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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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礼个屁!李玄霸踏上台阶,把他的皇帝二哥从上面揪了下来撸袖子打架。
李孝恭后退一步,把自己藏在阴影中。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看见晋王殿下犯上失仪!形同谋反!

他们希望皇帝今年安分一点。说好的休养生息呢?
大年一过就官复原位的房乔抖了抖手中的账本。国库逐渐充盈,百姓高喊大唐贞观万岁,这怎么就不算休养生息了?陛下又没折腾百姓, 只是折腾官员而已。
李智云、魏徵和长孙无忌也回来了。长孙无忌刚回来没多久, 就和长孙晟再次离开了长安。这次他们要去伊吾城, 与高颎汇合。
他们此次的目的是重新贯通西域丝绸之路,并且收集西方强国的消息。
李玄霸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整理成册,假装是自己的商队得到的消息, 全部给了长孙父子。
李玄霸的借口一点都不走心,长孙父子二人也懒得深究。他们若是深究,李玄霸肯定会坦白。说不准, 李玄霸就等着他们来问。所以为了心脏着想,他们绝对不问。
李世民原本不想让长孙晟再次去西域。
长孙晟的身体看上去不是很好, 李世民希望丈人能在长安安享晚年。长孙家有长孙无忌撑着, 老丈人完全可以休息了。
长孙晟却淡然道:“我就是不想死在家中。”
最终长孙康宁哭红了眼睛也没能留下自己的父亲,只能与李世民一同送长孙晟离开。
李世民身为皇帝,随意离开京城会惹来很多劝谏。李玄霸便替二哥,将长孙晟送出关外。
一路上,李玄霸在咳嗽, 长孙晟也在咳嗽。
长孙无忌又是心疼难过,又是对李玄霸故意和自家父亲咳嗽声同步的作怪而无语。
李玄霸那张嘴, 什么都敢说:“我才像是老师的亲儿子,辅机一点都不像老师。”
长孙晟咳着嗽嫌弃道:“没有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病秧子。”
李玄霸笑眯眯道:“别看我身体差,祸害遗千年, 说不定我能长命百岁。”
“祸害遗千年这句话确实很适合你。”长孙晟道, “朝中支撑朝政的老臣陆续要退下去了, 我看房玄龄和杜克明等人处理政务已经越来越熟练, 他们都说可以放心了。你也别老想着偷懒,这个朝堂还离不开你。陛下年轻气盛,很容易得意松懈,需要你在一旁拉着。”
李玄霸道:“我知道。我哥就是给他点阳光他就灿烂,给他点染料他就敢开染坊。我会给他泼一辈子冷水。”
长孙晟失笑:“好。”
他又咳了几声,接过长孙无忌递来的温水喝了几口,才继续道:“我们几个老翁还真的等到了大唐建立,看到了盛世到来。这辈子也算值了。大德,谢谢你。”
李玄霸收起脸上的坏笑:“老师,别搞得给我留遗言似的。你还没抱外孙。”
长孙晟倒是在脸上浮现坏心眼的笑容:“你说的是说要给突厥当将军的外孙,还是那个撒谎要杀光自己儿子外孙?或者流放我全家的外孙?这些外孙不看也罢。”
长孙无忌蹦着站起来,“咚”的一声巨响,又捂着脑袋蹲下去。
马车夫吓得赶紧停车。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你继续赶车。”长孙无忌捂着脑袋道。
马车夫才继续启动。
长孙晟拿着帕子掩住嘴,一边轻轻咳嗽,一边笑着看着自己被吓坏的儿子。
李玄霸做出老师同款表情同款动作,也笑着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捂着耳朵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要换一辆车!”
长孙晟和李玄霸对视一眼,都笑得超级大声,连咳嗽都止住了。
如果长孙无忌不想听,何必让马车夫继续驾车?他早就开车门跳下去了。
长孙无忌看着自家父亲和李三郎那如出一辙的坏心眼表情,心里憋屈极了。
老狐狸和小狐狸,你们才是真的父子吧!
好吧,从古至今传承衣钵的弟子向来比儿子更亲近。和弟子比起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捡来的。
长孙无忌在心里嘀嘀咕咕,捂着撞肿的脑袋道:“李二和观音婢也太不会带孩子了!”
