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黎渐渐收起了脸上无?所?谓的笑意,认真思?忖了会儿,知他是好意,点一下头:“好的,谢谢提醒,我会注意。”
容凌看她一眼,不知为何有些惆怅。
他倒宁愿她像以前一样炸毛似的跟他吵,那还让他更舒心些,人还是那个人,但好像更冷静了,眉宇间更添几?分从容。不会像以前那个小女孩一样动?辄跟他置气了。
夜风吹到他脸上,沁着一层淡淡寒意,心里被剜了似的空落落的,难以排解。
再没有一刻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她不再完全属于?他。
“遇到事情不要硬抗,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助你。”他声音喑哑,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自嘲一笑,迎风而立的高大身形多少有些萧索。
他在路口?站定,虚踢了一下,松开了她的手。
倏然获得?自由,钟黎用另一种干燥的小手轻轻抚过掌心的汗湿,握紧、又松开,声音也有些局促,失笑道:“应该是用不上的。”
“这么自信?”他淡然一笑,眸光深邃地落在她脸上。
那一刻风吹过槐树叶落下的婆娑阴影降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她莫名觉得?自己?从他淡然的神情中读出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旋即她便好笑地摇了摇头,这词跟这人可不搭边。
后来是他送她回去的,只来过一次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连他的司机都只问了一次便闷头开车,没有多问一遍。
大抵也知道他不是个喜欢身边人多话的。
也对,哪个领导喜欢做事少话特多的?
能跟着他做事的,大多是人精中的人精。大浪淘沙,不行的早被他一脚踹开。
晚10点,小区里安静阒然,车只停在楼下白线里,他单手开门,亲请她下来,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她下了车,他又替她提东西,进单元楼时有人出来,他伸手挡了一下,避免那人直接撞她身上。
因为这力道冲击,钟黎往后踉跄一下,径直跌入他怀里。
宽阔的怀抱,隔着薄薄的毛衣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胸膛上的热意。
她的心跳的很快,莫名紧张。
容凌虚扶了她一下,帮助她站稳:“小心。”
等她站稳便绅士地抽离,并不过多停留。
钟黎眼角的余光瞥见头顶的白炽灯落在他脸上,映照冷然眉宇,他俊朗如昔,气度凛然,没有哪一处不迷人的。
他手抄进兜里,像是察觉到似的朝她望来,戏谑道:“看什么?发现我这位老同志还有点儿魅力?”
钟黎别开目光,不接这茬。
白皙的耳廓上却染上了淡淡的绯红。
那耳垂圆润小巧,让人想要揉捏一下。他忍住了心里的痒意,才没让濒临崩溃的理智失控。
电梯到了,他平静地替她挡住门,让她先进。
屋子?还是上次来过的那个屋子?,不过应该是收拾过了,显得?还要空旷些。
屋内装修很简单,甚至比较廉价,沙发都是浅蓝色布艺的。
不过她品位好,颜色一应用的浅色,整体饱和度很低,加上家具很少,视野空旷,看上去整洁又明朗,并没有廉价的感觉。
钟黎去厨房替他泡了一杯茶:“柠檬茶,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谢谢。”他修长?的大手扣住杯子?,坐下抿了口?。
唇齿留香,酸甜可口?,让喝惯了名茶的他耳目一新。
“好喝吗?”她望向他,认真求解的模样。
人还安安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如水仙。
他似乎能嗅到来自她身上的清香,一瞬扰乱他心里平静的湖面,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荡然无?存。
容凌平静地将?茶搁下:“还行。”
钟黎:“什么叫‘还行’?”
