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by藤鹿山
藤鹿山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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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开始颠倒黑白:“那日谁叫你不穿鞋子,光着脚在朕面前走来走去?如今倒是倒打一耙怪起朕来。朕要真是昏君,早就那晚就将你抢过来了!何须要等这么久……”
乐嫣一听这般无耻的话,被羞的面红耳赤。
她气急败坏,葱白玉指指着他恨不能往他脸上盖上一个‘登徒子’的印记来。
“你看吧!你自己都说漏了嘴!”
皇帝就势攥住她的粉指,愠怒道:“当真是无法无天!”
乐嫣挣了挣被他禁锢在掌下的腕子,另一只手上托举的烛台也跟着晃荡。
一时不稳,竟叫一滴滚烫的烛油滴落去了自己粉白半露的胸口上。
乐嫣被烫的啼泣了一声,雪白胸口一滴晃人眼的烛油蜿蜒攀爬,又化作凝脂停在高耸的雪山峰。
她忍不住含哭腔骂他。
“都是你!你好端端的抢什么抢!”
男人的欲就是这般来的又急又快,他呼吸一下子加重,几乎是没有半点过渡。
从方才那个与自己说着温情话克制持重的君子,就开始粗手粗脚替她上下擦拭起来。
掌心滚烫。
擦一滴烛油,竟是擦的没完没了,连眼睛颜色都不对了。
乐嫣察觉不对,她咬着唇扭身去避着他,避开他溽热的掌,藏着自己无处可藏的胸脯。
“别碰,我不疼了……”
皇帝气息深重的从后面揽上她,与她的腰臀相触,从身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疾步跑去榻上。
乐嫣脑中轰隆一声,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被人轻车熟路的抱回了榻上,将碍事的被子扫去地上。
乐嫣软声拒绝他:“今晚已经是深夜了,陛下还是该节制点才是,早些睡吧。”
“朕还不够节制?”他像是一座压抑着的火山,急匆匆的道。
他与她的脑回路总不一样,他总觉得这种事少了一日就要补上。
乐嫣当真是怕了他。
一想到又是不眠不休的一整夜,即便是躺着不动,又怎么能不累?
更何况他的本事渐长,早就不满足于自己最简单的抚慰,糊弄。
乐嫣嫩生生的脚踝被握在掌心,提起展开。
明明箭在弦上,他竟还记得亲吻几下做做样子,免得第二日她翻旧账发起火来。
惊雷炸响,春雨绵绵。
宫外人不知事由,只知太后不满新后,眼看新后即将入主中宫,干脆眼不见为净一怒之下移居去了别宫。
宫内人却是知晓些其中内情。
太后私设暗室设刑国丈,此事本是丑闻,朝廷有意压着才没叫天下万民看了笑话。
如今这天下至尊的母子二人,俨然已经为了一女子反目。
燃灯时,太后见到皇帝,面色阴沉的欲滴出水来。
“都道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可见是不假。哀家以往几十载都没受过这等屈辱,叫一个还没过门的娘子挟你的口令搜了宫!如今你来哀家这宫里作甚?还想要替她逼死哀家不成?!”
皇帝按着自己的额头,蹙眉道:“与她又有何干?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阿母私自用刑,若是父皇还在只怕不会是如今只令归还金印的惩罚。儿子对母亲已是法外开恩。”
太后倒不似先前对乐嫣那般情绪疯魔,她只淡淡看着皇帝,“纸焉能包的住火?你压着她的身份瞒着,还要立她做皇后,哀家倒是要瞧瞧等事情大发,看你如何收场!看你那几位叔叔如何折腾起来!”
“母后多心了,她只是乐氏女,永远都是。”
太后自然不信,她只冷笑:“你是我儿子,我还能不明白你的心思?你骗骗旁人便算了,连你母亲都开始哄骗起来。陛下也当真是没见过几个女人,才如此可怜见的,你要什么样清白贞洁的女子没有?偏看上了她!日后等她人老珠黄,瞧瞧你还能不能看得上她!”