李玄霸道:“关嫂子什么事?皇家和寻常人家不同,嫂子把孩子养到启蒙后,孩子的教育就全部交到了我哥和一众太子辅臣手中。”
李玄霸竖起一根手指:“有隋朝的前车之鉴,东宫辅臣对太子特别严厉,任何小事都要用最强硬的态度直言进谏,多戴一块玉佩都能比作桀纣。太子还完美的时候能够容忍,但太子得病瘸了之后,心态产生极大变化,周围骂声越多,他就越叛逆。”
李玄霸竖起第二根手指:“同样是隋朝和二哥的上位经验,太子瘸了之后,二皇子身边就聚集了一群夺嫡的人。二皇子也被养坏了,满脑子都是隋炀帝和父皇能成,我也能成,心里没有半点温情,同胞兄弟都是最大的敌人。”
李玄霸竖起第三根手指:“前两个儿子养废之后,二哥痛定思痛,终于不放心把孩子给别人养,于是将幼子幼女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长孙无忌嘴角微抽:“亲自抚养?李二最是宽容念旧情,养出个刻薄寡恩的人?”
李玄霸道:“何止刻薄寡恩啊。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们,你们不要告诉我二哥。”
长孙晟使劲咳嗽。
长孙无忌惊慌地叫停车。
但李玄霸翻嘴皮子的速度极快:“二哥病重时,侍疾的太子和后宫妃嫔勾搭上了。二哥去世才一周年,他就把二哥的妃嫔接回宫。哈哈哈,这个被二哥亲手带大的大孝子连三年孝期都不肯等。”
长孙无忌愤怒道:“我要杀了他!”
李玄霸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长孙晟倒是平静了下来:“为何不告诉你二哥?”
李玄霸道:“我去寻了那妃嫔的家,大概是我和二哥太活跃了,她父亲没能上李唐这条船,也就没能娶到隋朝宗室女,所以她没有出生。”
长孙晟道:“你担心陛下愤怒之余,牵连无辜。这无辜是否也包括长孙家?那三个不孝子都是我长孙家的女儿生的。”
长孙无忌皱眉。
李玄霸没有遮掩,很坦荡道:“所以我只告诉你们。啊,这件事憋在我心里好久了,一直找不到人说。现在你们要去塞外,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可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消化这件事。我也就不用担心你们在二哥面前露馅了。”
他笑着道:“我舒坦了。”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长孙无忌木着脸道:“我下车了。”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不肯再和李玄霸同一辆马车。
长孙晟待长孙无忌离开后,才没好气道:“就算我猜中了你所知道的并非’谶纬‘,而是’历史‘;你有宿慧,宿慧却不是来自过去,而是另一个时空的未来。你也不必吓唬辅机来找回场子。”
李玄霸懒洋洋地把脚跷到了长孙无忌刚坐的位置:“这不是老师先起的头吗?我还没说和辅机说李治死后,那女子称帝了呢。”
长孙晟曾经在李玄霸口中听过此事,现在表情很平静,能够心平气和地评点此事了:“看来李治的儿子也都是废物,否则太后临朝听政怎么也发展不到称帝的地步。群臣可能认为,皇孙中有出色的人选,太后的本事也不错,对太后称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过渡,别让昏君败光了李唐的家业。群臣所看好的皇孙,是否非太子的儿子?”
李玄霸摊手道:“我只是一个史书复读鸟,史书中没写的事,我哪知道?”
长孙晟继续笑道:“复读鸟?是指西域进贡的鹦鹉吗?你的形容很生动。多和我说说大唐的未来,我是将死之人,会把这些事带进坟墓里。”
李玄霸从马车上的卡式小火炉上把水壶提起来,给老师和自己掺满热水。
两人捧着热水,聊起了大唐后世的事。
无论是女帝,还是开元盛世和安史之乱,以及比安史之乱之前的大唐时间很长的中晚唐,唐德宗、唐武宗等一系列被人称为“小太宗”的有过励精图治经历的唐朝皇帝。李玄霸都知无不言。
大唐的历史粗略地过一遍,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
李玄霸又说起了五代十国,说起了和辽金对峙的大宋,说到了元,说到了明,说到了清。
他问道:“老师还想继续听吗?”
