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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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垚怀疑,“是这样吗?”
于大仙挺了挺胸膛,正气凛然,“师父何须骗你?”
“好吧好吧,土土就土土,左右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喊的。”潘垚没脾气了,“对了,师父,咱们明儿要去帽儿叔家做什么?他家怎么了?”
于大仙:“说是家里不太平,夜里总听到动静,不是凳子倒了,就是墙上挂的东西掉下来,拉了灯线瞧,又没瞧到是什么在作祟,心里不安心得很。”
“前两天啊,他还梦到过世的老子娘,说是梦里就瞅着他,也不说话,就是一直盯着他看,瞧的他心里毛毛的。”
潘垚惊了惊,“那是闹鬼了?那鬼是不是很凶?”
“这还没瞧呢,我怎么知道。”天气热,于大仙到底没忍住,捧起瓜尝了一口。
恩,是挺甜的。
潘垚瞧了于大仙一眼。
她刚才可是听到了,这还没确定呢,她师父就说老帽儿家里的鬼不好对付。
想着他讨厚礼的厚脸皮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和尚不说鬼,袋里没有米。
怕潘垚害怕推拒,老仙儿又哄道。
“土土啊,你也别怕,真见到鬼了,你就跟前几天夜里一样,心中胆气足,手中力道重,瞧见恶鬼,用力的敲就是了。”
“你放心,你胸中有偃骨,咱们祖上传下来的打鬼棒,它在你手中好使!”
潘垚无语。
“师父,那天的小兰香不凶,它是还情鬼,要是遇到怨鬼冤鬼厉鬼,就不是我抽它,该是它抽我们了。”
还情鬼,心中的执念是情人,生前死后,心心念念的都是情人,这种鬼要是不动它的情人,一般是无碍的。
这事儿,潘垚也是传功那日听玉镜府君说的。
“嘶。”于大仙皱眉抽了口凉气。
这话倒是有理。
“那我再带些压箱底的货。”
他一脸的肉痛,翻箱倒柜,将压箱底里的那几张符箓拿了出来,抖着手,不舍的将它放到褡裢中。
“师父,这书能给我瞧瞧不?”
于大仙翻箱子的时候,潘垚眼尖,一眼就瞧中了其中的一本书。
只见它的面皮有被火燎过的痕迹,焦黑残损,黄皮的封面上,墨字的书名都残损了,只隐约瞧见手札二字。
潘垚翻了翻,只见里头是各式各样的符箓,下头还有蝇头般的墨字,细细的说着符箓的用途。
手札的主人还是个心里话多的。
潘垚就瞧见了其中有一页,上头绘了一张名为【梦中相会】的符箓。
小字上说了符箓创作的缘由。
这符箓是一书生在外求学,因为思念家中的妻子,茶饭不香,衣带愈发的宽松,一副饱受相思之苦的可怜相。
他听说手札主人对道术有所研究,特意求到了手札主人面前。
彼时,手札主人与书生是同赁一院的学子,他感其情深,苦思冥想多日,头发都扒拉掉了好一把,这才创下了这符箓,并为其取名为梦中相会符。
符箓取相思草一束,用朱砂写上“飞魂魄游”四个大字,符箓搁在彩瓶中,每隔七日放一粒红豆,置于六甲坛下。
七七四十九日后,焚符和红豆,有情人交杯共饮,从此天涯如比邻,夜夜共一梦。
手札的最后,手札主人吐槽,真是时光流逝,人情易变,多管闲事真真是要不得!
原来,白衣的书生郎考取了功名后,家中的娇妻就成了糟糠妻,梦中妻子得知书生郎情变,醒来就咬碎了一口牙。
那是个泼辣的娇妻,性子烈也要强,眼里揉不得沙子,拎着杀猪刀就从老家奔来了。
那一场夫妻间的战斗,简直是天昏地暗,惊天动魄,院子里是鸡飞狗跳的热闹,手札主人夹在中间,头发又被一左一右的两夫妻扯住,各自薅掉了一撮。
最后,少了两撮发的手札主人,捧着掉发,伤心又悲愤的指天发誓。
果然是情之一字扰人,这辈子,他再也不瞎掺和了!
