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看到他给她抓的都?是大白兔奶糖,很?幼稚的感觉,悄悄横了他一眼。
却换来他清雅的一笑。
长辈还?在,钟黎自?然不好跟他较劲,也没去碰那糖果,垂着头很?乖巧文静地坐着。
好在容应棠只简单问了她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工作上的,钟黎都?应对得宜,见他不是那么严厉,也渐渐放松下来。
说起五一后的安排,她笑着说:“过几天?会?和顾老师去香港那边,参与?中联联合大厦建设的事情。”
“由你主持?”问话时不由多看她一眼。
虽然事先早就知道,还?是颇为诧异。
“还?有我老师院所那边的几个老师、H大的几个教授。”
容应棠点点头,垂眼喝一口茶,徐徐道:“后生可畏。”
钟黎自?然不敢托大,谦道:“都?是老师教导,前?辈们指引着,我不过是跟着老马过河,多学些?本事罢了。”
气氛渐渐缓和,不似刚开始进门时那边凝滞。
聂正江适时开口,对容凌笑道:“听说你办了件大事儿,年后的例会?上把杨得意一通数落,发配到下面的小公司去了?”
“只是按规章办事,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杨得意这几年懈怠工作以权谋私,降级已是最轻的处理方式。”说话时不忘看一眼他爸神色。
容应棠始终温和平静,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他到底是你叔叔,别太过”的场面话就无别的了。
聂正江不是外人,他这句场面话都?没有前?几天?家宴时来的郑重,比敷衍还?敷衍,容凌便?知他爸的态度,笑了笑假意应道:“这是自?然。”
从始至终,容应棠没过问他在什刹海打人的事儿。
容凌自?然也很?识趣地没主动提,继续和聂正江微笑寒暄。
他们从生意往来谈到中秋要怎么过,又聊起婚宴酒席要办几桌,婚纱照要怎么拍……钟黎去看容应棠,见他杯子里的茶水半空了,忙起身给他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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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容应棠道。
钟黎又坐回?去,只是屁股只沾着沙发一点儿,正襟危坐的样子。
容应棠喝了会?儿茶,不由探究地多看她一眼:“你好像很?怕我?”
钟黎怔了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一眼容凌。
他们说话声音小,另一边两?人又聊到兴起,自?然没关注这边。
钟黎只好自?己应对,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有一点。”
“为什么?小五经常在你面前?上我的眼药?”容应棠低头喝一口茶。
他问得波澜不惊,钟黎却差点呛到。
虽算不上上眼药,但他确实有在她面前?不止一次提过他爸的难搞。
钟黎不知道要怎么接这句话,要说刁难,其实和刁难不搭边,但确实很?难回?答。说实话不太好,可要是瞎编……
殊不知,这片刻的纠结迟疑已经让容应棠看穿了她是个怎样的人。
这丫头太实诚。
容应棠失笑:“当我没问。”
他对钟黎的印象不算差,待人接物大方得体,为人谦逊,只跟他单独聊天?时有一些?拘谨,似是敬畏所致。
这也无可厚非,很?少有后辈在他面前?不紧张的。
又问了几句简单的琐事他就不问了。
“清臣,你过段日?子是不是要北上考察?我这里有件事儿拜托你……”另一边聊完了,聂正江又转过脸来跟容应棠说话。
见两?人还?有旁的事要聊,容凌给钟黎使了个眼色,下巴朝外面抬一抬。
钟黎犹豫,又去看聂正江和容应棠。
容应棠停下来,摆摆手:“没事,你们出去吧,不用在这儿陪着。”
钟黎这才顺从地起身,被?容凌牵着手出去了。
“瞧瞧,如胶似漆的,这还?没结婚呢,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巴不得把喜帖派满全北京。”聂正江憋着笑,揶揄他,“这一点上,小五比你强。”
容应棠虚应一笑,不为所动:“怎么就比我强了?”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上学那会?儿就从来不跟我们一块儿玩!”
