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凌看?了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印象里,她以前很喜欢他这样喂给?她吃,会?羞涩地对?他笑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张开嘴巴,这些年在国外应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不知不觉,她很多的生活习惯都和?他记忆里那个小?姑娘不一样了。
看?着还是柔软可?欺的外表,温温柔柔的,其实已经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也能过得很好?。只是他心里放不下,总觉得她不能照顾自己。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感慨庆幸,又觉得怅然若失。
那天他要留宿她,钟黎拒绝了:“还是喜欢我自己的地方,住着踏实。”
容凌将车子停在她住的小?区楼下,抬头,高层建筑几乎耸入云端,渐渐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她以前是最不喜欢这种很高的房子的,说?自己害怕,所以那么多处房子,她住在银泰那边的时?间是最短的,那地儿最高。
那地方其实于他而言是最便利的,可?后?来他还是陪着她住去了更僻静更偏远的四合院。
他这辈子所有的迁就都在无?形中给?了她。
此后?他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孩了。
“黎黎。”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忽然喊住她。
钟黎诧异回身,一只手还软软地搭在背包带子上,有些懵懂地望着他。
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有两米外的地方有一盏路灯,他半张脸沉浸在昏黄的光影中,沉默中的轮廓更为立体清晰,倒显得有几分冰冷寒峭。唯有那双深邃的眼是炙热的,像永不熄灭的火。
四目相对?中,她的心忽然突突地跳动起来,有久违的回到年轻时?那种一腔顾勇的感觉。
她本以为该是道别的话,谁知他缓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脸:“黎黎,我爱你。”
他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片雪花在她掌心缓缓融化。
她微微颤抖,心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往即将熄灭的那团火中又添了一把柴。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扰乱她平静的心绪。
到了深秋,北京的街道上一片金黄,尤其是海淀东边那一大片枫叶林,远远望去如火如荼,像燃烧的一片火海。天空是明净的蓝,甚至不挂一丝云彩。
钟黎这段时?间忙着环能的项目,每每开车经过时?目光都会?停留好?久。
万寿路那新开了一家羊肉店,老板是菏泽人,特厚道,她和?董丹丹每次去都给?盛满满一大盆羊肉,两人合力都吃不完一份。
“你都咳成这样了,就不要吃羊肉了吧?”这日,钟黎在店里跟她说?。
董丹丹已经喝了一大口汤,浑不在意的语气:“反正?也好?不了。要我管住嘴,还不如让我继续咳着。”
“医院去了吗?”
“小?毛病,去什么医院?”
“你都咳多久了?小?心变成肺炎。”钟黎皱着眉,实在放心不下,吃完饭就非要带着她去医院。
董丹丹叫苦不迭:“就中午这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还要逮着我去医院?钟老师,您放过我也放过您自己好?不好??”
嘴里这么说?,还是乖乖跟她去了医院。
钟黎陪她验了血,又陪着做完小?便和?CT等一整套流程才携她回去,路上又问她有没有吃药,看?她支支吾吾的,消炎药和?咳嗽药都帮她配了点。
“以后?要注意身体,还有你的国考,也要好?好?努力,至少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落后?太?多吧。不然老师问起来,我都没办法交代。他把你交给?我,结果我这么带你。”她知道自己唠叨,但还是忍不住。
董丹丹乖顺点头:“知道了。”
她这样关心别人,谆谆教导俨然一副老师模样,回头自己却病倒了。
大早上根本爬不起来,眼皮沉重得像被502胶水黏住,胸腔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两个鼻孔都堵住了,呼吸都困难。
她坚持去了一天公司就累倒了,因为一直咳嗽,精神状态也不好?,被遣返回家里。
再次去公司时?,也不过隔了三天,但光景大为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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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环能的项目负责人都易了主,换成了叶维。
