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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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皇帝的功绩只在于坐稳皇位和开疆扩土,后世对皇帝的评价也只在坐稳皇位和开疆扩土。
正如汉武帝末年虐民虐得户口减半,但后世人说起大汉第一帝脑海里都会浮现“汉武帝”,而不是让百姓生活更好的“汉文帝”。因为论对后世的贡献,汉武帝确实是“大汉第一帝”。
对后世人而言,开疆扩土和“跨时代进步意义”的好处他们能享受到,而当时百姓的死活和他们没关系。倒不如说,既然“跨时代进步意义”需要牺牲一代人,那最好让先祖都把苦吃光了,后世人更高兴。
皇帝们眼前的需求是坐稳皇位,维持奢华生活;长远的愿望是博得后世万万代的名。
只关注当下,忽视底层百姓的“宏观”治理成本最小,更省事省力,还能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博万世名,后世人也不在乎他们治下百姓过得如何。
什么样的皇帝才会傻到给完全没有任何用处的得病的贱民活路?
野草干枯了就挖掉埋土里,来年春风一起,会有更多的野草复生。
在意野草,得不偿失。
“所以别想什么之后,你我闭眼之后,大概率人亡政息。”李玄霸说了一大段后世人对“好皇帝”的评价标准后,平静道,“不要想太多。做好当下事,跟着唐太宗当好贞观的官即可。”
房乔叹了口气,杜如晦也扶额。
杜如晦道:“李三啊,你二哥连皇帝都还没当上,你别就开始叫他的庙号了啊。”
房乔:“……”他都忽视了这点。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这有什么?二哥在离京之前拉着我抵足同眠,非拉着我讨论给我什么谥号。他觉得’贤‘很适合我,但’贤‘在以往亲王谥号中不是太好。’懿‘最适合我,但他还是觉得’贤‘更好。这车轱辘话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杜如晦和房乔:“……”
虽然早就知道李世民和李玄霸就是这个德性,但他们每次都能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他们还能更过分。
面对这对双生兄弟,贞观年间的官好像也不是很好当。
“闭嘴,先做正事。”杜如晦恶狠狠道。
房乔用眼神威胁李玄霸,附和杜如晦。
李玄霸在嘴上画了个叉。
闭嘴就闭嘴,凶什么?等二哥回来,凶二哥去。他不是才更过分吗?
在房乔和杜如晦的威胁下,李玄霸终于没再发疯跑题。
地方医学和太医派遣制度迅速敲定,虽然李世民军中有军医随行,但草原上归顺了大唐的部落若是在疫区中,李玄霸也派去了支援的太医。
始毕可汗现在名义上归顺李世民,跟着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对抗。
当他迎来大唐长安城派来的太医支援团时,整个人都傻掉了。
还、还有这种好事?
但我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牧民得病啊。
牧民这种野草,死了再去别处抢不就好了?虽然没有牧民不行,但单个生病的牧民扔了就是,草原部落四处为家,疫情蔓延很难,所以从来不在意什么防疫。
李世民笑着拍着始毕可汗的肩膀道:“你现在是大唐册封的可汗,就要按照大唐的规矩办事。就算不在乎牧民的死活,现在正打仗呢,你离为你打仗的牧民距离那么近,不担心染病吗?”
始毕可汗这才感激涕零地接受了长安的好意。
劝好始毕可汗支持大唐防疫后,李世民一回到帐篷里,脸色就一沉。
他对长孙康宁道:“阿玄仁善,连突厥人得病都想救治,这群蛮夷却不知感恩,反倒埋怨阿玄多事!”
长孙康宁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蛮夷也是这样。我相信牧民也有心,他们知道是大唐救了他们,将来肯定会心向大唐。”
李世民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但还是很生气。我决定了,等始毕可汗死后,我要给他一个恶谥!”
长孙康宁忍俊不禁:“好,我支持你!”
说到谥号,李世民又忍不住唠叨起来:“唉,阿玄的谥号究竟选什么好?观音婢,你快帮……啊,你别跑啊!”
长孙康宁捂着耳朵朝着帐篷外狂奔:“我不听我不听,好烦啊!等你回京去找三郎君商量去!我要去找宇文姊姊玩了。”
李世民伸出手,长孙康宁的衣袂从他的手指间滑过,没抓住。
他气得直跳脚:“观音婢居然嫌我烦!她居然嫌我烦!可恶,你怎么能嫌我烦!”
