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
他决定召集兵马,发动玄武门之变,掀翻脑子贵恙的二哥。
李世民听了弟弟的谋逆宣言后,笑得眼泪都飞了出来。
他一边笑还一边对憋笑的小五道:“这肯定是我做的最成功的恶作剧!”
李智云:“……”皇帝二兄,你也知道你在恶作剧啊!
李世民笑着避开李玄霸的拳头:“不过我也没撒谎,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能对人心洞察秋毫,耐心更是无人可比,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当老师?不过大儒名士都会挑选弟子,哪可能人人都拜入名门。你大可全部拒了,将来去国子监讲学。”
李玄霸死鱼眼。
二哥绕这么一大圈,是想光明正大地把自己塞进国子监,改革国学啊。
“你早说啊。”李玄霸收起了谋反的打算。
李世民眨了眨眼:“恶作剧更重要。”
李玄霸:“……”他今天就要弑君!
但显然,李玄霸根本追不上动若脱兔的大唐皇帝。他除了向母亲告状,别无他法。
可这次母亲却不站在他这边,还说这是好事。
“我家三郎就是这么厉害。”窦慧明像哄小孩似的,摸了摸李玄霸的头。
李玄霸更生气了。
他一生气,就要搞事。于是他在国子监大肆宣扬汉儒风范,详细讲解大汉的“公羊儒大复仇”理论,以及汉儒使臣的搅屎棍风范。
现在还没科举,李世民甚至还没让各地举荐人才,所以国子监里的都是年轻官宦子弟。
年轻人,个个年轻气盛,一点就燃。
所以……燃起来了!
“没错,我们要复仇!”
“什么突厥,什么高丽,还有胆敢侮辱我们使臣的倭国,杀杀杀杀杀!”
“我要出使!我要当使臣!无论是砸别人玉玺还是睡别人太后,我都没问题!”……
“阿玄,弹劾你的人太多了,国子监你先别去了。”李世民揉揉眉角。
李玄霸微笑:“二哥,我的恶作剧好玩吗?”
李世民对李玄霸竖起大拇指:“好玩,好玩极了。这次算我略输一筹,下次我绝不会输!”
李小五在一旁很茫然。
他还以为三兄这闹腾是和二兄商量好的。三兄虽然被弹劾,但国子监面貌焕然一新,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们都短暂地燃起了读书习武的斗志。
根据小道消息,李智云得知其实朝中公卿们对三兄的讲学挺满意,认可了二兄对三兄的胡吹。只是现在大唐需要休养生息,周边各国又比较乖觉,所以要给他们一个大唐不会动手的假象,才按下这次讲学热度。
李智云以为,二兄三兄掀起京中研究汉儒大复仇理论的热潮,恐怕是要为敲打西突厥、南诏或者高丽做铺垫。
恶作剧是什么鬼啊!
朝中的视线, 都集中在李玄霸宣扬大复仇理论,试图再起兵戈上。
朝臣阻止了李玄霸继续宣扬大复仇理论,为了安抚溺爱晋王的陛下和焉坏的晋王, 李玄霸在国子监新开的其他课程没有被终止。
比如算术课。
每个穿越者都会把现代数字和数学符号、公式拿出来。
数学是自然科学的爹妈, 所有自然科学都必须有数学的支撑。
从先秦时代起, “算”就是士人必备的课程。“算学”不是诸子百家,但诸子百家都会研究算学。
儒家自然也不例外。
汉朝独尊儒术后的儒学就是披着儒学皮的诸子百家,按照明朝大儒王阳明的说法, 圣学海纳百川,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只要先进的思想,都可以融入圣学。
能称得上大儒的人都要有开创性的思想, 要能开宗立派。就算是程朱理学,也融入了佛道等学说, 并不是闭门造车的狭隘学问。
至于明末清末的大儒们, 那都是最先开眼看世界的人,翻译海外著作的人铭牌一翻,个个都写着“大儒”二字。
因循守旧的迂腐儒生占据朝堂高位的时候,这些迂腐的儒生可没有一个被尊称为大儒。
毕竟孔孟荀等先贤自己就是开拓创新的人,“大儒”的评价标准从先秦时就已经确定了, 拿不出新的东西,只知道咀嚼前人书本, 就没资格成为儒家的领袖。
孔家后来被捧上神坛,但孔家子弟却很少是大儒,便是这个原因。
儒家各学派打得鼻青脸肿, 砸儒家先贤神像破儒家先贤庙宇的往往就是儒生自己。看一看孔庙里的神像搬进搬出的历史就能略窥一二。
没办法, 先秦时儒家先贤就是互骂贱儒, 这也是传统。
“儒”对华夏的士人而言, 是一种精神,一种操守,而不是单纯的学问。所以后世有外国研究学者认为,“儒”不是学派,是宗教。
当然,华夏人都是不赞成这一点的。
别拿宗教碰瓷先贤,这明明就是思想,是文明,是传统,全是传统。
李玄霸拿出新的算学,士子们一看,没错,就是大儒推陈出新,能学,建议加入儒生必学课程。
当李玄霸拿出简单物理时,儒生们又一看,这就是格物致知啊,学,必须学!
