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 by天行有道
天行有道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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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也的确称得上得意,这些天楚源出行时总会带上她,连乔陪着他射猎助兴,也见过了不少北漠要臣——她还记得楚源曾向她提过,她这张脸不宜常在外抛头露面,免得惹出风波,如今楚源却主动要带这位美人随行,为的是面上有光辉。可见男人皆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一来二去,他们在北漠约略已过了一月,算算日子,是该回去的时候了。饯别不可无宴,北漠大君盛情,在营帐外挖上土坑,埋上柴炭,至晚间便生火架灶,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烤肉宴。
漆黑的夜幕下篝火明亮,气氛异常欢腾热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便是北漠人的豪情壮志。
连乔在外总是很注重形象,时刻要做个矜持的美女,撕肉的时候也只小小的露出贝齿,其实约等于没吃。她身旁的绿珠就不用顾忌这些,捧着一只烤羊蹄旁若无人啃得十分欢快。
尹婕妤悄悄向连乔咬耳朵,“你瞧,公主也来了。”
连乔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发现呼延丽也在火堆旁边。她换了一身更大胆火辣的装束,两只黄油皮色的肩膀露在外头,好似油津津的火腿。只是呼延丽的脸上仍罩着一道面纱,想必淤伤仍在。
呼延丽极为敏感,迅速地抬头回望。也不知是否连乔的错觉,尽管呼延丽并未摘下白纱,她却觉得呼延丽朝她笑了一笑:一种阴惨惨的、不怀好意的冷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便各自转过头去。王不见王,她们俩人的仇是结定了。
烤肉宴进行得差不多,众人酒足饭饱,照说便该各自散去,却见呼延丽轻捷的起身,拍手笑道:“各位先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一件有趣的玩意儿。”
话音方落,身后就有几个赤-裸双臂的美貌婢女走出,和呼延丽一般的装束,手上却皆摆着一摞形制古怪的铁面具。
北漠那边的人尚且淡定,京城来的众位贵女却窃窃私语起来。
楚源笑意舒徐,“公主这是何意?”
呼延丽受宠若惊,大概楚源的一个浅笑就能将她迷得晕倒。她按了按发红的脸颊,压抑住澎湃的心绪说道:“这是我命匠人连夜赶制出的铁面具,以作祝祀舞之用,祈祷皇帝陛下您万寿安康,福泽绵长。”
言毕,她拿起一个青底暗纹的面具扣在脸上,借着尚熊熊燃烧的篝火,袅袅的扭动起来,腰肢那般柔软,舞姿却刚强有力道,没有几年的苦功是下不来的。
连乔看着饶有兴味,大概如她所说为祈福之用,这舞蹈看来并不难学,动作虽简单,意思却极生动,由呼延丽这样泼辣结实的美人舞来更是夺人眼球——难怪她要这样穿着,想必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一舞既毕,呼延丽额头微微沁出细汗,她嘴里微微喘息着,却向楚源展颜笑道:“陛下远道而来,我等皆沐荣光,愿借此物为贵客助兴。”
呼延丽在北漠还是很有号召力的,此话一出,在座的无论男子女子皆随之起身,大声附和——倒不见得是为了楚源祝福,不过是看着气氛热烈,想趁此消遣一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看来这祝祀舞是人人都会跳的,他们毫不犹豫的从呼延丽的侍女手中接过面具,陆续载歌载舞起来,远远的篝火映着,倒像一场滑稽而盛大的送神会。
呼延丽见自己一呼百应,十分得意,又笑吟吟的走到连乔她们面前来,“姐姐们也来吧,总归大家高兴。”
连乔听她声音十分和悦,心下暗暗诧异,莫非呼延丽想着她们明日就要走了,从此再也不见,所以才愿意冰释前嫌?
孙淑妃等便有些不乐意,北漠的公主算的什么,何必听她指挥?况且这神神叨叨的算哪门子舞蹈,看着便晦气!
孙淑妃正要说话,谁知楚源先她一步笑道:“难为公主美意,朕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轻轻接过呼延丽手中的面具,打趣般的递给连乔,“这个兽头很适合你。”
连乔看着手里青面獠牙的家伙,只觉哭笑不得。看来北漠人的审美有待改进,这面具实在丑的厉害,怎么想出来的!