李世民对着长孙康宁的背影大喊。
长孙康宁捂着耳朵都听到了李世民的抱怨,大声回应:“可你就是烦!离给三郎君定谥号还有几十年呢,现在唠叨什么?烦烦烦!啊,宇文姊姊,快救我!”
正骑马遛弯的宇文珠叹了口气,拉住长孙康宁的手一提,二女骑着小马滴答滴答跑了,留下李世民一个人跳着脚无能狂怒。
他抓着路过的长孙无忌怒吼:“你妹妹居然说我烦!”
长孙无忌:“……”你烦不烦你自己不知道?
颉利可汗呢?怎么还没出兵?你召集了那么多兵马就只知道躲吗!
你再不来,李二这混账东西都要闲得给我定谥号了!
被念叨的颉利可汗也很烦。
怎么说来着,李世民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于情于理他都该回应一下。但颉利可汗又不是蠢货,他两位已经归于李世民麾下的兄长用亲身经验告诉他,可能有取错的名字,但没有叫错的诨号,李世民是真的“战无不胜”。
突厥本就一直有人不服自己,始毕可汗一回来,自己麾下人心就不稳了。这种前提下,他去迎战李世民,难道是给李世民刷一个“第二次生擒突厥可汗”的名声吗?
如果小可汗也是可汗,那就是第三次了!
打是不可能打的,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很清楚,现在突厥也远远没有在兄长始毕可汗麾下强大,而李世民可不是隋炀帝杨广。
但按兵不动,他在突厥的影响力也会持续下降,再不出兵,这突厥可汗也当不下去了。
“好烦啊。”壮硕的颉利可汗在独自一人时,常常抱头哀叹。
他甚至生出了“当初被俘虏的是我,现在当突厥可汗的是二哥就好了,让二哥去烦恼,我去给二哥添乱”的荒唐念头。
正当颉利可汗烦恼的时候,有探子回报,大唐的军旗已经在视线范围内了!
可汗,我们是跑是打!你赶紧说句准话啊!
颉利可汗懵了。
啊?我还没去找李世民,李世民却找到我了?!
李世民远远看到连突厥的万人骑兵都遮掩不住的超级宏伟突厥牙帐,也很惊讶。
叶护传来的情报至少迟了半个月,他还以为颉利可汗已经拔营离开,留在原地的只是殿后的军队。
此次突袭,他只是给一直没能得到太大胜果的“草原联军”一场较大的胜利,稍稍激励一下被颉利可汗避战避得窝火的士气。
颉利可汗怎么半个月还没拔营啊?他在原地等什么?以逸待劳等我出现吗?
裴行俨也看到了突厥牙帐,赶紧道:“主公!不可轻易冒进!恐防有诈!”
李世民突然脚一缩,居然踩在马鞍上站了起来。
裴行俨:“???”
长孙无忌想尖叫,又怕惊扰了李世民的马。
李世民双脚一滑,坐回了马鞍上。
他轻松地笑道:“敌军松散,应当没有诈,只是颉利可汗这厮犯懒了没挪窝。擂鼓!全军将士听令!准备迎敌!秦叔宝……”
被点名的秦叔宝秦琼,还没听完李世民的命令,就带着自己管辖的两百玄甲兵闷头向前冲锋,把他的主公远远甩在了身后。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真心急。我这次又不跟着去当先锋。颉利可汗的军中的马都还拴着,随随便便都能冲散,不需要我亲自指挥。”
现在军中最了解李世民的长孙无忌无奈道:“你真不想去,就不会解释这么多。”
“行吧。”
李世民策马回转,登上放着战鼓的战车。
“这次我不当先锋了,我为诸位将士擂鼓助威!”
“待秦叔宝冲入敌营后,宗罗睺、薛绍玄、罗士信各率一队玄甲军,接替冲锋!”
“是!”
“裴守敬率领步卒,以方阵出击!”
“末将领命!”
“长孙辅机,带一支轻骑兵绕后,自寻战机!有信心吗?”
“没问题。”
李世民笑道:“那么诸君……”
他双手一挥,鼓槌狠狠砸在鼓面上。
“请战!”
包括被编入队列中的突厥、回纥壮士在内的所有将士,都高举武器,双目怒张。
“杀!!!!!”

