前做过许多事,道歉什么的,只能是遥不可及的空谈。
想起叶沁竹的事,裴述试探:“肃玺,她的血……”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住口,
“我什么都没说,您不要冲动!”
苏长柒看也不看他,长指拨动,代表心誓的阵盘又一次调出。
裴述:“我不会与她说的。再者,修真界中魔息者早就全部清除,对外说也没有用处。”
他试着阐明道理,避开心力的大量损耗。可无论他怎么说,苏长柒的目光仍然不善。
苏长柒:“我不信任你。”
裴述:“……”
苏长柒:“好了,再补一个心誓吧。”
裴述尚未反应,二人的对话,在一片锣鼓喧天中结束。
裴述暗暗感激来者救命之举,而苏长柒则迅速去掉银针。
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欢乐的气氛由远及近,几乎要冲开沉闷的雨季。
第三声锣响的时候,里间房门大开,冲出名打扮得体的少女。她换上崭新的紫金衣,竖起漂亮的发髻,连俏丽的脸蛋都经过精心装点。
叶沁竹:“来了!”
一脸紧张,闪亮亮的杏眼直扫过去,看向长廊尽头的行宫正门。
“阿七赶紧换衣服,到我身边。裴长老是替补灵子,里间待着,送七星盏的人很快就会来。”
叶沁竹:“林翎呢?他到底去哪儿了?”
从裴述出现后,林翎就不见踪影。难道由于仙魔不和,裴述来前,顺便把林翎给处置了?
叶沁竹下意识地去看裴述,还未收回目光,就见那位曾被她一脚踢开的女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圣女殿下,少尊过来了。”
叶沁竹不置可否,收回视线,准备开演。
身边的人忽然开口:“无需紧张。”
叶沁竹机械转头:“我没有。”
话出口,看到自己倒映在男子眼中的模样,不禁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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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沁竹目光飘忽:“没事,不过是人多了点。和最开始没区别,我能演好。”
苏长柒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需太过认真。”
话出口,苏长柒袖口轻抖,抬手掐了个手诀,拉着叶沁竹退到一旁。
少女茫然无措:“阿七,人要过来了,你别闹!”
“我知道你很强,但我必须要去作为圣女献祭,中途不能出现意外。”
“我知道,不会有意外。”苏长柒回应。
看向叶沁竹,眼底掠过歉意的神色。
“是我忘了,你看不见幻术,不妨开灵视看看。”
苏长柒沉吟片刻:“若是觉得不满意,我立即将你送回去。”
叶沁竹满脸怀疑,眼睛一睁一闭,在扭头去看。
少女“咦”了一声。
外间中心处,三道灵力凝成的身影正聚在桌前,推杯换盏,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一道结界铺开在外,隔开真实与虚假。
叶沁竹又“哇”了一声。
“不要紧吗,万一被发现了……”
“来者共有百人,金丹期以上三十人。”苏长柒道,“最高修为是化神,与林翎相仿,为首的是元婴魔族,看不穿幻术。”
苏长柒抬手,牵出一条灵力构成的丝线,示意叶沁竹来拿:“这条灵丝,联结属于你的灵偶。只需连上识海,便能随心而动,你来操纵便是。”
“这是昨晚的谢礼。”苏长柒道。
说话间,鸦青的长睫颤动,显得有点儿疏离。
叶沁竹伸手,从苏长柒指上接过丝线,二人指尖一碰,迅速分开。梦中抵住指尖,让少女浮想联翩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
她莫名有些不快:“阿七,你的那条灵丝,能不能也给我?”
苏长柒没多想,随手将灵丝交出,叶沁竹眼疾手快,抓在手里。
说话间,长廊尽头的大门,迅速打开。
一名面上有魔纹,衣饰华贵的少年大步而入。他眉骨高挺,长发扎起,高高地束在脑后,面上带有丝悠闲的笑容。
他身后跟了许多教众,有修士,有魔族。修为不一,有高有低,显然并非普通侍从。
那群人抬着轿子,恭恭敬敬地来到庭外。
走到叶沁竹身前,少年收起轻慢的神色,恭敬行礼:“圣女殿下。”
他对着灵偶行礼,看也不看站在外侧的少女,那模样有些滑稽。
叶沁竹小心翼翼,操纵灵偶,“嗯”了一声。
“你就是魔族那位少主?”
她记着管事匆匆跑来时,嘴里嚷嚷的话。
少尊:“正是,圣女阁下,我和父尊不同。我有姓氏,姓宁,名字是玄机。”
他看向苏长柒灵偶的位置:“这位,是您的灵子?”
叶沁竹手中提着两条线,听到宁玄机的疑问,一边操纵灵偶回答:“不错。”
说话间,提线一扯,识海波动。
少女的灵偶伸出手,拍向一旁低眉顺眼的灵子。顺道操纵旁边的灵偶,往她身上靠。
她察觉身边人呼吸一滞,像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叶沁竹回头看去,却见男子安静地站在她身旁,背手,平静地将发生诸事收于眼底,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叶沁竹莫名有点挫败感,终究正事要紧,只能操纵灵偶回答:“对啊,我的灵子,有何问题?”