聂正江觉得他这人有些?少年老成,年少时就喜欢独处,学习成绩从来都?是最拔尖的,且处世沉稳而老练,一直是老师跟前?的红人,神奇的是虽不是那种话特别多的人,跟同学的关系也处得不错,选班长的时候票数总遥遥领先。
一般来说能得老师喜欢的一般都?不招同学待见,他算是个特例。
他的情绪很?淡,待人温和有礼,喜怒哀乐各方面似乎都?不会?有大开大合的时候,认识这么多年,聂正江在打架斗殴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是他父母辈的人了。
聂正江有时候觉得他好相处,有时候又觉得他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深交。
因为你很?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也难怪这个年纪就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容应棠年轻时就表现得足够出众,不管是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世,不像他,天?生就不是混官场的料。
这人教儿子的水平也让人艳羡,几个子女?都?是人中龙凤。
不像他,单个的那两?个儿子拎出来还?行,和货比货得丢,跟容家的那几个小子比起来,自?己那两?个儿子就是缺心眼的货,更别提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了,还?要他一把年纪了腆着个老脸求容凌这个小辈照拂。
另一边。
钟黎走到外面松一口气,拍着胸口回?头看一眼屋内,见两?人还?在说话才安心收回?视线。?
回?头却见容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爸很?可怕?”
钟黎缩缩脖子,小小声:“其实还?好,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
容凌笑:“没事儿,他们听不到的,听到了也没事,你就算说他坏话我爸也不会?为这种小事情计较的,我爸情绪很?稳定,不会?乱发脾气。”
小时候他就知道,容应棠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
包括他打自?己那次,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告诉他不能乱拿别人东西的道理。
钟黎不想跟他谈论他爸了,只要说到他爸,话题就不可避免变得严肃。
“中秋节过后就要摆酒席吗?”
“嫌晚啊?”他故意曲解她的话,笑道,“可惜订不到更好的酒店了,时间太紧张了。”
钟黎别过头,懒得搭理他了。
一点儿小事上都?要占她的便?宜。
“我逗你的。”容凌抚了抚她的发丝,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顺正,拉着她往庭院里走,“婚纱照呢,有什么想法?”
“你决定吧,你知道的,我选择困难症。”
“那我选好了让他们把参考方案发给你,不多,就选出几个,你只要在其中简单挑选就可以。”
“那好吧。”
院子里的玫瑰花开得正盛,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其实钟黎不是很?喜欢玫瑰花的味道,有些?腻人,好在聂家种植的这片玫瑰花香不是非常浓郁的品种。
容凌又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了会?儿体己话,见她抿着唇不吭声,料想是在担心跟他妈去香港的事儿,心里又爱怜又放心不下,手里的力道紧了些?。
“别怕,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妈也会?提点着你的,她这人好脸面,你丢人就等于她丢人,放心吧。”
钟黎仰起头,他同一时间捧住她的脸,在她面颊轻柔地吻了吻。
第79章 娇养
五一过后的北京, 才?有进入春景的迹象。然而一晃眼,时间又到了盛夏,短暂的春意消逝得人们毫无察觉。
钟黎和顾允章落地港岛时, 容凌正抱着小猫和徐靳在昌平那边的某滑雪场撸猫喝茶。
徐靳问他?:“喝个茶你还带只猫?越来越装了啊。”
容凌眉眼疏淡地噙着笑, 低头抚着小猫的脑袋:“不是装,黎黎出门前叮嘱了我照顾‘二饼’,出了差错她非得跟我急。”
“二饼”是小猫的名字,因为某日钟黎吃雪饼的时候用饼面丈量了一下小猫的脸, 感慨地说它的脸要比一般的猫大, 一块饼没办法覆盖, 所以取名为“二饼”, 一张脸顶两个饼。
徐靳:“那也用不着吃喝拉撒出个门都带着它吧?”
容凌的语气很淡:“你想带也没得带。”
徐靳:“……”
这段时间事情?多?, 他?们见面的时间少,可每次见面总感觉他?春风得意的同时还要明里暗里刺他?几句。
这人大多?时候很大度,可小心眼起?来也是真的小心眼。
徐靳倒是平静:“定好在?哪儿办了?”
他?说的是婚宴事宜。
“我妈全?权负责, 这方面她比较在?行?。要请什么人, 定什么样的坐席位次, 这里面也有大学问。不过我跟钟黎的意思都是从简, 别太高调了。”
徐靳轻笑:“你俩倒是心有灵犀。不过, 就是你想大操大办也办不成吧?”