似是听出她话语里的不满,他哑然失笑,抬眸时清淡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无?端多了几?分缱绻和暧昧。
他没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坐。”
钟黎屏住呼吸,眼皮微跳。
可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捉住她的手,只微微施力就迫使她坐下。
他手劲儿大,那一瞬她没有违抗的力气和机会,人已经被他禁锢在他和沙发角落之间,抬头就是他深邃落拓的眉眼,还有漆黑不见底的眸色,窗外的夜色也不过如此。
既令她着迷又让她感到害怕。
心里万般思?绪,如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钟黎说不清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他的指腹摩碾她的唇瓣,有些粗粝,带一点儿游刃有余的压迫。
钟黎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人已经被他拉进怀里。他捧着她的脸吻她,极力克制,但还是泄露几?分急迫,钟黎手握成拳头抵着他。
几?绺发丝黏腻地黏在白皙的脸颊上,她呼吸不稳,更不敢看他,贴到了一起的那些堆叠的衣料,到底还是阻隔不了皮肤热意,意乱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冷气灌入背脊处。
铁质的带扣弓了一下,像是被拉扯的弦。
“要坏的。”钟黎红着脸说。
但人却像是定在了那边,根本动?弹不得?,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这人实在衣冠齐整器宇轩昂,让人无?可指摘,只一只手有时候就让人感觉倏然放松了,她脸红如血。毛衫有些粗糙,贴着她肌肤,还是不可避免地滑落。
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两人间的距离已经没有任何阻隔。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目光暗沉,浓浓的化不开的欲色并不作过多掩饰。
白炽灯下,她瓷白的皮肤仿佛吹弹可破,更勾起某些压在心底的念头,令人充血,让人忍不住想要掐她,揉碎她,破坏她。
钟黎被他盯得?害怕,更觉背脊原本染上凉意的地方,也被慢慢搓磨着发热了。
“要不要?”他颇为绅士地询问她。
钟黎红着脸别开头:“不要。”
他哑然失笑,将?她的脸轻易掰回来:“真不要?”
她还板着脸生闷气,他猝然贴近,已经含住了她柔软的唇,一遍遍润湿着,轻柔慢吮地侍.弄着。
重逢之后他很少这样吻她,钟黎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深呼吸,很难跟上他的节奏。
她往后躲,他也不强迫,只是在她后撤买一会儿后又猛地追上,舌尖倏然探入,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像追逐嬉戏,也像是放风筝,可线永远在他手里。
钟黎受不住,被吻得?有些迷乱,眼眸微微水润。太?会了,虽然以前就很会,无?师自通似的,可以前不这样费功夫勾引她。
如今倒像是故意,偏要引得?她堕落,把她那一层名为羞耻的外衣剥得?一干二净。
他坐看风起云涌,衣冠楚楚云淡风轻。这一次他弄了有几?分钟那么久,吻得?她嘴巴都肿了,松开她,揉着她汗湿的脸颊又问她要不要。
“不要。”她坚持,在他掌中微微颤抖,在他挽起她半抱似的垫在腿上时,指尖碾过,布料被浸得?有些湿润了,她惊呼,趴在他肩上红着脸说出了实情。
没想到这样坚持,她确实比以前长?进了。
容凌没辙了,再好的耐心似乎也有些抵不过她的坚持与固执。
但他本也就是非常固执的人。
这样静静听罢,他没松,手臂仍是紧紧拴着她,另一边则仍是玩儿似的慢慢地拨弄挑逗,让人联想到琵琶行里的“轻拢慢捻抹复挑”,那样极有节律,也像是跟她玩游戏。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评价,又受不住,比真正?施行还要让人崩溃。
他太?有耐心,这样的事儿都做得?这样云淡风轻绅士十足,倒叫人无?可指摘什么了。
这一次他俯身贴在她耳边问她行不行时,她的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但还是红着脸咬着唇摇头:“不行,没套。”
同样的坑怎么可以踩两次。
他叹了口?气,蛮遗憾地离开,也松开了她颤抖的她。
钟黎的气息平复了些,但头发还是凌乱的,他的吻让她气息紊乱,让她的假面具被扯下来。更深的接触更让人崩溃,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秘密。
容凌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抽了张纸巾,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悠然地碾过。
之后他接到个电话,起身到了阳台上去接听。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钟黎的思?绪还是乱糟糟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别扭。
脑子?里还是刚才他勾着她卷着她舌头的样儿,想着自己?在他怀里那副不争气的样子?。
想着想着目光落下,她也看到了,濡透的纸巾全团一起,又红着脸移开脸。
这实在是让她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实在是……有些难以评价。
不刻他挂了电话回来了,见她还坐在那边发呆,有点儿怄气的样子?,他的心情不觉就非常好。在她还愣怔时,便将?她提起来搁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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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惊呼着勾住他的脖子?:“干嘛?”
