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画里去破案—— by月上孔明
月上孔明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关灯
护眼

春姨娘便在牛水村独自抚养江若锦。
不过江雾不知道为什么,在江若锦十八岁那年,春姨娘就带着她回来了。江雾起初以为是江易卓接回来的,可发现他们并没有相认。
从那之后江易卓性子变得冷淡,不问亲情,不问同窗,亦不结交好友知己,整日埋头苦读,却总是悄悄铸剑。
江雾小时候撞见他铸剑了。
江易卓给她买桃花糕,哄着她说:“你可不要告诉爹娘。”
江雾还小,容易被好吃的收买,不仅不说,还天天跟着他看他铸剑。他大她五岁,那时候已经快要弱冠,每次有客人来,江雾都听见人家叫他‘圆寂’。
江雾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叫你圆寂?”
江易卓说:“为了隐姓埋名,怕爹娘知道。”
江雾更奇怪了:“为什么怕爹娘知道?我看这么多人来找你,代表你铸剑很厉害很厉害,爹娘应该会以你骄傲!”
江易卓苦苦一笑,没有说话。
江雾经常跟着江易卓去铸剑铺子玩,在那儿认识了布衣谢辞卿。
二人一起长大,互生情愫。当时朝局不稳,夺嫡之争激烈,江氏门楣高望容易引人瞩目,江时困正好无意再把女儿嫁给高门大户,于是同意了江雾和谢辞卿的婚事。
杨氏不肯,闹到最后也只能听丈夫的。
江雾刚满十八,就与谢辞卿定了婚约。同日,她去铸剑铺,见到了位客人。
江若锦穿着素白的衣裳,衬得她柔弱清雅,发饰着装简单,一颦一动间透出浑然天成的妩媚。胸襟鼓鼓的,柳腰细细的,像是开在春天里的一朵白花,娇嫩无暇,干净芳香。
江雾以为自己的容貌已经算上乘,直到见了江若锦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
江若锦跟她的爹娘都不像,仅一双眼有几分神似江易卓,江雾一时间没认出她来,热情的请她进铺子:
“姑娘想铸个什么样的剑?”
江若锦也没有认出江雾,她柔柔一笑,软语低低道:“我娘下地做活时太累,一双手做得全是伤痕,我想给她铸一把锋利些的镰刀。”
江雾不好意思道:“我哥哥不做这个的。你前面左转,有个工匠做。”
江若锦道谢离开,江易卓正好进来,她生得太美,江易卓注意到她了,看见她那双与自己神似的双眼,他心脏一紧。
江若锦与他擦肩而过。
也是同一日,江易卓铸剑的事被江时困发现。
朝中出事,江时困从赵虎那儿逼问了他的下落,赶来铸剑铺,因步子太急撞到了江若锦。
江若锦出落得太美,与小时候全然不同,便是亲爹也没认出来。
江时困连连道歉,江若锦柔和笑道:“无事。”她离去,江时困才想起来进铺子。
他把江易卓和江雾都带了回去,当日铸剑铺关门大吉。
江府的花厅里一片死寂沉沉。
江时困连连叹息好几声,对江雾说:“不是爹硬要拆散你和辞卿,实在是太子要失败了,为了保江氏满门,你只能嫁给三殿下。”
此前夺嫡之争,江时困站队的本是太子。但因太子有妃,才没有联姻。
江雾不愿意:“可您已经答应我与谢辞卿,我们的庚帖都换过了!”
杨氏说:“是啊老爷,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氏抹泪:“可是我听说那个谢存衍生得三头六臂,奇丑无比,还手段狠辣,对女子从不怜香惜玉!阿雾嫁过去恐怕日子难过啊。”
江时困心烦地走来走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三殿下谢存衍来?”
江雾哼了声:“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官威,让爹和哥哥都没法子?”
杨氏道:“我听说谢存衍从在娘胎的时候就去了冷宫,才冷宫出生,一生下来生母就投井自尽。陛下对其不闻不问,丢在宫外的牛水村里,任由其自生自灭。”
“二十几年过去,谁知道他会突然带兵杀回?”