又是一场在长途突袭后没有休整, 也大破敌军。
李世民说不出手,就真的将所有功劳都让给了将士们。
他一直站在战车上,为全军将士擂鼓。
战场上厮杀的声音很响亮, 李世民的鼓声淹没在战场的喧嚣中。但每一位将士耳畔好似都有如雷的战鼓声一直相伴左右, 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声音。
特别是大唐的将士, 特别是李世民麾下的玄甲军。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这场能获得大胜,在主公登基之前, 大唐的边患就已经平了。
如果再对外作战,那就不再是保家卫国,而是开疆扩土。
李世民“战无不胜”, 玄甲军也“战无不胜”。
未败过的军队如果有一个冷静睿智的将领带领,又有充足的后勤, 那么他们未来就很难失败。
“军势”“军魂”就是在百战不殆的千锤百炼中炼成。
现在天下还未完全平定, 玄甲军已经看不上国内的战争。这天下已经是主公的天下,剩下的根本算不上什么逐鹿天下的对手,不过是需要扫灭的匪患。主公自己都不再出现在中原战场上,将中原战场的战功送给其他将领谋取爵位。
玄甲军是主公的亲军,是最精锐的军队, 他们只会跟随主公出现在攻坚的战场上。
比如荡平现在的东|突厥,比如擒获现在那些所谓反王称臣叩拜的颉利可汗。
这一战后, 玄甲军就算不会封刀,大概在短时间内也很难再成建制行动。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会被授官,从此以后从同袍成为同僚。将来玄甲军再出现, 也可能和他们没关系了。
正因为如此, 一贯带着他们冲杀在前的主公, 才会第一次主动留在后方为他们擂鼓助威。
始毕可汗也在军中。
他毕竟是曾经差点灭掉大隋的突厥雄主。其他草原部落首领都被玄甲军的气氛感染, 连他不善战的傻弟弟都嗷嗷嗷奋力杀敌,好像变成了一员猛将,只有他仍旧冷静。
始毕可汗即使现在臣服于李世民,但当过雄主的人,不可能甘于人下。再者,草原部落和中原王朝一直都是打打合合,没个消停,没人会相信永远的和平。
所以他一直在观察玄甲军,观察这支大唐最强的精兵。
但越观察,他就越看不懂李世民和他带着的这支兵。
就像是这次长途奔袭之后,李世民只是站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就命令长途奔袭后十分疲惫的军队迎战以逸待劳的敌军。
李世民没有提赏赐,没有说明自己判断战机的理由,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亲率军队出击,玄甲军没有任何迟疑就听从命令,士气高涨得不像是刚经过疲惫行军。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好像李世民没有与亲军一起去战场,这群玄甲军将士却露出了感动和感伤的神色。
始毕可汗完全看不懂。你们在感动感伤什么?怎么李世民不上战场,比亲自带领将士冲杀还让你们觉得这个将军很好了?
人最恐惧的事物不是看得见的强大,而是未知的恐惧。
始毕可汗只知道李世民很强,玄甲军很强,但他跟在李世民身边观察这么久,却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好像李世民就像是神灵一样,怎么打仗都赢,只要和他一起打过多次仗的将士就很难对他不忠心。
始毕可汗看着自己麾下有许多突厥将领都一口一个主公,头疼得快裂开。
他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或许他现在放弃权势,帮助颉利可汗杀掉李世民,才是正确的事。
可他在最终决战的战场上生出这个荒谬念头的时候,一个更荒谬的念头紧随着生出。