…………
小庙里,潘垚看这手札就像看小说一样。
虽然是半文言的,不过,手札主人的文采好,写的生动又情真意切,潘垚好像真的看见被一对夫妻扯发的道长。
她看的津津有味,小脑袋点个不停。
可不是么,老话都说了,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这手札主人啊,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潘垚抓着手札,抬起头看向于大仙,兴致勃勃又道。
“师父,这手札能借我看几天吗?我想学着画这些符箓。”
主要还是想看上面的小故事。
于大仙摆手,“想看就拿着,等以后啊,这些也都要传给你。”
潘垚:“谢谢师父。”
说完,潘垚继续看手札。
于大仙看了潘垚一眼,见她盘着腿坐在官帽儿椅上,腿中间搁着那本符箓手札,小脸上是认真又好学的模样。
日光照耀下,那脸蛋莹莹有光,瞧过去就是钟灵毓秀的模样。
于大仙心中一动,“土土,你试着画画符吧。”
潘垚抬头,眼睛里有着跃跃欲试。
“我?现在就开始吗?”
于大仙摇了摇蒲扇,老花儿眼也笑眯了,“择日不如撞日,试试又不打紧,就是不成,也不过是浪费一些黄纸和朱砂。

说着话,于大仙搁了大蒲扇,走到窗边的斗柜旁,拉开了最上头的那一层。
潘垚踮脚瞧了瞧,里头是黄、红、黑、青、白的五色符纸。
她有些意外。
“符纸有这么多种颜色啊。”
“是啊,里头的学问大着呢。”于大仙如数家珍,“符纸的颜色不一样,用来绘制的符箓也不一样。”
他拈了张黑纸,“像这黑符,我们用它时,通常是想着借助冥神之力,请阴兵,招小鬼。”
说完,那枯瘦的指头一点,落在另一张白纸上。
“白符同样是借助冥神之力,只是,它意在通灵,通常是与鬼魂沟通时用的,搭上一碗白米,通灵的效果会更好。”
见潘垚好奇,于大仙又将其它三色粗略的介绍了下。
“红符祈愿,保家宅平安;青符多是借灵物之力施法,什么是灵物?都说年久成精,这灵物就是成精之物。”
“像一些古树,老井,山野间的狐狸黄皮,甚至是家里养的老猫老狗……它们活的久了,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造化之力,通了灵,成了精,这样的东西就叫做灵物。”
“青符借的就是这灵物之力。”
最后,于大仙拿出几张黄纸,放在潘垚面前,又寻了一把小管狼毫。
“而黄符,也叫皇符,借的是天神之力,驱邪辟邪最是好使。”①
潘垚听的认真。
最后,于大仙叹息了一声,“不过,我听我师父说过古,其实,还有一种说法,对于有仙缘的人来说,符纸朱墨是不需要讲究太多的,修行到一定的境界,道人能以指为笔,天地为符纸,凌空而画就能成符。”
潘垚点头。
这事儿她知道。
以后的电视上都有演,手诀一掐,脚都不用动,大招五彩斑斓的齐齐开放,咻咻咻的,特别的厉害!
于大仙:“好了,你试一试,不成也不要紧。”
“恩,师父,我会努力的。”潘垚应下。
潘垚按着于大仙的指导,用竹签刮了些朱砂到小碟子中,又调和了些阴阳水。
所谓阴阳水,阳指天上未沾地的雨水,阴则是指未见天日的井水。
符箓分符头、符窍、符脚,讲究的是一气而成的气势。万事开头难,潘垚也想有个好的开始,要是头一次画符就不成,多打击自己的信心啊。
她翻了翻手札,挑了张笔画最少的临摹。
只见手札的纸张已经泛了黄,上头朱砂写就的符文仍然鲜艳,笔触龙飞凤舞,瞧过去就是不凡之势。
潘垚看了一会儿,以食指为笔,在上头细细描绘。
不过片刻,她心里就有了底。
也不用铅笔和草纸描绘,调了朱砂和阴阳水,潘垚抓起狼毫沾墨,摒气凝神,随即笔尖触及黄纸。
一开始是有些生涩,写上几道后,笔画自然顺畅了。
手札里的蝇头小字写了,这符箓名为五雷镇鬼符。
潘垚先是画了符头,符头是三勾,代表三清之意,当真是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速去千里外,着实气势不凡。②
写到符窍时,潘垚只觉得心头一动,绛宫处有道暖流心随意动而出。
一开始只是一点,接着,它犹如奔流的潮水般,带着磅礴的气势涌出。
下一刻,灵光从符窍处漾出,光盖过黄纸,一闪而过,随即寂灭,快得就像是个错觉一样。
桌上一张写了朱砂的黄符,平平常常。
潘垚收了笔。
旁边,于大仙捧着茶杯的动作都愣住了,显然,刚刚那道光亮他也是瞧见了。
于大仙几乎是跳了过来,半点没有平时老胳膊老腿儿的慢吞吞劲儿。
“世人枉费朱与墨,一点灵光即成符……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抓着符,浑浊的老花眼瞧着潘垚,眼睛里头是亮得惊人的光亮,“这就是偃骨,这就是仙骨吗?”
