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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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赶紧的,再请个符!也再喂个药。”有热心的立刻出言。
“对对,小大仙都特特交代过了,得双管齐下,符箓正是警示的作用,畜生病了,还是得请正经的医生瞧瞧。”
“有有。”羊皮毡帽忙不迭地应道,“我也给邻居送了道六畜平安符,又赶紧去了畜牧站,寻了人抓了药,挨这么近,好悬我这鸡寮没出事,邻里的鸡也救回了一些,算是保了一些本,没有赔得喝西北风去。”
“这不,他上午就请了符,跑得比我积极多了。”
大家伙儿哈哈哈直乐。
除了求六畜平安符,大家伙儿瞧着在小庙前摆了个大桌子,提笔凝神,神情一派认真的潘垚,还自个儿带着裁好的红纸,准备请潘垚帮忙写春联。
写完后,也不白贪小姑娘便宜,个个自觉地留了钱。
“这呀,叫做润笔费,可不敢不收,要是不收,我们下一回都不敢麻烦你了。再说了,小大仙这字真真写得好,等年后,二月春日里,我家小儿子结婚,喜联我也找小大仙写,成不?”
说起要结婚的小子,大婶子眉梢间都是喜意,看着潘垚的眼里有着期许。
“自然成,那我就提前给婶子道个喜了。”潘垚抬头笑了笑。
笔墨往砚台中一舔墨水,她不忘朝四周道,“我呀,还要多谢叔伯婶儿伯娘们捧场呢。”
“嗐,小大仙还瞎客气上了,该我们谢你才对。”
“对对对——”
李耀祖一脸着急,拉着徐正名过来时,瞧到的就是这和乐融融的一幕。
当即,他就拨开了人群,口中致歉,嚷嚷道。
“让让,让让,我们找小大仙有急事——”
都是请符的,家里养着牲畜,谁不知道白鹭湾的李耀祖啊,这是十里八乡办鸡寮最早的那个,也是最大的养鸡户。
当即,大家都瞪眼了。
都是千年狐狸精,玩啥聊斋呀,分明就也是来请六畜平安符的!还说什么有急事——
插队要不得!
赶紧排队去!
想要早日请到符,还不赶早些出门。
同行相忌,文人相轻,没有捣蛋就不错了,还想让让?想多了!
当即,大家就别过脑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脚下的下盘稳当,就是不让路,全当着没有听到。
李耀祖急得不行,一跺脚,“真有事!”
见大家伙儿还不理他,他气得不行,扬着头朝潘垚那边看去,扯着嗓门就喊道。
“不是请符,是撞鬼了,小大仙,正民哥夜里睡觉时候摸着鬼了!你快给瞧瞧。”
一听这话,瞬间,大家伙脚步一抬,往旁边让出了路。
早说嘛!
不是请符,是撞鬼了。
那就让让吧。
潘垚搁了笔,瞧了过去,正好瞧到李耀祖旁边拖着个人。
那人她倒是见过,那日去耀祖叔家时撞上的白鹭湾村民,耀祖叔还和人斗嘴呢。
这会儿,李耀祖大声嚷嚷着摸鬼,周围的人探究地瞧了过来。
虽未言语,眼里却明明白白的传递着话语。
真不愧应证了那句话,眼是心灵的窗口。
摸鬼?怎地一个摸法?
是男鬼还是女鬼?
在何处摸的?
一个摸字,让人浮想联翩。
嘶——夜里时候啊……
瞧不出来瞧不出来,这老哥哥还是个大胆子的。
徐正民老脸一红,扯了扯李耀祖的衣角,小声道。
“小点儿声,你小点儿声音。”
这耀祖小老弟儿为人是热情了些,可这嗓门——
嗐!那也着实大了些。
表面和含义上的大嗓门。

第204章
“欸, 民哥你别扯我衣角啊,这衣服我平时做活时穿的,洗得薄了些, 回头上头的罩皮给扯破喽!”
李耀祖不理解徐正民的羞涩, 见着人群让开了,反手扯过徐正民的手, 一边往前,一边不忘和求符的众人弯腰致意。
“谢了兄弟, 回头空了去白鹭湾, 上我家喝茶去。”
“客气客气。”
才走到潘垚面前, 李耀祖迫不及待,当即攥着徐正民的手,往潘垚面前一杵。
“喏,就是这个手摸到鬼了,瞅瞅,小大仙你快给瞅瞅, 要不要紧?”
