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半分不差,要不是芭蕉村的小大仙带着博风的生魂寻来,事情还真是会这样!
毕竟都是嫡亲亲的亲人,他们怎么也没想过,美华和照荣竟会这样坑害他们。
“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潘垚也是感慨连连。
为了财而害人的事,她可瞅太多次了。
卫劲松盯着卫美华,直把卫美华盯得不自在,微微别开视线,不敢多看小弟。
“大姐,”卫劲松的声音有些闷沉和沙哑,和之前的激动相比,他平静了许多。
平静有时不是原谅,而是看开看破,将这一段情感舍弃,因为做了决断,所以平静。
“你和照荣偷名偷命时,也有想着家里拆迁的事吧。”
卫美华不自在地皱眉,“没,没有的事。”
一旁,陈照荣眼里迷瞪瞪,听到拆迁一词,竟然还喃喃道,“我的,是我的……”
“凭什么博风什么都不用做,他就啥都有,我就要自己努力去争,不公平,这不公平……”
“照荣!”卫美华着急,一把去捂陈照荣的嘴,目光急急朝弟弟和老娘看去,“照荣被鬼迷了心窍,这话不是他的本意。”
见不得阿添哥几个再被冤枉,潘垚在一旁探出头,拆台道。
“没有哦,阿添哥他们就抓了抓陈照荣,没有迷他的心窍,所以,陈照荣说的都是真心话。”
卫美华用力地瞪了潘垚一眼,眼神很凶,里头就像是淬了毒一样。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咬牙切齿。
“我家和你无冤无仇,小大仙何至于逼我至此。”
潘垚一点儿也不怕她瞧人的眼神,挠了挠鼻子,笑得有些腼腆。
没办法,她是小孩子嘛,小孩子可不就是这么爱管事儿么?
天性如此,包涵包涵!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事儿电视上都演着呢,别的不说,陈照荣也喜欢这呀,他送给卫博风的连环画都还是《惩奸除恶》的。”
《惩奸除恶》四个大字,潘垚咬字清晰,特特说得大声一些。
“好!”人群中,街坊邻居不知道是谁在捧场,喝彩了一声,“小大仙好样的!就是要惩奸除恶!”
一声起,落后的其他人连忙跟上,一时间,小大仙好样的,这话伴随着掌声,层起彼伏。
这时候的主流就这样,电视都不爱演情情爱爱,大家就爱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惩奸除恶,弘扬正道,《济公传》风靡大街小巷。
潘垚笑弯了双杏眼,还拱手抱拳,朝众人看去。
“客气客气。”
见小姑娘还颇为自豪的模样,卫美华心梗得要命,她想说些什么恶语酸话,想想潘垚的手段,心中怯弱起,只得恨恨地别过了头,生生将愤懑吞进肚里。
视线瞥到一旁的陈海洋,卫美华胸口大起伏。
是他,就是他!
要不是他燃了什么引魂香,照荣怎么会疑心生暗鬼?
事情怎么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现在小镇上,街坊邻居都知道这事,小地方没秘密,有点谈资不容易,以后十里八乡的,大家肯定都知道这事儿了。
她怎么做生意?
照荣怎么娶老婆?
娘家,娘家瞅着就要断亲了!
卫美华眼前一阵阵发黑,视线转了转,抓起角落里的扫帚条,追着陈海洋的面上招呼去。
“祸秧子,我瞧你就是个祸秧子!”