他说到后面,神情又是激动,又是颓败。
潘垚担心,“师父——”
“师父没事。”好半晌,于大仙才按捺下了这激动不平的心绪。
他摆了摆手,示意潘垚不用担心,低头看手中的黄符。
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将黄符搁下,伸手摊平上头被抓出的褶皱。
“这符画的很不错。”于大仙欣慰。
他虽然道法不行,这眼力还是有一些的,有符力的符,它握在手中的感觉和黄纸是不一样的,这感觉很微妙,有些暖,也有些安心。
偃骨啊。
于大仙又看了潘垚一眼。
如此天资,难怪被称为仙骨,修行中人谁都想拥有,甚至有人不惜沦为畜生,害人性命,挖了仙骨,化为己用。
以往只是听说,今日亲眼见到这画符的一幕,只是初初碰笔,符箓就成……这等资质,真是让人又羡又妒。
于大仙长叹,“师父就是嫉妒了。”
潘垚见于大仙说出这句话,背着手看向窗户外头,神情怅然,肩膀都跨了,显然是十分的失意。
不过,他直白的将嫉妒说出,可见胸怀坦荡。
视线一转,潘垚瞧着桌上装着凉茶的杯子,连忙捧起,奉到于大仙面前,笑着哄道。
“师父喝茶,天儿热,喝点凉茶败败火。”
于大仙哼哼。
喝茶?不不,他不喝茶!
嫉妒已经让他面目全非了。
潘垚:“您瞧啊,我是您的关门弟子,以后我出息了,您面上也有光,多好啊。”
“大家说起来,都会说是您教得好,名师出高徒,回头您是于大仙,我潘垚以后就是潘半仙,一听就是师徒俩,多好。”
“滑头!”于大仙一拍潘垚脑袋,失笑不已,“和你爸一样会说。”
潘垚嘿嘿笑了下,心里松了口气。
可算是将这被嫉妒淹没的老仙儿拉出来了。
当徒弟,不容易!
外头蝉鸣声不断,潘垚在小庙的桌子上认真的学画符。
多画几张,她也弄明白了,符窍可以说是一张符箓的灵魂。
都说不知书符窍,反惹鬼神笑,若知书符窍,惊得鬼神叫,《太上日月经》炼化的日华和月华,从绛宫入符窍,这即是灵光。
而有了这,朱墨黄纸才成符。
不知不觉,日头从东边爬向了西边。
于大仙瞅了瞅外头的日光,开始赶人了,“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早点回去,别等你爸妈来喊人。”
“知道了,师父。”潘垚应下,收拾了下桌子。
她初初修行,一个下午画了十一张符,成了七张,废了四张,这画废的符也不能随便丢弃,她拿着火柴盒,划了一根,将画废的符箓燃进化宝炉中。
金黄的火光燎过,符箓成灰。
“师父,我走了。”
潘垚抱着符箓手札,还有几本堪舆的札记,冲于大仙告别。
出了小庙,站在空地上,潘垚回头瞧那小庙的檐角。
只见落日的余辉犹如一件华美的彩衣,它轻柔的披在仙人跑兽的石像上。
石像周身氤氲着同落日同一色的日华。
乡间的岁月静谧又闲适。
虽然玉镜府君瞧不到,潘垚还是欢快的摇了摇手,在心里喊一声,我回家去了,这才哒哒哒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今儿下午下过一场急雨,地还泥泞着。
乡间路上,李耀祖迎面走来。
潘垚:“耀祖叔。”
李耀祖瞧见潘垚,脸上也堆上了笑容。
“是潘垚啊,这是去大仙那儿了?”
潘垚点了点头,“准备回家了。”
李耀祖不是见外的性子,他转了个方向,跟在潘垚旁边,朝同一道方向走去。
说起于大仙,他那是心里满腹的牢骚。
“不是叔爱说他,你师父这人啊,性子忒小气!”
潘垚意外,“怎么了?”