不止潘垚瞧了过去,众人也瞧了过去。
阳光有几分晃眼,徐正民的手上有皲裂的痕迹, 晒得发黑。
乡下地方,忙里忙外做着农活, 这样的手很常见。
潘垚停了写字的动作,却没有搁了笔, 众人就见她将笔往徐正民的手心周围一晃,下一刻,就见有丝丝黑雾自徐正民的手掌上腾空而起。
“欸欸,你瞧到了吗?”
“瞧到了瞧到了!你也瞧到了?”
瞧着黑丝如雾, 薄薄的覆了一层的徐正民,求符的人惊奇又害怕,受惊的倒喝了一声,相互拉扯着胳膊,又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害怕,嘴里的声音更大声了,嚷嚷着不是他她眼花,小大仙真是神了。
人都有好奇心,还旺盛。
瞅着拿笔的潘垚,虽然那黑丝如雾,在半空中好似有各种形状,瞅着有溢散逃窜的风险,最后,还是好奇心压过了害怕。
这会儿,你拉拉我胳膊,我扯扯你衣服,脚步微微,又往前探头看了几眼。
“嘶,这什么东西,瞅着怪吓人的。”
“嗬,多了多了,瞧到没,变多了!”
徐正民不止手上有黑丝,大半个身子处也引出了许多,最后,黑雾如冷蛇,盘旋龇牙的凝聚于笔头。
潘垚眼睛眯了眯,下一刻,落笔如疾风,当即在纸写了道去晦符。
犹如冷蛇过冬,随着最后一笔的灵炁入符窍,黑墨入纸,符脚处写着【急降】二字的符纸起了火光,将符窍处镇着的【晦】燃去,瞬间湮灭。
明火无烟,符纸成灰。
“没事了。”潘垚抬起头,冲徐正民笑了笑。
她也是颇为好奇。
耀祖叔带来的这个村民是从何处沾了鬼炁,瞅着方才凝聚如冷蛇的阴晦,这鬼,估计不是只摸了一次。
“这——真就只摸了一次。”徐正名老脸一红,瞅了瞅李耀祖,又瞅了瞅潘垚,再瞅瞅还探着头朝这边瞧来的人。
小庙香火旺盛,这会儿,十里八乡的乡亲都有,这要是真说了,估计,他徐正民得在这一片地界扬名了。
就、有点丢脸。
李耀祖着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快说快说!”
下一刻,他正了正容,一本正经道。
“我不和你开玩笑,这会儿啊,小大仙只帮你祛了身上沾惹的晦,这是治标,不是治本。”
“你要是不说,病症还在,回头那鬼又来了,可不一定这样容易让你脱身了,回头,你还得来芭蕉村寻小大仙!”
要知道,白鹭湾离芭蕉村再近,那也是隔了一段路的,老话都说了,远水可解不了近渴。
“下一次,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是这个理。”潘垚在一旁点头,表示确实这样。
这鬼,这会儿没有在这。
老脸和小命,自然是小命更重要。
当即,徐正民面容一凛,顾不上自己这老脸了。
“这要从哪里说起呢?”徐正民皱着眉,回忆了片刻,最后一瞪李耀祖,“说来,这事都怨你!”
“我?”李耀祖惊诧得不行,瞪圆了眼睛,手指着自己,叫屈叫冤,“欸欸,民哥你可得把话说清楚了,这事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我就听你说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转了个身,往旁边那人身上一搂,觉得有些不对,拉灯一瞧,床上又没有了人……”
“我还不够意思啊,听了后觉得事情不对,还跟着你走了一段路,瞅着你心神不宁的样,马不停蹄地就带你来小大仙这儿了。”
“嗐,还不是你那皮衣闹的。”徐正民颇为无奈,还懊恼。
“皮衣?”潘垚瞅了瞅李耀祖,问道,“叔,是你那值三千块的皮衣吗?”
李耀祖迟疑了下,“应该是吧,这么贵的东西,我也只舍得买这么一身。”
“嗬!三千呢。”
“阔,真是阔!”
“……咱们今年好好干,来年也能买一身皮衣。”
今儿来求符的人里多是和李耀祖一样,是做养殖业的,听着李耀祖买了一身三千块的皮衣,感叹他败家豪富的同时,人人的眼睛都亮了亮,只觉得自己未来可期。
他行,他们肯定也能行!