长孙晟笑道:“说吧,说说你生活的时代。”
于是李玄霸开始描述神州的百年耻辱,说到了新华国的建立,说到了新时代的国家的繁荣和不足。
他没有说自己的事。
长孙晟也不会问。
李玄霸只是描绘着地上轰隆奔跑的火车和天空中腾云驾雾的飞机,还有冲出大气层探索宇宙的火箭卫星和飞船。
老人的眼睛应当是浑浊的。
长孙晟的眼睛原本也已经暗沉,与他的身体一样已迫迟暮。
随着李玄霸讲述的“故事”越来越光怪陆离,长孙晟的眼睛重新聚光,就像是年轻时一样炯炯有神,仿佛暗藏着永远不熄灭的火焰。
即使被突厥可汗扣在草原,长孙晟心中的火焰也从未熄灭。这火焰点燃了突厥,烧裂了突厥,成就了他的丰功伟业。
下马车时,长孙晟和李玄霸的神情如故,看不出什么异样。
长孙无忌只以为自己离开后,李玄霸觉得没人“捧场”无聊,便不再“胡言乱语”了。
“就送到这吧。”长孙晟回首望了一眼已经望不到的长安,又抬头看了一眼雄关,“你该回去了。”
李玄霸拱手:“老师,保重。”
长孙晟笑道:“李秀才将民间曲子词发展成了文人词,现在宴会上还常常唱响你的词。你为我送别,何不作首词?”
李玄霸道:“老师,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会作词,我拿来讨好隋炀帝的词都是抄的后世人的。”
长孙晟道:“那你就抄一首给我,抄首比献给隋炀帝更好的词给我。诗也成,我不挑剔。”
长孙无忌:“???”
李玄霸道:“好吧,我想想……有个清朝的诗人名为徐锡麟,写过一首《出塞》,其曰……”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李玄霸回到京城的时候, 李世民没来迎接他。
等回到晋王府时,李玄霸发现二哥正在自家庭院里烤羊肉串。见到自己回来,李世民就像是主人一样招呼李玄霸。
李玄霸懒得理睬二哥。他换了一身衣服, 稍稍梳洗一番后才回到庭院。
此时羊肉串已经烤好了。
李玄霸坐在篝火旁, 咬了一口洒满了香料的嫩羊肉, 满意地点点头。
二哥如果在现代,哪怕卖烤羊肉串恐怕都能发家致富。
正好二哥喜欢唱歌跳舞,每次秋交会的羊肉摊子上, 烤羊肉串的小哥都会一边扭动一边烤肉,这真是非常适合二哥的工作。
李世民一看弟弟的神情,就知道弟弟没想好事:“你又在腹诽我什么?”
李玄霸嘴不空, 切换心音道:【我在想你去烤羊肉串也能养活一家。】
李世民扑哧笑出声,这些时日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透过火光, 李玄霸看向二哥的脸。二哥才二十多岁, 眉间已经有了浅浅的川字纹。
李世民爱笑,李玄霸一直以为自家二哥一定会在嘴角最先出现皱纹。
“当皇帝真折磨人,二哥你眉间都有皱纹了。”李玄霸抹了抹嘴,又拿了一串烤黄瓜。
李世民一边给烤架上的烤串刷调料,一边笑着道:“只有你会这样对我说。”
李玄霸吃烤黄瓜片的时候, 继续无缝切换心音:【应该换个说法,当一个负责任的明君很折磨人。】
李世民点头:“没错, 隋炀帝每日都很快活。”
李玄霸又擦掉嘴角的油:“你怎么跑我家来烤串?珠娘呢?又进宫陪嫂子了?”
李世民把烤面饼递给李玄霸:“你不应该刚回来就问这件事吗?是啊,长孙老师离京后,观音婢一直神情郁郁。我想安慰她, 她却只会笑着对我说长孙老师的选择是忠君爱国, 她为父亲骄傲, 不肯露出脆弱的一面……”
李世民拿起另一串烤面饼, 狠咬了一口:“你说观音婢是不是和我生疏了?”
李玄霸啃着面饼,从心里道:【嫂子一直都很倔强。你还记得嫂子刚进门时,和李氏宗族的妇人们拼酒吗?那时她才多小?她向你求助了吗?】
李世民一愣,扶额失笑:“对哦,她以前就这样,在莫名其妙的事上突然憋着一口气,真让人看不懂。”
李玄霸狂灌水:“饼子盐放多了,二哥你烤串撒调料的时候别手抖,你卖这样的烤饼是会被人掀摊子的。是个人都有情绪化的时候,何况嫂子珍视你,所以越发不乐意在你面前露出怯懦的一面。珠娘也是这样,她宁愿对乌镝和寒钩抱怨,也从不在我面前说承受的压力。”
李世民把李玄霸啃了一半的饼子拿过来一啃,也狂灌水:“啊,真的好咸!你是怎么吃下一半的!你味觉出问题了吗!唉,女人真难懂。还好有弟妹在,观音婢不肯对我说的事,总会与你家珠娘畅谈。”
李玄霸道:“同性别的朋友确实重要。所以你就跑我这住了?魏玄成不是回来了吗?他没拉着你劝谏?”