江时困摇头叹气说:“他在朝中和东宫埋伏了太多眼线。谁都不知道谢存衍还活着,自然没有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这人真是城府深,手段狠。他步步为营,一锤定了死局。”
“如若我们继续站队太子,他一旦登基,焉能有我江氏的活路?”
江雾一言不发,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可又不想嫁给别人,涉世未深的人一遇见事就红了眼睛。
江易卓从头到尾一直沉默,他眼神很淡,如一尊冰冷的雕塑。
如今发生的事更大,已经无人追究他偷偷铸剑的事了。
静默了一瞬后,杨氏忽然说:“老爷,我记得春姨娘不是有个女儿吗?让她嫁给三殿下可行?”
从未发言的江易卓终于有了反应,他眼色冷如天边白光:“江氏对她没有养恩,母亲怎能打她的主意?”
江雾也觉得不妥。
杨氏却道:“她跟你姨娘从小生活在村子里,苦日子过多了,嫁给三殿下能荣华富贵,飞黄腾达,你怎知她不愿意,怎知就是在害她?”
“你娘的性子你也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指不定这对她们母女俩而言是一个机会呢!”
江易卓想了想春姨娘的性子,又陷入沉默。
江雾说:“那我去牛水村问问她愿不愿意。”
江易卓站起身来:“我随你一起,若她不愿,谁也不能逼她。”
牛水村里青山环绕,有一条河穿过村子,这儿种满了许多秋海棠,正是季节里,它们开得灿烂。
阳光照在村子里,满地的花瓣被风卷起,形成一道薄薄的花瓣帘子。
江雾和江易卓到的时候才下午。
一眼,江雾就认出了白日才见过的天仙姑娘。
春姨娘先看见了他们,她猛地冲上前来拉住儿子的手,满眼都是希冀:“好儿子,你有出息了,是不是要接我回去了?”
江易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姨娘这次确有机会回去。”
本来就没养在膝下,春姨娘对他的冷淡并不在意,眼里都是对京城生活的向往,她着急地对江若锦道:“那快收拾细软,趁天还没黑,我们马上回去!”
江若锦心思通透,觉得有事,就站在原地没动。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儿,都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江雾见她像花儿一样,忽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江易卓却没那么感性,他认为杨氏说得极有道理,把此次来的目的对春姨娘直言了。
春姨娘一听,更激动了:“三殿下?那我的若锦嫁过去岂不是皇妃?!”
她说完,隔壁的一户人家开了门。
江雾看过去,对上一双犀利似狼的眼,冷漠,锋利,阴森。
江雾从未见过这样瘆人的眼睛,颤了下连忙转移目光。
那男人就站在屋檐下,伸手扒拉农架上的干菜,看似忙碌。
江易卓只一眼就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之辈。
为避免旁人听见,他带着亲娘和两个妹妹进了屋内。
屋里,江若锦规矩的给哥哥姐姐倒了茶。
倒完,她站在一边颤颤道:“兄长,我不愿嫁给三殿下。”
江易卓转了转茶杯,没应。
江雾说:“不愿就不愿吧,我让爹娘再想想办法。”
江若锦对她感激一笑。
春姨娘却炸毛了:“什么,你不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三殿下,未来的天子!你嫁过去,将来就是一国之母!”
她激动的声音很大,屋外还在扒拉干菜的谢存衍听了个一干二净。
他从小住这儿,与这户人家有几分来往。他只知道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苦命人。尤其是他家的女儿貌如天仙,柔柔弱弱看起来风吹就能倒。
她常会来找他说话,借他这儿的书看,二人这些年来多有相处。
谢存衍继续听。
江若锦说:“一国之母又怎样?您当初若是不贪图江家的门楣,好好听姥爷的话嫁给凡□□,又怎么可能过现在这样的日子!”
“既然家中给了选择,我就不愿意嫁!”
江易卓听闻此言,略带欣赏地看她一眼。幸而,她没有染上春姨娘的性子,倒像是读过书的通透人。
他站起身:“既如此,我与二妹就先回去了。”
春姨娘一把拉住他:“儿子啊,儿子!你听娘一句劝,就算不嫁给三殿下也行,可你也真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在这村里吧?”