“不过,什么衣服要三千一套啊,别不是被人宰了吧。”
“就是就是,要我有这钱,做啥不好,买这一身衣服?浪费了浪费了。”
“嗐,咱们做养殖生意的就是这样,镇日和畜生打交道,人脑都简单了,也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这不,李耀祖这憨憨,铁定是叫外头黑心肝的畜生被骗了!三千一套呢,乖乖……”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李耀祖又气着了。
你才脑子简单,他一点都不简单,也不憨好不好!
他就稀罕那一身衣服了,怎地了?
自己赚钱自己花,多痛快的事。
李耀祖一抹脸,最后,颇为灰头丧气地承认。
成吧,那兴奋头过了后,确实也贼心疼,觉得花三千块买那一身衣服不大值得。
又不是金子做的,要搁以前那样,来一身什么金缕衣,能传家的,那倒也还行。
皮的得养护,买一身衣裳,就跟供祖宗差不多!
“这不,瞅着民哥喜欢,我折了几折,忍痛割爱,六百块卖给了徐正民,好歹也回一些本。”
潘垚:……
再瞧向徐正民,潘垚有些迟疑,“伯伯,我记得那天,您还说那皮衣不好看来着。”
“嗐,简直是鬼迷日眼的,那会儿,我确实是觉得不好看!”说起这事,徐正民也要跳脚了。
“那天,耀祖你瞅着小大仙离开,也跟了过去,家里屋门也没关,我这不是怕你家里丢东西么,就留了下来。”
年关时候热闹,走空门的贼也多。
不难理解,都想过个丰收年嘛!心意都是一样的,就是手脏心坏。
哪里想到,他在李家左等右等,等到天色都暗了,还没瞧到人回来。
“天暗了,我就更不好自个儿离开了,回头,耀祖家里要是有什么东西丢了,我长了嘴都没处说!”
“伯伯是厚道人。”潘垚附和了一句。
徐正民心里熨帖得不行,瞅着李耀祖,又气不打一处来了。
“这不,在他家里没事做,我光顾着瞅那皮衣去了。”
三千块的皮衣呢,别处都没地儿瞧。
这越瞅啊,越能瞅出它漂亮的地方。
那光泽,那细滑的质感,那空军制服的酷飒……那几个钟头里,他生生将那一套皮衣瞅顺眼,瞅入眼了。
九点多钟的时候,潘垚掌着一盏灯,送了李耀祖回家,李耀祖瞧着坐在堂屋里为他守家的徐正民,感动得不行,抓了两只大公鸡做年礼,挥别潘垚后,当即,他拉着徐正民的手,不放人走,要留人在家歇着。
“天冷,还温了两搪瓷杯的黄酒,这酒一吃下肚,我这人就更飘了……耀祖一说不喜欢那皮衣了,我红着脸举着手,当即就大着舌头应,我我我,我喜欢啊!卖给我,不白要!”
想起那时的事,徐正民还懊恼得不行。
贪杯误事,老祖宗说的有理!
真该拿鞋板子抽自己的脸蛋,把说大话的自己抽醒。
“这不,我就花了六百块钱,从他那儿拿下了那件皮衣。”
李耀祖点头,表示是这样。
徐正民一拍大腿,愁眉耷脸,“我醒了就后悔了。”
潘垚瞧瞧左边这个,又瞧瞧右边那个,“那怎么不说呢?耀祖叔我知道,肯定不会介意的。”
李耀祖一脸感动,“还是小大仙懂我。”
转过头,他就冲徐正民嚷嚷道,“你早说啊,我又不强卖你,不要我就留着,逢年过节时候穿一穿,也不算浪费。”
徐正民瞪眼,也冲李耀祖喷口水。
“说啥!说啥!我不要脸啊!”
转过头,他降低了声音,又对潘垚解释道。
“丫头,你不知道,伯伯是男人,男人说话,那是一口唾沫一口钉,都说好了要买了,价格也谈得好好的,怎么能下了酒桌就变卦?这不是成了没酒品么!”
酒品等于人品,他可不能做这没品的人!
潘垚:……
好吧,要了面子就得受罪,这也是应该的。
“继续,伯伯您继续说。”
徐正民一抹脸,又唉声叹气了,“六百块呢,不是小数目……回去我就给我媳妇挠破了脸,喏喏,疤还在这儿呢。”
潘垚凑近一瞧,嗬,是挺长的几条,这会儿都结血痂了,可见伯娘当初的气愤。
不过也难怪,六百块钱呢,这时候能买老多东西呢。
一开始,回家拿了钱,抱了皮衣回家,徐正民也很是忐忑不安了老半天,待媳妇皱着眉瞪着眼,从屋里拎出衣服,喝问,“这是哪儿来的?啊!我问你这是哪里来的!”