容凌横他?一眼:“不拆我台你就难受是吧?”
徐靳压着笑,余光里看到陆宴沉挽着西装上?来, 忙敛了笑,起?身招呼他?:“稀客啊。近来可好?听说你这段时间的动静搞挺大的。”
容凌也抬手给他?倒茶,招呼他?坐下。
膝盖上?的小猫“喵呜”、“喵呜”喊两声, 一点儿也不怕生。
陆宴沉笑着寻了个空位坐下, 将外套扔给过来的侍者,由?着人拿去挂烫保管了。
他?喝口茶, 垂下眼睑:“什么动静?”
“少跟我装蒜。”关于远创和众恒的这场战役,已经僵持了两年多?。
当时N市将本地几家企业作为改革试点,陆宴沉南下远赴出资十?几个亿拿下其中?一家的经营和管理权,只?是后来因为一些政策上?的改变,推行?和重组中?遇到了一些困难,他?就转投其他?,在?当地待了有段时间。
两年时间,终于有了突破,通过一系列手段不断增持终于拿下了某A企的控股权。不过外界也有传闻不过是一个空壳,说他?本人并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撼动N市几个老牌企业,对本地市场的影响微乎其微。
徐靳嗤之以鼻。
他?本人赶在?中?秋回京,就是一个兆头。
这人绵里藏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并不比容凌好相与。
“恭喜。”陆宴沉任他?挤兑,没有对此作更多?说明,转而郑重和容凌恭贺,将一个红色小盒子推到他?面前,“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酸,真酸。你不等他?们结婚那天?再送?”徐靳道。
陆宴沉只?是清雅地笑了笑:“小五都要结婚了,你呢?没有一点儿打?算?”
徐靳不在?意地往后一靠:“一个人多?好,干嘛要找个人来管自?己?”
陆宴沉笑着又喝一口茶:“人各有志,是这个理儿。”
拜别了两人,容凌抱着二饼回了西山龙胤那边。
浇过花、喂完猫,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又叹了口气。
钟黎发现容凌的电话时,已经是会见完合作伙伴之后了。
她连忙拨回去:“喂——”
响了几声那边才?被人接起?来,他?似乎是在?散步,有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里传来。
钟黎笑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有事情?。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悠然给自?己倒一杯茶,抿一口。
钟黎被这个问题问住,总感觉他?有找茬的嫌疑。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多?少也了解一些他?的脾性,脑袋瓜一转就回过味儿来,忙道:“不好意思啊,刚刚真的在?忙,手机静音了。”
“真静音还是懒得接啊?‘大忙人’真有这么忙?”他?语气淡,喝完茶随手就将茶杯“啪”一声扔桌上?了。
声音其实不算大,但在?安静的室内却格外清晰。
钟黎是傻子都能?听出他?的不满了。
况且她也不傻。
钟黎忙道:“对不起?,是真的很忙。”
旁边带的两个学员都朝她看来。
钟黎有点尴尬地站起?来,逃也似的出了休息室。
走廊里很安静,她还是下意识捂着手机躲到了转角处:“没骗你,真挺忙的。我刚刚在?跟几个学员、几位老师探讨大厦的规划设计,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很紧张,预计要在?两年内完成。这么大的工程,两年时间实在?是……”
听她在?话筒里絮絮叨叨,容凌无声地勾了下嘴角,抬眼朝外面望去。
晴空碧蓝,鳞次栉比的高楼伫立在?金融圈的核心地带,像多?柄利剑插入心脏。
这样直观而尖锐的视觉感受,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可此刻他?唇边噙着笑,心里却很柔软。
听她在?那边解释了一堆,他?一言不发不打?断也不安抚,就这么静静听着。
钟黎一开始还以为他?还在?生气,又解释了会儿,忽听得他?闷促地笑了一声,像是没忍住,忍俊不禁。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他?给涮了,恼羞成怒:“容凌!”