就算他帮助了颉利可汗,他们又真的能杀掉李世民吗?更大的可能,只是现在他和颉利可汗一起在玄甲军的兵锋下慌张逃窜。
始毕可汗苦笑了一下,挥舞兵器的动作更慢了。
他好像终于感到自己老了。
擂鼓的李世民并不知道始毕可汗生出了反叛的念头。
但他也不在乎。
李世民虽然能和草原人和睦相处,但他骨子里还是中原王朝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勋贵公子,看不起草原上的蛮夷,也不相信他们真的会真心臣服。
或许蛮夷中有个别的值得结交的朋友,比如叶护,但放眼整个蛮夷大群体,他们在苦寒之地生活,一定会窥伺繁华的中原。只要中原虚弱,他们之前装得再像忠诚的狗,也会卷土重来。
所以,他只需要让大唐变得坚不可摧,就无惧蛮夷任何小心思。
李世民用来弯弓射箭的粗壮双臂,擂鼓的力道和耐力也都很强。
身边与李世民一同擂鼓的传令兵都换班了,李世民还在继续,好像不知疲惫。
偶尔撑不住了,他就甩甩手臂,喝一口皮囊里的劣酒暖暖身体,然后继续擂鼓。
玄甲军领着草原部落的联军一马当先的时候,颉利可汗还在穿戴盔甲,更不说其他突厥将领。
再加上李世民和玄甲兵已经在突厥人心中“魔”化,当他们看到李世民的旗帜在自己面前飘扬,又知道李世民没有杀俘习惯,抵抗的意志就很薄弱了。
只半个时辰,战斗便进入扫尾阶段。
而李世民,就站在战车上擂了整整半个时辰的鼓。
长孙无忌、裴行俨、秦琼、宗罗睺、薛举、罗士信等李世民的亲朋好友和老下属发现了这件事,将追击的任务交给了副将,纷纷策马向李世民奔来。
李世民听到他们的呼喊声,转头对他们一笑,好像这才察觉到手臂的不适,鼓槌从双手脱落,人也站不稳了。
旁边护卫的兵卒纷纷往李世民所乘坐的马车攀爬,要将李世民扶下来。
李世民本想挥手让他们别紧张,谁知道手臂没抬起来,身体还一晃,力气突然就消失了。
兵卒乱哄哄地凑在一起,七手八脚地扶住李世民,把李世民架下马车休息。
长孙无忌等人不等马完全停下,就从马背上跳下来,跌跌撞撞地冲向李世民。长孙无忌太紧张,还在途中摔了个跟头。
“李二,你没事吧!”裴行俨跑得最快,嗓门最响亮。
李世民的精神很好,声音也很洪亮。他大笑着回应道:“没想到擂鼓比打仗还累。啧,早知道我就该让你们排排站着擂鼓,我去打仗。”
簇拥在李世民身边的兵卒们让开一条道,裴行俨一个箭步上前,半跪在李世民面前。因为速度太快,他还往前滑了一段,差点撞李世民身上。
“你不知道休息吗!”裴行俨还没说话,落到最后的长孙无忌的声音先至。
裴行俨被长孙无忌一抢白,想说什么都忘记了,苦笑着道:“你真是没麻烦都要惹出点麻烦吓人。赶紧回长安,让李三和太后看好你。”
李世民正色道:“什么太后?我父皇还没退位呢。”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忍俊不禁:“因为李建成谋逆,我本来准备十二月登基,现在都要延后了。希望我回去的时候,高老师已经把洛阳打了下来。这样我就能安心地登基了。”
众将领终于都围了上来。
李世民很累,靠着战车盘腿坐在草地上。裴行俨、长孙无忌等人或半跪,或也坐在李世民对面。
战斗还未完全结束,灶兵看到这群将军们已经围着坐一起,干脆与其他同袍一起去先把突厥人的牛羊牵来,开始为庆功宴准备了。
“等会儿先让珠娘给你看看,然后让珠娘写信给李三郎,狠狠骂你一顿。”长孙无忌把李世民的袖子撸起来,心疼地看着李世民已经肿胀的双臂。
李世民嫌弃道:“你自己学阿玄当告状小狗,怎么还要拉着弟妹一起告状?你是不是还要让观音婢也写信告状啊?”
长孙无忌道:“我会让妹妹给太后写信。”
李世民:“……闭嘴,观音婢现在对我越来越不耐烦,都是你教坏的!”
长孙无忌嫌弃道:“难道不是你老拉着她讨论什么谥号的过错?”
李世民抬起下巴:“我是皇帝,怎么会有错?如果我有错,你们这些心腹一个都逃不过,统统要被清君侧!”
长孙无忌翻白眼:“啊对对对。”
裴行俨嘴角微抽:“我怎么就变成佞臣了?”
