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一共摆了三桌酒席,有一桌是娘家客人, 苏鸢找到杨晓红的表姐, 把东西给了她。
大家都在白云村住着, 彼此都很熟悉, 她看向苏鸢的肚子,感到很稀奇, “我听说你怀的是俩娃,这么大的肚子,平常干活很不方便吧?”
苏鸢想了想,忽然发现自从结婚后,她很少干活,如今怀孕,就更闲了。
这时,傅墨白轻碰她的手臂,附在她耳边说:“我看见江南和你三哥在那边,咱们过去跟江南打声招呼。”
苏鸢随他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食堂里除了喜宴三桌,还有几桌散客,其中一张圆桌前,坐着江家兄妹和苏老三。
刚刚见过,又再次见面,其实她不太想过去,但出于基本的礼貌,还是跟在傅墨白身旁,走向他们打招呼。十峮1巫二二7五二81
江南看到两人站起身,惊讶出声:“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苏鸢回以微笑,说了几句客套话。
见他们认识,苏老三眼底闪过惊诧,江西更是不可思议地问:“原来大家都是熟人啊,这缘分真奇妙!”
苏鸢冲她笑了笑,无意识地扫向周遭,却发现同桌的一名军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奇怪。
江南则一脸疑惑,“你们和我妹夫认识?”
苏鸢点点头:“嗯,他是我三哥。”
他对苏家的情况不太了解,听后吃惊不已,忍不住问:“是亲三哥?”
这个问题让苏鸢沉默一瞬,淡笑答道:“不是,我是苏家养女。”
还没等江南再次开口,同桌的军官突然站起身,形象高大笔挺,“你们好,我叫江东,是他们的大哥,很高兴认识你们。”
说完,还朝傅墨白伸出右手,举止谦和有礼,给人一种亲切感。
傅墨白与他握手,同样作了自我介绍。江南在这时插话道:“我大哥一直想认识你,今天赶巧遇见了,不如你们坐下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不好意思,我们是来参加喜宴的,下次再聚。”
江南眼露可惜,建议道:“要不这样,咱们明天聚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傅墨白没有立即答复,而是看向苏鸢,她考虑几秒后点头同意,傅墨白见状,这才给出准话,“可以,具体时间你们定。”
最后,大家约定明天中午见面。
等苏鸢他们走后,江东问向苏老三,“你这个妹妹是抱养来的?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苏老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心中倍感意外,“我家那些事在大院里不算啥秘密,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就没特意提。”
江东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我家近几年常驻粤省,不清楚京市这边的事,不如你说说,我们也好多了解一些。”
苏老三以为他是为了探清苏家底细才有此一问,便把苏鸢和苏小雪的故事讲述一遍。
为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在讲述的过程中,还尽量美化了张兰娟和苏小雪的形象。
不了解内情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无比和睦幸福的大家庭。
可江东和江南都是人精儿,从苏鸢对苏老三的态度中就能看出,这段故事掺了不少水分,只有江西还傻乎乎地相信,未来婆家一定都是好人。
江东听完,沉思半晌问:“你是说这两个妹妹是在东北抱错的?还记得是哪个城市吗?”
苏老三隐约觉得奇怪,但还是回答道:“是哈市,我父亲也想找到鸢鸢的亲生父母,可一直没找到。”
听到“哈市”二字,江东下意识握紧双拳,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事听起来确实挺离奇,祝她能尽快找到家人。”
另一边。
苏鸢和傅墨白参加完喜宴,已经累得够呛。
回到家,男人打来一盆洗脚水,蹲下身为她洗脚。
苏鸢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边,还在回想白天那些画面,“你说……江家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呀?感觉他们神秘兮兮的。”
傅墨白没抬头,沉声说:“不知道,如果好奇,你明天可以问问。”
对于不熟悉的人,苏鸢有轻微社恐,忙拒绝:“我没那么好奇,才不问呢。”
男人用毛巾慢慢擦干她脚上的水珠儿,轻笑出声,“其实是我好奇,明天我问问,你听着就行。”
第二天中午。
双方如约来到军区外的国营饭店。
出乎预料的,苏老三和江西并不在场,而是另外来了一男一女。
江南为他们介绍:“这是我二哥江北,那位是他媳妇孟霜。”
孟家也是不一般的家庭,两人的结合属于强强联手。
孟霜主动跟苏鸢打招呼,“你长得真漂亮,全大院都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姑娘。将来你的娃肯定又可爱又漂亮!”