李世民笑道:“只要我不声张,魏玄成不敢对此劝谏。他怎么知道我的动静?窥伺帝踪是大罪。”
李玄霸对李世民竖起大拇指。二哥已经会利用规则和谏臣们斗智斗勇了,魏徵上《十渐不克终疏》指日可待。
为了不被心情不好时会走神的二哥咸死,李玄霸加入了烤串的行列。
烤肉的香味太浓,一只李小五翻墙过来。
李智云离宫城最近的楚王府就在晋王府隔壁。走门要绕一大圈,所以他刚搬进来,就在墙上安装了梯子,随时翻墙串门。
李智云惊讶道:“我还以为是二兄在偷吃三兄家的肉,怎么三兄也回来了?”
李玄霸无语道:“你这话是不希望我回来?”
李智云堆着谄笑道:“哪能啊,我是惊喜!”
李玄霸拍了一下弟弟的脸,让他把难看的谄笑收起来。
李世民告状:“我刚架起篝火的时候,小五就翻墙过来。我让他帮忙串肉,他借口公务没做完,居然溜走了。现在肉烤好,他又过来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
李智云丝毫不害怕皇帝二哥的抱怨,拿起肉串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道:“我真的在忙公务。东边的事还在扫尾,如果我不快点做完,魏玄成就要弹劾我了。魏玄成真烦!”
李世民点头赞同:“没错。”
李玄霸难得不唱反调:“赞成。”
皇家兄弟三人一边吃烤串,一边一同骂魏徵。
烤串吃饱,李世民从李玄霸酒窖里翻出葡萄酒。
他擅长酿造葡萄酒,李玄霸也不差。李玄霸平日不喝酒,他酿造的葡萄酒除了少数宴请或者赠送友人,大多便宜了两个贼不走空的兄弟。
但这次李玄霸也拿起了酒杯。
李智云惊讶道:“三兄,你怎么会喝酒?你不是三杯倒吗?”
李玄霸瞥了李智云一眼。
李世民拍了拍李智云的肩膀:“这次让你三兄喝,喝醉了你我把他拖回去。来,我给你斟满。”
李智云恍然察觉了什么,不再劝酒量极浅的三兄,乖乖给两位兄长倒酒。
李世民喝一杯,李玄霸喝一口。
兄弟二人什么都没说,就是一会儿碰一下杯,和喝闷酒似的。
李智云酒量很好,但他此次滴酒未沾,只帮兄长们倒酒。
他知道,这次大概只有他把两位兄长扛回去。
按照李玄霸平日里的酒量,此刻早就该醉倒了。
但李玄霸这次居然还清醒着,看不出醉意。
李世民却有些微醺了:“阿玄,我好害怕再见不到高老师和长孙老师。我几位老师中,只有高老师和长孙老师仿佛亲父……哦,宇文老师对你来说仿若亲父,对吧?”
李玄霸道:“宇文老师是我妻子的祖父,你别平白给人降辈分。”
李世民笑道:”不知道宇文老师有没有在友人面前自诩辈分高,让友人叫他叔父。”
李玄霸翻了个白眼;“只有你会这样做。”
他们又把酒杯斟满。
李智云看着两位兄长喝酒和喝水似的,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劝阻。
最终他只能去把晋王府的供奉医师叫起床,提前熬好醒酒药和养胃药,继续任由两位兄长海饮。
打开了话匣子,李世民和李玄霸便以闲谈当下酒菜,颠三倒四的聊了起来。
李世民说高老师很严厉。
李玄霸说长孙老师总是自持聪明欺负人。
李世民说老丈人教他弓箭太过严厉,他这么善射的人,只在老丈人那里挨骂。
李玄霸说高老师教书本事很高,杨勇和杨广学不会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李世民叹息宇文老师和薛老师也不在京城,虽然他和薛老师并不是很熟。
李玄霸很得意,他和薛老师的交流很多,二哥和薛老师不是很熟是因为李世民沉迷狩猎,不爱读书。
李世民:“屁!我打猎的时候也手不释卷!”