呼延丽的眼里闪过一刹狰狞,那面具是她用来赠与爱郎的,却被皇帝借花献佛送给了连乔,怎叫她不暗暗气恼。
呼延丽笑意勉强,只得另择了一个银白的鬼面交到皇帝手中。
众女见楚源都愿意与民同乐,一个个也只好撇开身份,融入到这浩瀚的背景中,模仿那些北漠女子的舞姿扭摆起来——但因生疏的缘故,显得格外可笑。
呼延丽见连乔捏着面具不动,体贴的问道:“娘娘是不会跳舞么?我可以找人教你。”
“不必了。”连乔笑笑,将青色鬼面盖到脸上。她其实有一点舞蹈基础,这祝祀舞也并不难,何须呼延丽来指手画脚。
连最后一丝显摆的机会也被剥夺,呼延丽只得咬牙走开。
火光明亮,众人的身形被拉成长长的影子,在巉岩上摇晃跃动,配上那怪模怪样的鬼面,还真有几分百鬼夜行的异趣。
连乔模仿舞者的动作,渐渐舒展双臂,挪开腿脚,动作也越来越流畅娴熟。虽然跳出了一身热汗,筋骨反而灵活圆转了许多,看来这祝祀舞并非全无用场,连乔觉得自己有以貌取人的嫌隙——也说不定这舞蹈最早本就是设计来强身健体的,却被愚昧的人奉为送鬼请神的秘术,后来的人跟着穿凿附会,渐渐失却本意。
只是一样不好,这面具戴着密不透风,实在难受,就连视界也不怎么分明:混沌的铁质上开凿出两条密密的窄缝,这样怎叫人能看清东西?
也不知是否连乔产生了幻象,眼前的篝火明明灭灭,似乎也越来越暗,连踢踏的脚步声都远了许多,好像远离了人丛一般。
黑暗里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手,连乔咯咯的笑道:“绿珠,你怎这样顽皮?”
那人没有说话,连乔的笑声也停止了,她已然发觉眼前并不是绿珠,绿珠的手掌没有这样宽大,掌心也没有这般粗糙。
她试探着问道:“陛下?”
那人还是不答,连乔只觉一股阴冷从小腿渐渐蔓延上来,像被毒蛇缠住似的,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她待要掀开面具,就觉后颈上传来重重一击,整个人无意识的晕了过去。
碧鸢扶着连音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远处火光烈烈,欢呼声一阵漫过一阵,好像在举办宰牲大会似的。
连音冷笑着望向那一处,“好热闹!”
她自己可是蛰居了将近一月,自来了北漠以后,人人都冷落她,连亲哥哥都不肯正眼瞧她一下,更别说皇帝了。
碧鸢违心的劝道:“其实美人您也可以入席的,何必故意称病呢?”
连音叱喝道:“我还有脸去吗?你不看看那人有多得意。同一个爹生的,我便落人笑柄,她却被奉为座上贵宾,我可懒得去做那贱人脚底下的泥!”
她脸上呈现出难言的怨愤,这桩心事实在压得太久,恐怕余生都要活在那人的阴影之下了。
碧鸢劝无可劝,唯有陪她在黑暗中立着。
连音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脚向前,款款挪动步子。碧鸢心知她还是羡慕那份热闹,只得跟上这位主子。
连音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指着左前方一处道:“你瞧,连婕妤是不是在那儿?”
连音努力让眼睛适应那片黝黯,勉强辨认了片刻才道:“好像是呢!不过连婕妤怎不陪在陛下身边,跑到这偏僻地界做什么?”
“谁知道,也许是和哪个野汉子私会也说不准。”连音冷笑道。她的眼睛更尖,早看到连乔身侧还有旁人,若是个丫头,当然不必偷偷摸摸出来——总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事罢了。
她毫不犹豫的朝那处跟过去。
碧鸢虽跟上她,却惴惴难安,忍不住劝道:“美人,连婕妤和咱们早就断了往来,您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连音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兴奋,声调又快又脆,“我就是要撞破她的丑事!看她还怎么敢在我面前摆出那副清高嘴脸,要是让陛下知道,那才叫过瘾呢!”
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追上去,这时渐渐瞧清楚了,连乔旁边的那人身量高大,想必真是个男子。两人的姿势却有些奇怪,连乔低垂着头,那人两手按着她的肩膀,倒像是架着她走似的——连音一时也想不到许多,只以为连乔生性淫-贱,在奸夫面前也弄出这小鸟依人的做派来。
“快,快去叫人来!快去通知陛下,再迟就该叫他们跑了!”连音激动的推搡身旁侍女,这一扑却扑了个空,她不禁愣神,碧鸢这蹄子莫非悄悄溜了?
