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当然,就算不去做也没事,反正?他会护着你。”
“您有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钟黎平静道。
顾允章莞尔一笑?,将一份资料递给她:“我过两天要去香港,这是和那边的合作,我原本打算让你老师去的,但?是他推脱身体不适,不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向我引荐你。”
“你可以?把这视为刁难,也可以?当成是挑战,接不接随你。当然,就算你不接我也不再?干涉你和小五的事情,只是,你在?我这儿也就这样了。”
她挽起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钟黎叫住了她,说不用考虑了,我跟您一起去,然后接过她的外套将她送到茶楼下。
萧萧寒风里?,钟黎站在?茶楼边目送常勇军载着她离开。
看不到车影了,她绷着的小脸才垮下脸,把那份东西在?面前翻了翻,看着上面的文字,一个头两个大。
疯了,怎么就敢接呢?
搞砸了可不止是丢人现眼那么简单。
可当时?那种情况,她怎么可能退缩。面对顾允章这种强硬高傲的人,必须要表现出更加强悍的能力和气势,哪怕是装的。
事已至此,她当然不可能反悔退缩,回事务所就开始准备,就等着五一后和顾允章一道赴港。
所以?,其实这段时?间她非常忙,人也比较紧绷。
那之后顾允章还见过她两次,教导一些必要场合的礼仪,带她去骑马。
相?处久了也就发现其实她也没那么可怕。
当然,许是觉得木已成舟,自然不会再?做无?谓的事情,也有和她修好的意思。
可她有时?候字里?行间暗藏机锋的调调,还是让钟黎有些吃不消。
私心里?她更喜欢和涂美?玲那样的人相?处。
时间过得很快, 五一节调休了两天便迎来了难得的长?假。
容凌在下面的小公司待了?将近一个月,完成了?一个不错的项目,这两天又调回来。
回京前他给她来电, 钟黎在电话里说一切安好。
“我妈有没有为难你?”
“我会被人为难吗?”
容凌浅浅笑开:“我们?家黎黎越来越厉害了?。”
钟黎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报了?个时间, 说自己到京后?就去找她,钟黎却说自己要去接他。
“拗不过去。”他万般无奈的口吻。
但隔着电话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稍纵即逝的笑意。
之后?几天钟黎都待在事务所,为和顾允章赴港的事宜做准备,到时候要和当地政府人员打交道?, 各种部门也是错综复杂, 顾允章提前给了?参考答案, 将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列出。
准备这样充分, 钟黎不免还是紧张。
她决不允许自己出什?么?纰漏。
这样忙碌而孤独的生活, 还好?有?那只小猫陪她。
这算是她工作?之余鲜少的兴趣爱好?。
这日去宠物店购置东西?,却在街上遇到徐靳,他看?她拎了?大包小包的就送了?她一程。
途径香山公园的时候, 徐靳却要请她吃饭。
钟黎没有?别的事情, 便没推拒, 抱着小猫跟他一道?拾级而上。
途径香山寺, 抬头?看?到碧瓦朱墙, 葱茏绿意,晴空碧蓝如洗, 遥远的地方空旷而宁静,心情也格外舒畅。
“其实那会儿,他给你留了?嫁妆和房子。”徐靳忽道?, 信手替她将肩上的一枚落叶掸落。
钟黎怔了?下, 看?向他。
他没跟她说过这个。
徐靳手往东边指:“在那个地方,一直往那边走就是, 地段好?,屋子也漂亮。那会儿是真决定让你走了?,如果你不回来,他应该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他自己也自顾不暇的,这些年其实并不好?过。你看?到的只是他的风光,不知?道?他和他舅舅这些年的艰辛。”
“受伤那段时间,他有?一次半夜喝醉了?过来找我,抱着我哭了?好?大一通,发神经要立遗嘱,要把他名下的钱都留给你。那玩意儿现在还在我那里,他酒醒了?就不提了?,估计也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但也没有?要把那份东西?要回去的意思,我就一直替他保管着,你要不要看?一看??”