钟黎憋着一口气,从打印室出来就回了办公室,在走廊上遇到带着一实习生的叶维。实习生模样儿挺俏,见过一次,似乎是姓程。
“行?色匆匆的,去哪儿?”叶维叫住她,扬扬眉毛,心情看?得出颇好?。
能不好?吗?她刚抢了自己忙活了大半个月的项目。
身边的程京馥也朝钟黎望来,一身浅蓝色通勤制式非常得体,瞧着倒比叶维还要持重些。不过眉眼俏丽微抬,掩不住的矜傲之气。
看?向钟黎的目光倒无?敌意,只是含着一种钟黎说?不清楚的打量。
钟黎不记得两人有什么交集,当时?也没放心上,注意力都在叶维身上了。
她实在不觉得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摆明了是恶意针对?看?她笑话,钟黎觉得连敷衍都多余,微微颔首,转身就踩着高跟鞋走了。
余光里看?到叶维抄着手冷笑一声?,钟黎心里更加发堵。
再若无?其事也不能否认,项目到了她手里。
俞和?平的办公室在顶楼,钟黎到门口时?整理了一下着装,深吸一口气才叩门进去。
“小?钟啊,坐。”他在招呼一个合作商,都没看?她,抬抬手示意她到一旁等。
外人在,钟黎不好?发作,只好?坐在那边等着。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跟个木头人一样杵着,俞和?平时?不时?笑两声?、愉悦而欢庆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睛,像是不断往她脸上打耳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靳发来的消息,问她是不是病了,他看?到她早上发的朋友圈了。
钟黎想起来他出差了,今天才回京。
不知为何眼眶就有些发酸发涩。
她本来是不会?跟你说?这些事情的,但这个项目,本就是冉文聪补偿给?她的,徐靳从中牵线,是动用了他的人情,结果却被旁人摘桃。
钟黎想了想,还是跟他说?明了实情。
倒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纯属不想就这么便宜了叶维,她会?气死的。
另一边,俞和?平结束谈话送走了合作商,将门关上,折返回来。
他单手叉着腰,手里还捏着一根雪茄,表情不咸不淡的,实在看?不出什么愧色。
钟黎心里愈发堵,更多的则是一种挠心窝子的气愤。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连话语都这么平稳。
钟黎掐住掌心,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听着不像是质问,可?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气音:“俞总,环能的项目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的,我忙活了大半个月,你转手就交给?叶维了。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环能的项目至关重要,政府都很关注,要是搞不好?,那可?是严重影响市容的,要是搞砸了我也没法交代啊。你病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我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整个项目、影响公司吧?”
他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钟黎却更加气愤。
之前那些小?动作她都忍了,这一刻她真是彻底地看?清了这个人,无?非是接机打压她的平衡之道而已。参与环能那个项目的人大多都是她带着的,现在全被分给?了叶维,这是要彻底打散她手里的人。
俞和?平似乎也觉得过了,安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个项目实在太?重要了。我知道你委屈,这样吧,我把TR那个项目给?你做。”
“各种半路换,您也不怕我俩把这俩项目都搞砸了。”钟黎语带讽刺地说?。
俞和?平面色一沉,正?要发怒,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本不耐烦地看?一眼,瞥见上面的名字,眼皮都跳了跳,甚至来不及赶去外面当着她的面儿就接通了,人才往外走:“徐公子,不是您想的那样……”
双手捧着那手机,别提多郑重了。
钟黎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是徐靳给?他打电话了。
她没想到他真会?过问这种小?事。
想必俞和?平也没想到。
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有十?分钟,委实超出了钟黎对?徐靳的认知。他对?俞和?平这种人,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
“黎黎,不好?意思啊,之前把项目交给?叶维主要是因为靠谱到工期问题,现在既然你病好?了,这个项目还是交给?你来做,你看?怎么样?”