“真的!”李耀祖点头强调,“今儿啊,我带老帽儿来寻他指点迷津,他家里有点不太平,这几日正愁着呢,都是我推荐了咱们大师的名头!潘家丫头,你说,我这算是给你师父介绍主顾,介绍生意了吧。”
潘垚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李耀祖继续:“老帽儿可是大主顾,他口袋里是这个。”他做了个口袋鼓鼓的动作,显示老帽儿有钱。
潘垚想了想,确实不像差钱的主,那一身衣裳可精神了。
李耀祖丧气,“按理说,我介绍了这么个大主顾,你师父得看重我一些,我想向他讨张符护护身,倒也不用太好太高级的,就那日你师父他贴箱子,镇小兰香那样的就成。”
潘垚咋舌,那可是师父压箱底的宝贝呢,这耀祖叔上门讨,那不是小乞儿抢绣球,讨打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李耀祖埋怨数落了。
“可是他呢,脸一臭,转眼就把我赶走了,潘垚,你说,你师父是不是小气?”
潘垚觑了李耀祖一眼。
师父小不小气另说,不过,这耀祖叔在师父眼里,他一定是个脸大的。
李耀祖瞧见潘垚手中抱着的书,“咦,这些是什么。”
潘垚:“哦,师父传我的符箓道法。”
听到符箓,李耀祖眼睛一亮,这不是瞌睡来枕头了么,求不到大仙儿的,这大仙徒弟半仙的也不错啊。
“潘垚,你会画符了?”
潘垚:“就学了点皮毛,刚刚才学——”
“送叔一张啊。”
潘垚为难,“这确实才刚学——”满打满算,凑个整的,那也才一日呢。
符箓虽然画成了,功效却不一定强。
要是真遇到事了,她的符箓跟那哑炮一样,她不要面子的吗?
李耀祖突然打断,“前几天我送来的鸡好吃吗?”
“好吃。”潘垚下意识的回答。
也许是身体变小了,她都变馋了,想起周爱红做的大盘鸡,潘垚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李耀祖豪气,“侄女儿你给叔一张符,过两日,叔再给你送只鸡来。”
潘垚被缠得紧,最后,她没办法了,只得从手札中将第一次画成的那张符箓取出,递给了李耀祖。
“真是刚学的,要是不顶用的话,你别怪我。”
李耀祖小心的将符揣进衣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一直不安的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不会不会,好了,叔走了,过两日得空了,再给你送只鸡来。”
潘垚笑眯眯:“不麻烦叔了,明儿我要和师父一起去白鹭湾,到时我自己上门抓。”
她一定要抓最肥的那只,要两条大腿都粗的。
李耀祖心中一梗,本来还想着小丫头年纪小,他拖上几日,小孩忘性大,他就能把这事儿赖掉了。
看来,这下是赖不成了。
“成吧成吧,你明儿自己挑。”
老帽儿姓张,名国钦,家里有三个儿子,前头的儿子都二十来岁了,就最下头的那个,今年夏日刚刚满八岁,是狗憎猫嫌的年纪。
老帽儿和李耀祖是同乡,都是白鹭湾的人,离芭蕉村有十来公里的距离,两家还是邻居。
这次,老帽儿家里不太平,也是见李耀祖天天嚯嚯他家大公鸡的鸡冠,多问了两嘴,这才知道他前几日竟然被戏子鬼上身了。
这鸡冠血,那是他自己阴气重,用来去晦补阳气的。
也是这样,老帽儿十分信服于大仙,这才去了芭蕉村,求上了于大仙。
回到白鹭湾,李耀祖远远的瞧到老帽儿,他正在和他的大儿子张建飞在一处说话。
老帽儿精悍的脸上都是对大儿子的欣慰,说着话,还抬手拍了拍。
说起老帽儿这大儿子张建飞,李耀祖脸上浮起艳羡。
无他,老帽儿家里最近家底丰厚了,那都是大儿子在外头搂回来的财。
听说,他靠的是赌,十赌九赢,手气旺得让人眼红。
①百度的五色符纸介绍
②百度的,写符头的咒语

“耀祖也回来了?”注意到李耀祖,老帽儿打了声招呼。
“是啊,才回来。没办法,我姑爹不留饭,可不得早点回来了。”
李耀祖愁着脸摊了摊手,将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
其实,他姑爹陈头头倒不是小气的,毕竟是当大队长的人,吃公家饭的,为人处世更是圆滑通透。
之所以不留他吃饭,那是记着他半夜摸坟的事呢。
“哈哈,陈队长不留饭不打紧,到我家吃啊。”老帽儿热情,“正好我家建飞今晚也在家,我让你婶子多炒两个菜,咱们再喝两口酒,今儿供销社刚打的,香着呢,一道尝尝?”
