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上,这墙上,全都是她的血!
她都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难怪她在画里的时候很讨厌乌香,人人却都说她喜欢乌香,她偏不记得。
就是因为乌香和忘香的味道太相似。
谢辞卿连忙蹲到江雾身边,满眼关切:“娘子?”
江雾闻声,仰头红着眼看谢辞卿。
她伸手,悄悄摸上自己的后腰。
一个罪印深深刻在那里。
“谢辞卿……”江雾沙哑着喊,声音里都是哽咽,眼泪啪嗒啪嗒掉。
她想起来了,谢辞卿死在现实的时候,拉住她的手逼她忘记谢存衍。
她毫无预兆的落泪,把谢辞卿吓了一跳,他心疼得不行,一边为她擦泪一边把她抱在怀里,“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江雾埋在他怀里,闷闷地点头。
只是谢辞卿又不明白了,为何江雾会忽然记得那些事?难道是漏刻被毁,所有时间都恢复正常了?
那这个已经明显被使用过的香坛又怎么解释?
江雾连忙拉过谢辞卿,“你转过去!”
谢辞卿茫然,“怎么了?”
“让你转你就转!”
谢辞卿乖乖背对她。
感觉到她把他的衣裳撩开了。
江雾看见他后腰的肌肤光洁无比,没有任何罪印,她松了口气,兜兜转转,终于找到真正要找的人了。
谢辞卿知道她在看什么,他也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回这儿的时候特地处理过……
确认了他是自己要找的人,江雾再次扑进谢辞卿怀中:“我们在画里走了足足三年!”现在终于离开了,终于回到了正常。
命案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辞卿道:“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可知道这香坛是怎么回事?”
它被人用过,丢弃在这儿。
江雾看了一眼,镇静下来说:“这儿不止我们从画里回来,还有另一个人。”
谢辞卿拧眉:“盛姝?”
江雾摇摇头,不是她。
她想起今天谢存衍说的那番话。
她现在明白了,他根本没有做什么梦,也不是真的非要去安定府搜什么,而是在试探她还记不记得这儿发生的事。
是谢存衍。
江雾从地上站起来,随意擦了擦脸和衣服,对谢辞卿道:“我们得走了,谢存衍的疑心太重,我担心他发现。计划按照原本的进行,正好谢存衍不是非要跟我成亲吗,就将日子定在那一天。”
谢辞卿问:“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江雾道:“成亲之日人多,是最好制造百姓恐慌的时候。我会说服谢存衍,把画壁画的地点定在这儿,到时你与哥哥配合,让这个香坛当众揭之,再伪造我是凶手的证据,加上丞相夫人的案子,足够将事情闹大了。”
谢辞卿答应,二人都没有再动这个香阵,悄悄离开了。
江雾怕谢存衍发觉端倪,跟谢辞卿分头走。
她一出香堂,就看见谢存衍负手而立在菩萨像边。
他白衣胜雪,背影卓然,与菩萨像的气质几乎融为一体,那样的慈和而宁静。但江雾知道,这都不过只是表象。
疏林淡日,谢存衍在即将落山的夕阳中转头看江雾,似笑非笑:“去了哪儿,让我好等。”
江雾对上他的眼睛,她很奇怪,除了被盛姝杀死的那一幅画里,她没有见过谢存衍,那么他在里面担任什么角色?
以他的性子,他根本不可能就安安稳稳坐在帝王位,而是一定会来找她。
只是眼下的江雾没空去深想,她装作若无其事道:“上了三炷香而已。”
“是吗。”
谢存衍的目光透过她,看着后面的香堂,那三炷香都快要燃尽了。
那香柱燃烧的这段时间,她去了哪儿呢?
谢存衍没有问到底,他微微笑着牵起江雾的手:“既如此,便回宫罢。”
“手怎么这么凉?”谢存衍把江雾的手捧起来,在手中搓着取暖。
江雾佯装无事发生,任由他作为。
离开这儿要下一百级阶梯,谢存衍牵着江雾走得很慢,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角度让影子看起来是依偎在一起的,像晚饭后一起牵手出来散步的恩爱夫妻。
他们走远了,谢辞卿才在菩萨像后慢慢现身,他的手慢慢握紧成拳,在心里告诉自己,再熬一熬,江雾很快就会回来了。
上了马车,江雾被谢存衍搂在怀里,他亲昵地把下巴抵在她发间,笑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正好车帘被陈诏放下,江雾发现他看自己的眼色不太正常。
她仰头望着谢存衍:“什么消息?”
