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表情很淡,不想提这个:“本来也只?是暂时摁下去,苗头不对跑出?来也很正?常,这帮老家伙,向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倒是我爸,怎么?有闲情管我这档子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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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他在外面搅风搅雨的,到了他爸这儿,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儿。
可他爸召他的次数最近越多,让他不免警醒。
蒲若山声音压得很低:“杨家那位这两天来找过你爸,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他也不嫌埋汰?一把年纪了整这些。”容凌冷笑,脚下步子如风不减。
蒲若山笑,可到底也有几分?无奈:“你爸也不好一直不见他,可跟狗皮膏药似的,实在烦人。你这次又搞这一出?,虽说算功过相抵可到底带来了损失,中河那边可能要对你作出?一些处理。”
“随便吧。”跨过院中的一处水潭,绕过亭阁,地?方?终于到了。
容凌停下,远远看着他爸弓着身在池边喂鱼。
蒲若山拍一下他肩膀,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给父子俩留下独处的机会。
也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容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太阳坠到地?平线下,容应棠竟也没留他吃饭。
山上气温降得快,蒲若山给他套上自己的军大衣,又让人在前面照明,两人一路踩着石阶下去的。问了他两句,他也不答,神色淡淡的瞧不出?虚实,只?问到某件私事的时候见他笑了一下,抬眸时望向天边,眼底被橘色的路灯映照得很是温暖。
蒲若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小五……”
“蒲叔,我要结婚了。”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蒲若山一时愣怔没反应过来,还要说点?儿什么?,却?见他已经往前走?出?好几步,暗叹一声快步跟上。
那天香山的雨不是很大,这一段山路,容凌却?走?了很久。
分?明四周很安静,他却?没办法?静下心来。
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感慨良多。
其实之?前也聊过几次,但大多点?到即止,是从?小出?于对他爸的敬畏,是高山仰止,是望而却?步,如今是心之?所向,是再难遏制。
容应棠问他“非娶不可吗”时,他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敢那样质问他爸:“我从?小就不了解您,您了解我吗?知道我内心的渴求吗?”
“如果当初顾家失势,您会不会选择房家?”
容应棠的神色倒也算不上多么?严厉,只?是有些惊讶地?望着他:“这是你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印象里,这个儿子在他面前一直沉默寡言,性格乖戾又孤僻,远不似老大老二那样能交心、能促膝长谈。
不过也与他的经历有关,年轻时他的行?事作风与后来大有不同,老大是他从?小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出?来的,性格沉稳,老二滑不留手但瞧着也是个好相处的,只?有这个儿子,仿佛集齐了他和顾允章所有的缺点?。
容凌又说:“那段日子,我真是生?不如死,但我还要活着,我的命不属于我自己,我妈妈我舅舅活在水深火热我的父亲却?作壁上观,我每天生?不如死还要努力经营还要笑脸相迎。”
“其实当初分?手就没想过她会回来,您不知道我有多煎熬,我很卑劣,我不应该出?尔反尔,但我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我做不到……”
这一番话声泪俱下,直教人瞠目结舌。
“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容应棠目光审度,意味深长,“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老刘前两天来找过我,说你给他打过报告报备了。”
容凌神色平静下来,意料之?中的事情,怪不得那报备一直批不下来,老刘还跟他说要走?程序,一直敷衍着,其实是压着没给他。
他爸不点?头,他就别想。
他一举一动但凡有点?大动静,他爸都一清二楚。
硬来?除非他不在这地?界儿混了。
但他就算不在这地?界上混也不至于真揭不开锅,大不了带钟黎回南京老家去。
心里想过最坏的打算,便也坦然得很,不惧最坏的结果。