“爸,你是没瞧着,那场面可混乱了,老板娘拎着扫帚条,追着老板从街头跑到码头那处。”
“那扫帚平时扫大街的,还扫家门口那条小渠子,别提多脏,大家热闹都不敢多瞧,乌泱泱地躲着两人。”
潘垚扒拉着饭,想想下午瞧到的热闹,还摇了摇头。
“那挠到了没。”潘三金也好奇,就连在一旁往碗里装汤的周爱红都瞧了过去,面上不显,耳朵尖也是竖着的。
“挠到了几下,一条条的血痕,有些惨。”
这时候的扫帚一般都自己扎的,赶集时候,乡下汉子也会扎一些卖,和扫里屋用的柔软棕扫把不一样,扫院子,扫沟渠,那得用扫帚条。
扫帚条是细竹条扎的,晒得干干的,中间插一根沉手的木头棍,扫起落叶来,那是格外的有力道。
这一条条细竹条挠在陈海洋脸上,别提多疼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潘三金唏嘘不已,“哪里想到,这美华照相馆的一家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一切皆因拆迁起,财之一字,着实动人。
“那陈照荣呢?扭着他送派出所没?”周爱红也是个当妈的,听着六个孩子都因为他的玩笑没了,心都揪住了。
潘垚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潘三金和周爱红也是一叹。
两人都想起来,两年多前,这陈照荣也还没十八岁,而且,他是装着脚抽筋,引得阿添小涛几人去江心,最后阿添几人被破渔网兜到脚溺水。
事由他起,可这事,法律上定不了他的罪。
潘三金可惜,“哎,盘盘这事闹得对,就得让大家都知道,没的让阿添几人死了,还替他背着锅,起码大家知道他做了什么恶事。”
“恩,我瞧阿添哥几个身上还有怨,就没送他们回幽都。”盯着陈照荣,吓吓他也好。
亡者最不放心的便是留下的亲人,陈照荣要是有心,真心赎罪,诚心道歉,善待阿添他们的家人,潘垚知道,阿添几人定会释怀。
毕竟,从一开始,要不是疑心生暗鬼的引魂香,阿添几人都没想过寻陈照荣。
他们要是想寻,早两年的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日,陈照荣都没那么好过。
待知道马兰花卫劲松和卫美华都要断了亲,潘三金和周爱红更是感慨。
“何必做这事?以前谁不羡慕美华照相馆的老板娘,娘家爸妈疼惜,也看重她,寻的学照相的生意,还帮忙把照相馆开起来,一门手艺在手,日子比镇上大多数人都强。”
说到底还是太贪心。
现在好了,娘家断亲,夫妻两人也闹僵了,儿子还欠了阴债,一道引魂香,引出了一连串的事。
“生意估计都得遭。”
“肯定糟糕!”潘垚肯定地点头,“爸,妈,你们猜那陈海洋哪里来的引魂香,还有,他又怎么会的偷名偷命术法?”
“猜不出。”潘三金和周爱红摇头。
“莫要卖关子。”于大仙吃完了饭,他喝了点酒,这会儿有些发热,正拿着把蒲扇慢悠悠地摇着,瞅着这一幕,蒲扇朝潘垚拍来,不轻不重。
潘垚嘿嘿一笑,这下是不好卖关子了。
“陈海洋不还种地么,我问他了,大概是半年前,他去开垦了一片荒地,就在上洲那一处,一锄子下去,锄头掘到了一个硬物。”
日头有些晒,陈海洋才被卫美华数落了一顿,闷头闷脑地去了地里做活。
满肚子的牢骚愤懑都使在锄头上,咬牙切齿,小声骂着臭婆娘威风。
这用力一掘下去,才打磨好的锄头都磕缺了一角。
还不待心疼锄头,想起报纸上时常有人在地里挖出大黄鱼小黄鱼的消息,陈海洋心噗通噗通地乱跳。
难道,上天瞧他在婆娘手下讨生活,怜惜他,给他送财来了?
百年的战争动乱,再加上之前十年的不太平,有钱人出逃的出逃,东西带不走,那都是到处挖坑埋,狡兔三窟,鸡蛋都不搁在一个篮子里。
还真是有人在地里挖出过东西。
大黄鱼小黄鱼,袁大头,搁在瓦罐木箱里,往土里一埋,神不知鬼不觉。
陈海洋激动着一颗心,颤抖着手将匣子挖出来。
匣子不大,四四方方,约莫十七八厘米的宽度,六七厘米的高度,被土埋着有一股土腥和泥腐的味道,瞧不清楚是什么材料的。
不过,只凭锄头都能被磕了个角,这匣子就是个好东西,硬实!
“匣子里有啥?”于大仙三人都被吸引了。
潘三金屏息,“真是大黄鱼?”
民国时候,十两的金子融成条,叫做大黄鱼,一个得有300多克,现在金子87元一克。
乖乖,只要有一条大黄鱼,一下子就能成万元户了!