皇帝打断她越发刺耳的话,神情阴郁:“你根本不懂朕对她的感情。”
“也是,你没经历过,如何会懂?朕活着一日,就会爱她一日。”
一切的言语,都敌不过这句话来的震撼。
太后看着皇帝,犹如看到什么被附身了的妖魔鬼怪。
她不明白了,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她那个一门心思只知晓处理政务,鸡鸣而起,夙夜匪懈的皇帝儿子……
自己与先帝怎么生出这个魔怔的孽障来?!
前二十九年不通女事,如今是一下子开了窍,要全补回来不成?
身为皇帝,竟是一门心思只沉溺于情情爱爱。
罢了罢了,与他说这些都没有用。只叫他一门心思守着他的娘子去!
爱爱爱!
叫他连江山也不稀罕了!
转眼便到了五月二十,帝后大婚这日。
惠风阵阵,天空澄碧。正是气候合宜之时。
京中半月前已是四处张灯结彩。立国二十余载,还是头一回如此鼎沸。
早早有从各处藩地前来的各位亲王、郡王嗣王之流,京城一时万人空巷。
婚仪虽在傍晚,一众宫人却是从晨时便早早准备起来,未敢有片刻停歇。

第80章
大徵开国不久, 帝后大婚亦是头一回,未曾有个参照,是以许多都只能依照前朝规矩, 又从中删减了许多。
饶是如此, 帝后大婚仪式仍算得上繁琐。
凤舆与仪仗队停至王府门前之时, 皇后已在宫人服侍下开始沐浴梳妆。
九道香汤沐浴, 傅粉, 点翠,描红。
凤袍为深青色五彩翟纹衣。
领, 袖, 裾皆以赤红云龙纹样的镶缘, 袖拥莲花,耳坠东珠, 深青蔽膝, 青袜青舄, 华云簇拥。
八重素纱锦衣层层叠叠,外罩朱领织金袆衣。
皇后可带婢女入宫侍奉左右, 春澜守意二人早已先一步入了禁庭。
如今只珍娘一个随在乐嫣身边, 替她整理妆容, 替她往前院忙前忙后。
珍娘从前院而来, 也不知是前头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嘴角扬的高高的, 眼笑的起了几条眼纹。
她凑去乐嫣耳边,笑说:“前几日宫中聘礼, 满屋子的金饼, 几个小丫头多嘴了一句,逗弄春生说这些聘礼都是留给王府留去国丈府的, 可小王爷一听,只以为是卖姐姐的金子。他哭肿了眼睛,人前倒是没叫我知晓,人后才朝着尚大监撒泼,要他尽数抬回宫里去。您是没瞧见,那日尚大监一张脸都快皱成了核桃,千方百计哄了几日,唯恐小王爷来真的。”
乐嫣听罢,却是如何也扯不出笑意来。
自从封后圣旨下来,便时常有人在春生耳边念叨起来她要嫁人的话。
以往乐嫣与淮阳侯未曾和离之时,早已婚姻破败,早已经住在了王府之中,是以春生并不能明白出嫁意味着什么。
他也是这几日才知晓,出嫁就要离开府邸,要去旁人家的地方去住,日后很少回来。
往日乖巧知礼的孩子,这几日便显得闷闷不乐了。
春生生性不似一般的孩子那般情绪外露,喜怒哀乐总叫大人一眼看出来。
他闷起来时,只喜欢一个人待着,几日都不见说话。
乐嫣见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说来自己也却是欠妥当。
当初总哄着说要陪着他陪着他的话。
小孩儿当真了,可自己呢?
转头就要丢开他?