说话时垂着头,下巴去抵他,却被他指腹捻住唇瓣,玩儿似的挑弄。
“问这话是在考验我的绅士风度吗?”他笑。
钟黎也意识过来这话有点颜色,别过头,不问了。
问他干嘛,他想干嘛不是一清二楚。
左右是个无?赖。
有些事儿不该问,他反正?是永远不知道羞耻怎么写?的。
室内淡淡的冷光映照在她身上,映得?她更加肤白胜雪,巴掌大小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红晕,如饮了酒,俏丽的鼻子?蒙着细密的薄汗,惹人绮思?联翩。
容凌紧紧吻着她,掠夺更加疯狂。
钟黎左躲右闪却是怎么也闪不开,只能被动?承受。他似乎她的声音,就喜欢引得?她发出更多声音。便做那摘花人,掐、揉,力道刚刚好。
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怎么不敢看我?”
“不看就是不喜欢看。”她嘴里还硬。
“只有这张小嘴硬得?很。”容凌感慨,目光盯她的唇,微微眯了眯狭长?的凤眼。
钟黎的脸快要烧起来,忍不住捶他一下,可惜力道微乎其微。
很快便沉沦在他更加紧密的吻中,迷失到不能自已。
月光映照在雪青色的地面上,好似洒着一层流动?的碎银。
“黎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情到浓时,他覆在她耳边低喃,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惹来一阵更深的战栗。
可惜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她虽低吟着伏在他怀里,但这个问题上仍有她自己?的考量。
容凌松开她,掰过她的脸看她,面孔是柔顺的,欲泣非泣,可谁知道心肠是怎么样的呢?
感受到他眼中的寒意,钟黎别过头:“先不提这个。”
她略哀凄的眼神柔化了他的视线,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将?她抱得?更紧。
唇温柔地落在她颤动?的眼帘上,将?她的眼泪尽数拭去。
容凌的?情绪, 向来是收放自如的。
钟黎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已经吃着?一盘切好的蜜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了。
外套随意搁在沙发靠手上,折叠齐整地垂下?一卷袖子, 远远望去?, 黑中透点儿暗蓝,质料倒是比一般的?行政夹克瞧着高级些,也低调。
她走过去?摸一块瓜吃,皱着?眉说了一句“好淡”。
“太甜的?吃多了腻歪, 不甜不淡正正好。”他低笑了一声, 抬眸看她, 眼中漾着?笑意。
钟黎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他以前就喜欢拿她的?身材说事, 说多一两嫌多少一两肉又太柴,这样?弄着?正好。
她垂下?眼帘,不敢跟他对视。
“坐啊, 站着?干嘛。”他招呼她, 拍拍旁边凹陷的?沙发, “不是我?说, 你这沙发也该换一下?, 这质量来个朋友领导什么的?多尴尬?”
钟黎被他说得脸红,悄声坐下?:“我?刚搬到?这儿没多久, 没来得及置换。”
“我?那儿有一套全新的?,我?还没用过,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了。”
见她小脸绷紧、警惕地看着?自?己, 容凌都笑了:“一套沙发而已, 你至于?”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声音很小。
她还没收他东西呢,都被逼成这样?了, 要?是真收了,以他的?性格必然是步步紧逼,非把她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才好。
有些人,骨子里就刻着?狼性,掠夺是他的?天性。
他递出一根橄榄枝,必然要?收获其他的?东西,没有价值的?人,他不会去?深交。
尽管他大多时候看上去?光风霁月、风度翩翩还挺好说话的?。
在一起四年?,钟黎对他的?难相处程度可谓镌刻入骨。
以至于后来尝试其他感情时,总感觉没有什么激情,提不起什么兴致,再没有一个人能如他那般带给?她狂风暴雨般的?炙热爱意。
半步天堂,半步地狱。
走钢丝一样?,太刺激,偏偏人就是喜欢刺激。
钟黎觉得这挺悲哀的?,但已经无力改变。
偏偏逃避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五哥。”她唤他一声,余光里瞥了眼电视机,才发现他看的?是黑白电影,他还看得津津有味。
“嗯。”他应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柔柔静静地坐在那边,如风中一株秋水仙,清冷无暇,让人不忍亵渎。
可他偏偏要?做这折花之人。
容凌淡笑着?拨了一根烟,却没点,只冲她挑了下?眉,是那样?眉眼清绝的?一张脸:“怎么,钟老?师又要?给?我?上思想品德教育课了?”