但其实也明白他爸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顾允章能接受的结果,容应棠大抵也能接受,且聂正?江曾与容应棠有同窗之?谊,虽如今道不同,见面也能喝上一盏茶。
这也是他费那么?大心力的缘故,若是撕破脸,日后于他名声也是大大的不利。
所以,容应棠的松口便在情理之?中——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只?一点?,家和万事兴。”
容凌自然明白,道:“我带她见过爷爷奶奶和我妈了。”
容应棠原本都背过身去了,闻言觑他一眼,努力压下了抽搐的嘴角。
敢情是打怪升级呢,他倒成了最后那个恶人了。
容凌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又说:“妈说过两天要带她去香港那边,有个联合的大厦要在那边兴建,让她一起参与。”
容应棠点?点?头,不再说了,有些疲惫地?挥挥手。
顾允章向来雷厉风行?,既已妥协承认了这个儿媳妇自然要全?力栽培,为自己的面子也为了家族声望。
容凌略一颔首退了出?来,只?临走?前叮嘱他要吃保健的药。
“行?了,回去吧。”容应棠阖上眼睛,躺到了摇椅中。
钟黎刚给猫铲完屎,门铃声就响了。
她猫着腰在猫眼那边看了会儿,看到是容凌才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他宽阔的怀抱,还有带着水润湿气的吻。
钟黎颤了颤,手里的铲子丢下不是不丢也不是。
“怎么?了?”他松开她,顺了一下她凌乱的发丝。
“你身上好冷啊,快进来吧。”她摇摇头,忙把他让进来,弯腰给他找了双拖鞋。
“怪我。”他忙把外套脱下,搁到了玄关桌上。
钟黎去给他泡了一杯热茶,又给他拿暖脚炉。
橙色的暖管亮起来,一瞬间驱散了严寒。
他眉梢上还湿润的,许是沾染了外面的水汽,可眉目分?明,磊落倜傥,痴痴地?望着她微笑。
钟黎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水开了,她起身要走?,倏忽被她扣着手腕拉到怀里。
钟黎跌坐在他腿上,下一秒便感到他温凉的唇柔和地?印在她的下颌,声音里竟有几分?索恳的味道:“黎黎,你亲亲我。”
钟黎头皮发麻,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干笑:“你怎么?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但目光一落到他那张笃定的俊脸上便问不出?来了。
他是微笑着的,心情似乎挺不错,但她也不敢随随便便乱触他霉头。
仿佛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他笑了一声:“我脾气真有这么?差?”
“要听实话吗?”她圆圆的眼睛狡黠地?眯了眯。
容凌眼神危险。
钟黎忙正?色:“其实也还好啦。”
他没言语,大手却?毫不客气地?拍在她臀上。
惹来她一阵惊呼:“过分?!”
控诉满满。
“就是欺负你,有意见?”他的口吻波澜不惊,理所当然,“不给欺负?”
钟黎已经不想跟他掰头了。
可他偏偏不放过她,把她掰过去的头又掰回来,去啄她的唇。
跟玩儿似的,啄一下松开,又啄。
钟黎看出?来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有好事儿?”
容凌笑而不语。
可他一般很少这样反常,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悦,钟黎就知道肯定有什么?好事儿。
可她多少也了解他在C市做的那件大事,他本应焦虑才是:“……你工作的事儿解决了?”
“去下面待两天,没事儿,顶多回头写两份检讨。”
见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钟黎就知道这事儿过去了,那么?他那么?高兴的事儿,就只?有……她手心不免沁出?一层汗,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别的。
他仰头又吻她,将她狠狠地?按在身前。
她往后躲,他就追着,逼得她弯下腰差点?掉下去,只?得双手紧紧攀着他。
“你好过分?!”
“哪儿过分??”他笑了一声,竟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
钟黎被拿捏得死死的,他料定了她不好意思。
而且,这种事儿她说得越细越给他助兴,怎么?说都是着了他的道。
钟黎转移话题:“我听说了中河董事局的事儿,你跟杨家是不是闹得很难看?”
他不置可否,松开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
外面是沉沉夜色,被霓虹灯和光带点?缀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这么?感兴趣了?”
虽然听着并无不虞,钟黎也大抵明白他不喜欢她过问他工作上的事儿,尤其是这种让他丢脸面的事情,他一般都不愿跟身边亲近的人提。
明白他那点?儿别扭钟黎就不惧,起身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柔软双手,恁是让百炼钢也变成绕指柔。
她小手还在他身前绕啊绕,绕啊绕:“我不能问吗?”