珍娘接过宫人手中的头油替乐嫣一层层抹去她的发上,看着镜中人不同往日隆重的打扮,忍不住又是唠叨:“娘娘的父亲总归还记着您这个女儿的,今日一早来给娘娘压了好重一份嫁妆,瞧瞧驸马的俸禄,这些只怕他也攒了几年的。只是那些宫中聘礼,国丈的名头,处处他都是赚了的……”
乐嫣凝眉,忍不住道:“许多事情我因母亲对他有怨恨,可上回他被太后折腾到如此的模样,宫中都说是太后不喜欢我,硬生生逼迫他往我身上扣个私生子女的帽子,可我父亲往日那般胆小怕事的人,我以为他定然是为了不受刑,什么事儿都招供了——可谁知呢,他硬生生扛下来了,银枕都扎指甲盖里了都没吭一声……”
珍娘一听乐嫣语气中隐隐有哭腔,连忙打断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娘子可千万莫要哭花了妆。”
心中想的却觉得是娘子心软,这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
难不成为了怕疼,将老婆女儿的名声给糟蹋的一塌糊涂?
驸马只是知晓好歹,还算不是彻底失了良心罢了,便是再蠢之人,也该知晓这个女儿是个有大造化的,如何舍得败坏她的声名?
“娘子可是害怕呢?”
乐嫣颔首:“是有些,总归今日往后许多都不一样了。谁知以后如何呢……我很是舍不得春生的。昨夜还陪着他吃饭,习字……我才与他生活多少时日,就要离开他了。”
珍娘只抚着乐嫣的肩头,“王府里宫里能有多远的路?日后小王爷入宫也方便,莫说这王府中上百个仆役,只伺候这一个小主子,日后我们时常差人来,防着那些欺主的刁奴,便差不了了。”
正说着,门外便有尚宫入内,朝着内室福了福身子,道:“吉时已到,请皇后移驾。”
这话一出,内室中一众宫娥又忙作一团,替皇后戴上凤冠,披上袿衣外袍,迎着皇后往屋外走。
等候在外的礼官,仪宾见领头的八面雀羽仪扇悠悠走来。
登时跪地一排,高呼千岁。
凤舆外宫人手持胭红六柄掌扇层层相合,将日光遮挡,朝着乐嫣迎来。
天子乃是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自然不能亲自迎亲。今日替他前来的乃是当朝三公之首,首相孙相。
孙相身着隆重朱紫公袍,袍衫上绣山龙九章,手持节杖。一身文人刚正风骨,面容肃正坦然。
他古井无波的眸光落在新妇身上。
乐嫣手执团扇,遮住半张面容。
见扇后新妇冠翼红宝留珠,金树珠串摇晃生辉,冠下云鬓堆砌,浓妆艳抹。
只半张脸,便依稀可见面若芙蕖,恰似春山藕色融新雪。足以震撼世人的天香国色。
“微臣奉圣命,迎皇后入宫。”孙相缓声合袖一礼,道。
皇后微微颔首,在宫娥内官员簇拥下登舆。
日暮时分,皇城脚下霞光辉映。
仪仗队开道,銮仪卫随行,吉时一到,方扇一扇扇落下,内侍高呼三声起轿。
大道上红缎地衣铺彻,仪卫开道,宫娥两侧手捧花篮、金盆、银盆。
马车驶过长街,百姓欢呼愈发热切沸腾,追随在凤舆之后,高呼千岁。
銮仪卫层层护卫,将凤舆周围围的固若金汤,仪帐浩浩荡荡往宫中行去。
銮仪卫陈设法驾卤薄于太和殿外,陈设皇后仪驾于宫阶下及宫门外。
凤舆未落,车外礼官便连连朝着身后挥手。
悠悠扬扬雅乐奏响。
雅乐时而低柔轻沉,时而又如穿云裂石。
笙、羯鼓、钲鼓、太鼓,琵琶、筝合奏。乐器之上簨虡悬挂,铜金渡色,奢侈华贵。③
礼部下属乐部将乐器悬于太和殿外,礼部及鸿胪寺官员设节案于太和殿内正中南向、设册案于左西向,玉案右东向、龙亭两座于内阁门内。①