“虽说宁做凡□□,不做富人妾。可那凡人中又有几个人能有真心实意?就算有,那感情又能维持多久?”
“江氏门楣望,嫁不了王侯将相,世家公子总能吧?你给若锦物色个好人,让她做妻子,若要做妾,也得是大户人家。就算感情没了,还有实在的银子握在手里,这世上没什么比银子更实在!”
江易卓看着她拉自己的手,没说话。
春姨娘怕他不答应,只好打感情牌:“她可是你亲妹妹啊!”
江易卓没见江若锦拒绝,便答应下来:“好。”
江雾却说:“可富人妾和皇宫又有什么区别?”
春姨娘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江雾只好闭嘴。
她跟着江易卓离开。
江易卓出了门,见那男人还在扒拉干菜,就知道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习武之人耳听八方,怕是方才他们的话早已被他听了进去。
江易卓不动声色。
江雾跟着江易卓回到府里,杨氏听闻江若锦不愿嫁,愤怒地一拍桌:“好歹她也是江家的人!又没定亲,给她找这么一门好的婚事却不要!”
江时困叹息一声,说:“你就少说两句吧!现在好好想想,该怎么才能向三殿下表示忠诚!”
杨氏气得胸口此起彼伏,说:“我不管,反正你必须把江若锦带回来!将她送给三殿下,等她枕边风一吹,自然就有法子让他信任我们!就算将来真要动手,也不至于要了我们的命!”
江时困觉得有道理,正要说话,江易卓沉沉开口了:“谁将她带回来嫁给三殿下,我便跟谁作对。”
陛下还没去呢,江易卓依旧是锦衣卫的统领,陛下身边的红人。
江时困只好暂时把肚子里的话给吞了回去。
几日后,趁着江易卓不在,江时困去找江雾。
江雾正在制香呢,见他来连忙请他上座,又让蕊香去倒茶。
江时困道:“今日找你,是想让你跟我去一趟牛水村。”
江雾道:“您要去将姨娘和若锦接回来?为何不自己去呢?”她并不反对,只是觉得奇怪。
江时困说:“我与她们多年不见,怕是难以劝说若锦回来。你与她年纪相仿,倒是可以做说客。”
江雾怀疑他要把江若锦带回来嫁给三殿下,说:“但若锦已经说了,不愿意嫁还是算了吧。”
江时困哄骗道:“是你哥哥给她物色了别的人家,带她回来看看。”
“你说她要嫁人了,不能永远在牛水村吧?”
江雾觉得有道理,想到上次哥哥确实答应了姨娘会为妹妹寻觅一个好夫婿。
她答应下来。
父女俩没有做太大的动静,只带了两个小厮和丫鬟,两辆马车就出城去了。
牛水村很快就到了。
江雾刚下马车,远远就看见半空中升起团团黑烟,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村民们大喊着救人。
那就是江若锦所住的屋子。
江雾急奔过去,见村民们团团围住大火中的房屋,大多数都在奋力的提水灭火,可却没人敢进去救人的。
江雾扫视了一圈周围,不见江若锦。
春姨娘在一边哭着喊:“我女儿还在里面!”喊着要冲进去,又被村民们给拦住:“火势太大了!”