李玄霸:“反正没我读得多,不信我们比一比。”
李世民:“你怎么不和我比射箭呢?”
李玄霸:“只比准头,不比力量,我不一定会输你。”
李世民:“没有力量算什么弓箭?长孙老师能一箭双雕,寒钩和乌镝就算站在你面前,你的箭都穿不过去。”
李玄霸:“我要把寒钩和乌镝从父亲母亲那里接回来,告诉他们二哥你要一箭射穿它们。”
李世民和李玄霸本来在说往事,聊着聊着就互骂了起来,从对方三四岁事开始翻黑历史。
李智云吩咐人熬药后回来,听到两位兄长聊的事,转身就走。
知道的太多,等两位兄长酒醒后自己肯定会遭殃。
李世民和李玄霸骂着骂着,就和以前一样,扭打起来。
等他们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真的醉了,身体软得像一团泥。
两人同时跌倒,便向小时候一样,躺在地上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脚,直到累得动不了。
李世民大字摊在地上,嘴一瘪,“哇哇”大哭起来。
“阿玄,老师们究竟是什么毛病,一个个都不肯安享晚年,非要找死!我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我就好难受。看到朝上那群人天天吵架,萧瑀和陈叔达甚至在朝堂扭打,我都没有这么难受。”
“你看到萧瑀和陈叔达在朝堂上扭打,不应该拍手叫好,顺便来一片五香瓜子吗?你难受什么?”李玄霸道,“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李世民哭得眼泪和鼻涕糊的满脸都是,就像是一个醉酒的邋遢鬼:“你也哭了?真难得。老师们真过分!他们就丝毫不考虑我们的心情吗!我真想下诏逼他们回来!我可是皇帝!我想下诏就下诏!”
李玄霸道:“是啊,你为什么不下诏?”
李世民哭道:“我好歹劝了几句,你却一直站在老师那边,支持他们离开长安去偏远之地!”
李玄霸:“不然呢?”
李世民抹了一把眼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醉成一摊泥的他手一撑,坐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连醉了都很安静的弟弟。
李世民:“你还真的哭了。”
李玄霸:“不然呢。”
李世民再次大字躺下,并蹬了弟弟一脚,让弟弟让开,别挡着自己大字躺。
李玄霸变成侧身躺着,背对着兄长。
今天是满月。
李世民就像是后世西方传说里的狼人似的,对着月亮继续嗷嗷嚎哭,一声比一声大。
侧躺着的李玄霸捂着耳朵,闭上了眼睛。
在院门外探头的李智云叹了口气,摇头离开,去问药熬好了没有。
明日不知道两位兄长,谁的眼睛会肿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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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谁的眼睛肿得更厉害先不提, 李世民和李玄霸双双病倒。
懒得回宫听父母和妻子唠叨的李世民又像小时候一样和李玄霸挤一张床,十分惊讶道:“天啦,你喝醉酒生病很正常, 为什么我也会生病!”
李玄霸手脚并用, 试图把二哥推下床。
李世民后背死抵着床柱, 不让弟弟把自己推下去。
听到李世民和李玄霸生病后,十分着急地出宫看儿子的窦慧明站在窗口,满脸黑沉:“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已经完全变成了闲散老头的李渊悄悄瞥了一眼, 小声道:“这不和小时候一样,在打架。”
窦慧明气势汹汹地绕到门口冲了进去,李渊站在门口叹气。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现在已经进入贞观三年, 别说朝堂,天下都焕然一新。
李世民很自信。他没有限制李渊的行动, 李渊还能骑马出宫踏青, 偶尔还去仍旧是好朋友的裴寂府上住几日。
最初隐藏身份出京的时候,李渊差点想骑马跑路,与李世民争夺天下。
但他为了李唐的稳定,还是委屈地忍了下来。
去年再出京时,李渊却有预感, 即使他这个太上皇想要召集人与李世民为敌,恐怕也不会有人响应自己的号召。