内监设册宝案于宫门内两旁,设皇后拜位于香案前。②
吉时到时,早早有礼部官员将金册、金宝及册文、宝文分置在龙亭内。
撵轿落下,皇后由内侍官引,凤头履缓缓登下。
一身深青色朱领织金翟衣,素纱中单,眉心点翠,唇边面靥。
曼妙身姿沐浴在漫天霞彩之中,金线勾勒的凤鸟似要腾空而起。
她每一脚仿佛踩踏着七彩云霞,面容映在暮光中,仿若神女朝众人而来。
在众人恭贺此起彼伏之声中,在一群早已恭候在此处的命妇惊惶难言赞佩的神色中,乐嫣一步步走于香案前,正式授予册宝金印。
升座以受群臣命妇跪拜。
一时间宫人、礼官匆匆。朝拜之声响彻宫阙。
下首一群盛装命妇之中有乐嫣熟悉的面孔,亦有许多她前所未见的陌生面孔。
那些人群中多有先前对她鄙夷,背地里不知如何辱骂轻视她之辈。
可这日,乐嫣垂眸凝望扫过,命妇见她凝目望过去,一个个面容皆是挂着真诚倾佩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勉强的笑意。
仿佛她成为皇后是一桩多令世人欢呼鼓舞之事——
仿佛她之前为人诟病的过往都成了虚妄,仿佛她本身品德高到了令众人望尘莫及,不可直窥的地步。
乐嫣收回眸光,一直跳动不安的心,竟是倏然间便安稳下来。
随后,众人便窥见宝座之上的皇后缓缓勾唇,露出上位者一般,浅薄寡淡的微笑。
册礼毕,宫人抬凤舆往皇帝宫殿显阳宫中等候太极殿祭祖归来的皇帝。
帝后再一同行拜堂合卺结发之礼。
没了人山人海的人群看客,只剩下宛如寻常夫妻的婚典礼。
只是宫里的房子比旁的寻常府邸大了一些,宫娥比旁处多了一些——
皇后亦如寻常娘子一般,被女官盖上刺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女官们一路搀引着她,迈过一层层门槛,将她安置在早已布满硬果的床榻之上。
一旁司礼官不停高声唱着喜歌,忙活一下午,乐嫣听的甚至有几分昏昏欲睡。
这一等,便等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等到乐嫣甚至有些困顿再难坚持,她止不住手抬起想要揉一揉酸痛的脖子,便听见门外一阵抽气之声。
她缓缓扬头,隔着朦朦胧胧的红盖头,从边角珠璎流苏晃动的缝隙里,瞧见一双绣着暗龙纹的乌舄朝内室而来。
绣着十二章纹的绛色纱袍乘着奔腾之势,几步间停至床榻前。
天子来的悄无声息,在一群宫人通禀之前,迈步来到了皇后面前。
后着袆衣,皇着絺冕。
二人一坐一立。
皇后一时间也将规矩抛去脑后,自己将盖头挑了起来,水光盈盈地眼眸望向天子。
皇帝亦俯身看着她,瞧见她被红盖头闷出了薄汗的双颊,止不住伸出指腹轻轻替她擦拭。
而后将她的盖头连带着十几斤重的后冠一同摘下,随手丢去一旁女官手里。
一众女官嗓子里的不合规矩,在皇帝自顾自坐去皇后身边时,只得吞咽去了肚子里。
乐嫣仿若眼前重新得见光明,她这才得见宫殿中四处红烛高照,目之所及皆是赤红之色。
女官们一道道传上菜肴,供帝后二人并坐于榻前同食。
再分开盥洗换衣,最后行合卺酒。
内室白玉为砖,黄金为壁,合欢帐中坠有明珠,朦胧辉光映彻一室。
她面上浓妆被拭去,一日精描细绘之下的冷冽面容散去,双腮粉红,眉毛雾一般,莹白肌肤在遍地红烛之下氤氲上了一层红粉。
侍从端来酒水,二人依着礼仪,皇帝将小巧的杯盏捏着杯口,亲自递去皇后手里。
女郎精致鲜红的蔻丹微微翘起,小心翼翼接过杯盏。