再一瞧,却见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具尸身,连音吓得浑身的血都凝住,正要叫唤,身后却有一双大手伸过来,猛地捂住她的嘴巴。
在一股奇怪香气的作用下,连音的意识陷入模糊。?

第80章 受困
再度醒来已是在一间低矮的木屋中,连音眼看周遭一片漆黑,角落里仿佛还有耗子的窃窃撕咬,下意识便要惊呼出声。
旁边一人冷声叱道:“闭嘴!你想把人引来吗?”
连音还以为是掳自己来的那贼人,吓得连忙收声,可是细听了听,这声音恍若女子,心下不禁疑疑惑惑。
这木屋早就破破烂烂,柴扉上的几块梁木也被洞穿,有淡淡月光透入。借着这菲薄的光线,连音小心望向身侧,这才发觉那人竟是连乔。
她真的叫出声来,“怎么是你?”
连乔都懒得指责她了,反正到了这步田地,再怎么小心下场也不会好。她懒洋洋的望着天,“否则你还以为是谁?”
两人皆被绳索缚着动弹不得,连音蓦地醒悟过来,敢情连乔不是同情郎私会,而是被人掳劫来此,她心底掠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失望,转念一想,被人绑架比起私奔好不了多少,反而高兴起来;及至想起自己也遭到同样的待遇,于是重新垂头丧气。
这一刹那,她已经转过了三个念头,着实可佩。连乔瞧见她神色变来变去,没意思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也到了这儿?”
连音支支吾吾不能作答,她总不能说是为了捉连乔的奸才倒霉的。但是她不说,连乔也能猜出大概,轻嗤一声道:“蠢材!”
连音顿觉恼怒,正要与她争辩,就见柴门霍地一下被人推开,那北漠公主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笑眯眯的道:“两位娘娘住得可还好呀?”
她仍是先前那副风骚装扮,想必是才从篝火宴上下来,来不及换衣衫。
连乔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公主就是这样款待佳客的么?我竟不知北漠礼数简陋至此。”
她见到呼延丽一点都不惊讶,事实上自从来到这间小屋,连乔就已猜出此女在暗中作怪——她错估了呼延丽的妒忌心,还以为她跳那劳什子祝祀舞只为引得皇帝注意,谁知道还有后招。
呼延丽轻嗤一声,“好一张利嘴!只怕到了这儿,就由不得娘娘您做主了。”
连乔嘲讽的掀起嘴角,“公主不就是输了比赛不甘心么?若不服气,咱们大可以重新比过,何必使这些鬼蜮伎俩?”
呼延丽最恨别人提起旧事,一说起赛马,无疑是将她尚未痊愈的伤疤又揭起一层。
连乔见她面容铁青,两腮作鼓,便知自己已成功将她激怒——要的就是如此。如今走投无路,身上又动弹不得,若得激得呼延丽向她泄愤,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谁知呼延丽自己生了一会儿闷气,情绪反而平静下来,重整旗鼓的微笑道:“娘娘怎会这么想呢,我又不是来寻仇的。实不相瞒,我哥哥那日见了你一面后,一直日夜牵挂,茶饭不思,央求我替他想个办法。哎,他虽然荒唐,始终是我的亲哥哥,做妹妹的岂能不帮哥哥呢?”
她文绉绉的来这么一段,委实令人摸不着头脑,连乔不动声色的听着,看看她打什么主意。
呼延丽瞟了她一眼,婉转笑道:“思来想去,只有让你两人见上一面,我哥哥的心事了了,这病自然也能好了。”
连乔冷冷的看着她,“要见面也用不着这样大费周章的,派人递上名帖就是。”
呼延丽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娘娘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有夫婿的人,我哥哥纵有天大胆子,怎敢惹皇帝陛下不快?只能委屈娘娘,悄悄的来此住上一晚,我哥哥心里也就舒坦了。”
连音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的目标只是连乔,这样就不关自己的事了。她忙匍匐着背哀求,“公主,我没得罪过你呀,你放我回去吧!我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呼延丽体贴的蹲下身去,摸了摸她的乱发,向连乔微笑道:“娘娘您有勇有谋,怎么同是一家的妹妹却这么愚蠢?”