“肯定没有!”周爱红白了潘三金一眼。
潘三金恍然,也是,要真挖到大黄鱼小黄鱼和袁大头,也就不贪老丈人家的拆迁了。
“对,没有大黄鱼。”
“里头什么也没有,就搁了张照片,老旧的黑白照,照片上有一个女人。”
正待陈海洋失望时,手抖了抖。
他瞧见了,照片上的女人笑了。
女人穿一身清朝的衣裳, 老旧臃肿。
因着是黑白照片,是以瞧不清是什么色泽的衣裳,只能瞧出, 她脖子处围了一条白色围巾,上头用针线勾勒出了山峰山峦的形态。
女人面容清秀,眉眼的眼距稍微有些宽, 这让她瞧过去多了两分的冷。
笑起来时, 嘴唇两边却有两粒小小的酒窝。
芭蕉村,潘家。
“我用望气术瞧了, 那照片还怪好看的, 没笑时严肃, 笑起来后眼睛大大,嘴角弯弯,一下就生动了。”
“她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头, 手搁在膝盖间,上头有指套和手帕,端庄贤淑模样。”
“从背景上看, 那宅子瞧过去可阔气了,像以前大官员,大地主家的宅子, 木头都雕着花,一瞅就值钱。”
就是宅子堂屋的背景有些吓人,那儿立着好多个灵牌, 还点了白蜡烛。
以前的照片像素不好, 潘垚只瞧到了灵牌密密,却瞧不清上头写的是谁家的姓名。
不然,她说不定还能有个线索。
潘垚一边说, 一边大口地咬下卤煮的鸡腿。
本来按照计划去山里玩耍的话,今儿傍晚,江宝珠也会在潘家用饭。周爱红很是煮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准备招待招待宝珠,让她们家盘盘有面儿。
别以为小朋友小,小朋友也是有社交的。
这会儿宝珠没来,一桌好吃的都便宜了潘垚,鸡腿吃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时候的家禽都吃杂粮,也不打激素,实打实地一天天成长,还满院子撒欢。
所以,这肉特别的紧实,也特别的香!
潘垚吃得可欢快了。
于大仙、潘三金、周爱红:……
谁关心那照片的人好不好看了,想想都瘆人。
照片瘆人,女人会笑也瘆人。
潘三金:“那什么偷名偷命,就是照片中的人告诉陈海洋的?”
“不是人,是鬼。”于大仙有经验,纠正潘三金的措辞不当。
他想得更多,这匣子被埋在地下,质地还如此坚硬,想来,不是匣子坚硬,是那鬼物被封印在其中,因着符力的原因,这才坚固。
清朝的服装,算来也有百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凶之鬼。
“不错,就是她和陈海洋说的,疑心生暗鬼的引魂香也是那女鬼给陈海洋的。”潘垚点头。
咋见照片里的人影会动,陈海洋吓了一跳,手一个哆嗦,直接就要将木匣子丢出去。
不过,丢出去的木匣子没有按照常理那样,掉在了地上。
只见它悬浮于半空,一阵青烟拢过,木匣子簌簌抖抖,落下潮湿腐臭的泥土,露出它原本的面目。
是暗红色的木匣,封面雕刻了连绵的青山,山峦层起彼伏,山林摇摆,似有清风徐来。
老旧的照片飘飘落落地坠在地上,落在那黄泥之中,染了几分湿泥,有脏污的惋惜,下一刻,照片像是蜡化一样的化去,女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黑白的衣裳也有了色彩。
最后,陈海洋面前站了个穿月白锦色琵琶襟大褂,脖间围素白围巾,宽大衣袖都用线绣着山峦暗纹的女子。
她梳着两把头,玉质的吊坠像一粒粒石榴,琳琅地坠着两把头边。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女鬼盈盈一拜,面容虽清秀,抬起眉眼一笑,却也妩媚婀娜。
陈海洋吓得脸色发青,脚步后退,青天白日的,冷汗流个不停。
是鬼啊。
地里挖出的照片,照片又走出一个女子,不是鬼是什么?
再漂亮也没用,不定什么时候笑着笑着,扯了身上的皮就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以前的故事都说了,越漂亮的鬼越凶,顶顶喜欢做的事,那就是掏人的心肝来吃!