钟黎被他戏谑的?眸子看得脸蛋烧红,在心里暗啐一声。
她有病,跟一个无赖讲道理。
到?嘴的?话终于又咽了下?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道理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愿不愿意去?那样?做罢了。算了,糊涂就糊涂吧,这辈子她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
钟黎的?记忆凌乱而破碎地飞舞,忽的?想起很多年?以前,他背着?她去?戒台寺拾枫叶,因为她心血来潮说要?做标本。他不能理解地问她,为什么不干脆聘个人去?拾一些算了,还要?自?己大老?远过去?,她横他一眼,说你一点儿都不心诚,我?自?己去?。
她心是诚的?,做什么都是一腔赤诚,但现实在他们之间划分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容凌似乎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苦笑一声:“你从来都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和婚姻。是吗?”
窗外潇潇风雨,脆弱的?玻璃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让人担忧下?一秒它就会轰然破碎。
钟黎避而不回这个问题。
容凌高大的?身影有些萧索,喃喃自?语:“算了,我?自?作自?受。我?在你这儿已经没有信誉了,说什么都没用,那我?只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你要?干什么?”钟黎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她知道,这人要?是下?定决心做什么,那真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笑道:“对了,你们中秋节放假吗?”
钟黎怔了下?,没好气:“谁家中秋节不放假呀?”hу
“也是,我?魔怔了。”他失笑,“那一起聚聚好不好?”
“聚什么?中秋节——我?,跟你?”钟黎手指点着?他,又点点自?己,觉得荒诞,“中秋节是一家人聚的?……”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他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钟黎转过脸去?,耳朵微红,很小声:“谁跟你一家人?”
翌日起来天光大亮,舒朗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绺云丝,虽不算蔚蓝明媚,比之过去?几?个月沉沉郁郁的?雾霾天,已是少有的?好天气。
容凌整理着?袖口?站窗口?往外望:“你去?公司?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有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那车技,能应付这早高峰?”他瞥来的?眼神透那么点儿不屑的?笑意。
是宠溺的?,但瞧不起人的?意味忒明显。
钟黎不吭声了,虽然后来还是坐了他的?车,可脸是沉静的?,默默别向一边。
容凌启动?车辆时,回头看了她好几?次,弯腰替她别安全带时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钟黎怔了一下?,睫毛微颤看向他。
早上起得匆忙,她的?发丝还有些凌乱,没来得及做更细致的?打理,微微披在削薄的?肩头。眼儿翘,鼻儿小巧,水雾般的?眸子清冷之余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娇憨妩媚,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手中微动?,指腹摩挲过她的?小手,见她往后缩了一下?,强忍着?没有碰她。
“放心,我?就送你到?路口?。”他淡笑着?坐了会儿,继续发动?。
裹挟着?她的?那股入侵的?气息消散了,钟黎稍微自?在了些,但仍不敢轻易回头去?看他。
好在早高峰的?车流拥堵,他忙着?在一辆辆挤得满满当当的?车子中抢道,将毕生的?机敏反应力都用上了还是不免咒骂,嘴里时不时还能爆出两句京字国骂。
果然,开车的?人是没有任何素质可言的?。
不是没见过他骂人,但像这样?无可奈何风度尽失还是极少的?。