江雾一听妹妹还在里面,看着红红火光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进去。
“阿雾!”江时困这才追上来,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咳咳……”
江雾一进门,就被浓浓的烟雾呛得咳嗽,熏得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若锦!”江雾一面避开偶尔砸下来的家具,一面朝火里面大喊。
这时,她看见江若锦倒在米缸后面,看起来奄奄一息。
江雾跑上前,拖住江若锦正要出门,可大门的路却被大火给阻拦了。江雾只好往回走,看见火势还没蔓延到窗户边,她把江若锦从窗户送了出去。
江时困在外面接着,一抱住江若锦,他愣了一下。
江若锦虚弱的小脸沾满了黑色的烟灰,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绝色天姿。多年不曾养在膝下的人并无多少亲情,江时困看得莫名发直。
江雾正要翻窗出来,听见江若锦低低说:“存衍,他还在里面……”
火势刚起的时候,就住在隔壁的谢存衍进来救人,却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晕。
江雾一愣,顾不得去想别的,扭头又扎进了火里。
火光的颜色和金阳的融合在了一起。
金阳照耀得匕鞘上的宝石闪闪发光,江雾摩挲着匕首,冷笑一声:“我当时就应该让你死在那场火里,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你已经救了。”
谢存衍握住她的手往上移,就着她手中的匕首,抬起了她的脸:“没有后悔的路,哪怕是下地狱,都只能永远陪着我。”
谢存衍倾身凑近江雾,男人的呼吸逐渐逼近,江雾以为他又要和之前一样吻她,闭上眼一动不动。
他却在即将吻到她唇瓣时,侧头擦了开。
他咬住她嫩白的小耳垂,意料之中换来她的轻颤,他愉悦一笑:“最好像你说的,丞相夫人的命案跟你没有关系。”
“如若让我知道你在骗我,这是你和谢辞卿或者江家带你离开宫里的计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江雾侧头,避开了他咬她耳垂的唇。
她一言不发。
谢存衍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说:“我给你最后半个月的时间,把这间寝宫的所有装潢换掉。不然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安定府怎么被毁的。”
自从江雾来到这儿,谢存衍基本都依着她,把这儿的所有装饰布置得跟安定府一样。
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以为这样她就能永远心怀谢辞卿了吗?
天真,他绝不会让那个布衣占据她的心一辈子。
屋内一时静默,陈诏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江统领求见,说想看望江姑娘。”
谢存衍本是想拒绝让江易卓进来的,可他看见江雾本如死灰的眼睛,在听见哥哥来时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江雾已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她迫切地望着谢存衍。
谢存衍勾唇:“想见他?”
“吻我一下,我就满足你。”
--------------------

江雾眼里的光彩眨眼间消失,板着脸不再看谢存衍。
谢存衍等了须臾,没等来自己的目的得逞。他忽然起身,江雾下意识地做出防备反应,身子用力往后缩。
谢存衍愣了下。
他不过是想出去给兄妹俩腾地儿,江雾就这么大反应?
谢存衍沉着目光看了江雾一眼,弯腰凑近江雾。
江雾已经看出他不高兴了,这次她忍住没有后退。
谢存衍将自己的脸凑到江雾唇上。
轻轻一碰,一触即离。
“朕就勉为其难,当做你已经吻过了。”
江雾垂眸不语。
谢存衍拂袖欲离:“夜里朕会过来,准备一下。”
谢存衍离开前,在江雾耳边威胁道:“江易卓来了,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敢跟他筹谋逃走,江氏会为你陪葬。”
谢存衍离开了雾宫,在宫门外与江易卓擦肩而过,对后者的行礼置之不理。
雾宫并不建在后宫,而是独立在紫禁城的另一处宫殿。
专门用来囚禁江雾的。
江易卓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里面和安定府一样的装饰摆设,能看出江雾有多怀念谢辞卿。
江易卓来了,江雾并未屏退下人,这雾宫上下都是谢存衍的人,根本无用。
江易卓为江雾倒茶,像从前在府里照顾她的时候一样,把茶盏端给江雾时,茶盏底部压住了一张细细的字条。
江雾接了茶盏,摸到字条惊心一跳,多年的兄妹俩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江易卓在外表现情感淡泊,沉默寡言,不对江雾说什么。
江雾注定是这次的话题起始者:“我听谢存衍说了命案的事。”
江易卓颔首低眉,没说话。
江雾说:“他直言了,若这是你与爹娘的计谋,他会不择手段的打击。真是这样的话,还请哥哥让他们停手。在这儿我虽然眼下不喜欢,可就像谢存衍说的那样,我迟早会习惯的。”
迟早会习惯谢存衍的一切。
江易卓不响,只那么定定看着江雾。
她分明不会习惯的,否则这儿不会是安定府的模样。她还很怕谢存衍,因为那场大火,谢存衍疯了般的要江雾。
登基之日立即让人来江府强行带走了她。
为让她妥协,还将谢辞卿关入大牢,刺瞎了双眼。
江易卓没有回应她的话,转而道:“我先告辞,二妹妹多保重。”
他转身欲离,走到宫门门槛时,江雾禁不住喊他:“若锦还好吗?”