他与路边的百姓闲谈, 说到大唐和大唐那位年轻的皇帝时,百姓居然会挺起种田种得微微佝偻的背,一脸得意的表情, 好像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政绩与自己也有关系似的, 让他分外惊诧。
而李渊问起大隋时, 百姓则一脸晦气, “那么久的过去还提什么”。
久吗?大隋灭亡才几年?哪里久了。
李渊小心翼翼问起太上皇,百姓一脸茫然,“谁?”。
当得知太上皇就是皇帝的父亲时,百姓对太上皇感恩戴德,感谢太上皇教导出这么厉害的大唐开国皇帝。他们也羡慕太上皇,白捡了一个皇帝儿子。
李渊心里堵得慌。
李渊身为唐国公,是成熟的政客。朝堂上的弯弯道道,他都懂。
所以他看着李世民当皇帝后做的一系列举措,很难相信天下居然还能安稳。
宗亲削了爵位,宗亲没有怨言;
朝堂官职削减大半,荫官每年都出一个新政策缩减,官吏们虽有怨言,但仍旧任劳任怨;
河北终于反了,满朝文武没有让皇帝反思,都在争吵如何处置荥阳郑氏;
山东望族对自己爱理不理,在大隋时也没少扮清高,朝廷出手整治他们,他们居然争先恐后地示弱;
更别提李世民又兴黄河徭役,又继续用兵剿匪,朝堂上更是动荡无比,百姓居然没有怨言,还说日子终于好过了……
李渊看不懂了。
他看不懂朝堂看不懂百姓,连李世民和李玄霸也看不懂了。
李玄霸他本来就没看懂,已经懒得再思索李玄霸在想什么;李世民既然已经当了皇帝,还是一个对权术熟稔到能把勋贵和世家都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有为皇帝,怎么性格还能与曾经在唐国公府当二公子时没区别?
为皇帝者,该有的谨慎和疑心,李世民好像一点都没有。他还是整日与李玄霸打打闹闹,偶尔欺负一下李智云,猴跳舞跳看得人拳头都硬了。
“李、世、民!不要欺负弟弟!”
李渊点头。是的,看到这样的李大雄,他仿佛回到了曾经斥责李世民不要欺负弟弟的时候。
李世民尖叫:“娘娘!你偏心!明明是阿玄欺负我!”
李渊再次点头。是的,那时大雄也会尖叫着说是大德的错。
窦慧明才不会听李世民狡辩,她自己会判断是谁的错。
李世民惨遭母亲训斥,不过李玄霸也因为过量饮酒不爱惜身体,没有逃过母亲的骂。
李渊在门外长吁短叹许久,当李智云端着药碗过来时,才和李智云一同进屋。
李智云一看到兄长们挨训,就忍不住咧开嘴笑:“活该,你们醉酒时,有想过会挨母亲的骂吗?”
窦慧明:“祈健!他们作贱身体,你不知道入宫来寻我?!”
李智云:“……”好了,是兄弟就要一起挨骂,沮丧。
这下轮到李世民咧嘴笑了。
李玄霸也给了李智云一个“你逃不过”的微笑。
看见这兄弟三人挤眉弄眼,窦慧明又生气,又好笑。
“都是当皇帝和亲王的人了,你们能不能成熟一点?”窦慧明挨个戳儿子们的脑袋。
李世民揉着额头笑道:“无论我们是何种身份,都是娘娘的儿子,在娘娘面前不需要成熟。”
李玄霸吐槽:“你不在母亲面前也没成熟过。”
李智云点头:“三兄说得对!”
李世民龇牙:“你们得罪了皇帝!朕要把你们全部发配去给魏玄成打下手!”
李玄霸道:“我无所谓,魏玄成不一定说得过我。”
李智云老气横秋道:“我可会装乖了,我想我没问题。”
李世民:“……”他震惊不已。连魏玄成都吓不到弟弟?!
窦慧明又狠狠戳了一下李世民的额头:“魏玄成乃是刚直贤臣,你怎么用魏玄成来吓唬你的弟弟!”
李渊站在后面,看着面前的和乐融融,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三个儿子除了最初向自己行礼,也像是没看到自己似的,一直无视自己。
宇文珠和长孙康宁背着大包小包出宫照顾两位没长大的丈夫,窦慧明年纪大了,已经不能照顾生病的儿子,便回宫帮长孙康宁处理宫务。
李渊也跟着回宫。
回宫的路上,李渊不断叹气。
窦慧明知道李渊在叹什么气,劝慰道:“他们还是很尊敬你的。皇位争夺一向血腥,父子兄弟彼此厮杀比对仇敌还狠辣。二郎却丝毫不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出宫就出宫,哪怕想离开京城踏青狩猎,二郎都不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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