面对这善意的恭维,苏鸢笑得腼腆。双方落座后,她问向对方,“你也是在粤省生活吗?”
孟霜摇头否认,“我在京市生活,只不过不住在大院里。”
见他们聊得热闹,江北非常感慨,“看来我媳妇碰到知音了,她的性格贼挑剔,一般都入不了她的眼。”
孟霜瞪向他,命令其闭嘴。苏鸢在旁边看着,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也很熟悉,江东忍不住多看两眼,问:“我听说你是苏家错抱的孩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是几月出生的?”
“??”苏鸢被问得一怔,不自觉地靠向傅墨白的肩膀,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傅墨白见她警惕性挺高,欣慰一笑,同时看向江东,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江东默了默,示意江南把包房门关上,然后开口解释道:“不瞒您二位,我曾丢过一个妹妹,寻找多年一直未果。昨天看到苏鸢同志,觉得她笑起来特像我妈,又听说她是哈市出生,所以才有刚刚那一问。”
苏鸢听完这些,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就在这时,傅墨白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她炙热的温度,并替她答道:“我爱人是1955年3月16日出生,这和你丢失的妹妹一样吗?”
江东听了“腾”得一下站直,眼底尽是激动,嘴唇也跟着微颤,“一样,是一样的!我们苦苦寻找这么多年,原来是方向错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京市……”
江北和江南也跟着起身,表情各不相同。他们是在昨天才知道,原来在十多年前,母亲曾生下一个妹妹,只不过刚生下不久,孩子就丢了。
因为这事,母亲备受打击,这些年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整个人疯疯癫癫的。
怕刺激到她,江家人不敢提丢孩子的事,更不敢正大光明地找孩子,只能偷偷找。以至于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江母曾生过一个女儿。
十多年前他们还小,没随军去东北,而是留在京市由亲戚照顾,所以并不知道这段内情,三兄弟中只有江东对此事一清二楚。
生活中突然多出一个亲妹妹,三人中当属江东是最高兴的,恨不得立刻给家中那几位打电话。
他大步流星走向苏鸢,等走到她面前,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可能你觉得这事有点荒谬,但你真的跟咱母亲长得很像,而且出生地点和时间也都对得上,我只希望你别抗拒我们。”
苏鸢仍愣怔在原地,难以全部消化这些信息。这就像某样心心念念的东西忽然砸在面前,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真实。
渐渐的,她冷静下来,也希望对方能冷静,“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也许这些都只是巧合,如果没有实质证据能证明咱们的关系,您还是别叫我妹妹吧?”
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东理解她的想法,认真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正大光明地回到江家,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见大哥都这么说了,江北和江南也纷纷表态,“这件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就等着当我们妹妹吧。”
“……”苏鸢瞅瞅他们,还是觉得像做梦,幸好傅墨白一直陪在她身边,让她很有安全感。
在吃饭期间,江东向她详细介绍了江家的每位成员,那滔滔不绝的样子,完全不复平常的稳重形象。
苏鸢默默听着,有认真记下每个人的性格爱好。虽然都没见过,但她很珍惜这段缘分。
哪怕某一天,被告知这些都不是她的亲人,也无所谓。
傅墨白时不时帮她添些糖水,没打扰他们的聊天。
直到午饭结束,江家三兄弟仍不愿意离开。孟霜知道他们脸皮薄,主动邀约,“妹,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要不今晚咱们再接着聚?”