果然,甭管你爸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在这种时候都是芸芸众生中乌泱泱的?一员,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一刻,她才感觉他和她是一样?鲜活的?俗世之人。
钟黎忍不住勾起唇角,回头看他。
晨光透过车窗,他半张脸映照在橘色的?暖光中,好似铺洒着?一层碎金。
有时候很困惑,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论容貌,沈斯时和徐靳都是佼佼者,但像他这样?勾魂夺魄只要?一出现就是人群焦点的?绝对浓颜,实在是少之又少。轮廓是那样?立体,因肤色过白、薄唇习惯性地微抿着?而总显得有些高傲漠离。
揍性,钟黎在心里吐槽。
容凌很信守承诺,把她送到?十?字路口?就停下?了。
钟黎下?去?,站在摇下?的?车窗前跟他道别:“谢谢你送我?。”
“不用这么见外吧?”他敛了眸子,淡声道。
钟黎只能笑笑,转身离开。
容凌一直坐在车里目送她远去?,直到?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进了园区、上了楼,他才深吸口?气,平静地将车倒回去?。
那个礼拜末北京下?了一场小雨,整片天空都是阴沉沉的?,滋人困意凭生。
钟黎中午吃完饭靠在办公桌上休息了会儿,被董丹丹的?敲门?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无奈地戴上自?己的?眼镜,又闭了下?眼睛,将眼镜摘下?来擦拭镜片再戴上,神色仍是不对。
“是不是度数加深了?那你应该去?换一下?镜片了。”董丹丹提醒她。
“不是吧?我?最近也没有用眼过度啊。”钟黎一脸懊丧。
“这种天气下?看资料还不开灯,你不瞎谁瞎?”董丹丹指了指墨色窗帘外的?天空,没好气。
钟黎双手合十?表示忏悔:“下?次一定注意。”
“对了,中河那边的?科室打来电话,下?个礼拜二有个会议要?去?听一下?,准备好交接的?资料。”董丹丹跟她说。
钟黎秀眉微蹙:“不是已经交接了吗?”还是她亲自?经手的?。
“汇源要?并入中河,上个礼拜刚开的?筹备会,中投那边好几?个领导都去?了,应该会有大整合。中河原本的?招标部门?就是第二集 团和华科的?,可能会有大动?作。”
她没说的?太直白,钟黎却明白了,无非是内部整合势力划分,资源再次分配之类的?事宜。虽不算事不关己,多少也息息相关。
像这样?的?大企业内部错综复杂,非一言以蔽之,且中河没整合前就够复杂的?了。
“我?知道了,你也去?准备一下?。”钟黎吩咐她。?
董丹丹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钟黎下?班时去?换镜片,结果被告知没有这个型号的?度数了,需要?连带着?眼镜架一起换,突然多花费了几?千大洋,她心疼地在心里抽泣。
有人将车停在店门?外,隔一条街道端看她。
车窗降下?,就这样?看着?,像是看不够似的?,慢慢就将一根烟抽尽了。
“这就是你那位‘故人’?”后座一旁,陈宗和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瞧见了钟黎。
钟黎年?纪不小了,但她天生长得嫩,加上常年?保持健身运动?、生活高度自?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可她生得并非一昧的?幼嫩,是纯与欲的?完美结合,眉梢眼角都透着?不俗的?风情。
试戴眼镜时,弯腰在那边对着?镜子摆弄老?半天。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漂亮吗?”容凌掸一下?烟灰,笑。
陈宗和愣怔,惊讶于他的?不否认,半晌敛了神色:“认真的??”
“我?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语气是慵懒的?,可熟悉他的?就知道,这人不说虚话。
尤其是在这种方?面。
陈宗和是卧底缉毒警出身,他们那一批一行三人深入毒枭巢穴,只有他活着?回来了,但家人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报复。上面为了保护他,给?他改名换姓,调到?了地方?一不起眼的?卫生部门?做个小职员,这两年?局势稳定下?来才调回京,如今重新入了公安系统,位儿还不低。
他如今是孑然一身,闲着?没事也就跟他们这些老?朋友叨嗑。
对待感情,他算是过来人:“家里条件怎么样??这么水嫩漂亮的?小姑娘,不嫌你是二婚?”
容凌眉心一跳,差点没被他气死?:“怎么说话的?你?”