语调上扬,娇嗔带痴,把他心都勾化了。
容凌笑而不语,回头就捏住她下巴,把她拉到怀里强势地?吻住她的唇。
手往下,惹来她一阵阵的战栗。
偏偏那力道是游刃有余的,修长的十指像是弹琴。
他还问她是轻点?儿好还是重点?儿好,这让钟黎想起他曾经教她弹琴时的样子,她坐着,他伏低了身子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若闲庭信步地?般演示给她看。
她低头就能看到他卷到肘弯的衬衣袖子,露出?的手臂结实修长,筋络分?明,象征着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他弹琴的力道也不轻不重正?正?好,这份游刃有余她很多年都没有学会,自然也学不会他弹琴时这份随意的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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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喜欢教到一半就低头吻她,手掌按在琴键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噪音。
钟黎呜呜发不出?声音,小拳头捶他胸膛,带起他胸腔里沉闷莞尔又幸灾乐祸的笑声。
“混蛋啊——”事后她气愤地?控诉,“你这是教弹琴还是趁机占便宜?”
他抄着手靠在琴边,表情挺不可思议的:“我占便宜还用得着借教习?”指尖点?在她唇上,缓缓往下,滑过脖颈和锁骨,即将没入那片幽禁之?地?。
耳边是意味不明的笑意,“这、这……还有这儿,都是我的。”
“我不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钟黎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不依不饶。
平时恁般不可一世的人,甘愿被她追得满屋子乱窜。
还乐在其中。
钟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变着法?子挑她逗她。
他好喜欢看她生?气啊。
清明节前夕, 美术馆的建筑改造设计稿通过。
这个项目是和怀建集团合作的,要协调处理的地?方?很多,比预计的耽搁了一段时间?, 其中交接也有不?少摩擦, 好在大体顺利进行中。
除此之外,事务所还接了个新加坡那边关于生物科技产业园区规划与建筑设计的项目,钟黎没有时间?,暂时交给李海洋去负责。
四月初那几天总是细雨纷纷,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冬天, 大家都在?懊恼暖气为什么停得那么早。
钟黎在?窗前沉思, 勾完最后一条线将铅笔盖合上?站起来, 笑着回头:“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辛苦一下。”
办公区欢呼一片。
她有电话打进来,她一边接通一边朝外面走,将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拨到脑后, 用一条皮筋扎起来。
“在?忙?”是个低沉磁性?的男声, 带着不?经意的浅浅笑意。
钟黎有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心里那根松懈的弦下意识弹跳了一下, 竟没立刻回答。
他也不?急, 只那样静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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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回过神,说“你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啊”时, 他才再次开口:“和中宸的事儿谈完了,今早刚刚签约,我从香港回来, 路过这儿, 顺道?过来看看你。”
钟黎才知道?他在?楼下了,问明方?位, 挂了电话快步往楼下走。
北京的天气与香港截然不?同?,那边人已?经穿上?了短袖和薄外套,这边街上?还到处都是裹着羽绒服和呢大衣的。
他刚下飞机,身上?还穿着到港时的一件薄衬衣,修长?身影立于宽敞明净、视野广阔的一楼大厅中,格外挺拔而?磊落。
不?知是不?是刚刚开完什么会议,鼻梁上?还架着副金丝边眼镜,领带打得工整而?熨帖,斯文精英的气质跃然而?出。
他在?看面前的一副题字。
钟黎小跑着过去,他听到脚步声抬了下头:“慢点。”
钟黎站定时胸脯还在?起伏,脸颊上?红扑扑的,因他这一句含笑的话,被调侃得更加红了脸。?
这显得她有多么迫不?及待似的。
“刚刚赶着去复印资料,耽搁了一点时间?,怕你久等。”她徒劳地?给?自己找补。
话说完又后悔了,感觉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见他微不?可查地?牵了下唇。
钟黎不?好意思地?顺一下头发别开视线,过一会儿,又忍不?住转回来,目光在?他线条清冷的下颌线处流连。
察觉到她的目光,容凌挑了下眉。
她又心虚地?移开。
耳边听到他虚咳了两声,钟黎关切道?:“北京还零下呢,你穿这么少?”