钟黎真是大开眼界。
成年人的世界就这么些弯弯绕绕,明哲保身、见风使舵、利益当先……不过,钟黎这一刻确实不想再忍耐了,也觉得跟着这样一个老总没怎么前景。
也许,她骨子里还保留着曾经的那一份骨气和?血性吧。
在俞和?平愣怔的目光里,钟黎缓缓起身:“对?不起俞总,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不干了。”
事后?她打了电话给?徐靳道歉。
到底是拂了他的好?意。
“我当是什么事儿?黎黎,我们是什么交情?”他似乎是在一个饭局里,周边觥筹交错声?不绝,笑声?沉沉透过话筒传来,总有种耐人寻味的低沉暧昧。
可?她也没有立场质问什么。
因为他的态度始终维持在友谊的界限边缘。
若是过度撇清,反显得她幼稚小?家子气,也忒得罪人。
很长一段时?间,钟黎觉得她和?徐靳都维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平衡。
其实也考虑过更进一步或者逃避,但都不太?合适。
容凌的再次出现,更是打破了这种僵局。
徐靳的态度也有更微妙的转变——似乎不再甘于固守在那一条安全界限外,有了别样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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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今天的这个电话,他本可?以做得委婉一点,可?却在她发完消息后?立刻警告俞和?平,这样露骨、毫不避讳,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倒像是——做给?她看?。
钟黎没办法猜透他心里的想法,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
但是她和?容凌之间,真的有未来吗?其实钟黎心里也是一片迷茫。
她应该相信他的,但实在没有底。
“谢谢。”她掠过了这个话题,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不管怎么说?,徐靳作为朋友算是仁至义尽。
李海洋是一天后?才得知她离职的消息的,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聊了将近两个小?时?,然后?决定跟她一道出来单干。
钟黎很是诧异,他那么大一公司不待,要跟她出来一起从零开始。
“什么叫从零开始。认识那样的大人物,你怎么不跟我说??我还用在这里跟着老俞混?”他不知打哪儿探听来她和?徐靳的关系,如此道。
钟黎不太?喜欢他话语里那种暧昧的味道:“我跟他只是朋友。”
“我知道,知道。”李海洋笑着打了个哈哈,“明白?。”
挂了电话,钟黎心里仍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那个月她都在忙着成立新公司的事儿,一应手续办完,办公点选好?已经是11月份的事儿了。好?在办公地是现成的,只需要搬东西入驻。
徐靳的电话再次打来时?已经是12月份了。
“大小?姐,我又哪儿得罪你了,这么不待见我?喊你吃饭不来,电话也不接。”隔着话筒,他声?音沉沉的,带很浓重的鼻音。
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四九城里大名鼎鼎的徐公子,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黎怔了下,不好?说?明原因,因为实在难以启齿。
徐靳多精的人,不问了,转而道:“那给?我开个门。”
钟黎这才意识过来,他就在门外,怔了一下才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徐靳拎着一箱子螃蟹站在门口,笑望着她。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湖蓝色宽松的毛衣,搭件挺潮流的牛仔裤。明明是不太?符合年龄的穿着,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
他抬起手指轻轻叩两下门板:“不让我进去?”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钟黎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粉色的睡衣,还带俩兔耳朵,臃肿又幼稚。
她脸窘红,犹豫了一下才往后?退开。
徐靳带的两箱子螃蟹格外大,钟黎吃了一个已经肚子鼓鼓。抬头望去,这人好?好?的沙发不坐,曲着一条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慢条斯理剥着一只。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唇边总噙着笑意,眉宇虽是舒朗的,总感觉蒙着一层阴翳。看?久了,有些陌生。