还没等苏鸢表示,傅墨白先她一步拒绝道:“鸢鸢平时睡得早,不到七点就困得不行,咱们下次再聚吧。”
孟霜看向她的肚子,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看我,高兴得都快忘了小妹是个孕妇,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冷不丁冒出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苏鸢还有点不太适应,她思忖片刻,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关于我的身世,能不能先别告诉苏家人,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江东点头应下, 心中隐约有所猜测。
从国营饭店回到家,苏鸢久久不能平静,脑子里乱糟糟的。她问向傅墨白:“你说……他们能是我的家人吗?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一顿饭的时间, 就找到家人了?想想都不可思议。
傅墨白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 我猜那边很快就能有结果, 是与不是顺其自然就好。”
苏鸢接过水杯, 点点头,决定不再想这些事了。
第二天。
苏老三在临走之前,来到镇中学与她告别。
他手里拎着一兜水果,交到她手中,一本正经道:“你要保重身子,等孩子出生后,我再来看你。”
苏鸢看向他, 心情颇为复杂。
“谢谢, 你一路顺风。”
“嗯, 好。”
苏老三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劝道:“你别跟妈一般见识,其实她挺想你的。等你生完孩子,她肯定会来看望你。”
苏鸢自嘲得笑了笑,对上他的目光,很直白地问:“我结婚她都没来, 你觉得我生的是金娃娃吗?能请动她来这里?”
他听后轻抿嘴唇,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张兰娟是什么性格, 其实苏家人一清二楚, 他沉默半晌才说话。
“行吧,我不劝你了。你只要开心就好。”
他的这份善意, 苏鸢还是很领情的,“嗯,你也是。”
紧接着,他又问:“对了,你昨天和江家人吃饭,他们有没有问你家庭情况?我和江西交往半年多了,打算明年结婚。”
苏鸢听懂他的意思,如实说道:“他们没问苏家的事,只是朋友间的闲聊,你不用担心。”
听她这么说,苏老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江西的亲事,是爸的老战友从中牵线,成与不成都要慎重,所以会这么小心。”
苏鸢露出一抹了然,没再多说什么。直到把人送走,她才轻叹一口气。
这时,肚子“咕噜”一下,很突然,她低下头轻抚,温柔一笑,“你们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走吧,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唯有美食可以治愈一切。
她从附近的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吃到心满意足才回到学校。
接下来几天,苏鸢的生活恢复以往的风平浪静,她也跟着胖了三斤。原本的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依然美丽动人。
这天,她如平常一样坐上吉普车准备下班回家,傅墨白却迟迟没开动车子,对她说道:“江东带他父亲过来了,人在饭店,你想见吗?”
苏鸢微微一怔,感觉很突然,“他们是特意来见我的。”
“嗯,听江东说,江家那边得知你的消息后都很激动,于是他父亲瞒着他母亲想先见见你。”
苏鸢不自觉地双手搅动手指,犹豫几秒后答应了。
这里距离饭店不是很远,可她的心却已经飞到那边,有几分忐忑和期待。
七八分钟过去了,汽车缓缓停在一家饭店门前。江东早就站在门口处,等待他们。
当他看到苏鸢的身影时,心底默默松气,忙上前两步,与他们打招呼。
傅墨白先是把苏鸢小心翼翼扶下车,然后牵住她的手,跟在江东身后走进饭店。
这家饭馆开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地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见面,他们根本不知道小镇上有它的存在。
三人在最里侧的包房外站定,江东抬起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
很快房门被人打开,警卫员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
这阵仗过于严肃,苏鸢不由得悬起一颗心。
包房内有一张圆桌,坐着三个陌生人,全是年长者。
傅墨白松开她的手,向对方敬了一个军礼,随即礼毕,重新握住她的手。
坐在中间位置的中年男人叫江枫远,正是江东的父亲。他目不转睛地望向苏鸢,眼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
“你们坐吧,别见外。”
苏鸢同样看着他,在猜测其身份。
江东为双方作介绍,她这才知道原来中年男人是江父,也有可能是她的父亲。
与苏建国的冷硬气质不同,江枫远看起来十分儒雅,而且长相年轻,不像是要当爷爷的人。
苏鸢忍不住多瞄他几眼,想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圆桌上另外两人分别是:江东的大舅和二舅,他们都是军人,肃着一张脸,不那么平易近人。
因为傅墨白也是这种不苟言笑的类型,所以苏鸢并不怕他们。
很快,大家各自落座,江东负责调节气氛。
江大舅事先开口道:“姑娘,你下乡多久了?在这边还适应吗?”