“刚下飞机,懒得换了。”他牵起她的手,用宽阔的掌心包裹着她温暖的小手,带她回了酒店。
他还没来得及回住处,东西收拾了一半,行李箱还开着,一眼望去一堆杂物。
钟黎蹲下来帮他整理,嘴里念叨着:“看着挺整洁一人,怎么就不?会打理呢?大少爷就是大少爷,既不?让别人碰你东西,又不?愿意自己整理……”
“我忙,日理万机。”他放松地?靠在?沙发里喝一杯茶,语气理所当然。
钟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可以把?懒得整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偏偏他在?外永远是一副干净整洁的样子,谁知道?他房间?里这么乱。
见她气鼓鼓的,他笑着放下杯子,过去蹲下来跟她一起整理了:“开玩笑的,刚下飞机就忍不?住过来看你了,想着一会儿再整理来着。我倒是想不?整理来着的,上?头有领导来肯定要说。”
“还有领导能指挥你?”
“那可多了去了,上?次书?记过来,看到我头像就说我了。”
“你头像怎么了?”钟黎回忆了一下。
他头像之前好像是一只猫,后来就换成了中老年风格的风景图。
钟黎不?知道?怎么就想笑,他也有被人管的时候。
“说这头像看着有点不?太靠谱,建议我换一个。说是建议,我能不?换吗?”他挺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也是,干你们这个是要严谨一点,还是我们舒服,想用什么头像就用什么头像。”
“当然了,你是老板嘛。”他将她揽到怀里,去啄她的嘴巴。
钟黎躲闪了两下,终是没有躲开。
背脊躲闪时后抵住门框,就这样被他压着不?慎屈起,门框因震动而?发出哐当的声音。
安静中,听着有点儿触目惊心。
“不?要吧,在?这里……”钟黎红着脸。
他去咬她的耳垂,低笑:“那你想去哪里?”
钟黎没话说了,这人正经的时候是正经,不?着调的时候可就和正经完全不?搭边了。
他细细地?吻着她,很快将她带入这曲旋律中。
他身上?有淡淡的干燥的沉香味,让她着迷。
她知道?他有练字的习惯,那墨条是老爷子送的,连带着送的还有一盒端砚,闲来无事时就会研墨练字,便是这样令人沉迷的味道?。
不?知道?是他指尖的散发的墨香,还是衬衣上?的,她只是蹙了下眉就很快适应了。那种淡而?雅的味道?可以冲散一切不?快和微微的麻痒痛意。
被吻得有些迷糊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光影错落中光怪陆离一般晃动摇曳,让人联想到夏日午后,窗帘严丝合缝的室内,日光透过厚重?的帘子只在?地?板上?投映出淡而?朦胧的虚影,光影也如此刻这般晃动起来。
到底还是喜欢的,如他身上?这股墨香。
有段日子没见,竟这样想念,这种思念又化为了具象的行动。
他吻得她发狂,被沉重?地?压到门板上?,又倏忽离开,后到了沙发里、桌台上?、窗帘掩映的玻璃窗边。
有段日子没这样亲密,着实令人想念。
“明天跟我回家吧,黎黎。”他背对着她说,弯腰将套盒随手扔进垃圾桶,连带着覆盖几张纸巾,袜子有些地?方?沾湿了,他皱了下眉,也连带着扔了进去。
钟黎仰躺在?他身后。
有些热,她将一条腿翘到外面,微微曲起地?踩在?那边,雪白莹润几乎和被单一个颜色。
她仍也有些冒汗和不?舒服,捞过床头柜上?的遥控把?空调调低了些。
额头的汗意才缓缓散开。
“回家?”混沌的脑子终于回过味来,她咀嚼了一下他这句话。
“嗯。”他回头,目光顿了下。
她不?太想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得不?自在?,抿了下唇,侧过脸去摸床头柜上?的烟。
不?过显然她非行家,加上?此举只为逃避而?非真?的想抽烟,打了两次才打着。
在?容凌看来,她捏烟的姿势像是小学生?捏着蜡笔,歪歪扭扭,滑稽得很。
可惜他不?能笑话她,否则她肯定又要不?舒服。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声音里带着揶揄。