“怎么想到找我喝酒了?”钟黎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下。
他拍拍地板:“坐这儿。”
钟黎迟疑着才坐下去。
他侧目看?着她笑了,扣着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跟她的碰了一下:“自在。”眼中又有几分戏谑,“倒是你,也真敢跟我喝。”
“啤酒不会?醉。”钟黎说?,“而且我喝的也不多。”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和?他肩挨着肩,眉眼清澈分明,甚至和?头顶这盏清冷的白?吊灯一样清明,有种神圣难以侵犯的感觉。
像一抔冷水,瞬间浇灭他心里的难耐和?火焰。
他从来不是个畏首畏尾的人,这么多年,唯独对?她狠不下心肠,跟魔怔了一样。
和?容凌的关系是其次,徐靳心里知道,更重要的是他更在意她的想法。
看?着这样柔弱的人,其实却有很强烈的坚持和?烈性。
不然,她当年不会?为了容凌挡那一枪。其实他有时?候有点羡慕容小?五,女人都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
他像一个局外人,见证了她和?容凌一路走来的往昔。这座围城,离不开,也走不进去。
徐靳笑起来,不知是在笑她痴还是笑自己。
“不提这个了。”他后?来说?,“说?说?你公司的事情吧。”
见她踯躅,他又说?:“容小?五让我问的。你知道,他挺担心你的。”
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唾弃自己。
钟黎对于自己和容凌的感情其实不想过多?置喙。
她从未怀疑过两人间的感情, 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彼此的心意。所以那?段时?间她都很回避讨论这个,工作便成了很好的逃避借口。
徐靳问起来时?,她也就借坡下驴, 很自然地把话题切换到一个让她舒适的的地方。
那天的聊天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容凌打了电话过来。
这个电话只持续了几分钟,钟黎挂断后,门铃就响了。她过去开门,惊讶地看到风尘仆仆站在门外的容凌。
他的目光越过她, 在客厅里靠着的徐靳身上扫了几眼, 用平淡的口吻问:“你这么闲?不用忙投资的事儿吗?”可?面色是冷的, 冷到咄咄逼人, 语调里透着点?儿讥诮。
徐靳正掰橘子的手?停住, 勾了勾唇:“你丫的发什?么疯?一来就寻晦气。”
容凌脸色更差,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门口盯着他。
站在中间的钟黎最尴尬,忙借着弯腰替他找拖鞋的功夫打破了僵局。
她问他:“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看你肩膀都湿了。”
容凌摇摇头, 换了一副温和笑颜:“没, 下车时?遇到洒水车, 刚刚不小心沾到的。”
钟黎接过他的外套, 去房间里替他烘干了。
她的背影消失, 房门关上,容凌脸上的笑意一寸一寸消失, 脸色也一寸一寸沉下去。
他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眸色阴晦,直直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靳头也没抬, 疏懒地将?一双长腿架在茶几上, 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翻着打火机盖。
“你少?他妈跟我装蒜。”容凌脸色更冷,“环能的项目你为什?么要亲自插手??”
“我就该让别人欺负她, 然后袖手?旁观?”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帮,但你完全没必要做得这么明显。怎么,让她欠着你,好?挟恩图报是吗?料定了她好?性子不会?把你拒之门外?大半夜的过来找她,你觉得合适吗?”他忍很久了,火气一簇簇往上冒。
他为了她妈妈的事情在外面披荆斩棘,他在她面前卖巧装好?人。
这他妈算什?么兄弟?!
“那?你努努力,加把劲把她娶进?门。要是晚了,没准我真能追到她。”徐靳笑容轻松,也不替自己辩解。
容凌的神色恢复了冷寂,盯着他,微微眯起眼睛:“老徐,你是几个意思??在逼我吗?”
徐靳无声地笑一笑:“你猜。”
容凌也笑了,施施然在沙发里挨着他坐下,有节律地敲了敲膝盖,嘉许道:“你行。”
钟黎烘完衣服出来了,匆匆一扫,倒无她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情景。
两人肩挨着肩自然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徐靳在换台,容凌闭目养神,气氛挺和谐的。
至少?,表面上看挺和谐。
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对他们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橙子要吗?还是苹果?”