钟黎没想到还有?这茬,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哭笑不得还是尴尬。
徐靳说着也笑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沈斯时,而是一个稍微靠谱的人,你和小五就没有?以后?了?。当然,不排除他纠结之后?还是会厚着脸皮出尔反尔。”
“他那个人,谁说得清呢。”
钟黎敏感地察觉到他提到沈斯时的时候,言语中不经意流露的那点儿不屑。
忆及当初种种,他邀请她来他的生日宴,请她吃饭时话里话外暗藏玄机,似乎无意但似乎又别有?用心……不知?她和沈斯时的事情有?几分是他在推波助澜。
钟黎觉得自己大抵能猜到徐靳的几分想法。
他瞧不上沈斯时,正如他不能接受她拒绝他以后?跟沈斯时在一起。
“……所以你那时候说话阴阳怪气?的?”钟黎半开玩笑地说。
“有?吗?”徐靳也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可就在钟黎侧头?看?他的那一刻,他清亮的目光也同样落到她脸上:“你当初要是和姓沈的在一起,我一定会出手。小五是我兄弟,撬姓沈的墙角我毫无心理负担。”
他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叫人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钟黎除了?尴尬再不能有?其他表情,只好?含糊过去:“五一打算出去玩吗?”
徐靳却不接这茬,凉淡地觑了?她一眼,难得这样不顺着台阶下:“我看?他不顺眼,也看?你不顺眼。”
钟黎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五月的风已不算严寒,吹在脸上仍有?微微的凉意,叫人面皮发紧。
她觉得自己的脸也要被吹僵了?,笑容好?似下一秒就要皲裂。
忽然就开始后?悔,今天不应该跟他一起出来吃饭。
徐靳冁然,收回了?咄咄逼人的视线,下一秒口吻变得清淡:“我跟你开玩笑的。”
钟黎松了?口气?,不知?是他终于点到即止不再为难她,还是终于不用往下深究。
其实对于她而言,他是否真心并没有?那么?重要,她只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于她而言,这毫无意义。
正如那年她和容凌分手后?依然拒绝他一样。
其实钟黎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徐靳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也只能是一个朋友。
他和容凌太像了?,可又处处不一样,正是这种似像非像的感觉,才让她更加敬而远之绝不考虑。
也许曾经低谷的时候有?过动摇,可一旦冷静下来,就不可能和他有?超过友谊的联想。
后?来的这一段路就走得非常安静了?,徐靳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她容凌为她做的这件事儿,除此之外就不再提别的。
坐在半山腰的餐厅上,两人面对面吃一份简餐。
透过玻璃窗,山下公路上车辆不息,喧嚣与?繁华却隔得很远。
徐靳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光阴荏苒,她似乎又变了?很多,与?初见?他时那个会羞涩地笑、目光躲闪地给他沏茶的小女孩有?了?很大不同。
只是依然美丽如往昔,美好?得如一个幻梦。
近在咫尺,可望而不可即。
他眼神微顿,目光转到了?玻璃窗外,手里的茶味道?淡了?。
其实有?很多事情他没有?跟她说过,也觉得没必要。
她每次生日他都有?给她准备礼物,但没有?一样送出去。他曾经唯一送过的那张贺卡,被容凌看?到后?就开始发疯,大半夜非要她打电话给他,那件事弄得大家都非常尴尬。
也是那时候才意识到,钟黎对容凌而言的重要性。
唯一的一次越轨就是他们?分手那段时间,在那个山间别墅,他做了?不适合的事情。
好?在她拒绝了?,是不幸,但也可以说是幸运。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他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黑色盒子递到她面前。
钟黎诧异地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枚胸针。
造型挺奇特,配色也挺夸张,不太日常。
不过就因为不太日常,不会经常佩戴,算是比较合适的礼物了?。
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送了?。
“还有?事儿,不用送了?。”没有?等她回答,他勾了?车钥匙淡淡起身。
透过玻璃,钟黎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徒步朝山下走去,不知?为何,背影有?些冷漠而萧索。
钟黎看?着胸针若有?所思,良久心底都寂静无声。
下午她没什?么?事,跟容凌打了?电话便约在什?刹海那边会面。
因为他临时有?个会议要开,便耽搁了?,钟黎一人去银淀桥那边逛了?逛,晚饭就在一家南门涮肉店里对付了?。