她与连音虽不相识,但先前已经听说连乔有这么一位姊妹,加之两人容貌颇有相似,一猜便猜出她的身份。
性命要紧,连音也不计较别人骂她蠢了,还只顾磕头如捣蒜。
呼延丽松开她的头,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嘴长在你身上,要你不说,除非将你的舌头割了!谁叫你自己倒霉硬要跟过来,怪不了别人!”
连音听到割她舌头的话,早已浑身冰冷,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
呼延丽站起身来,击掌两下,门外就有几个侍女鱼贯而入,各自手里捧着衣裳钗环、脂粉妆奁等物。
那衣裳是由轻纱制成的,饰有亮片,实在不似正经妇人的穿着。连音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声音颤颤巍巍的,“公主想要我们做什么?”
“做什么?”呼延丽嫣然一笑,“当然是送你们去见贵客。”
连音恨不得立时自尽死了算了,尽管呼延丽说得隐晦,可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必定少不了那档子事——当然她毕竟是不敢死的,死也挺需要勇气。
呼延丽懒散的打了个呵欠,吩咐那几名侍女,“换好衣裳就送到大哥那儿,接着就没你们的事了。”
说罢,她径自出门,似乎跳舞跳累了,急需要歇一歇。
呼延丽走了,连音不禁蠢蠢欲动,可是这几头看门狗也不是好惹的:呼延丽留下的这几名婢女,一个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看去竟比男子还健壮十分,几个弱女子绝不是她们对手。
连音盯了半晌,只得无奈泄气。
婢女们可懒得理会她想些什么,母夜叉一般堵上前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两位姑娘请更衣。”
其中一个看着身份高些,大约是这群女子的头目。连乔的目光淡淡从她面上扫过,“本宫更衣不需旁人侍奉,你们把衣裳放下就出去罢。”
婢女态度强硬,“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还请姑娘别为难咱们。”
连乔勾起唇角,“公主只让将我二人打扮好了好送过去,可没让你们时时刻刻看着,你们又何必自作聪明?”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婢女脸上不禁流露出不悦来。
连音见状,还以为连乔想到什么出奇制胜的法宝,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怼人,便也跟着火上浇油,“这话说的很是,我与姐姐都是尊贵之人,哪是你们这些蛮女能任意碰触的,还不快退下!”
几个婢女的脸都黑了,只碍于任务,不敢发作。
连乔偷空觑她们一眼,声音凉凉说道:“若耽搁了差事,大王子那边怪罪下来,吃亏的也是你们。”
婢女们咬牙,经历艰难的思想斗争后,只得选择让步。几人好生将衣裳放在桌上,便掩上门退出去——当然是不会走的,只会在门外牢牢守着。
适才已经由人松了绑,连音揉了揉勒得酸痛的手腕,哈巴狗一般跑到连乔身前,涎着脸问道:“姐姐,你方才想了什么法儿,咱们该如何逃出去?”
“谁说我要逃了?”连乔闲闲说道,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甚至抚摸起那些送来的衣裳——料子倒是好料子,可惜漏得太多了。
连音目瞪口呆,“你不走?”
那方才那般作态是为什么?装腔作势的,原来只为吓人不成?
连乔瞥了她一眼,“磨叽什么,还不快换衣裳,等着她们进来帮你换么?”
连音愁眉苦脸的提溜起一件,只觉瞠目结舌:这衣裳的领口开得极大,几乎到了腰上,下摆偏又造得极短,就连青楼的舞娘都嫌这衣裳过分呢!
再换几件别的,也差不离许多,区别只在露多露少而已,但即便露得最少的,也称得上不堪入目。
这衣裳哪是人穿的!连音张大嘴看着正挑挑拣拣的连乔,“你还真打算穿呀?”
“有何不可?”连乔没事人一般道,“你要是想死,也可以不穿。”
连乔或许曾想过死,但绝不想屈辱的死在这种地方,这与她的审美观不符;就算死,也该死得轰轰烈烈,而不是受尽羞辱折磨。
若不想死,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既要忍,也要狠。
此时皇帝等人驻扎的营地早就闹得沸反盈天,祝祀舞结束后众人各自归营,唯独不见连婕妤,委实叫人稀罕。
毕竟事关后宫女眷,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好,崔眉当时就将事情压下了,过后才来向皇帝回禀:“……大概是祝祀舞那时候就不见了,大伙都戴着面具,天又黑,谁也瞧不见谁,或许走散了也不一定。绿珠那丫头跪在营帐前哭了半天,说自己护主不力,陛下可要召她来问一问?或是要将其治罪?”