也有人抨击李玄霸的理论是错误的。
“算学”和“格物”是儒家的传统学说。
算学就罢了,这还只是工具,对错只要算一算数一数就知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狡辩的余地。
“格物”则不一样。“格物致知”出自《礼记》,“格物致知”是什么意思,从《礼记》诞生起就众说纷纭。
后世“理学”和“心学”最大的分歧,就是对“格物致知”的认知不同。
李玄霸的“物理”,在儒生们看来,很明显就是“格物致知”。他认为世界是唯物的,物体和运动都是有规律的,而人的主观能动性是“推力”,只有规律允许,才能产生作用。比如单纯人体本身是不可能飞上天的,就算再努力也不行,只有借助工具。
士子们都感慨,李玄霸虽然一直被尊称为大儒,但只是世人的奉承,而不是丹青承认的真正大儒。
现在晋王殿下拿出他对“格物致知”的解释,是要朝着能入孔庙的真正大儒迈进了吗?
“我注六经,六经注我。”注经若能被世人认可,那就是真正的大儒!
当李玄霸的“格物致知”思想让普通儒生爆发争吵(斗殴)热潮,朝中公卿才发觉李玄霸隐藏在宣扬大复仇理论下的真正图谋。
“为什么要说这才是真正图谋,而不是都是真正图谋?”
不知为何被拉进了“防备晋王搞事公卿小组”的楚王李智云,发出灵魂质问。
朝中公卿皆认为楚王殿下言之有理。
他们感慨:“晋王计谋百出,就像是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等只能盯着一面,怎么能防住所有箭矢?”
李智云再次发出灵魂质问:“为何要防备?他的箭又不是对你们射的。难道你们太笨了,学不会新算学和新格物?”
朝中公卿把楚王李智云踢出了群聊,并把他拉入了黑名单,发誓以后都不会再拉他入群。
李智云摸摸鼻子,觉得莫名其妙。
他转头就告密。
李玄霸一边默写数学公式,试图编写小学数学课本,一边道:“朝中公卿都很聪明,当然不是因为学不会才反对我。他们只是担心我声望太高,以后更制不住我。”
李智云疑惑:“他们为什么非要和三兄作对?”
李玄霸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肩膀,微笑道:“朝堂每一项改革,都会让一部分人利益受损。若是其他人提出的建议,他们还能抗争一下。我的提议,二哥几乎没有驳回过。我有这样的特权,他们当然不放心。”
“有的人不在乎利益受损,但他们担心大唐,担心二哥和未来太子的皇位。我权势太过,声望如果也太过,岂不是动摇皇帝的统治?而且我也不是绝对正确,如果我的提议都能不经过群臣商讨直接被二哥认可,如果我判断失误怎么办?”
“我是臣子,就该有臣子的限制。声望不能过高,权势不能过甚,恩宠不能过厚。”
“君君臣臣,各有本分,不逾矩。”
李玄霸吹了吹纸上的墨痕:“其实他们的想法很正确,我确实过了。”
李智云茫然:“啊?那怎么办?”
李玄霸笑出声:“什么怎么办?过了就过了,我乐意。如果二哥不乐意,他自会告诉我。既然二哥没有不乐意,他们担忧再多也没用。至于我会不会开了个坏头,识人不清是后世昏君的错,与我何干?”
李智云:“……”总之,三兄也知道群臣的担忧,并赞赏他们的担忧,但也就停留在赞赏,继续我行我素。
李智云问道:“二兄知道吗?”