“在?呢。钟老师有何吩咐?”他?声音里压制不住的笑意。
玩世不恭,还带那么点儿轻浮。
钟黎知道他?是故意的,更加生气:“你正经点!”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临行?前那晚,在?他?的办公室里,她被架着背对着他?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屋内没开灯,暖气熏得她脸颊红彤彤的,窗外是无边的暗夜,人也不由?更加紧张。
偏偏无处着落,只?能?被动地贴伏在?那边。
暗沉的夜色将玻璃变为了镜面,清晰地倒映出交叠的人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看到自?己,也看到了吻着她耳垂的他?,分明下半衣衫齐整,规整的领带却已经扯落了半边,衣襟大敞,与他?扣着她手指浮浪地在?她耳边吹气的模样相得益彰。
开始懊悔出门前穿得简单,为图方便,穿了较厚的风衣,里面却只?单薄地穿了件雪纺衫,此刻正好方便了他?作乱欺负人。
绵软贴合着雪纺略加粗糙的质料纹理,反而更彰显柔软如?云的特质,可任意搓扁揉圆。
分明室内温度很高,钟黎却觉得冷,半晌才?意识到冰凉丝滑的布料已经跌落在?地,腰部以下空荡荡的,稍有润意都像是增加了这种凉意。分明也没有风,却好像有龙卷风侵袭。
“混蛋混蛋!”她穷途末路下大骂他?。
他?却笑着揉她的唇,唇贴在?她脸颊边,故意把她的耳垂弄得红彤彤的:“打?是亲骂是爱。”
钟黎一点也站不稳了,好在?有他?架着才?没有跌到地上?出洋相,可半副身子已经软绵绵地瘫在?玻璃上?。万丈高空上?,他?掰着她的脸强势地吻着她,另一边手里也没闲着。
钟黎咬着唇不肯发出声音,可他?偏要让她看着玻璃中?的自?己。
这怎么好意思看?雪白的肌肤上?好似都蒙上?了一层桃粉,颤巍巍的不能?自?已,好在?光线足够昏暗,才?有自?欺欺人的资本。
可就算不去看她也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副样子。
就像他?说的,清纯就是表面,要是剥开外表看里面的芯子,她没比他?纯洁多?少。
钟黎艰难地趴在?那边,被吻得都要失去呼吸了,发丝黏腻地贴在?肌肤上?,拨与不拨都一样。
“站不稳就扶着我。”他?亲昵地贴在?她耳边,如?情?人间体己的呓语。
听着是安抚的话,可手里的动作一点儿也不轻柔,轻重缓急,该重的时候就重,一点儿也不怜惜她。偏偏她还受用得很,歪过头泪濛濛地望着他?,眼神已经分不清是渴求还是抗拒。
他?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她往后缩,他?乘胜追击,逼得她退无可退。
有那么一瞬想要发出灵魂拷问,是要索她的魂吗?知道他?手指长,但没想过可以抵到那种地方,思绪乱糟糟的,目光落在?黑夜里隐约闪烁的霓虹中?,像落在?宇宙中?的散乱的星辰。
被搅得像是一池春水,她的指甲掐入他?小臂中?。
“在?想什么?”他?低沉含笑的话语拉回她的思绪。
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钟黎面颊绯红,对他?的怨气无来由?又增添一分。
她没好气:“干嘛?”
“怎么了啊,我只?是问你在?想什么?发这么大火?”他?语气无辜,“旧爱恐怕是不如?新欢了。看来钟老师在?香港混得如?鱼得水,乐不思蜀。是不是还认识了新的小鲜肉啊?”
“是啊是啊,还都是八块腹肌,硬得不得了。”
“是吗?”他?清淡含笑地问,“有我硬?”
钟黎的耳朵又红了,心道大意了,忘记他?脸皮之厚无人能?敌了。
见她老半晌不说话,估摸着是在?咬牙切齿了,容凌轻笑,缓和了一下气氛:“有没有想我?”
“没有。”
他?声音低下去,语气认真:“但我很想你。”
钟黎微怔,刚刚还硬着的心肠一瞬间软化下来,好像被灌了一口清甜的水果汁。
她还碍着面子没吭声呢,他?又无丝毫不自?在?地笑着说:“明天?放假,我去找你好不好,公主殿下?”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继续哄:“好不好嘛,钟老师?”