楚源疲倦的摆手,“适才你已经问过,她亦懵然不知,朕叫她来想必也问不出什么。治罪却也不必,连婕妤身边只带了这么一个婢女,打发了她,连婕妤也没个可心的人使,不如先留着吧。”
崔眉情知皇帝还是盼着尽快找到连婕妤,不忍有所变动,忙唯唯应下来。
孙淑妃颦眉惋惜道:“若连婕妤仅仅走迷了路还好,若是碰上些别的什么,臣妾可实在不敢想象。”
她这句话却提醒了杨盼儿,杨盼儿好似想起什么,“适才臣妾遇见几个女奴,据她们说,连婕妤似乎和一个身量高大的男子往西边去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常说错话,她讪讪笑道:“自然,也可能是她们看错,只是相似之人罢了。”
可是天底下哪来许多相似之人,北漠人的面相更是迥异京城人,焉有认错之可能?
楚源心中不快,待要训斥她几句,忽见一个侍卫过来回报,“启禀陛下,连美人的帐中空空如也。”
孙淑妃不禁抚掌,“这可奇了,怎么连家两姊妹都不见人踪?”
宋思懿躲在暗处,怯怯说道:“该不会连美人也和连婕妤一道走了吧?”
杨盼儿顿时来了兴致,“臣妾还以为连婕妤和连美人不睦已久,如今看来感情却好得很,莫非想效仿昔日飞燕合德姊妹之事?”
言外之意,飞燕合德共有一个情人都不稀奇,连乔连音当然也可能看上同一个男人,甚至远走高飞。
话音方落,就见连胜大步闯入帐内,厉声喝道:“贤妃娘娘如此说话,就不怕闪了舌头么?”?

第81章 舞者
杨盼儿虽是商户女出身,如今好歹身列妃位,几时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何况是一个毛头小子。她顿时急得跳脚,“你算什么东西!胆敢……”
楚源神色冰冷,“贤妃,你今日的话已经够多了。”
皇帝居然为了一个小子来指责她?杨盼儿委委屈屈,待要施展柔肠让皇帝顾念旧情,谁知就听到皇帝决然的口气,“朕看你也不想待在此地,不如先着人送你回宫吧。”
杨盼儿愣了一愣,一时弄不清皇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楚源看也不看她,“崔眉!”
君无戏言,这便是下达口谕的意思了。
回宫当然是好事,问题在于并非自愿,而是被皇帝强制赶回去,这叫她往后还有何脸面在宫内立足?
杨盼儿哭丧着脸,想辩又不敢辩,只得怏怏不乐的随崔眉下去。
连胜冷眼看她离去,才伏地叩首道:“臣出言无状,还请陛下降罪。”
岂止出言无状,简直是以下犯上。楚源却全然不在意,摆手道:“无事,贤妃性子太急,是该得些教训。”
要教训贤妃也不用在这个时候,还是当着外臣的面,这叫杨盼儿以后还如何做人?可见皇帝是真厌弃了她。
孙淑妃有些惋惜,杨盼儿虽然愚蠢,许多事上添油加醋却少不了她,没了她,自己便如少了一面护盾。她犹豫着道:“陛下,您同诸位大臣计议已定,明日便该拔营返程,不想出了这档子事,您看……”
楚源的眉锋蹙得更紧,朝政上的事不容耽搁,回京势在必行,不想连乔却突然失踪了,这叫他一时也难决断。
连胜重重磕头,肃声道:“臣正为此事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由臣携带一支亲卫,好好找回舍妹,务必还陛下一个交代。”
连乔的行踪虽然成谜,可他深信连乔绝非那种不顾一切私奔之人,是以方才才会大声指责贤妃。就算是为了连家的名誉,他也一定要将连乔找回来。
楚源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既如此,朕就给你三日时间,若还找不到,朕即刻回城,再不必等。”
朝政和女色相比,当然还是朝政更重要一些。可是皇帝愿为连乔给出三天的宽限,已经很不容易了,孙淑妃暗暗心惊,看样子连乔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不容忽视。
连胜感恩领命,叩首后大步出去。
连乔连音两人换完了衣裳,才朝门外唤道:“进来吧!”