江易卓高大的身形一晃。
那么个八尺男儿,险些栽倒在地。
江易卓扶住门框不至于让自己跌倒,他凝眸望着远处的阳光,周身冰冷:“她快不行了。”
江雾紧紧咬唇:“那赵虎呢?”
江易卓道:“效忠于陛下。”
江雾垂头,泪水一寸寸蓄满眼眶,“若我得空,就出宫看她。”
江易卓不再多言,离去。
江雾望着哥哥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影子却很单薄。
她与哥哥一样,都深深愧疚于江若锦。
江雾如果没有陪江时困去牛水村,江若锦就不会回到江府,那么她这一朵娇艳的花本来可以灿烂的开放更久更久。
可一切都晚了。
江雾握住江易卓给的字条,回了内寝。
蕊香紧紧跟上,将谢存衍的人隔绝在外。他的人虽监视着江雾,但从不进入江雾的内寝,只因江雾睡眠极差,人多了会打扰她。
江雾坐在书案边,将字条一点点展开:
‘寻巧环公主帮助,待案子进程一半时,便是江氏救你出宫之日。江氏举家搬迁南下,远离京城隐姓埋名,不必畏惧谢存衍的威胁。’
江雾心惊肉跳,把字条在烛火上烧毁。
蕊香不识字,但见江雾脸色变白,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存衍说的案子,真是他们策划的。”
江雾的嗓音发颤:“谢存衍有多疯他们不是不知道,怎会孤注一掷?”
蕊香也觉得奇怪。
她道:“可是易公子向来都稳重,做事靠得住,也许这次他是真的有把握才会这么做。”
江雾却觉得不是。
如果江易卓真的有把握,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始行动,按照他的性子,必定是要谢存衍刚对自己下手时就开始策划。
除非有了人相助,让他觉得即便是短时间内的行动也能成功。
如今四野上下风声鹤唳,江雾生怕江易卓踏错一步,她道:“最近哥哥都跟什么人来往?”
谢存衍限制江雾行动,但不会限制她与家中的信息沟通。毕竟一只笼中雀,也得偶尔看看外面的天空,有了向往才肯甘愿被囚禁,然后等待被放逐回到天空的那一天。
即便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
江氏内部大大小小的事物,就是谢存衍给江雾向往的天空。每日都会有人专门讲给蕊香听,再由蕊香告诉江雾。
谢存衍疑心重,中间隔着七八人才能将消息传递过来。
蕊香思索着说:“最近和谢辞卿走得很近,说是给他送治眼睛的药。每次去安定府都要半日之久才会回府。”
江雾想到上次去见谢辞卿时,他很是认真说要带自己出宫。
而江易卓近日来又频频跟他走得很近,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许是年少凄苦,谢存衍对待救过他命的人总怀有别样之情,谢巧环也曾帮过他,他登基便未对她赶尽杀绝,而是给了和往常一样的待遇。
谢巧环任性骄横,常跑出宫也不是没有的事。这次江易卓让她寻谢巧环的帮助,应该是有什么联系。
江雾道:“你请公主来说说话。”
蕊香连忙出去。
谢巧环来时,已是下午太阳落山时。
她坐到江雾身边,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易卓说了,到时你只需要等待时机,求皇兄放你出宫。出了宫一切有他和谢辞卿的安排。”
江雾问:“等什么时机?”
谢巧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说你这么聪明,到时候能想出来的。”
“这主意是谁出的?”
“谢辞卿啊。”
江雾那种感觉又来了,她觉得谢辞卿很不对劲,不对劲到陌生。
以往的谢辞卿不会有城府,更不会以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换她的自由。
见了谢巧环,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江雾只好送走谢巧环,而后默默思考出宫的时机。
还是先不要让他发现,压下这件事再说。
漏夜时分,江雾在铜镜前梳发,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心中默默叹息。
谢存衍会来,她昨晚受过的,今日都还没怎么恢复好,小腹深处又酸又疼。她思索着有什么借口让他今夜收敛?