他前些日子因为C市那个项目泄洪的事情被董事会发难,下派到下面监工去了?,钟黎一直挺担心,私底下问过他这件事儿,他都称无虞,她也就不好?多问。
但心里还是挺担心他的。
虽说他父亲那样显赫,工作?上并不能帮到他什?么?,中河内部派系复杂,他真要被人架空或撂下来,只要身家性命无碍,他爸也不好?过问。
但这事儿他做的其实没错,虽给公司造成了?损失,C市那边市政府倒一直替他说话,董事会几派人就他的事情讨论了?好?几次,得这么?个结论。他这趟下放了?一个月又回了?京,只短短几天又将权利收归囊中,且彻底揪出之前还对他不服的几人,连开几场会议,一番调任决策,直接调离或发配去坐冷板凳。
其中以杨家为首的那几人最惨,已彻底被他边缘化,杨得意本人更直接被他发配到下属乡镇的一个饮料企业去了?,算是直接脱离了?中河的核心管理层。
钟黎对他的能力从来没有?怀疑,哪怕是在那种复杂的情势中,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一个人吃涮肉真的没有?什?么?意思,钟黎涮了?会儿就觉得无聊,百无聊赖地拄着头?朝窗外望去。
天色已经逐渐晦暗,路上的街灯却在次第亮起,
她正要收回视线,一辆黑色的轿车进入了?她的视野。不过没往地面上开,而是直奔地下停车场,下一秒手机上果然收到他的消息:
[到了?,等一下,我让老刘把车停地下。]
钟黎“啪啪”打字:
[好?的,领导。]
附赠一个“敬礼”的表情包。
容凌:[???]
容凌:[玩儿我呢?]
钟黎可以想象那一头?他的表情,忍不住耸肩笑起来。
“钟小姐。”有?个穿棕黄色皮夹克的男人忽然从对面走过来,停到了?她面前。
钟黎放下筷子,下意识坐正了?。
男人约三十几许,模样算不上出挑,也挺眼生。
她不记得记忆里有?这号人。
“我是杨威,杨得意是我爸。”杨威主动介绍自己,姿态摆得极低,“钟小姐……哦不,以后?应该叫容夫人了?,我关?于我爸的事情,我觉得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希望您能从中帮忙调解一下。”
他说得直白,也没拐什?么?大弯子,似乎觉得说那么?多没用,意思点明后?就将一个盒子直接塞给她。
钟黎没敢收也没敢打开,这玩意儿肯定不能碰。
“杨先生,我从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儿,你求我也没用,还是去找他本人吧。”她忙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回去,拎起自己的背包就要走。
杨威哪能让她走,伸手就拦住了?她:“你要多少可以说啊,咱们?好?商量。”
钟黎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杨先生,这事儿我不好?参与?,抱歉。”
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杨威拽住了?手。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道?,拽得她手都要脱臼了?,似是急切也似是恼羞成怒,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呼哧呼哧喘着气?:“就让你帮忙说个情你他妈摆什?么?谱?!我他妈受够了?!姓容的横行?霸道?不把人当人就算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冲老子甩脸子?!”
“我看?你他妈是活腻味了?,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
话还未说完,身后?是一声比他更高的暴喝声:“你他妈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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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给掀翻了?。
他没站稳,一个趔趄直接朝前冲去,倒地上摔了?个狗啃泥,闷了?会儿才勉强翻过来,就这么?怔怔看?着容凌,似乎没料到他会在工作?场合直接动手。
不止杨威吓到了?,四仰八叉地摊在地上好?半晌没起来,四周好?几桌客人都朝这边望来,目瞪口呆,似是在猜测这闹的哪一出。
不知?道?的还在猜是在争风吃醋呢,毕竟处于风暴中心的唯一女性身姿曼妙、唇红齿白,一双杏仁眼水汪汪的,情态极是动人妩媚。
如此绝代佳人,引得俩男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钟黎的脸色也发白,扯着容凌压低声音:“我没事儿,我们?快走吧,被人瞧见?了?不好?。”
容凌也冷静下来,只冷厉地盯着杨威,双目似要喷火,强压着火气?拉着钟黎就要离开。
杨威却像是回了?魂,不知?是发了?疯还是愤怒压倒了?恐惧,忽然冷笑出声:“容小五,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就你这行?事作?风你得罪多少人,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你就祈祷你永远这么?春风得意吧!”