李耀祖有些心动。
旁边,张建飞也冲他笑了笑,“一道来吧,添双筷子的事。”
李耀祖:“那我就不客气了。”
知道张家这几日不太平,李耀祖要上张家吃晚饭,心里确实担心了一下,不过,想着最近天热,吃饭都是打了桌子在院子里吃,李耀祖心里的那丝担心也就烟消云散了。
应该不至于这么寸吧,最近他可没少嚯嚯公鸡的鸡冠血,于大仙说了,他身上的阳气补的差不多了。
晚风徐徐的吹来,带着夏日的闷热。
“建飞啊,听大家说你最近发财了,乡里乡亲的,你可得带带哥,现在讲究的是先富带后富,最后共同富裕,咱们可得听着指挥走。”
“一定一定。”
李耀祖亲昵的揽上张建飞。
张建飞笑眯了眼睛,嘴里说着一定一定,脖子却昂着,瞧人时,他那年轻的眼里带着两分睨人的意味。
李耀祖心中轻嘘。
嗤,这人啊,口袋有点钱就飘了,虚伪!
两人哥俩好的模样,跨步朝张家院子走去。
才进院子,一阵冷风吹来,凉飕飕阴恻恻,李耀祖一下子就僵住了,脖颈处立马爬上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耀祖哥?”张建飞不解,“怎么不走了?”
李耀祖脚还抬一半在半空中,他僵着脸,几乎能听到自己转脖子时,骨头嘎嘎嘎的声音。
“建,建飞。”李耀祖嘴里打着磕巴,上下牙打架,“我想起来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儿……今儿,今儿我就不在你家吃饭了,回见回见。”
说完,他转身想走。
“哎?吃个饭能费多少时间。”张建飞一把抓住李耀祖的肩头。
李耀祖倒抽一口气。
在被抓住肩头的这一刹那,他觉得他被抓住的不是肩头,而是命门,而张建飞那手,它也不是他的手,而是森冷阴寒的东西,就像是鬼手一般。
李耀祖瑟瑟发抖。
他就不该贪嘴!
就在他以为小命危矣的时候,胸口内袋开始发热,热量一下就驱散了那阴寒森冷之气,李耀祖僵住的腿脚也恢复了灵活。
得了自由,他就像兔子一样,撒腿就跑了。
“不了不了,我家里真有事。”
老帽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手僵在原地的张建飞,又瞧了一眼这下跑得不见人影的李耀祖,面上浮起不解。
“这耀祖是怎么了?”
“不知道。”张建飞摇头,神情莫名,“突然说家里有事,不过,我看他那模样,哪里是家里有事啊,瞧着就像被鬼撵了一样。”
听到张建飞这句吐槽,老帽儿心中惊跳。
想着这几日夜里的不太平,还有梦里瞧见过世老娘盯人的眼神,他脸色一变,立马叱道。
“别胡说!”
“小孩家家的,真是什么话都敢瞎说,呸呸呸!”
“好了好了,别管耀祖了,他不吃的话正好,咱们还能多夹两口菜吃。”
张家人进了院子。
那边,李耀祖才进了屋,转手就将门抵住,他背靠着门,神情惊惶的左右环顾,好一会儿,那如擂巨鼓一样的心跳声才小声了点。
“对对对,符,胸口有符,我胸口藏着符。”
李耀祖颤抖着手,摸到胸口处。
刚刚胸口处就是一阵发烫,这才驱了张家门口那诡异的阴森发凉感。
李耀祖往口袋去掏符,没有掏到符,反倒摸了一把灰。
手指一捻,黑灰从指缝间落下。
李耀祖的脸色顿时又青又白了,细看还有几分庆幸。
大仙徒弟潘半仙的符可太有用了!
简直救大命了!