陈海洋捂紧了心肝。
女鬼似是瞧出了陈海洋的想法,噗嗤一声笑了。
再起身,她打量了陈海洋几眼,手往旁边一摊,接着,就见那半浮于半空的木匣子落在了她那戴着指套的手上。
纤纤素手,柔若无骨。
“你想发财?”声音冷幽,却也好听,“我能帮你。”
哆嗦着腿,畏惧着往后退的陈海洋僵了僵。
他莫名地停住了脚步。
“咯咯咯~”女鬼一阵笑,似有肆意,却又似有嘲讽。
芭蕉村,潘家。
“鬼也没钱,有的也只有人烧的大金大银,陈海洋用不上,后来,铜锣巷不是一直传着要拆迁么,他就把算盘打到要拆迁的丈母娘家。”
卫美华忙于店里的事,家里地里的活,还有照顾小孩,陈海洋做的比较多。
陈照荣因一个玩笑害了阿添几人,一开始,心中是有不安的,夜里做过几次梦,晚上起夜想给孩子搭被子的陈海洋听着了。
几番思量盘算,这才有了疑心生暗鬼,偷名偷命的事。
“喏,现在大家都不敢去美华照相馆拍照了,怕拍出来的照片有鬼。”
宁愿骑车到隔壁镇,费点事费点时间也不要紧。
其实,听了这么个事,六里镇上的乡亲是能不拍照,就都不想拍了。
仔细想想,要是拍了照片,结果照片里的人影冲自己笑,那多吓人啊。
潘垚总结,“生意保准受影响。”
“原来是这样。”于大仙三人感叹,“这陈海洋的胆子也真是大,求鬼行事,这和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也不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真把他自己儿子送走了。”
潘垚附和,现在和送走也差不多了。
只能说,他是真的了解自家儿子和媳妇,对他们接下来会做的事,知道得清清楚楚。
就是没想到,中间潘垚路过了照相馆,察觉了端倪,还爱管事儿的插手了。
“就是可惜那鬼早没了踪迹,不再咱们镇上了,也不知道她是谁?”
“哎,都是钱闹的,人贪心了!”潘三金又要给自己倒一杯三白酒。
下工后,喝酒吃花生,再和家里人唠嗑唠嗑,这小日子过得,当真是金不换哟。
周爱红瞪了一眼,还喝!
潘三金手一顿,悻悻了下,他朝周爱红瞥去讨饶的目光,还不待周爱红再瞪人,旁边啃第二个鸡腿儿的潘垚也瞪眼了。
她瞪眼还不够,还得大声的咳咳。
潘三金:……
他这才收了杯盏,转而装饭吃菜。
好嘛好嘛,媳妇铁石心肠,闺女儿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管起他这个老爸,那是丝毫不留情!
“对了,说起拆迁的事,咱们盘盘在解放路那边的店面要拆迁了。”周爱红想起这事,连忙开口道。
“啊,要拆迁了吗?”潘垚意外,“消息确定吗?”
这时候城市到处都在发展,时常有拆迁的消息传出,有时传了许久,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耽搁,迟迟谈不拢,后来也就搁置了。
别的不说,就拿卫家所在的铜锣巷来说,那地方靠近钟楼,是市里的中心位置,周围是高楼大厦。
一家邮电大楼六七楼,高高地矗立,将周边的瓦房木楼衬得更加的低矮破败。
按理来说,那样地段的铜锣巷该拆迁了,可消息传了半年,却也还没有定下。
潘垚在想,解放路那边的店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说不得也只是拆迁的风声。
“定了,”周爱红肯定的点头,“我接到电话了,按规划,盘盘你那间店面是在拆迁的范围,听说条件给得不成,大家都还没签字,咱们也再等等?”
“恩,再等等,不急。”潘垚应下。
房屋店面换置和拆迁是大事,事大自然得缓着来,不能急。
解放路这店面是潘垚给赵家看事镇灾时,赵家给的谢礼,一直出租着收租金,因为地段不错,每个月也能收个三五十块。
潘垚将今日卫家给的红包递给周爱红,让她帮忙存着。
“妈,咱们不拿钱,拿房子和店面,要是要贴钱,你从我那儿拿。”
周爱红:“成,都你自己的,咱们盘盘心里也有主意,听你的。”
美华照相馆闹了一通鬼事,镇上热热闹闹,大家伙儿吃饭时候,端着碗筷去别人家吃饭唠嗑,打招呼第一句话,那必须得是,“嘿,海洋和美华那事儿,你听说了吗?”
“什么,你不知道?”来客眼睛发亮,“来来,我给你说个清楚,我最明白了,从头看到尾的……嗐,厉害着呢,只一下子,只见阴风起,冤魂来讨公道,飞砂走砾,天唰一下就暗了,就跟瞧电视一样!”
“……”
“怕?我怕啥?我又没做亏心事!不怕!”
“该,他们家这几天是闹闹轰轰,生意也冷清,这呀,也叫做恶人相磨,要是早教好孩子,不贪别人的钱财,日子不过得挺好嘛!这就是贪心惹祸!”