一声高过一声。
……他又光棍了。
钱花都花了,东西也拎回家了,又能怎地?
“我买的,不贵,六百块。”
李耀祖买了一身大价钱的皮衣,不用忙会鸡寮生意的时候,都得抽空穿一穿这皮衣,油门一转,摩托车牛逼轰轰地奔驰过乡下小道,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白鹭湾谁不知道他那一身衣裳贵得很。
冷不丁瞅着同款,虽然听到是六百块,徐正民的媳妇拎着衣裳都手都在抖,心里拔凉拔凉的。
六百块…还不贵?那怎样算是贵?
“天杀的,我宰了你个徐正民!”
芭蕉村,小庙。
徐正民神情颇为悻悻,“这不,我挨了打,心里也气得不行。”
“又不是三千多,只要六百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着上当,拎了件九成新,原先要三千多的皮衣,这不是还划算到了吗?”
潘垚:……
这话,好似有几分耳熟。
“这几年,我忙着种花卉树苗卖花卉树苗,跟个老黄牛一样,别的不说,钱也是往家里搂了不少,花个几百块买一身皮衣,怎么就不行了?”
闻言,潘垚瞥了一眼徐正民的财帛官,这一看,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人不可貌相呀,还真是应着他自己的话了,是个家当丰厚的。
别瞧花卉树苗这一行当,说来还是和土地疙瘩在打交道,不过,这可比种稻谷种菜好多了。
现在改革开放,到处都在建设,城里除了钢筋水泥,还得有绿化。
所以啊,赶着这风口,徐正民也是赚了许多。
六百块,对于那充盈着财炁的财帛官来说,还真是不多。
潘垚也能理解徐正民媳妇的气愤,毕竟算是大头的支出,钱是一道辛苦赚的,怎么能没知会一声,自个儿就花了呢?
回了家,还没个反悔之心。
该,挠得好!
徐正民:“挠了打了,我心里也气,我们就都不理对方……白日瞧不到人,我也没在意,夜里时候,她背着我躺着,我哼哼了一声,也有了脾气,卷了铺盖就背过身去。”
“昨儿夜里,我是想着,好歹要过年了,再气再怒,这仇这怨也别搁着带过年啊,多不吉利,人欠债都不兴留着过年呢……我、我就想着和好来着。”
徐正民老脸一红。
他瞅了潘垚一眼。
小大仙还小姑娘呢,接下来的话,他一老爷们怎么好意思讲呢?
都说夫妻吵架,床头打床尾和,昨儿夜里,他将手从暖和的被窝里一探出,正想拉一拉媳妇,喊着老婆,准备使出看家本领,来个浑身解数……
力证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
哪里想到,这一拉,当即发现不妥了。
“有点凉,有点冰,还有点软软的……不不,你们别误会啊,不是人肉的那种软——”瞅着周围大老爷们和婶子阿婆揶揄的目光,徐正民着急摆手,急红了一张老脸。
最后一跺脚,超级大声。
“像棉絮……对对,有些像棉絮!”
“我心里一个咯噔,转身就拉了电灯,没瞧到东西,好像是滚下了床铺下头……不过,床底我也瞧了,空荡荡的。”
想起那时的触感,那瞎灯黑火冷不丁地被吓,青天白日的,徐正民的脸色还白了白,背后有虚汗冒出。
“早上时候,我寻着耀祖说了这怪事儿,回家的时候,还瞧到我家那媳妇从村子外头回来。”
“她瞅着我就哼声,还别过头不理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大舅哥送着回来的。”
“大舅哥还劝了我几句,说什么夫妻情分不容易,磕磕绊绊的都有,哪里有媳妇气得回娘家五六天了,也不上门接,连个话都没捎,忒没人情味儿,眼瞅着要过年了,帮我把媳妇劝了回来,让我认个错,说几句软乎话……”
那时,徐正民失魂落魄极了,耳朵嗡嗡嗡的,都没听清大舅哥说啥。
最后,大舅哥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徐正民一眼,一甩手,追上了妹子,也不理这个不会瞧眼色的大妹夫了。
那时,徐正民就想着一句话。
回娘家五六天了……
那这几个晚上,睡他旁边的是什么东西?
芭蕉村小庙。
青天白日的,听到这里,大家伙都打了个寒颤。
瘆人,好生瘆人!