又看?钟黎,手狠狠一指容凌,“小姑娘,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他有?什?么?用?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指控我叔跟我舅的那些罪名这行?一抓一大把,无非是借题发挥排除异己!凡是跟他作?对的,他就往死里整!他自己又有?多干净?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都大差不差,他又比那些人好?多少?”
“真以为他有?多爱你?他这种人眼里永远都是利益至上!你跟他的事儿,圈子里谁不知?道??他当初不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家利益放弃了?你!现在你竟然还愿意跟他?也对,管他是个二手三手,嫁进他们?容家可不就是实现了?阶级大跨越吗?还以为是多美好?的爱情,男盗女娼可真他妈笑死我了?,还好?意思大张旗鼓的,我看?你们?这对狗男女能和睦几年……”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容凌一脚狠踹在地。
力道?之大,痛得他像虾一样蜷曲起身子,哀嚎不已。
之前被他那么?数落都没变脸的男人,这会儿目眦欲裂,脸色难看?到可怕——下一秒容凌一把拽起他领子:“你说什?么??骂谁娼?再给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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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钟黎怕他真的把人打出问题,忙上前揽住他,跟魏允一道?把人往外拉。
杨威显然也被吓破胆了?,还躺在地上。
容凌脸色阴沉,出门前还狠狠点一点他鼻子,吓得杨威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话。
“你干嘛?”到了?外面,钟黎握住他手,才发现他脸色苍白,手也冰凉,沉默地垂着眸子一直往前走也没说话。
面色倒是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镇定,但钟黎却止了?声音。
魏允是个人精,看?这架势就刻意落后?了?好?几步没跟上来,把时间留给他们?两人。
钟黎握着他的手陪着他在河岸边走了?会儿,忍不住道?:“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你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大庭广众的……”
他无甚表情:“看?他不顺眼,不想忍了?。”
钟黎无话可说。?
就算是过去在一起四年朝夕相处,她也没见?过他打人。
实在是跌破眼镜。
事后?回想,大抵是杨威某句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才让他这么?不管不顾的。
他很少这么?破防。
想起徐靳说的那些话,钟黎握紧了?他的手,用柔软和温暖传递给他力量:“都过去的事情你计较这些干嘛?”
他一开始只是唇色发白,怔忡着不说话,后?来才艰涩地开口:“因为我害怕。”
钟黎微怔,他已经将她紧紧抱入怀里,声音低到只有?她能听见?:“你笑话我也好?,黎黎,我真挺害怕的,害怕这是一场梦。”
“他那个乌鸦嘴,我没揍死他算他好?运气?。”
“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好?不好??酒席等你跟我妈从香港回来再办。”
他的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低声下气?的祈求。
从未有?过的。
钟黎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实在看?不得他这样。
他冁然而笑,心情格外好?,丝毫不见?刚才打人时的阴狠,后?来手牵着手带她回了?家,外套勾肩头?被路过一辆自行?车不慎刮破了?他也不生气?,还笑着回头?安抚人说没事儿呢。
徐靳消息灵通,翌日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专门登门拜访。
晚八点,西?山龙胤。
徐靳在保安指引下穿过前庭,踩过路灯落在木地板上的阴影,抬眼就看?到容凌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写一份文书,钟黎在旁边陪着他。
徐靳走过去,将带来的草莓礼盒扔一旁,朝他手里佯似认真地看?一眼:“写检讨啊?”
容凌眉目淡淡,没理他。
徐靳也不在意,在他旁边坐下:“听说你在什?刹海那边跟人打架,冲冠一怒为红颜?真的假的?”