在皇帝灼灼的期盼的眸光中,与他手腕互相绕过,红着脸将鲜红的唇瓣凑了上来。
他身量高大,同坐间亦是高出她许多,俯身过来时交杯之时,挺鼻几乎快要贴上她的额。
男子滚烫的气息落在她额前。
叫娘子忍不住羽睫止不住颤抖,袖下的指尖都无措的蜷了蜷。
离的近了,她睫毛都瞧的根根分明。
眼见朱红宫窗外天色渐暗,月色升起,一片喜意融融。
侍女便撤了正屋那一排最明亮的红烛,只留两盏罩着灯罩的龙凤烛,又上前为二人撤下一桌的酒水盘子。
宫人完成了今夜的婚仪任务,面对着皇帝冷肃的面容,皆是知晓自己不该久留,一个个快步退出宫殿。
全福嬷嬷此时才记起来自己的正事,连忙朝着内室帝后二人笑着念道:“喜今日嘉礼成,良缘缔结,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
语罢手脚利落的放下合欢帐,退了出去。
待到宫人离去,床榻内只静悄悄坐着二人,两厢对望,竟都有些罕见的羞赧起来。
她垂眸望着红烛发出的光,听着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手脚都止不住有些微微的颤抖。
事到如今,竟然还生出几分几分害怕来。
乐嫣忍不住心中笑骂自己无能。
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仔细想来,这世上最最大逆不道之事,婚前该干的不该干的,他们都做过了。
今日才成婚,可他们却早就提前做了许多夜的夫妻——
往日里倒是不见害羞紧张,今日倒是害羞起来……
莫说是她,便是皇帝又能好到哪儿去。
昏暗红烛之下,男子坐的端正直挺,犹豫一座巍峨高山。他轮廓硬朗挺峻,深邃眸光凝视前方却不知想些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晓,心中澎湃的各种汹涌情绪。
先前许多时日的等待,他除了急迫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这日真正娶到她了——欢喜,急迫,百抓挠心,事到如今仍有些真切的叫他不可置信。
他缓缓放下冷肃之姿,欺身朝着她靠了靠。
“皇后?”他哑声唤她。
乐嫣抬眸去望着他,眼中荡漾着惑人心的湿润。
皇帝扬起唇来,脸上重新浮现端正的笑容,继续哄骗般的唤她:
“鸾鸾。”
“夫人……”
乐嫣眨眨眼睛,像是窒息一般,脸越来越红。
被他这一声声的换的耳尖通红,伸出手来覆在他滚烫的唇上。
“行了,叫人听去了该耻笑我了……”
皇帝却坚持:“为何会被耻笑?你我夫妻,本就是天经地义。你想要朕如何唤你?”
乐嫣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又叫人害羞的问题,他却偏偏坚持着要追问。
“今日我们正是缔结为夫妻,无论是人前人后都无需遮遮掩掩,人前你想要朕怎么唤你?”
乐嫣抚摸着额角,有些无力的仰躺上了床榻上,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掌,放在他唇齿间轻轻啃咬着。
“随便吧,随你想唤我什么名。”
“不成。”
皇帝执拗起来。
乐嫣无奈,干脆也秉持着礼尚往来,佯装清澈愚蠢的笑着问他:“您呢?想要我叫你什么?还你陛下?还是唤你圣上?还是……还是……”
乐嫣娇嗔道:“还是人前,唤您阿昼?”