李耀祖用力点头,“对对,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就跟了出来,瞧着他都往小河边走了,再走近不就掉河里了?那才叫鬼迷日眼的。”
“当即,我心里就一个咯噔,连摩托车都不敢骑,扯着人就往小大仙你这儿跑来。”
他李耀祖是谁?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
戏子鬼上过他的身,瞅过隔壁老帽儿家冒鬼手,前些日子,他还遇着鬼打墙了呢。
见鬼一事,这可谓是熟能生巧。
他心中自有道道,骑摩托不成,说不得会来个鬼手遮眼。
“小大仙,他这是遇到什么了?”李耀祖好奇。
听到一句软若棉絮,潘垚一脸的恍然,当即肯定道。
“应该是上、床鬼!”
一道睡了五六日才发现,难怪沾了如此多的晦,瞅着眼睛底下也有青印。
这是阳气有损,阴邪入体了。
潘垚解释,“这东西以前就有,《耳食录》中记载了这上、床鬼的故事。”
“它会钻空子,被吵架的夫妻吸引,趁着两人分离,夜里时候,幻化做其中一人,上床榻和对方一起睡觉,吸取人的阳气。”
……妇乃以身相偎傍,以手扪其臂,则体冷如冰而软如絮,乃知其鬼而非人也,大惊呼救。①
“归根究底,还真是伯伯你不和伯娘说一声,花了家里的大钱买了个东西。”
潘垚不赞成地瞅了徐正民一眼,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学着老仙儿的语气,语重心长道。
“都说家和万事兴,亏妻者百财不入,百事不顺,你呀,确实做错了,就不该和伯娘吵架。”
这不,被人钻空子可怕,被鬼钻空子,还是可怕!
娶媳妇不容易,吵架多不好。

亏妻者百财不入, 百事不顺?
潘垚这话才落地,不单徐正民瞪圆了眼睛,小庙前的空地上, 来求符的, 这会儿热闹地瞧着热闹的众人也惊了惊。
大家伙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面面相觑了。
哎!还真别说,这事儿啊, 它还真这个理儿!
当即, 大家伙儿都点着头, 附和道。
“小大仙的话在理,回去后, 我可得多听听媳妇的话, 家里的钱啊, 还有大的事儿,我都得和媳妇商量着好好说……老话不都说了,三个臭皮匠, 顶一个诸葛亮?有商有量的,家里和睦, 别的不多, 也多一份热闹。”
“就是。”婶子阿婆得意得不行。
“你们男人手都松,散漫, 哪里有我们女人家会过日子!是,我们有时候是计较了些,不过,我们计较回来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家?”
“你瞧这大兄弟, 手松吧,六百块的皮衣还喊着不贵呢。”
又有人凑趣,刚好也是白鹭湾的村民,“哪才这一个大兄弟,我瞧耀祖的手也松,三千呢,这衣裳买了,外头不知道的,还道咱们白鹭湾的人个个是冤大头。”
众人哈哈笑,笑完了以后,头戴羊皮毡帽的男子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谨慎道。
“还真别说,靠近年关了,家里的门得锁好,尤其是你们白鹭湾的,露了阔气的名声在外头,那些贼星可不就跟苍蝇嗅到了肉,个个往这儿来了?”