小镇热闹,学校也热闹,潘垚上学时,被好几个别的年级小朋友手拉手,悄悄在窗户那儿偷瞧。
“喏,那就是小大仙了,我阿奶和阿妈都说了,她特别的厉害!”
“哇,她长得真好看。”
大家推推搡搡,喜欢潘垚的颜,想和她说话,不过想着阿奶她们说的,小大仙能瞧到鬼,小孩子心里又怕又好奇,犹犹豫豫,磨蹭了一会儿,上课的打铃声便响了。
只能扼腕回去。
江宝珠倒是心大,鬼有啥可怕的?在潘垚手下,那瞅着都跟拇指姑娘一样了,就算是变大个了,那也是她们乡下的土包子鬼。
这会儿,她摊着自己和潘垚的合照,得意洋洋地给后头的何金成瞧。
“好看吧,周日时候,我和潘垚一起拍的。”
何金成:“潘垚好看,你不好看!”
“你!”江宝珠气死了。
“好了好了,不吵架,宝珠也很好看。”潘垚在一旁托着腮,笑眯眯地指着照片,“瞧,多可爱。”
江宝珠满足了,她听潘垚的,才不听何金成的。
“哼!我知道,你这是嫉妒!”
江宝珠爱惜地将照片收妥。
照片一共洗了两份,今儿带学校来的是她的那一份。
想到潘垚事先就让老板娘将照片洗好,江宝珠又是一阵佩服,“潘垚,你去市里前就知道照相馆会闹啊。”
潘垚:“就有种预感。”
一种要是不洗出来,估计要打水漂的预感。
旁边,何金成听到江宝珠的一句嫉妒,当下就更用力地哼哧了一声。
“嫉妒?笑话,我嫉妒你啥呀。”
江宝珠叉腰,“你嫉妒我和潘垚要好,能一道拍照片呗。”
何金成酸溜溜,“就这?我不嫉妒,班上谁也不会嫉妒,等我们读五年级了,大家都能和潘垚一道拍照!”
“毕——业——照!”
江宝珠:……
“就这?”她学着何金成的模样。
潘垚:“哈哈哈!”
她忍不住笑了下,小朋友斗嘴真有趣。
江宝珠一把挽过潘垚的胳膊,再次炫耀。
“明儿周日,我和潘垚还要一道去山里采蘑菇呢,略略略,这你也没有,嫉妒了吧。”
何金成瞅着潘垚,小男孩眼里都是哀怨。
他没份么?
就只和宝珠要好么?
好歹,他的魂还是潘垚从小宝鬼那儿拉回来的,这是过命的交情。
“搁现在电视武侠片里演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还得以身相许呢!”何金成嘟囔。
潘垚:……
不,她年纪轻轻,还不需要啦!
春日的山林美得让人心颤, 只见薄雾如岚般的笼罩在半山腰,如潮水一般的晕开。
清风阵阵,带来山林好闻的气息。
时不时还有鸟鸣虫鸣声起, 鸟儿叽叽喳喳,这声音本该有些吵人,却因为山林的静谧而添了几分清幽。
潘垚走在前头, 只见她头发束高, 穿了一身便捷的衣裳裤子,为了防止虫子, 袖口和裤脚处还扎了绳子。
此时, 脚踩防滑的解放鞋, 手中一根竹杖,背上背一个背篓,拾阶而上, 自有一翻潇洒的气度。
潘垚环顾了下周围,山石嶙峋,树木葱郁, 光透过缝隙落下,形成一道道的光芒,山林旖旎又梦幻。
顿时, 心中豪情万丈起。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大诗人诚不欺人!
这白日上山,山景都不一样了。
“走呀。”潘垚回头, 热情地冲落在后头的两个小学生招呼道。
昨天还争先恐后, 今天就推三阻四,啧,年轻娃娃的定力不行啊。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不成不成, 潘垚你就让我们歇一歇。”
何金成大喘着气,满头是汗地和潘垚摆手。
江宝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会儿,她叉着腰呼气,舌头都吐出来了,不在乎形象,像村子里的大黄狗,方才兴致勃勃背在背上的背篓也早就被她解下。
“哐当”一声,背篓丢在了旁边。
江宝珠眼睛四处搜寻,找了个大石头,哎哟喂地扶着腰,瘫坐而下。
“我这腿,我这腰——”她苦瓜着一张脸,冲潘垚撒娇道,“不成了不成了,走不动了,土土,不不,垚垚,好垚垚,你就再给我贴个甲马符呗,嗖的一下,咱们就又到山顶了。”
“不成。”潘垚拒绝,“那不成牛嚼牡丹了么!爬山就要慢慢爬,走一程,看一程的景,山上景美,山下也不错,怎么能偷懒?”