对于乐嫣攀扯出这个皇帝母亲都不叫他的乳名,皇帝登时一阵难堪。
“不,乳名都是小时候起的,朕都快三十了,如今还唤难免有些稚气,你可以唤朕的字……”
“不,我不喜欢。谁家的乳名不是小时候起的,我不在乎。你也不要怕羞,我以后人前人后,都唤你阿昼……”
乐嫣说着说着,忽觉天旋地转,惊慌声还未脱口,便被他环过膝下,卷着她的身子丢去了床榻里。
甚至急促的连她的鞋袜都没脱下。
随之,高大昂藏的身影忽然覆上来,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下一刻炽热的吻落下来,强势啃咬那张饱满殷红的唇瓣。
他吻的力道一下比一下用力,恨不能将她的唇瓣芳舌整个卷吞进去。
口津四处流淌蔓延。
昏暗中,乐嫣没忍住发出一声嘤咛。
却察觉衣下一股违和。
“唔……等等……”
她察觉到了什么,将他使劲儿往身外推搡。
奈何他十分急躁,将她紧紧贴在榻上,根本听不见她的阻拦。
一阵阵酥麻麻之感叫乐嫣眸中怔忪涣散,那双极好看的眼眸中蓄起泪意一片。
直到,粗,粝指,腹不同以往的温润一片,叫他察觉出不对。
皇帝缓缓垂眸,见手中一片粉红。
龙颜登时又青又白,赤黑一片。

帷幔层层以霞光织金锦为底, 上绣着百子千孙图。
乐嫣返回内室里,远远便瞧见皇帝倚靠在床塌边,松垮的襕袍以玉钩束着。
许是百无聊赖, 他手中团弄着她方才拆下放在枕边的明珠金坠。
小巧的耳坠在他掌中一动不动, 也不知有什么好瞧的, 他却看的出神。
直到乐嫣走的近了, 他听闻动静, 眸光这才移开朝着她看去。
大徵的习俗惯例,成婚的后一月里, 新婚夫妇身上总是要佩朱披紫。
皇后往后室中换过了一身纱茜红半枝莲软罗寝衣, 腰身处拿着络带浅浅系着。
她乌发半垂, 雪白的面孔,纤尘不染。眼角眉梢带着妖冶媚色, 正掖着长长的袖朝他行来。
乐嫣走近才瞧清他手中竟把玩着自己方才拆下的耳坠。
那耳坠是她这日大婚时尚服局送来的耳坠, 镶嵌着金丝玛瑙, 以颗颗饱满的玛瑙为底坠,下坠着拇指大的明珠, 只怕是寓意非凡。
也就他如此猴急, 连拆也顾不得拆下, 只恨不能连她的耳垂一同含着吸吮啃咬了去。
乐嫣几步匆匆上前从皇帝手中抢了回来, 埋怨道:“你又玩它们作甚?”
一个又字,叫他想起方才的糊涂窘迫来。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眸光虚落,极少朝她看去, 却又忍不住, 看了一眼又一眼。
“你戴着它很好看。”皇帝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宠溺的味道。
他并不会说花言巧语。
想要夸赞她, 想要朝她诉说爱意的那些话,总是觉得羞涩而不好说出口。
以往他这是总会忍不住凑近她,用着最原始的本能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那时也是你丢了一只耳坠。许多人走来走去都没瞧见,却只叫朕见着了,还令人还给了你。唔……你…你可还记得?”他一面说着,一面与她十指相扣。
他说了这么多,最想说的是想从侧面证明,二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姻缘。
可不是么?老天爷都如此屡次三番将二人相遇,还叫他捡到了她的耳坠。
“上回你的那个耳坠怎么再没见你戴过?你戴着它更是漂亮。”
皇帝想啊,那耳坠如此说来,还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了。
当真是要给它封个官立座庙供着才是。
乐嫣听闻,自然是面染嗔怪,旋即想起那耳坠,神情微微一僵。
她并不想回答那般煞风景的话,可她这般一僵硬,自然叫皇帝看出些来。
心道莫非那时她转手就将那耳坠子给丢了?