屋子里静悄悄的,檐下刮过一阵风,江雾抬眼,蓦然在镜子里看见了谢存衍。
不知何时他人已经进来,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黑囧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江雾心一跳,连跟着手抖腿颤,木梳掉到了桌台上。
谢存衍走到她身后,弯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从她后面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你在慌张。”
江雾咽了口唾沫,乱掉呼吸:“没有。”
谢存衍低头,咬住她肉白的小耳垂。
黏腻的濡湿舔过,江雾抖得更厉害了:“谢、谢存衍……”
‘你放了我吧’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曾经她也说过,可换来的是他对谢辞卿的折磨。
那时已不是谢存衍第一次对江雾提出跟了他的要求。
不知是第几次,多到江雾已经忘记了。谢存衍登基后不耐烦了,下旨毁了江雾和谢辞卿的婚约,强行将她赐婚给自己。
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与谢存互换庚帖,谢存衍一怒之下抓了谢辞卿。
后他微服巡视民间,来了江府。
在无人看见的时候,闯入江雾的闺房。
才不过辰时,江雾还未起身,睡眠中那种被狼一直盯住的感觉都强烈到无法忽略,她迷蒙地睁眼,看见床边立着的一道高大黑影。
江雾吓了一大跳,猛地弹坐起身张嘴就要叫,谢存衍更快一步捂住她的嘴。
他把她压在床间禁锢住,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江雾害怕地点头。
谢存衍领着她去了大牢。
呼吸间全是潮湿地血腥味,江雾捂住口鼻皱眉,来到最后一间牢房,见到谢辞卿被绑在刑具上。
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脚边已经流了一滩又一滩的血。
江雾心口乍痛,冲上前想扑进谢辞卿怀中,可又担心他的伤被自己给压到。
“谢辞卿,你、你怎么样?”江雾声音发颤地问,泪珠一下就坠了下来。
谢辞卿低着头,奄奄一息。发丝沾满了血,一缕缕的被凝固住垂落下来,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他脸上没有伤,江雾颤抖着去抚他的脸:“谢辞卿?”
脸颊上温热的触感,拉回了谢辞卿快要崩溃的意识。
他艰难地抬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傻傻地笑,眼里亮着微弱的光:“我没事的……”
谢辞卿总这样,无论何时何地总对她傻笑,试图驱散她心里的阴霾。
他越这样,江雾越心疼。
她对谢存衍生了恨,握紧拳头瞪着谢存衍:“你放了他!”
谢存衍坐在太师椅上,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戒,森然道:“最好收起你的眼泪,这次且饶你,朕再看见你为他哭一次,朕对他动刑一次。”
“谢存衍,你疯了!”
江雾疾步冲到他面前,眼中的光亮得不可思议:“你冲我来,谢辞卿只是一介平民,你作为帝王却草芥百姓?!”
谢存衍被她眼里的光刺到双目。
他很清楚那是恨,可能如何呢?只有她恨他的时候,看他的眼里才会有光芒。否则平日里,江雾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那就让她恨好了。
谢存衍道:“阿雾,只要你跟了我,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哪怕是给谢辞卿加官封爵,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江雾垂着眼沉默。
谢存衍等了须臾。
他从小就是被人放弃的,江雾是第一个不顾生死救他的人。
谢存衍从在火里逃生后再醒来到现在一直在等,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之久,他不愿意再等了。
对江雾势在必得,掠夺在今夜必须结束。
谢存衍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太师椅上起身,绕开江雾来到了谢辞卿面前。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匕首狠狠划过了谢辞卿的双眼。
谢辞卿咬牙,发出痛苦的闷哼,视线里一片黑暗,江雾不在了,他很慌张,血泪顺着脸颊落下来,他一声声嘶哑地喊:“娘子?娘子…”
虽未成亲,可二人私底下相处时,谢辞卿都这么叫江雾。
眼下不止是两人,可失去了视觉让谢辞卿很不安,必须喊这个称呼才能让他感到有一丝安全感。
“娘子,你还在吗…”他声音里带了哽咽。
谢存衍动作太快,江雾还没来得反应发生了什么,谢辞卿就已经失去了双眼。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