宁玄机的目光久久落在叶沁竹身上,似是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言语,回身拍手:“把轿帘撩起来。”
那群人应了一声,迅速撩起帘笼。
华丽的轿子中,放着一尊精致的杯盏。杯壁镶有七颗星石,杯中盛有凝固的液体。液体中,沉着枚皎洁如月牙的挂坠。
七星盏。
“圣女殿下,你至多有七日时间。”他敲动杯壁,“七日之内,星子全部点亮,就是你进入祭坛之日。”
“但若过了七日,未曾全部点亮,就是神灵对你不满意。我等将有权对您进行处置。”
叶沁竹玩得正开心,听到最后一句,心里紧了片刻:“好的,明白了。”
叶沁竹:“如无他事,尔等便退吧。”
她的目光落在七星盏上,视线描摹七颗如星子般闪耀的石头,思索该如何行事,才能把它们全部点亮。
不如去问问穆语,她作为原圣女,应该懂许多。
少尊:“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与圣女单独谈。”
他几步上前,走到灵偶身边,低头不知想说什么。
宁玄机的声音略低,叶沁竹听不清晰。她慌忙走上前,来到灵偶身边,俯下身。
宁玄机:“圣女殿下,听闻肃玺仙尊出现在行宫,可有此事?”
叶沁竹的心骤然变凉,那个她自己就提了许多次,又派人反复查探,却杳无音讯的名字,又响在耳边。
她稳住心神,用灵偶回复:“不曾。”
“好。”少年歪过头,侧脸看灵偶,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今晚,请圣女与灵子及时行吐纳之法。神灵会于今晚前来,请勿让他失望。”
说完,他站起身:“好了,诸位,我们撤吧。”
叶沁竹愣在原地,半晌,才勉强回神。比起什么七星盏,什么神灵光顾,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心心念念,提心吊胆许久的名字。
在那批修士退出的刹那,叶沁竹松开丝线。两具灵偶无声倒下,叶沁竹没管这些,她急急看向苏长柒,显然被吓得不轻。
“阿七。”明明裴述就在里间藏着,叶沁竹的第一反应,是找自己最信赖的人。
她冲到苏长柒面前:“你听到那位少尊说什么了吗?庚辰仙府那位仙尊离山了,好像已经到了浮灵教的地界。”
她语气焦急,仿佛自己的项上人头即将朝不保夕:“你说,他会不会突然出现,一剑把我劈了?”
男子长身鹤立,安静地站在她面前。苏长柒一言不发,直到叶沁竹苍白的脸上恢复血色,方才道:“不会的。”
叶沁竹充满怀疑:“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雨幕之下,低着头,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别害怕。”苏长柒安慰她。
而后抬高声音:“出来。”
裴述自从进入里间,立刻被施加好几道结界,声音和气息被结结实实堵在里面,没人能发现得了他。
他挨着门,听完全过程。
苏长柒声音响起时,结界也被一同撤去,裴述慌忙从里间出来。
他的神情也不对劲:“这不可能,且不说肃玺本人的动向无人知晓,知道他模样的人也很少。就算他真的出山,庚辰仙府也不会公布他的动向。”
“应该是有什么人,真的见到了他,然后透露他的消息。”裴述说着,看向苏长柒,示意他问题不在庚辰仙府。
叶沁竹:“林翎去哪儿了?”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他很早便失去踪迹,是不是和那位仙尊有关?”
裴述看着叶沁竹,露出茫然的神色。感情她和他们这类人没什么区别,也对肃玺仙尊怕得不行。
难怪苏长柒要他发心誓,保证不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不知道等小姑娘发现,身边的有人就是她畏惧的存在时,会是何种想法。
裴述想着,看苏长柒的眼神中多了分同情。
男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早已料到叶沁竹畏惧他的名号。
苏长柒抬手,轻轻覆在少女头顶:“不是他的问题,应当是误传。”
他很认真地与叶沁竹分析:“如果那位肃玺道君,真是冲浮灵教来的。以他的实力,可以直接掀翻整座行宫,绝不会刻意让其余人知晓他来到此地,留给他们做准备的时间。”
叶沁竹:“可……”
可书里是那么写的,虽然系统处处与她作对,但那本万字小说大部分都和现实对得上,总不会骗她。
“叶姑娘,他没你想得那么可怕。”
“也不会像你以为的那样,视你为草芥,随意生杀。”苏长柒道。
像是陷入某种挣扎,为自己无力地辩护。苏长柒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很快不再说话,似是明白叶沁竹不会信他。
裴述对此感到悲哀。
谣言四起的时候,苏长柒任由其发展,那是他的自由。可先前放任铺天盖地的流言,待深入人心后,后又想让什么人相信他。
他以什么身份,站在什么位置,去说服眼前心思坚定的女孩?
比起叶沁竹信不信,裴述更担心苏长柒心绪波动,会不会加剧魔息的扩散。他接触过些心有他想的修士,静心还好些,杂念翻腾之时,那才是从心脉到识海,一起如千针扎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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