许是被他调侃得不?好意思,她恼羞成怒地?将烟又掐了,背过去不?理他。
他扶着她的肩膀又将她掰回来,浅浅地?渡上?一个吻。
“我刚刚抽了烟。”她含糊嘟哝。
“你这什么烟?一股水蜜桃的味儿。”他捞过那盒子看。
盒子也是□□相间?的,挺少女,上?面一串越南语。
不?知怎么她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抢回来:“别人送的。”
容凌这才发现她养指甲了,不?算很长?,约有半厘米长?短,根根修剪得圆润漂亮,呈珍珠色。
“你不?用画图吗?”他接过她的手细看,语气挺稀奇的。这样瞧着漂亮是漂亮,似乎不?太方?便。
他记得她以前不?养指甲,也不?喜欢,说是画图纸不?方?便。
“为了拍照,我前几天和人去拍写真?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垂下头,有那么一会儿的沉吟,之后复又看向他。
容凌被她看得都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钟黎摇了摇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其实前几天她遇到姜雪儿了,写真?就是和她一道?拍的。
好些年不?见,她和她记忆里差别挺大的,穿得挺简约,白色雪纺衬衣,黑色铅笔裙,高跟鞋踩得大方?又自信,笑起来也沉静多了。
远不?似从前的模样。
“在?哪儿高就?”钟黎笑着跟她寒暄。
她说这些年在?香港,在?那边开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混得还可以。
何止是还可以,她现在?已?经是市值百亿集团的老总了。
老公是一名?副教授,在?香港大学那边教书?,育有一子一女。
“替我谢谢容公子。”临行前她郑重?说。
钟黎都要走了,又回头,不?是很理解。
“当年是他把?我从闻弘政手里救出来的。他说,有个人拜托他拉我一把?,我就知道?是你。”
钟黎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才隐约想起,当年分别的时候曾经拜托他帮助一下姜雪儿。
他当时沉吟了会儿,说如果可以的话会尽他所能。
她当时只是为了良心好过才拜托他,没想过他会真?的帮忙,毕竟,闻家和顾家的关系尚可,他不?至于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闻弘政。
之后姜雪儿和她互留了联系方?式,说希望以后可以合作。
钟黎欣然应允。
没想到当初的无心之举,也有这样的善果。
事务所能这么顺利地?发展到现在?,接到那么多厉害的项目,与姜雪儿的支持离不?开。
但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和她说过,包括他为了帮姜雪儿被闻弘政报复,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事儿。
这样一想钟黎也就能理解,为什么顾允章四年后更不?喜欢她了。
除了家世不?匹配外,这也是一个原因。
容凌那时说:“你相信我吗?领个证很简单,但我不?希望你以后过得战战兢兢的,逢年过节还要讨不?自在?,我希望他们都能喜欢你。”
他不?是轻言承诺的人,但答应她的事情,都做到了。
薄薄质料的衬衣再次被她揭下,她这次没有忽略他小腹下面三寸的地?方?。
那本是一片光滑平坦的肌理,却有一个褶皱的小伤口,虽然不?仔细看已?经不?怎么明显了。
钟黎坐在?那边看老半晌,眼泪砸在?手指上?:“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只是意外,而?且也不?是很严重?。”他把?衣服拉上?,不?愿让她再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笑,“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不?觉得丢人?”