薛举、罗士信和秦琼等地位不够的将领都忍不住笑。
虽然太子殿下自称皇帝,还说别人要清君侧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却止不住笑。
李世民见他们不再苦着脸,停止了逗乐,说起正事:“虽然你们已经很辛苦了,但抱歉,现在还无法让你们休整。等抓到颉利后,我们就直接南下去洛阳。如果洛阳已经被高老师得到,我们就在洛阳休整;如果没有,我们就让颉利去劝降杨玄感。”
长孙无忌每次听李世民介绍自己的策略,都觉得自己跟随父亲学习那么多年的苦白吃了。
颉利一个突厥可汗,怎么去洛阳劝降杨玄感?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嗯?好像有点打得到。
李世民没让部下继续猜测,直接解释道:“现在中原已经没有能与我抗衡的势力,他们不肯投降的唯一底气就是向突厥称臣,试图引突厥兵里应外合攻打大唐。洛阳城中本就多是大隋勋贵,死战的心并不强。如果他们看到颉利已经被我擒获,突厥已败,他们没有任何依仗,就算杨玄感自己想顽抗,他手下的人也不会愿意。”
在李世民解释的时候,长孙无忌也理清了李世民此次策略的内核,不过是看准对方的依仗,拆掉对方的依仗而已。
但说得轻松,他这个自诩能当父亲接班人的新西域经略人,也没有一时间把突厥可汗和洛阳联系起来。因为杨玄感只是如其他反王那样,向颉利可汗送礼打好关系,没有实质上的联合过。
甚至比起其他反王对颉利可汗称臣,杨玄感毕竟是大隋顶级的勋贵,要了点脸,没有接受颉利可汗赐予的小可汗称号,与突厥人的关系还更浅。
经过李世民提醒后,长孙无忌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现在的局势,也发现中原反王无论是否对突厥热络,也无论他们是否承认,但他们唯一能借用的力量,也只剩下突厥。
高丽?高丽被杨广攻打了三次,虽然把大隋拖垮了,但自己也死伤无数,现在正在加紧休养生息,可不敢招惹中原。
长孙无忌想明白的时候,其他将领或快或慢也自己思索清楚了。
或许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自己也能想清楚其中关窍。但李世民优于他们处,就在于他们还未思考的时候,李世民已经思索很久。
长孙无忌回过神,叹息道:“李三郎在信中把满朝百官骂了一顿,连房玄龄和杜克明也招了他的埋怨。他说治国就是走很多步,也要看很多步。我看你兄弟二人的习惯都一样,往前迈第一步的时候,已经把用什么姿势进入终点都想好了。”
李世民道:“长孙四郎,你说的什么废话?我和阿玄是双生兄弟,相似不是理所当然?我们连长相都一模一样!”
众人仔细打量自家主公,与印象中的李玄霸做对比。
“不像。”
“哪里像了?”
“主公,我觉得可能不算一模一样。”
“晋王殿下明明比主公小整整一圈啊。”
“就算不说体型,也完全不一样。”
李世民生气了:“哪里不一样!明明就一样!”
众人纷纷摇头。哪里一样?明明就不一样!
这群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们因为一点小事,就像是幼稚的孩童一样争执起来。
收兵回来的草原首领们围绕过来时,看着这与战场很不和谐的一幕,心情有点古怪,又有点羡慕。
这时,叶护忍无可忍,冲着李世民大声道:“主公,你回去问三郎君,三郎君也一定说和你不像。三郎君光风霁月,如同人间谪仙,你黑得跟块炭似的,哪里像了?”
李世民一激动,酸软的手臂都能动了。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朝着叶护跑去。
叶护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坚持道:“别恼羞成怒啊,主公你都弱冠了,怎么还和以前那样说不过就动手?”
李世民可不顾周围有很多草原人围观,颉利都垂头丧气地被他亲大哥亲二哥绑了过来。
他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顾。
“快把叶护给我抓起来!我要狠狠抽他几鞭子!”
“主公,算了算了。”
“李二你没毛病吧?为这点小事抽打部下?”
“李二郎,你回京后等着被骂吧。”
“叶护你躲什么,主公揍你你就挨揍,这才是忠臣!”