门一推开,水银般的月亮光便倾泻进来,照得四下里清辉一片。领头的侍女看见两人装扮,眼中不禁流露出赞叹之意:两姊妹都生得很美,虽然衣着暴露,却并不显媚俗,比起北漠佳丽的风流娇娜又是另一种风情。
当然两人既已落到如此地步,再有风情也不过沦为旁人的玩物而已。
连音从未穿过这样露骨的服饰,只觉手脚都无处安放,加之北方的春来得迟,夜里还有些凉意,手臂腿肚皆露在外,几乎要生出鸡皮疙瘩来。
连乔却是坦坦荡荡,步履从容,连一向鄙弃她的连音都忍不住佩服: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真是投胎转世也学不来的。
几个侍女盯她们盯得贼紧,时不时便瞟上两眼,似乎生怕她们跑了似的,其实大可不必:她们穿成这样如何能跑得远?
何况连乔根本没有半点要跑的意思。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达目的地,而连乔则失望的发现,就算她努力的记下沿途标志,也不一定能照原路返回——因为她们走的路是在地下,穿过好几道石阶,两旁又极黝黑,若非熟悉路径的人铁定会迷路。看来北漠王室的人也不是傻子,还知道造地下宫,这样子就算楚源派兵卫出来找寻,也不一定能发现她的踪迹。
何况照皇帝的冷血性子,还不一定会派人找她。连乔灰心的想着。
她们要去的这地方正是一个销金库。
经历过沿途的黑暗,一进去连乔便感觉光线刺目,连忙用手臂挡着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这时她才发觉,这屋子异常宽大,满处皆是亮堂堂——石壁上凿出个个小方坑,里头燃着明晃晃的烛台,照得室内别有洞天,可见这地方多么奢侈。
大王子呼延茂坐在正当中一张斑斓的虎皮软榻上,见了她们眼前便是一亮,忙站起身来,眼睛都看直了。
连乔恨不得将他两汪眼珠子抠下,扔到沸腾的油锅里。只是碍于情势,不得不收敛脾气,做出顺从的模样来。
领头的侍女走上前去,附耳同他说了些什么,呼延茂听得连连点头,眼神却一眼不眨的盯在两人身上,忽而看向这个,忽而看向那个。
连乔悄悄扫视大厅中人,所幸人还不多,除了呼延茂之外,其余人尚且都不识得——想来总是呼延茂麾下的低等士官一类。这样也好,否则即便侥幸逃脱,难免也有把柄落入他们手中。
呼延茂同那侍女说完话,侍女便轻车熟路的退下,呼延茂的目光却落到连音身上,怪腔怪调的说道:“本王又没请你,姑娘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
连音心底顿时燃起一线希望的火苗,正要求他放自己出去,表示愿意保守秘密,谁知呼延茂就扯着嘴角笑道:“难为你还有几分姿色,阿古拉,我就将她赏给你了。”
他指着坐在身旁的一位副将。
那阿古拉比呼延茂还强健十分,赤着膀子,遍身肌肉虬结,女子落到他手里哪还能有命在!
连音见那人一脸色迷迷的望着自己笑,险些又晕死过去。
这厢呼延茂却轻松悠闲的看着连乔,就如猫戏老鼠一般,哪怕猎物已落入掌中,也得尽情玩弄一番再咬死,不然不够兴味。
他贪馋的盯着连乔这身装扮,杏黄色的薄绢披在身上,该遮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该露的地方却也露了不少,纤细的颈,雪白的肩,就连轻盈婉妙的腰身都隐约可见,比起北漠舞娘的热情泼辣,另有一种含蓄矜持的意趣。
呼延茂压抑住浮荡的色心,假惺惺的道:“本王知道自己鲁莽,实在是思念娘子已久,不得不出此下策,还望娘子体谅则个。”
连乔冷漠的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头卑贱的牲畜。
呼延茂并不见怪,他看中的就是这小娘子的韧劲,若连乔一来就笑脸迎人婉转承欢,反而会失去征服的快感。
可是太过冰冷却也乏味,他呼延茂可不是专程来找气受的。
呼延茂轻咳两声,转换了一副口吻,“娘子既然来了,也别板着一张脸了。你以后还要在此住些时候,若心里不痛快,日子也不会快活。”
这话看似劝告实为威胁,意思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既然将连乔掳来此处,压根不打算放她回去,连乔若想过得舒服,就最好识相一些。
眼前的女子总算开口,虽未露出笑颜,却肯假以辞色,“不知王子想要奴做些什么?”
呼延茂听她泠泠细语,浑身早已酥麻难耐。他也知对着佳人不能猴急的道理,反正时日还长,可以慢慢调-教,便娓娓问道:“小娘子可会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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