“丞相夫人的案子已经破了。”
这么快?
江雾几不可查地僵了瞬,如果这案子这么快就破了,那么她和谢辞卿的计划就无法将这个案子归入香坛了。
归不进去,就无法将案件的影响扩大。
如此一来,他们没有案件可以利用。
江雾先不动声色,又问:“凶手是谁?”
不管谢存衍的答案是什么,她都知道此凶手非彼凶手,就和她最开始猜想的那样,父亲无法查谢存衍,又压不住案子,只能找替死鬼。
只是她没想到,谢存衍说:“江若锦。”
江雾惊诧:“怎么可能!她明明病重在床……”
谢存衍打断了她:“不管你信不信,这是真的。”
“你方才和陈诏去谈话,就是说这件事?”
谢存衍点头:“你讨厌我给你的东西,金雀簪也随手丢在府中,被江若锦偷走杀人,为了污蔑给你,为她母亲报仇。”
即便这个动机听起来没有漏洞,可江雾还是不信。
江若锦那样一个柔弱的人,怎么可能会闯入得了丞相府,还杀了丞相夫人?
谢存衍道:“不信的话,送你回江府亲自跟她对峙一二?”
这对江雾来说百利无一害,江雾不假思索地答应。
谢存衍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
“五日后,我们成亲。”
在谢存衍这儿,从来都是他单方面做决定,江雾在他面前没有说不的权利,可她的心还是剧烈地缩了下。
江雾还没想好怎么拖延,放在膝盖上的手被谢存衍拉过,他一边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边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深深望着她,一字一字道:“阿雾,我知道你都记得了。”
江雾头皮一麻,因他的话险些绷不住,手一动就想要缩回来。
谢存衍却死死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强行控制住,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继续说:“我也知道你跟谢辞卿的计划。”
江雾见抽不回自己的手,索性放弃。
她秀眉紧蹙,语气很不好:“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存衍道:“若你现在认输,跟谢辞卿断得干干净净,乖乖跟我成亲,我可以既往不咎,也包括你骗我的事。且能保江氏所有后代将来加官封爵,永享荣华富贵。也会满足谢辞卿的任何要求。”
江雾冷笑一声:“既然已经被你看破,我也不跟你装,我告诉你,不可能!”
“这么说,你还是要按照原计划离开我了?”
“只要有机会,我都会躲你远远的。”
谢存衍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你会突然记得画中的所有事吗?”
江雾她心里清楚,仅凭借看见画阵的那些属于自己的血,她不可能被刺激到想起所有。
这世上没有这么魔幻又简单的事。
江雾不明,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她问:“难不成你知道?”
谢存衍:“因为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若你走错一步,这一次你不可能还有活着的机会。哪怕是这样,你也还要坚持?”
江雾几乎没有犹豫:“离开你不可能是错的那一步。如果真错了,我死了,也比被你困在雾宫做一辈子的禁/脔好。我愿意去赌。”
谢存衍见她冥顽不灵,森笑道:“那就且看看,谁输谁赢。若我赢了,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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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学士的千金施宁端庄大方、貌胜天人,奈何天生跛脚,难以出嫁。
一桩机遇,她被赐婚给太子谢钦鹤。
大婚之夜,谢钦鹤不见踪影,足足半年后才见人回来,却是带了个孩子。
对此,他未给施宁任何解释:“孤的事务繁忙很少回宫,你若觉得孩子吵闹,或是嫌东宫孤寂,可以搬回娘家。”
施宁嫁给皇室,哪里敢搬?