其实,基本情况他都了解,只不过在没话找话。
苏鸢认真答道:“我是七三年秋天下乡,对这里早已适应了,我很喜欢这儿。”
而她的回答并没有让江枫远满意,眼底多出一抹心疼。
“当初是谁让你下乡的?是苏建国还是萧家?”
听他提到萧家,苏鸢意外挑眉,这说明江家已经把自己调查个底朝天,就连当年萧祁拼命追自己的事都知道。
“不是的,是我主动要求下乡。我想来这里,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江枫远听了有些哽咽,问出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苏鸢轻眨一下眼睛,告诉他,自己过得挺好。毕竟她不是小孩,没必要再向家长撒娇。
听到她的答案,江枫远陷入沉思。
吃饭期间,趁她出去洗手的功夫,他问向傅墨白,“我知道你在不久之前,曾调查过江家。这么说,你很早就知道,苏鸢是我江家的女儿?”
面对这位准老丈人,傅墨白没打算隐瞒。
“之前只是猜测而已,我一直没跟鸢鸢提起过。”
江枫远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忽然问:“你觉得鸢鸢当年是怎么丢失的?这和苏建国有什么关系?”
早料到江家会怀疑苏建国,但没想到这么快,傅墨白心里佩服,“我只知道,苏父一直不想让她找到亲生父母,也不想她来东北。至于是为什么,多半可能是因为心虚。”
江枫远拧紧眉心,刚想继续询问,苏鸢却在这个时候走回包房,手里还拎着两袋东西。
傅墨白仔细一瞧,立马走过去无奈轻笑,“你拿它干嘛?不重吗?”
她把袋子递给他,倒是没觉得累,“我刚好碰到孩子们在勤工俭学,就买了一些。”
说着,她转过身对江枫远笑言:“这些属于东北土特产,您拿回去尝尝,如果觉得好吃,我再给您寄。”
她这么做目的很简单,不想让江家破费太多。
江枫远看着那些蘑菇,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曾在本省呆过很久,最爱就是这口吃的,谢谢你。”
见他是真的喜欢,苏鸢觉得这蘑菇买得值。
江东从傅墨白手中接过,好奇地问:“什么是勤工俭学?”
关于自己领域中的事,苏鸢很乐意回答,听她侃侃而谈,江家大舅和二舅互视对方一眼,终于在她的笑颜中找到几分妹妹的影子,这让他们倍感亲切。
在临别前,江东把傅墨白叫到一处无人的地方,问:“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傅墨白颔首答应。至于要聊些什么,苏鸢毫不知情。
之后一个星期,江家人轮流来看望她,还带来许多好吃的。
渐渐的,苏鸢也与他们熟悉了,能聊的话题越来越多。
而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被苏建国知道。他叫来苏老三,想问清是怎么回事?
办公室里,两人对立而站。苏老三有点懵,一五一十回答他的提问。
苏建国听完,眼底划过烦躁不安。
“我让你去东北,是为了陪江西。你为什么不顾我的警告,非要见苏鸢?”
苏老三觉得自己很冤枉,“我们是偶遇,我没刻意找她,再说了,她是我妹,难道你也要学妈那样对待她吗?”
生出这种蠢货,苏建国拿起办公桌上的砚台朝他扔去。
“你给我滚!生你还不如生头猪!猪都比你聪明!”