“我要苹果。”徐靳率先开口,对她一笑。
容凌却睁开眼眸淡淡道:“我要橙子。”
钟黎一怔。
徐靳没好?气地看他一眼:“算了,我无所谓。”
钟黎都要转身了,又听见容凌神色淡漠地阖上眼:“那?我也无所谓。”
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在空气之中蔓延。
钟黎默默去了厨房切水果。
他们在客厅那?里闲聊,但她也没敢再听,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关门声,是徐靳走了。
她心里松一口气,一盘水果还没切完,果皮顺着素白的指尖耷拉到垃圾桶里。
正出神,身后忽的有股大力狠狠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顶在台面上。也就那?么前倾的一刻,她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台面上,滚啊滚滚啊滚,一路滚到了盥洗池里。
水声哗哗不停地响,在池面上冒着一团团白花。
一只腕骨劲瘦的大手?准确无误地拧上水龙头,水声立刻停止了。
钟黎不停跳动的心脏好?像也跳动得趋于平缓,但是那?种跳动的频率却越发清晰。
他伸手?解开她束发的皮筋,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垂下,又信手?掬起捞到她肩侧。低头时?,他的唇有一下没一下落在她颈侧,伴着他的笑:“放松。”
“……痒。”钟黎红着脸小声说。
这个位置,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喷在她敏感的脖颈处,感受就越发清晰。腰里倏然松了,又倏然勒紧,竟是被剥离滑落,钟黎攥紧了桌台。
窗外是无边暗夜,云层里积蓄着水汽和闪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下雨。
那?颗削了一半的苹果还滚在水池里,因为磕碰,边角上多?了一片暗橘色的凹陷。其实?她挺想捡起来的,有强迫症,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可?偏偏身上动作的人不让她去乱想。
其实?钟黎对他算是熟悉的,但有时?候真的纠缠起来时?又很陌生?,比如他那?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可?以探测到那?么深刻的地方。
这个人很坏,变着花样非要她出声。钟黎咬着唇,不肯吭声,觉得羞赧。
窗外滑过闪电,钟黎吓得缠了一下,只看到云层漫漫在头顶压下,真正的黑云压境。
她心里也沉甸甸的,怕得慌。
容凌咬了下她的耳垂,很满意白皙的耳垂上泛起的红晕,舌尖舔舐着,卷着,指尖挑开布料,问她是不是真的怕打雷,怕成这样,又让别缠那?么紧,都动不了了。
她是真的怕闪电,人也更加紧绷。钟黎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液浸湿了,站得都发酸了,指尖攥得发白,无力地往前倒去。一根一根逐渐充盈的感觉,将?她的心里的空虚和惘然都填满了。
两条纤细雪白的手?臂都有些颤抖了,转过来,无力地搭在他肩头,承接他疾风骤雨般的吻。
吁吁喘气,她眼睛跟水雾似的,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偏又那?么拿人。
“站不稳了。”她声音竟有些软得出奇,像是求饶。
“累了?”他扶稳她,岔开腿儿,让自己略矮些,让她不至于站得那?么吃力。
她点?点?头,眼中都含着泪了。
“不能就这么放过你。”他语气幽幽的,一双深邃黑亮的眼睛盯着她,拨开她的发丝,吻又如雨点?般落下。腰下的软玉虚拢着,还未关壳,他偏又吻得这样悠然,她被吊得不上不下。
钟黎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徐靳都跟你说什?么了?”他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在钟黎的惊呼声中,猛地将?她抱到了台面上。
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瓷砖台面,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钟黎这个时?候才深刻意识到,他的手?臂是真的长,就这么懒散地支在她两侧,她都感觉自己是小小的一团,只能蜷缩在他怀抱和台面的尺寸之地。一根一根的手?指,骨节分明。
上面有凸起的青筋,偾张、虬结,往上,喉结被毛衣领子包裹着,微微凸起的那?一点?滚着着,愈发性感,透着熟男的性魅力。
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一幕幕。