“别跑了,主公又不会真的动手。”
“是的,二郎君顶多踹你两脚。”
颉利可汗委屈道:“大哥,我被俘虏了,他们居然都不看我。我这个突厥可汗当得真没意思,完全不如你。”
始毕可汗:“……”在被俘虏这件事上,我不想和你比。
“不知道二哥那里战况如何。”李玄霸捏了捏眉间,看着孙思邈的急报,满脸沉重。
孙思邈不愧是名医,一到疫区就探明了这次疫情主要传播的疾病——骨蒸病。
骨蒸病就是结核病,因为结核杆导致的烈性传染病,全身皆可发病,其中最具知名度的就是肺结核。
结核病虽然是慢性传染病,但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结核病就是不治之病。只要患上结核病,接下来就只是等死而已。而在病例集中的地方,结核病的恶化速度会加快许多。若是患者发起了高烧,可能几日就会暴卒。
史学家们曾猜测,长孙皇后突然恶化的“气疾”,可能就是感染了肺结核,引发了以前未痊愈的肺部疾病。
唐太宗许多子女也有“气疾”,如果不是遗传病,但就很可能骨蒸病疫情虽然被压制,但有零星病例一直没有消失。每当天灾出现,人的抵抗力降低,就会有新的疫情出现,就像是清朝宫廷的天花似的。
虽然现在的医学无法根治结核病,但一些清肺的药物能抑制病情,让结核病的发病时间延后,恢复成原本的“慢性病”。
李玄霸将自己脑海里关于结核病不多的知识告知了孙思邈,然后着手应对另一种他可以压灭的疫情——天花。
他刚从唐朝初年宫廷中的“气疾”,想到清朝初年宫廷中的“天花”,派往草原的太医就带来了坏消息,北方的疫情居然就是“虏疮”,天花病。
李玄霸查阅了古籍,如今对天花的重视度不够,天花出现的最早记载是晋代书籍,但记录的是东汉的事,“(马援)以建武中于南阳击虏所得”,所以称为虏疮。
因免疫力不够的儿童最容易感染天花,又有一定几率熬过去,民间对天花病的认识程度不足,以为这是只有儿童才会得的病,对其研究不多,能用的法子只有一个熬,顶多涂点药膏和喝点清毒的药,重视程度不够。直到永徽四年(公元653年),天花在海内酿成大疫,疫区患病者死亡率高达八成,民间对天花的重视程度才提起来。
虽然永徽四年的天花大疫说是从海外传入,但这应该只是基于“虏疮”的原本出处才如此记载。若要酿成大疫,肯定这个病已经在民间流传许久,才会一口气爆发。
天花病毒最初来自牲畜,在草原上一直很盛行。唐初草原流行的疫病因为突厥没有史官,记载不多,现在查明是天花,李玄霸先吓了一跳,冷静之后,又觉得不是很意外。
他甚至庆幸遭遇的其中一场瘟疫是天花,人类为数不多可以在现代科学发展之前就能攻克的疾病。
李玄霸松了口气:“孙医师的书稿中有对虏疮的初步研究,只要将人疮的脓水涂在皮肤上,就有一定几率预防虏疮。还好我和孙医师早有准备。”
孙思邈是第一个认真研究虏疮的人,书稿中有关于种痘的初步构想。
后来他的构想在宋朝完善,形成了“种人痘”的预防方法。只是“种人痘”仍旧很危险,直到“种牛痘”被发明出来后,天花才彻底被攻克。
李玄霸在看到孙思邈在书稿中写种痘的构想时,就和孙思邈说过种牛痘的事。只是他们都忙碌,天花病在现在也还不算流行,所以李玄霸只是在寻找患了牛痘的牛,还没正式开始试验。
现在天花瘟疫来了,就不需要再试验了。给疫区的百姓种牛痘,总比等死强。
孙思邈分身乏术,李玄霸虽然犹豫了很久,但还是给宇文珠写信,希望宇文珠能主持此事。
宇文珠身为孙思邈唯一的徒弟,又是如今唯一被朝堂认可的医术高强的女医师,在民间也有一定知名度,又有“晋王妃”这层身份。她亲自推行牛痘,疫区百姓应该会更配合。
李玄霸写完信后,又犹豫了许久,才把信送去。
理智上他知道宇文珠已经在疫区,这封信写不写,宇文珠都会参与此事。但他写信请宇文珠参与此事,仍旧心里十分煎熬。
“真是不想让珠娘遭遇任何危险,她肯定也是如此想我。”李玄霸站在门口目送送信的人远去,直到送信的背影消失,他才苦笑着道。
因为草原有大疫,所以被李世民赶回家的李智云抱着双臂,面无表情道:“担心三嫂,就让我去啊,我皮厚,不怕生病……啊?三兄你别揪我耳朵!”
李玄霸骂道:“二哥叫你回来帮我,你居然装病不上朝?你认为你装得过去?你从哪学的坏毛病,以前你不是最爱看书吗?现在让你批改文书,你居然说头疼?我从小怎么教育的你?怎么能把你教成连文书都看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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