苏老三躲过砚台,很疑惑他因为什么而生气,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父亲有些陌生。
“爸,您能不能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建国瞧向这个让他最得意的小儿子,沉默许久,颓丧道:“你和江西的婚事,可能会黄。以后在事业上也会遭遇坎坷,你要尽快做好准备。”
苏老三听得更糊涂了,十分不解:“您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苏建国摆摆手,把他赶出办公室,终究什么都没说……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苏鸢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每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
将近孕晚期的时候,也到了学校放寒假的日子。
某天,傅墨白把家里全部行李打包好,准备带着苏鸢搬到军区大院住。
再怎么说,市里的医疗设备要比镇上好得多,而且军区里有卫生室,如遇突发状况,卫生室能起到很大作用。
苏鸢身子笨重,只负责坐车就行。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邱野和杨晓红早等在这里,想要帮忙搬行李。
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不多,没一会儿就搬完了。
苏鸢为大家端茶,笑着抱怨道:“幸好有你们在,以后的日子不至于无聊,我这几天在镇上都快憋坏了。”
杨晓红紧盯她的肚子,没敢让她继续干活。
“你坐那边歇一歇吧,可千万不能动了胎气。”
苏鸢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还想趁寒假期间找点活儿干,比如织围巾织袜子,做婴儿衣服之类的。
杨晓红见状,赶紧打断她的幻想。
“绝对不行!你还是老实呆着吧,等生完孩子想怎么折腾都行。”
苏鸢表面答应,却一身反骨,第二天悄悄买了不少毛线,打算织条围巾送给傅墨白当新春礼物。
眼下距离春节还有两个月, 就算慢慢织围巾,到春节前也能织完了。
苏鸢计划得很好,还去供销社扯了几尺布, 想给两个孩子做几身小衣服。
她把毛线和布料都偷偷藏起来,等傅墨白上班后, 才拿出来摆弄。
这天, 叶洁拎着大包小裹来到家属院, 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她被拦在大院门外,幸好有警卫通知傅墨白,没过一会儿,有位士兵小跑过来,把她领进院内。
“我们营长还没开完会,他让我先带您回家。”
叶洁挺不好意思, 连忙感谢:“小伙子你去工作吧, 我能找到他家, 就不麻烦你了。”
可这士兵很实诚,不但帮她拎包,还执意把她送到傅家门口。
小黑狗听到动静,忙从屋里跑出来,冲着门外叫唤不停。
苏鸢以为是傅墨白回来了,立刻把那些布料藏到箱子底下, 再去开门。
几个月没见, 当叶洁看到她的肚子时, 不由得睁大双眼, “闺女,你这肚子太大了!平常要多注意休息, 千万不能磕碰到。”
苏鸢冲她灿烂一笑,语气亲昵道:“干妈,我都快想死您了,您快进屋再聊。”
士兵帮忙把东西放进屋,然后告辞离开。叶洁笑着环顾四周,忍不住夸赞:“墨白这孩子真不错,看把家里收拾得多立整!镇上那房子也是,干净得不得了!你呀,真有福气~”
苏鸢摸了摸鼻尖儿,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挺好的,从小就知道照顾爷爷。”
如今,变成照顾她。
两人走到床边,叶洁从包裹里拿出两张五颜六色的百家被,放到床上,笑着说:“我听别人说刚出生的小孩要盖百家被,想着你俩都是年轻人不懂这些,就擅自作主缝了两张被子,你看喜不喜欢?”
百家被顾名思义,要挨家挨户讨要布料,这年月如果关系不好,没人愿意送布料。苏鸢轻轻抚摸着它,心里盈满感动,“干妈,谢谢您,我很喜欢。”
紧接着,叶洁又从包裹里掏出一沓尿布和几双小袜子,都是很实用的东西。
“这布特别软乎还吸水,你放心用吧,如果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绝对没问题。”
苏鸢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她,可是因为肚子太大,只得换作挽上她的胳膊,由衷说道:“您对真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才好。”
叶洁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凭咱家的关系,你用不着感谢我,只要看到你幸福,我就开心。”
“嗯,我会的!”苏鸢也想让她很幸福,于是关心起她的感情生活。
“您和吴叔怎么样了?有结婚的打算吗?”