李玄霸道:“你应该去问你二兄。”
李智云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不太好吧?”
李玄霸收起笑容,叹了口气:“小五,二哥就算当了皇帝,还是你的二兄。”
李智云使劲点头:“我知道,但……唉,就像三兄说的,君臣有别。”
李玄霸道:“二哥知道你的想法,会很伤心。他伤心了就会哇哇大哭,并且一边哭一边揍得你满头包。”
李智云:“……”好像三兄说的事极有可能发生。
李智云失笑:“我会调整心态,当回二兄的好弟弟。”
李玄霸颔首:“这才对。”
他回答李智云之前的回答:“二哥当然知道。他特别喜欢看群臣忌惮我,却拿我无可奈何的模样。二哥说,当皇帝后,许多事他都只能隐忍,心里窝着许多火。看到群臣被我欺负,他也畅快。”
李智云咋舌:“是二哥会说的话。”
李智云满意而归。李世民暂时延后了把小五揍得满头包的计划。
他向李玄霸抗议,自己虽然会揍小五,但不会哇哇大哭,自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哭。
李玄霸嗯嗯唧唧敷衍。
朝中公卿虽然在商讨怎么制止李玄霸,但他们不但没有阻止李玄霸在国子监新开设的“算数”“格物”课程,还竭力推广。
群臣隔三差五去找李玄霸,让李玄霸快点把教材写下来,要推广给天下所有官学。
他们还撸起衣袖要给李玄霸打下手,让李玄霸加快速度。
虽然李玄霸体弱,但只是编书而已,怎么会累?所以晋王殿下你这么年轻,怎么能睡四个时辰?两个时辰就够了!
更让李玄霸无语的是,之前被他怂恿了一群人拳打脚踢的世家们最为积极,送家里祖传书籍誊抄本就算了,还有人送羊脂蜡来,委婉地让他挑灯加班。
李玄霸真是服了这群人。
是不是这些年写书的人太少了,你们都无书可读,感觉饥渴难耐了?
李玄霸感觉自己变成了食堂里做菜的厨子,一群人使劲敲着饭盆让自己赶紧开饭。
李世民见李玄霸把自己埋进了坑里,开心得每日被长孙康宁逼着吃水煮蔬菜都不逃跑了。
朕愿意茹素一年,只求阿玄继续被坑!
不过李世民也很好奇:“阿玄,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李玄霸有气无力道:“你知道后世普通人中最博学的是谁吗?”
李世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李玄霸道:“是高考生!”
他穿越前正在准备高考,更坑的是,他辍学的时候分文理科,几年后重新自学想要参加高考,文理已经不分科了!
虽然高考不考现代火|药和工科材料比如水泥玻璃等配比,但基础理论都得背。
李玄霸头悬梁锥刺股,一边当营销号一边读书,穿越前最后一次模拟测试估分能上一所不错的双数字高校。
啪嗒一声,努力白费。
“我要把我记忆中刻进去的知识都记录下来,才不枉我的刻苦。”李玄霸咬牙切齿。
“记忆殿堂”是穿越后的“金手指”。前世只要背过的东西,哪怕穿越时已经忘了,但仍旧存储在今生的记忆殿堂。今生学习的知识也一样。
但前世他只是一个稍稍聪明一点的普通人,重新捡起课本,课本和考试还和以前差别那么多,吃的苦可太多了!
李世民听李玄霸泄露的“前世”,一点不惊讶,也懒得追问,只是特别同情道:“高考就和科举差不多吧?那你可太惨了,同情你。没事,现在你去当主考官出考卷,让其他人感受你的痛苦。”
李玄霸捏紧笔,狞笑道:“好!”