“哼——”
“钟小姐?”
“哼——”
“容太太?”
“呸呸呸!”她受不了他?了,“你想来就来,干嘛非要征求我的意见?”
他?沉闷的笑声回荡在?室内,也传递到她耳边。
钟黎更不好意思了,总感觉路过的人都在?看她,借口说忙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是和顾允章一道在?太平山顶吃的,顾允章只?吃素,望着满桌佳肴也不为所动,只?挑一道清炒茼蒿和水煮小青菜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红豆沙冰、蟹肉浓汤、红烧乳鸽全?进了钟黎的肚子。
“你和小五在?一起?时也吃这么多??”顾允章原本托着腮一直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冷不防忽然开口。
钟黎差点噎住,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胸口。
顾允章将一杯青柠汁推到她面前,略抬手掌,作了个“请便”的手势。
钟黎道谢,捧着喝完了。
“他?吃的不多?,但每次去吃饭都要点一大桌,所以我就吃得多?些。”钟黎解释。
顾允章笑了笑:“小五不好口腹之欲。”
钟黎也笑:“我们那时候一帮朋友聚一起?时就笑话他?,吃东西像个‘贵妇人’
顾允章忍俊不禁:“那倒也形象。”
说起?自?己这个儿子,顾允章的话显然要比平时多?些。
一开始和她独处的时候钟黎其实挺紧张的,顾允章不笑的时候很是威严,冷若冰霜,仿佛是难以靠近的,但她显然没有刁难她的兴趣。
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钟黎陪她去骑马的时候发现她马术精湛,会唱曲会画画会下棋,倒是跟她学到了不少。
顾允章问她一些关于容凌的事情?,她也都据实以告。
顾允章看似交友甚广,但知心的朋友似乎并不多?,或者说,离开那个交际圈,她更喜欢独处。
跟她滞港的这段时间,除了公事和应酬,她大多?时候一个人待着,基本也不跟容应棠联系。
钟黎有一次喝多?了,一不小心提到这事儿。
顾允章放下酒杯瞥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钟黎发现她很多?小表情?和容凌真的很像,被看得脸有些烫,不知所措地坐正了些,像个聆听教?诲的学生。
顾允章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慵懒地支着下颌靠在?那边,有那么会儿,像只?懒洋洋的波斯猫。
她说:“夕阳红黄昏恋有什么好听的?包办婚姻,相了一次亲,不讨厌就确定结婚了。”
钟黎努努嘴,小声道:“可是容凌跟我说,您年轻时好像做过首长的外文秘书啊?”
顾允章哑声,看她老半晌,似乎没料到容凌会跟她说这种事。
钟黎观她神色,虽还是不冷不热的,却也没有生气迹象,心里也不免松口气。
夜色晦暗,暖橘色的灯光笼着顾允章的明艳的脸,半明半昧,很是冷淡,却让人有种想要把她捂热的冲动。
顾允章的美丽是一种客观事实,不动声色地坐在?那边就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钟黎真的很难相信,如?此美人,容应棠没有丝毫动心过。
但也不好说,容应棠那样的人太难揣测了。
钟黎忽然意识到,容凌看似什么都不缺,其实很缺乏和父母的沟通。
其实他?和徐靳一样,上?面都有过于优秀的两个哥哥,需要不断地奔跑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平庸。
像顾允章和容应棠这种绝对导向的人,不看重过程,他?们不会去衡量他?比他?上?面的两个哥哥出身晚、少很多?年的时间,他?们只?看结果。
区别在?于徐靳并没有那么在?意他?爸的看法,容凌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在?意。
刚认识那会儿,钟黎只?觉得他?话不多?,挺斯文挺绅士,但似乎处处都要占据主动权,天?生就有一种想要物化他?人的欲望,让她不是很舒服。
不过他?那会儿掩饰得很多?,一开始没有很明显地暴露出他?那种近乎变态的占有欲。
后来随着相处时间的加深他?就藏不下去了。
他?那种心里在?意得要死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表露的人,除非忍无可忍。
她和徐靳合作拍戏的那段时间,有时候她待在?剧组时他?半夜会打?几个电话过来,接通后也不说别的,只?问她工作顺不顺利。
那会儿钟黎就觉得他?这个人很古怪,有话不直说,要旁敲侧击地不断点她。
可她哪有那么聪明,而且她一开始真没感觉出徐靳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问好几个问题她都顾左右而言他?,他?就会受不了,说你怎么这么蠢,我问的是这个吗?