“别介,老?哥我?嘴拙。”他虚打了一下?嘴巴,又敛了神色,半晌继续,“要?是家里条件不好的?话……你家里人会同意吗?你那样?的?家庭?”
“我?那样?的?家庭怎么了?”容凌吁一口?气,面色沉郁。
曾几?何时,他的?家族是他的?骄傲,是他睥睨笑傲的?资本,如今却成了他的?桎梏和枷锁。多么可笑?
他有时候甚至想,多么希望他爸就是一个普通人,那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他也用不着?天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
可你不往上走,就有无数人看你笑话想把你扯下?来,曾经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你的?亲人还要?被你连累。
可以说从他出生时站的?那个高度就决定了,没办法走下?来。
他忽然就觉得累,扶着?额头闭了闭眼。
“出来了。”陈宗和提醒他。
容凌吩咐司机:“往前开。”
“好的?领导。”司机小刘对他的?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地百分百实行。
钟黎正拎着?袋子走着?,一辆红旗越线扎到?了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钟黎扶着?胸口?喘息,瞪了黑洞洞的?车窗一眼。
心里想,里面人出来她肯定要?臭骂他一顿。哪有这样?开车的??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车窗缓缓降下?,容凌俊美含笑的?面孔映入她的?眼帘,修长的?手臂疏懒地搭在窗舷上。
钟黎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这儿?”
“这街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
钟黎一噎,胸腔里憋了一口?气。
容凌笑着?下?去?,绅士地躬身替她打开车门?:“钟老?师,请上车。”
她没动?,还为刚才的?事儿置气呢。
“我?请您吃饭,为我?刚才的?不当行为跟您道歉。”容凌一本正经,笑容坦荡。
钟黎狐疑地望着?他。
“不敢?”
钟黎翻了个白眼。还涌上激将法了?
不得不说,他这激将法用对地方?了,她弯腰跨了进去?。
发现车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时,钟黎微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跟他颔首。
“我?是钟黎,您好。”
“陈宗和,容凌的?朋友。”
算是打过招呼。
容凌贴着?钟黎在另一侧坐下?,车子重新启动?。
有外人在,钟黎不好跟他摆脸色,全程安安静静并着?膝盖坐着?,跟只小松鼠似的?。
特安分,特乖巧。
容凌侧望着?她,忍不住打趣:“钟老?师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一口?一个“钟老?师”的?,分明是在调侃她。
钟黎更加赧颜,尤其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儿:“你别这么叫我?。”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知道他就是故意刁难,钟黎心平气和地说:“叫我?钟黎就好。”
“那也太生疏了吧,我?觉得不合适。”
钟黎不想跟他扯了:“随便你吧。”
容凌淡淡一笑,望着?她紧绷的?小脸,心情颇好。
车停在长安街东段一会所?门?口?,钟黎下?来,发现还是个老?地方?。
“怎么来这儿吃饭啊?我?不参加你们那种应酬局。”
“你怕什么?就几?个朋友,聚着?一块儿吃个饭,我?还能把你卖了?”他瞥来的?一眼多少有点儿不屑,因她这份小家子气,“以前不经常来。现在倒怕了?”
“不是怕。”钟黎摇摇头,不知道要?怎么说。
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要?再碰上那帮子熟人,得多尴尬啊?
第62章 娇养
这地方钟黎有段日子没来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亮堂,大理石地面锃亮如镜,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却?也瞧不见清扫的人, 一路走来空旷而?神秘,空气里漂浮着清淡的杉木香。
金色的灯带一圈环着一圈,可总体的光线又不是?刺眼的,像是?笼在一个?昏暗的罩子里, 有?种低调的奢华, 行走间如踏月横云, 飘飘然不知所以。
景致摆设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钟黎匆匆扫一眼就收回视线, 知道看似古朴简单的一些小摆件估摸着都是?古董。
一路有?人指引,倒也不怕迷路,不过他似乎蛮有?兴致, 还绕了个远路带她去看一池金鱼, 人站在一个人工湖的廊桥上问她还记不记得, 以前带她来这?后边喂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