第238章 将算学地位拔高
今年皇帝没怎么折腾, 朝中公卿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顶多防备一下晋王的小打小闹,一年时间就过半了。
新的科举制度终于确定。
原本科举是一股脑都到京城来考, 分明经、进士、算数、秀才等不同科目。新的科举将所有科目都整合起来。
科举分两级, 一级由各郡主持的童生考试, 靠明经和算数两项。
明经考“贴经”和“经义”,即默写填空和看材料作文;算数只考最基本的计算,增加几道简单的算账题。
考过童生的人就能获得免除自己本人徭役的特殊待遇, 而且有了这一层身份,无论是教书还是给官员当幕僚,都更加容易。
李玄霸吐槽, 童生就是考语文数学,还是小学学力的语文数学。
考过了童生之后, 就获得了前往京城会试的资格。
京城考三科, 一科仍旧是经义,但偏历史向;一科策论,根据现在朝廷的律令看材料写作文;一科仍旧是算数,这次以应用题为主。
加强算数考核是李玄霸的强烈要求。为此他还难得上了几次朝,和满朝公卿吵了几次架。
能吵得过李玄霸, 逼李玄霸捂胸口倒地碰瓷的熟人们都在外放,李玄霸舌战群臣毫无压力。
李世民在已经换成了椅子的御座上看弟弟端着微笑阴阳怪气, 群臣吵得脸红脖子粗,在心声里给弟弟不断叫好。
大唐朝堂很公平,除非皇帝有自己的想法, 可能会“帝赞赏帝不听”, 平常“小事”就是谁辩论赢了就按照谁的建议做。
这么公平的朝堂, 难免出现说不过就气急败坏打架斗殴的情形。
虽然李玄霸是晋王, 群臣也对他撸起袖子,李智云一直提心吊胆地随时准备挡在三兄面前。
哪知道,上朝时皇帝第一句话就是,“阿玄身体不好,吵归吵,朕和阿玄从小打架都是一起上,谁要是动手,朕就只能暂时忽视自己的皇帝身份,下场和诸公一起辩论了”。
群臣默默将袖子放下来。
陛下这威胁真是离谱。陛下你干脆把朝堂上的旧将都叫来一起打架得了!
李智云悟了。他确实不该因为二兄当了几年皇帝就与二兄生疏。听听这话,是皇帝说的吗?
大唐皇帝这过于离谱的威胁让群臣很不满,于是群臣通过各种渠道,试图向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告状。
李渊表示自己已经不管事,而且……“你们居然在朝堂上打架?这不是御前失仪吗!辩不过大德就要动手,你们这是犯上!是谋逆!大雄确实做得不对,身为皇帝怎么能自己动手?应该叫侍卫把胆敢御前失仪的人全部拖出去!”
李渊十分生气。我李唐的朝堂怎么和民间集市似的,都是大雄太纵容你们!一群刁臣!
太上皇后更是在听到这件事的第一时间骂人。谁?谁要对三郎动手?!本宫要亲自给他两巴掌!
群臣们乖乖老实了。
算了算了,和病秧子动手胜之不武,我们还是嘴皮子上见分晓。
但嘴皮子,他们是真的说不过。
李玄霸就咬死了一点,连算数都不会,你当个什么官?当一个平庸的官员需要收得上来赋税,当一个优秀的官员要收得上来更多的赋税还让百姓生活更好。“赋税”二字拆开,全是数字。
“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治理国家,放到纸面上都是一个个数字。把这些都交给幕僚?做好做坏全靠幕僚良心吗?这和将家里的账本全部交给仆从,自己不管不问有什么区别?”
“加强算数考核会筛下一群贤才?连算数都不会,账本都不会看,赋税都不会算,收支都搞不明白的算什么贤才?他们进入朝堂能干什么?每日喝喝茶聊聊天,挑挑同僚的刺?魏玄成给同僚挑刺都要先算一算同僚的收支是否平衡呢!”
李世民幽幽道:“是啊,魏玄成挑刺都是有理有据,连朕借口给寒钩乌镝改善伙食多吃了几只羊,他都能算出来。”
李玄霸:“哥,这个你就别说了,丢人。”
吃羊就吃呗,谁还阻止你了?为什么要借口给寒钩乌镝改善伙食,然后去吃寒钩和乌镝的羊?二哥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人家魏玄成也不是弹劾你多吃了几只羊,而是骂你撒这个丢人的慌!