她摇着头,说不?出话,心里只觉得椎心刺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可能这就是报应,谁让我那时候害得你受伤呢,这就叫天理昭昭,一报还一报,我们算是两清了。”
钟黎却笑不?出来,只怔忡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这样倒更叫他不?知所措,又抱着她安慰了好久,又承诺一定会让房建章付出代价。
可话未说完便被她捉住了手,她摇着头说,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就好,过去的事情不?想再追究了。
容凌却说:“就算我不?跟他计较,京华也不?会放过他的。有一些事情,是没办法放下的,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翌日雪停,树梢上?挂着白皑皑的霜雪,因太阳只堪堪爬到树梢,还未来得及消融。
钟黎套上?围巾帽子,手忙脚乱地?从楼道?里下来,一眼就看到了倚在?车门边低头发短信的容凌。
路面上?还有薄薄的积雪,车轮横七竖八地?辗轧过,露出黑色的泥印子。
他穿深蓝色的大衣,里面是件薄款的羊毛衫,眼窝是深邃的,眉眼在?暗沉的天色下都让人眼前一亮。
钟黎小跑着过去:“不?好意思,刚刚接到个电话,等很久了?”
他放下手机看她一眼。
她下意识站直难免有点儿惴惴。
这人向来都不?喜欢等人。
可他也只是握住她的小手搓了搓:“穿这么点儿,不?冷?”
钟黎意外发现他手还挺热的,分明看着只穿了两件,她摇摇头:“还好。”
还以为是先礼后兵,一会儿要发难的,她偷偷瞧他探听着虚实。
却见他严肃的面孔上?,渐渐浮出一丝笑意:“在?看什么?”
钟黎始知他根本没生?气,面颊微红:“没有。”
司机在?旁边憋着笑,弯腰给?开后座门。
钟黎爬上?去,俄而?他高大的身影进来,把?她堵在?了里面。
分明后座挺宽敞的,她却有种不?敢乱动弹的感觉,只好转头把?目光移到窗外。
因为积雪还未清扫,车辆行驶得有些困难,偶尔遇到紧急刹车、转弯,钟黎难免平衡不?好。
这次朝左转弯的时候,她不?慎摔入了他怀里。
手,就这么按在?了他的大腿上?。
更尴尬的是,她摔的姿势不?太雅观,那样曲着身趴在?他身上?,是个实在?尴尬至极的姿势。
因为尴尬,也没第一时间?爬起来。
耳边听到他的叹息声:“故意的?”
钟黎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更加脸烧,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他提溜着轻易就捞到了腿上?。
腰被一双宽大的手握住了,不?费吹灰之力。
钟黎觉得不?自在?,扭了两下,没挣开。
“别乱动,车上?呢,注意影响。”他拍拍她,语气倒是一本正经。
钟黎脸红如血,滑到一边不?吭声了,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要跟他吵,是自欺欺人,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车开了会儿,沿途的景物有些陌生?,她问他:“去哪儿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没多解释。
约莫半个小时候,车在?胡同?深处的一处宅院前停下。
这个胡同?看着有些年头了,门口两颗古槐有脸盆那么粗,院角一株腊梅开得正盛,幽幽香气缓缓沁入鼻息间?。
二楼的窗户上?,还贴着那种老派的剪纸窗花,有人的,也有动物,细致而?惟妙惟肖。
“好漂亮。”钟黎由衷道?。
“我奶奶做的,喜欢让她教你。”容凌握着她的手下来。
进门的时候,钟黎还是有点紧张。
他回头对她笑了笑:“别怕,你上?次不?是来过?”
钟黎的毛衣织得不?错,之前他奶奶有条毛衣织错了,就是让她帮忙修补的,领口多了一圈毛领,衣摆改成了层次的样式,倒是比原来更加好看,容奶奶直夸她心灵手巧。
临行的时候,容奶奶随手从衣柜里掏出一个盒子,拿出里面的一枚压襟送给?她。
是银锁的样式,小巧而?精致,锁头做成镂空海棠花的纹样,极为精致,格外衬她当时穿的一件铁锈红旗袍。
离开时,她勾着他的手,忐忑地?问:“会不?会很贵?”
“贵的话还是还回去吧,我不?敢收。”
“不?贵。”他忍着笑,“我奶奶比较简朴。”
“再说,真?贵也没什么,那是给?未来的孙媳妇的。”
她啐他,小小声:“谁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