这般一想,皇帝连忙安慰自己,那时她还没喜欢上自己,丢了自己捡回去的东西,也属实正常——
“你说先前红珊瑚的那个耳坠?噢……那耳坠是以往卢恒送给我的,你真喜欢我戴着嘛?”她悻悻然看着他,忽地起了些玩心,说。
皇帝骤然捏紧手指,忘了手下还把玩着乐嫣的手。
武将男子的力道,只是一小下便将她指骨捏的生疼起来。
乐嫣一时间眼泪都生了出来,眼尾通红。
“嘶,你做甚……”
她将自己快要被捏瘪的手指从他掌心里抽出来,连忙左右瞧了瞧。
她有些生气了,气他如此小肚鸡肠,气他如今新婚夜竟朝自己动粗起来。
明明先前是他自己承诺过的,不再计较,不会在意她与卢恒的过往。
可如今这副黑脸又是给谁看的?莫非男人都是如此,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自己嫁给了他,他就不再珍惜,并且嫌弃起自己来?
乐嫣愤怒起来,不再愿意理会他,只差拿着后脑勺对着他。
皇帝亦是有些眉眼,等了半天不见她人再解释一句,只能转过眼看她气哄哄的背影。
他深深蹙着眉,满脸的寒霜,许久才几乎发号施令一般:“你是不是故意气朕?马上给朕找出来。”
他要命尚宫局的拿去将耳坠砸碎熔了、埋了!
乐嫣本有火气,可见到这般动怒的他,一时间更是害怕,语气自然就有些怂下来。
她没什么骨气的嘟囔:“我早就扔了,你还给我那日,我就扔了……”
听她这般说,皇帝面色才好转了些。
想到自己方才的模样,他有些不自在的将视线移向殿顶,眸光不再敢看她。
“为何现在才说?”
乐嫣咬着唇,“我本来想说,是你无缘无故朝着我发疯……”
“朕何时朝着你发疯?”皇帝俨然不记得了。
乐嫣将自己的手从袖中伸出来给他瞧,就瞧见他一脸无措起来,从中梭巡着那根玉白手指。
她那双娇嫩的手指,果真是经不起男人一时大力,如今隐隐带上点点红肿。
皇帝瞧见,紧紧抿唇,他伸臂将她揽在怀里。
他的手臂紧实修长,从背后将她拢的没有一丝缝隙。
乐嫣没什么长久生气的能耐,没一会儿就转身过去,回搂着他。
她将自己尖尖的下颌托在他肩头上,两臂软软搭在他颈间。
两人如今这副重度沉溺于情爱,离不开彼此总恨不能时时贴着彼此的模样,若是叫旁人看来,只怕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可只有当事人知晓,有多奇妙。
只有贴着彼此,就像是拥抱住了全世界。
她往他胸怀里待着许久,才软着嗓子问他:“太后如今去了别宫总归是不好,我是不是该去请她回宫来的……”
她心中怨恨太后伤了她父亲,却也自觉有些愧对太后。
当年太后对自己颇为照顾,转头自己却睡了她唯一的儿子。
还叫她儿子一门心思为了自己与她作对……
皇帝却只说:“你无需考量这事儿,太后自己要去的,想回来自己随时回来便是。”
乐嫣有自己的顾虑:“可当朝圣母在宫外久居,如何都不是长远之计。总不能一辈子要这般处着……”
皇帝被她这副可爱迷糊的模样忍俊不禁,他侧头过来尽力宽慰她,点了点她的鼻尖:“太后无论是住别宫还是宫中都无需你忧虑,你只要安安心心在宫里待着便好。”
他说着说着,渐渐又有些离不开视线了。
细白脖颈之下水红抹胸。胸下玲珑丰腴的曲线,杨柳一般的腰肢。
暗室之中,仍白的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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