李世民很委屈。他又不是故意撒谎。只是那段时间突然疯狂想吃小羊羔,但是为了口腹之欲下旨又觉得有点尴尬,才借了寒钩和乌镝的名义。谁知道魏玄成那个田(乡)舍(巴)翁(佬)一点面子都不给。
朝臣:“……”
行吧,连只需要挑刺的御史都得算数好,才能盯紧他们的日常花销。确实,当官不能不会算数。
其实群臣的算学都不差。
无论是隋朝还是汉时,得到举荐的士人都要再进行一次统一考试,才能根据考试成绩授官,这就是科举制度的源头。
算学一直都是士人必考的科目。隋朝和唐初在琢磨科举的时候,也分了算学这一科。
只是群臣人为算学是基础技能,不需要考核士人们都会。
不会有士人不会算学吧?这不是启蒙就该学的吗?群臣不是说当官技能中算学不重要,而是认为这个太基础,不需要特意拿出来考核。
群臣知道算学的重要性,只是不理解李玄霸将算学考核地位拔高的缘由。他们认为这样根本起不到考核贤才的作用,不如多考点其他的。
李玄霸承认,他其实是在拿着“算学的重要性”诡辩,和群臣们辩论时完全牛头不对马嘴,所以朝中公卿才对自己忍无可忍,撸起了袖子。
以大唐的现状,确实算学是士人的基础技能。他所考核的都是最基本的算学知识,着重于应用,不是“数学难题”,对大部分士人而言,都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需要额外考核。
如今有底气参加科举的人哪怕是寒门士子,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过目不忘和心算几乎都是必备技能。他加大算学考核的比重,等于是单纯送分了。
“现在是这样,但等科举范围进一步扩大之后,就不一样了。”除了对二哥,李玄霸只在和友人的信中说了实话。
科举为了录取更多的人才,降低考官的主观行为,科举试卷的限制会越来越死。
明朝对科举有两项重要的措施,一是八股文啊,一是馆阁体。
八股文规定了格式,馆阁体规定了字体。前者让科举取士变得僵硬,后者一定程度上抑制了书法的发展。
但格式固定、字体固定,考官阅卷时才会更客观,尽可能减少作弊行为。
后世科举为了减少作弊,尽可能客观地选择人才,一定也会不断给科举试卷增加条条框框。
“如果科举之初就提高算学的作用,后世皇帝或许能沿用,官员们不至于除了经义两眼一抹黑,庶务全靠幕僚。”
友人们对后世卿大夫居然连算学这种基本的士人技能都能丢掉感到大为不解。
难道后世做官只需要背熟四书五经?那也太可怕了!
李玄霸道:“唐宋进士及第之后还有’制科‘考试,要在专业技能上达标之后才能授官;明清将’制科‘制服规范化,融进了’翰林制度‘。三甲进士进六部打杂,二甲以上赐进士出身的进士先进翰林院学习,每年都会考核,如果几次考核不过就会被遣回原籍。所以当官的进士还算有点本事,举人就不行了。”
明清的史料比较详细,每一科进士的名单基本都可考。进士进入翰林院后摆烂考试不合格被劝退者可不少,和后世一些人考入名牌大学后挂科退休一样。
这也是祖宗干过的,这也是“传统”。
李世民很赞成李玄霸的额外之举:“我们大唐的制度不仅要适合现在,也要为后世人奠基。既然算学很重要,那就应该加入科举考核。越是基础,就越应该考核。”
李世民一锤定音,两层科举中都加入应用算学的事就算确定了。
科举加入算学,不一定会激发华夏自然科学的发展。应用数学和理论数学是两回事,前者只是工具。
不过如果朝廷重视数学,或许民间会兴起研究数学的热潮,出现能推动自然科学发展的真正数学家也不一定。
女帝在科举中加入诗歌考核,造就了唐诗的辉煌。
李玄霸很喜欢唐诗,但他是个实用主义的人,认为写诗写得好和做官没关系。权贵们自己喜欢,多给诗人给钱捧场就成,把诗歌纳入官吏考核,确实对朝堂和百姓没有益处。
宋朝虽然弱了些,在文治方面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宋朝革新改革对科举下手时,第一件事就是取消诗歌考核。
至于这样会不会让“唐诗”不如原本时空辉煌,李玄霸表示,我就在大唐贞观年间唐太宗身后,不服气就来唐太宗身后打我啊。
你不仅要能有时空机,还要打得过我二哥。做不到,那他也没办法,给了机会让你打都不中用。
李玄霸在和群臣吵架的时候,科举已经开始组织起来。
群臣们发现这一点时很无力。
宰辅们都已经去各个郡县亲自监督组织科举,考卷都运过去了,还吵什么?晋王殿下就是单纯想吵架吗?
李玄霸辩解,他这是尊重同僚。如果有人能辩赢他,也可以取消算学考试。
来吧,我们再战!