“这地儿就不错,这样吧,你们先歇歇,没这么累了,咱们就去采菌子。”
潘垚四处瞧了瞧,这儿山林茂密,泥土潮湿,再加上前几日的一场春雨,树干下能见木耳丛和蘑菇,石壁上还有野生的铁皮石斛,是个物产丰饶的地方。
“采的时候喊我瞧一瞧,别采到有毒的。”
蘑菇有能吃的,也有不能吃的,潘垚让何金成和江宝珠别采那些漂亮的。
自然界里,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人也一样。
“不过,这种的可以。”潘垚指着一种红菇,看向蹲在一边的何金成和江宝珠,“认清楚了没?”
“嗯!”何金成和江宝珠都用力地点头,神情有着兴奋。
“这红菇我知道,晒干了熬汤好喝!”
别瞧两人年纪也小,认得的菌菇也有几种,毕竟六里镇上也有山,只是不像芭蕉村后头的岷涯山这样,连绵数百里。
要是再往深山里走,说不得还能瞧到老虎等猛禽。
风吹来,树木沙沙作响,三人在山里快活得像只小鸟儿。
蘑菇,木耳,野果子,漂亮的野花……就连树叶都漂亮,可以采了做书签。
江宝珠和何金成还在潘垚的带领下,挖了些铁皮石斛,几朵灵芝,甚至还寻到了一处野蜂蜜。
蜂巢做在一处岩石的穴口,周围是嗡嗡嗡的蜜蜂,潘垚让江宝珠和何金成离得远一些,自己鸟悄地过去,割了三大块蜂巢回来。
走的时候,潘垚还留了一小团的灵炁,算是交换了。
“好吃!”江宝珠捧着潘垚给的蜂蜜,莹黄的蜂蜡中淌出蜂蜜,将盛放的绿叶氤氲,瞧过去便是诱人模样。
何金成也连连点头。
两人吃了一些后便停了,用树叶叠了小篮子,小心的放进背篓,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日头从东边升起,一路偏西,在人不知不觉地时候,它便已经染上了暮色。
林子里的光束也有了昏黄的质感。
几人的背篓都装了半背篓的山货,瞅着可怜巴巴瞧自己的江宝珠,潘垚投降地拿出了符箓,正待往他们身上拍去,捎带两人下山。
这时,就听山林里有鸟儿惊起而飞的动静,扑棱扑棱的。
“咦,鸟儿怎么都飞了?”江宝珠转过身,跳到一块大石头上,探头朝下头的山瞧去。
只见葱郁的山林中,有一处飞鸟飞出,树枝摇晃得厉害,在晚风徐徐的山林中有些扎眼,就像满是翠碧的江波中有了大浪。
何金成也挤了过来,眼睛很亮,“哇,动静这样大,会不会是野猪?”
才说完,两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朝潘垚看来。
看着潘垚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期待。
抓鬼这么厉害,打一只野猪,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我吃过野猪肉,”何金成嘶溜了下口水,“香!”
江宝珠咽了咽唾沫,用力点头,不错,她也吃过,做成腊肉都好吃。
潘垚:……
她打量了下自己的身板,一脸困惑。
这两个人,他们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瞧着像是能打野猪的人么!
隐隐约约,潘垚听到了一声惊呼,灵符一拍,只转眼时间门,一行三人便到了惊鸟之处。
“聪聪哥,这是怎么了?”
瞧见跌坐在地的陈聪聪,潘垚有些意外。
她三两下地过去,将陈聪聪扶起,又将地上的背篓捡起,洒落在一旁的菌菇山货也一并捡到背篓里。
“聪聪哥。”
江宝珠也认得陈聪聪,潘垚的同乡,平时都一道上下学,比她们高三个年纪的大孩子,跟着打了声招呼。
“你也进山呀。”
“恩,我来采些菌子,没,没事——刚刚跌了一跤。”
陈聪聪惊魂未定,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好意思了,就连耳朵尖都有些红了。
潘垚狐疑了下。
她顺着陈聪聪游移的视线看去,抬脚往前。
陈聪聪喊住潘垚,“潘垚,真没什么大事,那儿有蛇,我就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潘垚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