容凌这才搁笔瞥他一眼。
徐靳好?似没看?到他的脸色,笑着跟他对了?个眼神:“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看?你写的这玩意儿,确定了?。我说小五,你几岁了?,还跟人打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容凌失笑:“我打他就打他了?,还用挑时候?”
话这么?说,他把手里的笔连带着纸拍一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说吧,哪几个瘪三又在外面散播我的坏话。”
“就您这脾性这恶名,还用得着散播?”
徐靳真笑得不行?,去看?钟黎,“您呢?也不拦着点儿?”
钟黎耸耸肩:“拦不住啊,他脾气?上来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啊?”
容凌本来还蛮尴尬的,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挖苦他,气?笑了?:“唱双簧呢?”
目光在他俩之间逡巡:“你俩关?系维持得还不错啊。”
钟黎哂笑,白他一眼:“你不阴阳怪气?一下就难受是不是?”
“某人居心一直不良,我能不警醒着点儿?”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可有?些人,有?时候表面上越是淡定,那股子不阴不阳的调调儿就越是鲜明,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行?了?行?了?我这就走。”徐靳无奈起身。
“坐下。”容凌说,“我逗你的。”
唇边抿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眉眼弯弯的,心情愉悦。
容凌因在什刹海打人事件, 被?有心人利用,之前?平息的风波再?次掀起。
但因年度报告过于亮眼,他有大功绩, 董事会开了个不痛不痒的会批了他一顿, 可实际上他并?无损失,在接下来的两?个主要项目里众董事也是一片倒的赞成票,气得仅有的几个反对他的董事拂袖而去。
早9点,钟黎处理完事务所的事儿下楼, 老远就看到魏允守在那边。
她颇为无奈地走过去:“他用得着看犯人一样?说了去领证就去领证, 还?怕我出尔反尔?”
自?己会?还?没开完就已经派了人过来守着?
她真服了他了。
魏允摸一下鼻子, 难得这么尴尬, 恭敬地替她开车门:“夫人请。”
开到民政局那边, 容凌已经等在那边了。
他是从公司过来的,走的另一条道,见了她就过来, 手虚虚托住她背脊:“走吧。”
领证的程序并?不复杂, 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搞定了。
出来时, 他们人手一个小红本。
钟黎看着手里的小本本有些?恍然。
日?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白净而通透, 稍往后挽起的发髻让她看上去更多几分从容与?雅致。其实重逢以后容凌就发现,她本人理智要盖过情感, 做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虑。
这一刻不免让人怀疑她是否后悔。
这让他想起自?己昨晚的草率求婚,不由暗暗懊悔。
婚戒是早就准备好的,让之前?他送的那只小猫叼着给她。
可惜那只懒猫技术不够纯熟, 看到小鱼干就跑了, 把戒指吐到了一边。
他一个人猫着腰在草丛里找了老半晌,终于找到, 捻着戒指站起来时,抬眼就看到钟黎憋着笑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盯着他瞧,好似看了一场闹剧。
容凌哭笑不得,摊摊手:“下次应该送只聪明点儿的猫。”
也不知道那懒猫听懂没有,绕着他的裤腿转了几圈。
至于为什么不搞直升机、无人机、出海这些?花样,一是时间紧急未免仓促下更显廉价,二是之前?在一起时也都?玩过了,实在没什么新鲜的,钟黎也不是个喜欢高调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太阳照在红色的结婚证上,反射出明晃晃的光。
岁月流转,一转眼竟然过去那么久了。
钟黎抿了下唇,指尖点在照片上的某人脸上,戳了戳。
脑海里想起的是不久前?去大院那边替他收拾东西,无意间翻到一个铁皮盒子里的一沓照片。
照片都?老旧泛黄了,但无一例外,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
他小时候长得俊俏,大眼睛、白皮肤,睫毛长长得像小姑娘一样。
徐靳还?跟她偷偷透露,说小时候院里有男孩子把他当女?孩子,天?天?嚷着要过家家跟他结婚的,结果被?他狠狠揍一顿,揍到鼻青脸肿被?家长找上门。
钟黎毫不怀疑他有这样无法无天?的时候。
他这个人很?守规矩,很?懂得利用各种规则,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做了才是真的捅娄子,打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真的只是很?小很?小的小事,影响不了什么。
真正会?影响到他的大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在他有生之年,筹谋和她结婚这件事,算是最疯狂的一件事。
“你爸是什么样的人?”又翻到一张他和他爸的合照,钟黎忽然问起。
照片上的他爸还?很?年轻,修长而清瘦,浓眉大眼,看上去是很?周正、很?精神却不会?让人觉得太锋利的一个人。
容凌当时很?是沉吟了会?儿。
这让钟黎蹙着眉,觉得很?难理解:“需要想吗?”