老话都说了,有财不外露,得意不张狂,这样才能走得更稳更远,家宅也平安。
说起了贼,小庙这一处静了静。
羊皮毡帽的男子环顾了四周一眼,又道。
“我这话是话糙理不糙,咱们老实守本分的,辛苦一年,赚的钱也不多,就算是好运,攒了一些在身上,那每一分也都不容易,上头都沾了汗水,是辛苦钱!这要是给贼星偷了,事后再骂可讨不回来。”
“这不是瞅着,今儿大家都在小大仙这儿求符,一道在小庙上香,彼此也算熟稔,我啊,说得也就多了点,要是触了大家伙儿霉头,还请大家海涵。”
“哪里哪里。”七嘴八舌的声音起,“你这也是好心,我们都省得。”
“对对,这都是好心,什么触霉头不触霉头的,这话说的,也小瞧我们了。”
“……”
声音渐渐停歇了下,不过,说起了贼,大家心里都不平静。
这时候的贼可不少,别说偷钱了,就是偷娃娃的都有,尤其爱瞅在过年热闹时候,这时候走亲戚的人多,村子里来一个生人也不扎眼。
“小心无大错,是该小心一点……小大仙,我家里就留了个小子看家,红纸我先搁在这儿,得空了,你就你给我写一副,晚点时候,我再来拿。”
“行,婶儿你放心,保准给你写一副吉祥如意的。”潘垚笑着应下。
见有人走了,好几人都不大放心了。
想着自己藏钱的地方,什么草纸里头,砖头下方……思量再三,这些地方都不够隐蔽。
有样学样,也跟着前头的阿婶一样,留了红纸,拜托潘垚帮忙写副对联,挑着吉祥喜庆的来写,要是可以,最好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也先回去了,明儿上香时再来拿。”
潘垚好脾气,一一都应下了。
很快,小庙这处的人少了些,潘垚搁了笔,转而看向徐正民,道。
“伯伯,我也和你走一趟吧。”
见徐正民看来,潘垚解释道。
“上、床鬼寻的是有罅隙的夫妻,能跟着你,自然也能跟着伯娘,眼下虽然是白天,可事有万一,我跟着你一道去白鹭湾瞧瞧,最好能将那鬼捉了。”
“这样,你们也能安心一些。”
徐正民神情一凛,也着急了。
“对对,秀兰还在家里,她胆子小,可不敢被这东西吓到,回头得大半年睡不着觉呢。”
想想那绵软如絮,还冰冷冷的触感,徐正民一个大老爷们,青天白日的又是一阵鸡皮疙瘩起,久久下不去。
“师父,我和耀祖叔他们去一趟白鹭湾,小庙这儿,你给瞧着啊。”
潘垚稍稍收拾了桌面,沾了墨汁的毛笔在笔洗里过了过清水,往架子上一搁,回头朝小庙里喊去。
小庙里传来老仙儿的声音,“去吧去吧。”
很快,潘垚一行三人便离开了。
小庙里头有香火抚人心凝人神的香气,于大仙嚼了嚼香香脆脆的烤花生,往香炉里上了三柱清香,拉长了腔调,蛤嫲镜一戴,捋一捋沾了花生屑的长褂,准备来一出老将出马,宝刀未老。
白鹭湾。
徐正民的媳妇胡秀兰是个利索人,到了家后,瞅着家里一团的遭乱,顿时气得不行。
“太欺负人了!大哥你瞅瞅!你瞅瞅!”
“这瞅着就跟进贼了一样,这是打量着我回家后会收拾吗?呸!想得美!”
胡秀兰拉着人指着地上,“您说句公道话,这事儿到底是谁错!瞅着平时是个老实人吧,不吭不声的,六百块钱说花就花,也不和我打个商量!我就不该生气吗?”
“这几天也半点没吭声,这是还不认自己错呢!”
“就这样,他还想我回来后任劳任怨,给他徐家做牛做马吗?呸!这脸贼大,比洗脸盆都大!”
胡秀兰气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该该该,是该生气!大哥早上也说他了,以后指定不敢了。”
大舅哥胡里德跟在后头进了屋,瞅着屋里的脏乱,对徐正民也是服气了。
这大妹夫啊,说他什么好呢,平时老老实实的,早上说他也不知道回嘴,偏生做事惊人,不吭不声地就花了六百块钱,买了件花里胡哨的皮衣。
这不能吃又不能穿的……
啥,皮衣就是穿的?对于乡下做活的人来说,穿个六百块的皮衣,那哪里是穿衣裳哟,分明是供个祖宗!磕不得碰不得,哪哪都不利索!
再是心里埋汰着大妹夫,夫妻吵架,大体而言,旁人都是劝和不劝离。
胡里德还是准备帮妹夫说几句软乎话。
不劝回大妹不成啊,再在家里住下去,就该是他媳妇扛着包袱回老丈人家了。
姑嫂姑嫂……唉。
心里无奈叹着气,口中义愤填膺地附和了几句,胡里德进了屋。
他稍微捡了捡地上的东西到凳子上,一边忙活,一边劝人。
“好了好了,都快过年了,有什么气怒,等过了年以后再说……好歹过个热闹开心年,这样的话,来年也吉祥如意,家和万事兴,新年一定会财运滚滚来。”
“再说了,六百块虽然多,你们夫妻赚得也还成,花都花了,就别心疼了,咱们也大方一点儿,没得让别人说嘴,说我们老胡家出来的人都小气,对吧!”
劝了人,也得再给个枣。
“他能买好东西,咱也能买,就当犒劳犒劳一整年的辛劳了,对吧。人又不是驴,只干活不知道享受的,死守着钱,它也不会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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