提到这事,叶洁撇撇嘴,“目前还没有,他最近表现不太好,我还要继续观察。”
迟迟看不到结果,吴维卿渐渐没了耐心,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苏鸢有些帐然,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而叹气。
就在这时,傅墨白拎着好几个饭盒从外面回来,先是向叶洁问好,再把饭盒整齐摆放在桌上,又去厨房拿碗筷。
苏鸢想上前帮忙,却被他阻止了,“你陪干妈聊天吧,这点活儿用不着你干。”
叶洁在旁边看着,对傅墨白赞赏有加,“疼媳妇的男人无论做啥事都错不了,我女婿好样的!”
傅墨白嘴角噙笑,张罗他们过来吃饭。
苏鸢正处于孕晚期,对吃的,相当上心,每餐必须有肉,可以说是无肉不欢。
今天从食堂打来的菜,三荤一素,都是她爱吃的。
她先给叶洁夹菜,然后自己才吃。
见她胃口非常好,叶洁很是欣慰,边吃边问:“你的腿脚有浮肿吗?平时睡觉可以给脚腕下面垫个枕头,这样能减轻不少浮肿。”
苏鸢牢牢记下,打算今晚试一试。
傅墨白为两人夹菜,忽然问道:“干妈,最近苏家人有跟你联系吗?”
叶洁被问得一怔,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段时间,苏建国给我打过电话,询问一些鸢鸢的情况,我没搭理他,没聊两句就挂了。”
“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吗?”
她仔细回忆一下,只记起大概时间。而这个时间段,刚好是江父在镇上的时候。
傅墨白听完,心中有所了然。
“那您知道苏艳宁在哪儿吗?”
这一点,叶洁不太清楚,“她没在哈市吗?”
“她向单位请假了,行踪不定。”
听到这里,叶洁隐约察觉到什么,认真想了想,为其提供一些线索,“她那人每次遇见事儿都会往老家跑,你去她老家找找,没准能找到。对了,在老家后山有个防空洞,我们小时候总爱在那里玩,如果老家的房子找不到她,也可以去那地方瞧瞧。”
几天后。
江枫远和江东出现在京市某军区。听说他们来访,苏建国彻底坐不住了。
他和江枫远不是第一次见,彼此算是点头之交。他强装镇定把人请进办公室,双方寒暄几句后落座。
“您今天来,找我有事?”
看着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江枫远心生反感,没空跟他耍花腔,直言道:“我今天来,是为了鸢鸢,你做过什么事,心里清楚。”
苏建国瞳孔微缩,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假装一脸疑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江东站起身,把一个档案袋放到办公桌上,让其过目。
“苏叔,做人要诚实。您先看看这个再说吧,有时候过于护犊子不是一件好事,害人终害己,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到这番话,苏建国瞬间沉下脸,他迟疑片刻,打开那个档案袋,里面的内容让他脸色刷白,不得不面对现实。
“你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干嘛?对于苏鸢这十九年来的养育,我问心无愧。”
江枫远听了立刻拍案而起,被气得怒目圆睁,“我的女儿用得着你来养育吗?如果不是你妹把她偷走了,我们不会分开十九年,我爱人也不会疯魔!你问心无愧?哈!真是可笑至极!”
听着一项项指控,苏建国抿紧唇,沉默不语,不禁陷入过往的记忆中。
当年在哈市,他因为有任务在身,不能陪张兰娟生产,只能拜托苏艳宁全天陪护。
但苏艳宁性格毛躁,不是一个稳重细心的人。在张兰娟生产当天就把孩子给弄丢了。怕大家责备,她从别处偷来一个婴儿给补上了。这一瞒就瞒了十多年,直到苏小雪找到京市认亲,此事才得以揭露。
当苏建国得知真相后暴怒,可他只有这一个妹妹,从小宠到大,这让他犹豫不决,最终决定把偷孩子的事隐瞒下来。
为了弥补过错,他曾真心想帮苏鸢找到亲生父母,结果调查出她是江家的孩子,而江家背景深厚,不是他能得罪的。
顾虑到自己和子女们的前途,无奈之下,他选择什么都不说,只希望江家永远不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