钟黎心里想,你不直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莫名其妙。
当然这些话她不敢当着他?的面吐槽,怕他?真炸了,只?能?好声好气哄着他?,把他?的毛给捋顺了。
“小五那个人,很难相处吧?”半晌,顾允章没什么预兆地问起?。
钟黎干笑:“也还好啦,我们不怎么吵架。”
因为大多?时候是她在?钱就他?。
倒也不是她刻意迁就他?,她天?生脾性好,很少与人争吵。
顾允章多?看了她一眼,抿出一丝笑意:“看出来了,你脾气很好,不然肯定受不了他?。其实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但能?受得了他?那个脾气的,实在?少之又少。”
“能?让他?耐着性子收敛脾气的,更是凤毛麟角。”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解风情?。”
有一点顾允章没说,其实一开始选择媳妇的时候,她看中?的是程京馥。
虽不如?程京华的大气能?干,程京馥八面玲珑,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且没有程京华那么刚毅冷硬,也非常属意容凌。当初和程家联姻主要是为了结盟,具体人选倒没有多?重要。
那个雷雨夜她从南京赶赴北京,第一时间就去见了他?,问他?的意思。|?
他?当时已经抽了不少烟,手边的烟灰缸里攒了一堆烟头,就那么垂着头默不作声,手里的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顾允章后来看不过去,俯身替他?点着:“怎么魂不守舍的?脸这么白,没睡好?”
他?摇摇头,似回了神,正了正道:“不要程京馥。”
“为什么?她挺喜欢你的。”程京华那种冷心冷面的女人,要真过一辈子其实顾允章也挺舍不得他?的。虽是联姻,也希望自?己儿子好点。
容凌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反问她为什么更喜欢程京馥。
一个问题就这样被抛了回来——他?每次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会这样。
她也只?好说两人性情?相比,程京馥更活泼些,更适合过日子。
顾允章当时不明白,后来见到钟黎才?隐隐明白什么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尽管顾允章不愿意承认,其实她并不讨厌钟黎,甚至有些喜欢。
对于她和容凌这种性格的人来说——钟黎的性格,就是最?好相处相处起?来最?舒服的那一类。
人与人若是论契合度,他?们这两种人便是最?合适的。
这种感觉是这样得不讲道理。
所以顾允章也能?理解容凌对她的疯狂迷恋,也许是迷恋那一种心灵港湾的感觉,是对一种温柔宁静的向往。
程京馥那样的活泼,只?能?让人心力交瘁恨不得远远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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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妈的自?然也心疼儿子,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从小疏于管教?,但这个儿子其实一直以来也比较省心。
像这样情?绪几近崩溃实在?少之又少。
婚礼前夜,他?一个人深夜开车去兜风,直到凌晨才?回来,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抽烟,谁也不见。
阿姨吓坏了,只?好把她叫过来劝解。
顾允章当然了解自?己儿子,也不劝,只?叹口气,把空气净化器调到最?高档。
红色警示灯一闪一闪,触目惊心。
她久久凝视着他?,叹息道,如?果实在?喜欢,结婚以后留她在?身边也可以,如?果程京华不反对,她不再干涉。
容凌却很轻很轻地笑一笑,眼底死寂:“不会的,她永远离开我了。”
“我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女孩了。”
一顿饭她们也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去时,顾允章柔声叮嘱了她两句就回了自?己房间。
钟黎刷房卡,门“叮”一声开了,她正要推门,身后伸来一只?修长的胳膊,替她将门推开。
钟黎这一刻是吓了一跳的,但旋即便被熟悉的笑声安抚了:“这个惊喜怎么样?”
“我看是惊吓。”她没好气地回头,瞪他?一眼,“不是说明天?才?过来吗?”
“今晚就过来了,你不开心?”容凌就势搂住她纤细的腰,将她缓缓抵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