他笑一笑,语气清淡平和却透着一种微妙的讥诮:“他的一生扮演着很?多角色,不同的场合是不同的人,我很?难用三言两?语精准地形容他。”
“就像我知道他并?非不爱我,但这种爱在面临抉择时是否会?被?舍弃,可就不好说了。”
有一些?事情他不会?去问,问了让彼此都?难堪,可能也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容应棠也并?非不是慈父,幼年时也曾耐心教导过他功课,替他扎过风筝……可这种记忆在经年累月的分离中逐渐变得模糊,遥远到他有时候的记忆都?不那么清晰了。
每次见面,父子俩生疏到亲近的话都?觉得难以启齿,觉得与?场合不符。
每到这种时候,那些?体己话便?又落入腹中。
这些?心事他当然不会?跟她说,面上只轻描淡写地对她笑了笑:“你不把他当公公,就当一个逢年过节只需要问候一下的老领导就行了。”
“我不太放心你跟他待得太久,你不如多跟我妈待会?儿。”
钟黎彼时与?他父母不熟,不是很?理解这句话里的含义。
后来处久了就知道,顾允章这种性格远比容应棠好应付得多。
晚上去聂家吃饭,还?未靠近已经看到胡同里停了几辆车,牌照有些?眼生。
第一眼只以为是来了客人,可再?看又觉得气氛过于肃穆,几个站门口的便?衣显然不是寻常保镖。
容凌眼尖,一眼就认出了一人,敛了表情走过去:“张伯伯,您怎么在这儿?”
其实问出这句话时他已经知道原委,张岱向来跟着他爸寸步不离。
院子里有谁,一目了然。
他没想到容应棠竟然会?造访聂家。
钟黎显然比他更加紧张。
“别怕。”容凌捏一下她的手,牵着她进了院门。
前?庭无人,只有两?个园丁在修剪花木,看到他们点头问好。
容凌笑着对他们颔首点头,牵着钟黎继续往里。
客厅里茶香袅袅,沙发上却无人,只有两?杯凉透的雨前?龙井搁置在茶几上。
“聂先生和首长在宴会?厅。”一人过来禀告。
容凌握住钟黎的手穿过长廊,径直朝东边的八角宴会?厅走去。
钟黎听到自?己心跳不住蹦的声音,怎么都?静不下来。
分明不长的通道,她走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边远。
“想不到咱们能结成儿女?亲家,上学那会?儿,我还?跟你打过架,把你的铅笔盒扔到茅厕里。”一道郎朗笑声传过来,是聂正江的声音。
“陈年旧事了你还?记得?”相比于他的大嗓门,容应棠的笑声要平和儒雅很?多,但自?有一股笃定凛然的气势,像冬日?里迎风凌绽的寒梅,有那么会?儿,室内的气氛好像都?冷寂下来。
终于走到近前?,钟黎看到一个穿白衬衣的中年人背对着她在窗前?给一盆花浇水。
穿得很?普通,甚至身上没有多余的饰品,可钟黎莫名就觉得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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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应棠转身时也看到了他们,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只略一打量便?淡然移开了,往后一靠,在沙发里坐下:“领完证了?中秋的时候记得回?家吃饭,把你姥爷姥姥也接过来吧。”
“这是自?然,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只是舟车劳顿的,老人家身体可能吃不消,要不我们去济南找他们?”容凌笑着拉着钟黎落座,又给她倒茶,抓了把糖果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