虽然群臣骂骂咧咧,但心里舒服不少。陛下和晋王还是尊重他们的意见,并不是兄弟俩拉着房杜魏薛等人私下商量,就纲常独断了。
大唐如今的天气很炎热,朝堂上商议的初试时间,正好与后世秋闱一样,定在了金秋十月。
李世民下诏,先连试三年,自认有才者皆可自荐,他要拾遍民间遗珠。
金秋十月, 桂子飘香。
魏晋南北朝时,不知从哪个喜欢风雅的士人开始,汉宫后苑中的贡品桂花树先走进了官员的府邸, 又进入了民间。如今已经是京中常见的景观树。
如今的长安, 当然没有影视剧中的雄伟美丽。
百姓的房子总是灰扑扑的, 道路上铺着石板也多泥泞,让人不敢细究这些泥泞中的水是哪来的。
桂花如云时,从宫门的高楼上往下眺望, 长安城的街道终于有了几分现代人想象中的韵味。
京城也有童生试。
考生入场的前一日,李玄霸给李世民补贴了点家用,花钱让百姓把考场外的道路洒水清洗。
考场开门, 李世民又从内库里拖出来不知道哪里进贡的金色盔甲,让兵卒们穿得亮闪闪的迎接考生。
大概是听到了大唐皇帝内心的期盼声音, 考试当天是个艳阳天。
考生们进入考场的时候, 纷纷抬起手挡住眼睛。
闪,太闪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玄甲兵吗?皇帝陛下把玄甲兵都派出来了?
“玄甲兵为什么是金色的?”
“众所周知,陛下的玄甲兵不打仗的时候一定要是金色。其实在战场上他也想把盔甲弄成金色,只是打完几场仗, 金漆都掉了,又变成了玄甲。”
“真的吗?”
小小孩童仰起与裴行俨五官相似的脸, 一脸怀疑表情。
裴行俨捏了捏孩童的脸,大笑道:“不信你问李三,李三说了你总会信。”
孩童疑惑:“李三是谁?”
李玄霸道:“我。”
孩童一脚踹裴行俨小腿上:“阿兄!对我老师礼貌些!”
裴行俨笑道:“我叫他李三, 他叫我裴大, 怎么不礼貌?友人之间都是这么叫。你叫他老师, 我叫他李三, 我们各论各的。”
孩童一脸纠结,觉得这样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急得满脸涨红。
李玄霸笑眯眯地在一旁兜着手看裴行俨欺负比他儿子还小的幼弟。
裴行俨之前屯兵云南,李世民叫他回来当宰辅都不回来。
本来云南那群小国还在犹豫,不太清楚中原的情况。魏徵在南边到处张贴告示时,顺带到裴行俨那里见了一下云南小国的使臣,非常温和地告诉他们,即使是藩属国也能在大唐科举做官。
裴行俨等了许久的仗,就打不成了。
这倒不是云南小国听闻能在大唐做官十分激动,所以臣服大唐。
大唐都已经派宰辅到各地广招人才了,看来中原肯定早就平定了,否则怎么轮得到瘴气丛生的岭南?
李玄霸和李世民提起云南的时候,习惯性地叫他们“南诏”,但其实他们现在还不是南诏。
云南洱海那么小一片地,实力强大彼此抗衡的小国都有六个,统称“六诏”。
后世所说的南诏是六诏中的蒙巂诏。
开元年间,大唐帮蒙巂诏统一六诏。因蒙巂诏在其余五诏之南,大唐人懒得记他们太复杂的国名,就在自己的文书上把他们定名为南诏。后来南诏人自己都称自己是南诏了。
高丽人对此应当很有感触。大隋也嫌弃高句丽国号麻烦,所以称呼其为高丽。高句丽抗议无果,逐渐也自称为高丽了。
李世民的战略思想是羁縻统治的地方拆得越细越好。
他当天可汗的时候,对待藩属国总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态度,“朕不干涉你们,只要向朕称臣都是好臣子,你们自己看着办”,好像之前那个举兵灭国的人不是他似的。
李隆基的战略思想是扶持亲近自己的势力。
但南诏是个白眼狼,前脚借大唐的兵统一,后脚就叛了。后来南诏在称臣和反叛中反复横跳,大唐内部安定他们就称臣,大唐一乱他们就复叛,背靠着吐蕃的支援,南诏是中晚唐的老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