钟黎想要往后退,手?不慎磕到了水龙头,哗哗的声音又将?狭窄的厨房填满。钟黎不敢去看他,却也能感受到他慢条斯理却坚定的动作,腿儿被迫弓起,又无力垂下,搭在了他坚实?的肩上。
“啪嗒”一声,厚重?的拖鞋掉到了地上,听来是这样得触目惊心。钟黎只能被迫往后仰倒,他修长结实?的手?臂扶正她:“小心点?儿。”
她脸愈发红,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这让她有种悬在半开的局促感,不由自主开口:“没跟他说什?么。”
“他大半夜来找你,你也就真敢开门?他要是弄你呢?”他说话的时?候都带着沉沉的语气,脸色阴冷得可?怕。
钟黎咬着唇反驳:“三哥才不是那?种人。”
“三哥,叫得挺亲热啊。”他呵得一声笑了,攥住她的腰肢。
钟黎吃痛下惊呼一声,呜呜咽咽地骂了他一句。
“淫者见淫。”钟黎声音破碎地咬着牙,蹦出音节。
容凌笑了,停下来捞起她倔强的小脸:“看来还不够,还有力气骂人呢。”
雨也不知道下了多?久,噼里啪啦打着玻璃,一直这么恼人。
钟黎想,她最讨厌下雨了。
他接到电话后看一眼就接通了,将?睡衣给她盖好?,拉链一拉就去了客厅里。接完回来,她还瘫在那?里不动,脸颊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看到他,她无力地抬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又垂下眼,一个人生?着闷气。
他失笑着小心地抱起她,心情很好?地将?她抱去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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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还亮着,是电影频道。他扶着她那?半截纤腰坐下,难免磕碰到,钟黎红着脸往前挪。
余光里忍不住回头去瞥他,心里就有些怄。他气息平稳,衣衫都没乱一下,若是忽略往下的狼藉坦荡,恐怕真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明明什?么都做了,坦荡得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只有她这么狼狈,接个吻都快喘不过气了。
怪不得他以前常嘲笑她,吻到一半停下来提醒她:“唤气。”
神思?还晃荡着神游天?外,忽然被往上微微一提,钟黎的惊呼声还没出来,猝不及防的又发生?了。她惊惶地撑住沙发,避免自己往下掉,但还是难以避免。
他的吻又追上来,落在她的蝴蝶骨处、背脊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雪白的脊背纤薄明晰,分明是很瘦的,却又并不骨头突出,光滑的皮肤下包裹着淡淡的皮脂,骨肉匀停,实?在是黄金比例。他像是欣赏艺术品似的吻着她的皮肤,钟黎一阵阵战栗。
“你变态,你变态,都说不喜欢这样了。”她大声控诉,可?惜收效甚微。
容凌揽着她的纤腰继续吻她,钟黎只能被迫坐在那?边,被摧残,被挞伐成酥软的一团。
她在他怀里,可?不就是柔软的面团吗?被任意地揉扁搓圆。
她时?常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
都说了她不喜欢这样了,反正不是他承受,他无所谓呗。
不知多?久多?久,终于结束了,他去拧了热毛巾回来替她擦拭。
她烦躁地将?枕头压在脸上,懒得去看他,因为他的离开,沙发往下凹陷的弧度逐渐向上回原,可?沾湿的料子却怎么也恢复不了了。尤其是这沙发是布艺的,她忽然后悔当初没买皮质的。
“这下真得换了。我之前不跟你说过,我那?儿有一套新的吗?改明儿给您送来。”他看到,轻笑出声。
她往里翻了一下,背对着他,不想跟他讨论这种事情,心里的烦躁更多?了。
雨停了,窗台前那?一盆玉兰都被打湿得不成样子,不少?花瓣零落在地。
可?有人爱惜花蕊,不忍被风雨摧残彻底,将?之剥开,花瓣算是完全绽放了。红艳艳的蕊心,和白色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也像是被窗外的雨打湿,淋漓浸透,颤巍巍像是要随风落地。
容凌唇安抚似的落在她脖颈处、背脊处:“忍着点?儿。”
冷白的灯光将?她雪白的背脊映照得愈发洁白无暇,跟上好?的白瓷似的,该丰的地方丰,该窄细的地方细,连那?一道缝隙也是紧紧闭合的,腰线弧度流畅往下,形成完美的曲线。
容凌深吸一口气,压住又有起伏倾向的呼吸,不忍再摧残她。那?种温度和紧炙已经充分体验过,无需多?谈,小小的钥匙孔很难匹配不符合尺寸的钥匙,这是一个道理。
快凌晨时?,又开始下雨了,且不是濛濛细雨,而是排山倒海般要将?城市吞没的雨势。隔着玻璃可?以清晰看到,窗外骤雨不停,天?地间都被蒙在一层浅灰色的水汽中,视野模糊。
北京这晚的这场雨下得挺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