此时日头已经完全的落到山的另一头,天色昏沉,只天边的云彩还有两分淡淡的光彩。
再上芭蕉村求潘垚画符,李耀祖是没有这胆气走夜路。
不过,符没了,他心中也怕的很,尤其是张家离他李家也不远,就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害怕的李耀祖在屋里来回的转,最后,他将视线看向了鸡窝,目光深沉。
张家小院。
老帽儿听着隔壁传来的鸡鸣声,一边吃菜,一边和家里人嘀咕。
“这耀祖家怎么这么闹?鸡飞狗跳的。”
“可不是,这鸡叫声就跟被掐了脖子一样,闹闹腾腾的,多大的人了,还在玩鸡,没个正形。”老帽儿媳妇翠婶一边添饭,一边嫌弃。
“给,多吃一些。”
转眼,她瞧到对面的自家大儿子,脸上一变,添上笑意,将手中装好的饭递到张建飞的手中,欣慰不已。
“还是咱们家建飞厉害,最近家里的日子好过,都是建飞有本事,妈出门去,谁不高看一眼。”
张建飞笑了笑,他穿着的确良的白衫,昏黄灯下,衬得那脸也有两分的惨白。
老帽儿手中的碗往前碰了碰。
爷们间的情谊,不说欣慰,一切都在酒里。
隔壁,李家李耀祖那一屋的灯也亮了一整夜,他抱着被子缩在床脚,天儿闷热,他也不敢开窗。
屋里搁了几个鸡笼,里头关着三只大公鸡,六只母鸡,八只小鸡。
“喔喔喔。”
“咯咯咯。”
“……”
“咯咯咯。”
“喔喔喔。”
一声晒一声高。
“烦死了,还要不要人睡了,耀祖在干嘛?妈,你别拦着我,哪里有人把鸡放屋里的,这么热的天,屋子都臭了……不行,我非要骂他一顿不可。”
“好啦,好啦……你弟这几天神精病着呢……真的,大夫说了什么精神衰弱,吓着了……唉,小妹,你就体谅他一点,随他去吧。”
伴着李家妈妈和小妹的埋怨劝说,李耀祖熬着熬着,在鸡臭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芭蕉村。
潘垚还在桌上吃着早饭,于大仙就来了。
今儿的于大仙可不一般,只见他穿一身的法衣,对襟样式,法衣长及小腿,广袖宽袍,上头绣了日月星辰和八卦,手中还持一柄桃木剑,腰间别着一柄铜制的三清铃。
潘垚打招呼:“师父。”
于大仙点了点头,“恩,吃好了吗?好了咱们就走。”
“快好了。”潘垚抓紧了扒饭的速度。
“盘盘慢点吃。”潘三金不赞同了。
转眼,他就怪上了于大仙,“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盘盘正在长个,小孩脾胃还弱,可不敢狼吞虎咽吃得太快。”
于大仙:“这不是想着,一会儿太阳大了,天气太热,晒着孩子了。”
潘三金:“也不差这点时间。”
两人拌嘴了两句,于大仙抬了抬手,示意不说了,坐在一边等潘垚。
潘三金多瞧了几眼于大仙今日的穿着,笑着道,“老仙儿今天还扮上了啊,别说,还怪好看的。”
于大仙瞥了一眼,不想浪费唇舌。
“你忙去吧,今儿土土跟着我。”
什么土土,多不好听啊。潘三金撇了撇嘴,俨然忘记自己喊过潘垚潘三土的事儿。
“没事,我让爱红帮我去船厂说一声了,今儿啊,我陪着盘盘一起。”
潘三金要跟,于大仙也没反对,这当爹的,自然是紧张自己孩子的。
过了片刻。
潘垚:“爸,师父,我吃完了,咱们走吧。”
潘垚跳下长条凳,还在想着这去白鹭湾怎么去,那边,潘三金和于大仙已经一人牵一辆自行车出来了。
自行车前头有杠,还是凤凰牌的。
“天儿热,帽子戴上。”
潘垚被潘三金扣了顶草帽,肩上又背个绿色的军用水壶。
她低头瞧这水壶,还不待稀罕,两脚一轻,就被潘三金支着胳膊,往自行车的单杠上一搁。
“走喽。”潘三金吆喝一声,“盘盘,抓紧手。”
潘垚连忙抓紧车把手。
下一刻,就见她爸抓着车把手,单脚蹬踏板,一个横扫腿,借着车子行进的惯力,横跨的坐上了车垫。
乡间小路上,自行车稳稳的前进。
潘垚庆幸。
还好她是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不然,她非得被她爸那腿风扫到不可!
路上,潘三金夸于大仙,“老仙儿,你这身衣衫可太行了,在太阳下看更好看了。”
说完,他抽空伸出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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