她早早做了调皮蛋的后娘,又独自守着一座空空的东宫生活,忘了什么是男女激情。
直到她遇见新任大理寺卿,林之疾。
他给了施宁不一样的感觉,她鼓足勇气跟谢钦鹤商量和离。
谢钦鹤笑意温绵,和煦如风:“可以。”
他认为施宁端庄得像一桩木头,索然无味走便走了。
可她走后,谢钦鹤才觉得东宫竟如此空寂。
和林之疾一起的日子,施宁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成婚在即,林之疾却死在剿匪战役里。
施宁心灰意冷,去尼姑庵出家的那日,大雨滂沱。
雨水顺着谢钦鹤苍白的面容滑落,向来温柔的他把施宁压在佛台前,笑得森然:阿宁,要么跟我共白头,要么跟我共赴黄泉。
*虽然伪替身/追妻火葬场/竹马PK天降/双C,但是基调走的治愈救赎向
*女主天生跛脚,不会好
*男主斯文败类,2024.3.25定版
江时困战战兢兢地接待谢存衍,江雾独自去西春园。
与江府的别处不同,西春园里挂了白皤、白灯笼,满地都是散落的纸钱。
前不久春姨娘刚刚去世,她身份低微,杨氏又恨她,走得并不体面。
江时困护着江若锦,才让她能在西春园单独悼念春姨娘。
在漫天飞舞的纸钱中,江雾推门进去。
房屋里门窗紧闭,入鼻是刺激的苦药味儿,里面光线很暗,只有几盏烛火微弱的跳跃着。
江若锦从床上探头看了眼,看见江雾,她又躺了回去,语气冰冷:“你来做什么。”
江雾坐在碳炉边上。
温温的火晒得身上暖暖的,江雾在微光下打量江若锦。
她面黄肌瘦,眼窝深深凹陷,眼神黯淡无光,昔日倾国倾城的美貌已经不在,。
黄花枯败,不过如此。
江雾忍住鼻酸,认真地说:“我当时不知道爹的主意是要把你悄悄送给谢存衍,否则我不会跟他去牛水村接你回来的。”
江若锦不信。
她冷笑了一声,说:“可揭发我跟赵虎的,难道不是你吗?”
“不是。”江雾耐心地对这个病重的妹妹解释:“我本以为你离府,是爹和娘私自把你送去给谢存衍,我和哥哥一起去打算拦截他们。”
“刚出府,哥哥的线人才来报,说你是跟赵虎私奔,但赵虎实际上在给谢存衍办事。”
“他带你走,是要把你送到谢存衍手里做把柄。”
江若锦双目渐渐变呆,没有说话。
江雾狠了狠心,告诉她真相:“赵虎背叛哥哥,为谢存衍办事。谢存衍想掌控我,但哥哥太有能力,有的是机会捞走我。他握不住哥哥的命脉,就永远无法彻底掌控我。”
“你跟哥哥是同父同母的兄妹,谢存衍认为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把柄。赵虎最初接近你,就是为了把你送过去,不仅可以牵制哥哥,还能牵制我。”
江雾坐到了江若锦身边,拉起她的手:“爹将你送去谢存衍身边,与赵虎不同的是,爹的动机是让你以女人的身份,他为的是保江氏满门,赵虎则是让你以棋子的身份,为的是保他荣华富贵。”
江若锦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我跟哥哥去拦,但没成功,爹比我们快了一步。我更没想到,春姨娘会为了活命把你送给爹……”
这是江若锦最恨江雾的原因,亦是江雾对她深深愧疚的根源。
当初如果她没有跟随江时困去牛水村,江若锦就不会被带回来。
江若锦一直以为,是江雾故意这么做的,要她回来就是顶替江雾去谢存衍身边。
江若锦回府后才知道,他们是要将她送给谢存衍,她那时已经心系赵虎,打算同他私奔,却在半路被江时困抓住。
江雾出的主意便是趁早把江若锦嫁出去,埋藏她想与人私奔的秘密。本朝男女大防不严谨,有情谊的男女偶尔约会很正常,大可以对外说江若锦是与未来夫君约好渡船游玩。
只是,江雾万万想不到,江时困从在铸剑铺子见到江若锦,又在火场里抱到她时……没怎么养在身边的人,亲情早已被泯灭,兽性暴露出来,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杨氏还没给江若锦看好人家,江时困就先下了手。
江雾听哥哥说,是春姨娘的娘家兄弟犯了事,牵连到了春姨娘难逃一死,只有江时困能救她们。
江时困愿意救,但是代价是江若锦。春姨娘为活命,一狠心就把女儿给送了出去。
杨氏一怒之下,以冒犯主母的罪名直接毒死了春姨娘。
江时困担心家中丑事败露,没有对此太过追究,左不过一个姨娘,死也就死了。
江雾一想到江若锦的所有悲剧,都是因为自己跟随江时困去劝她回府,她心口就又疼又闷,喘气都觉得浑身发疼。
江雾红着眼道:“姨娘死了,我弟弟也没留住,你还能悼念姨娘,可我却日日被困在宫中。”
“我知道对不住你,但若是知道爹是打着送你给谢存衍的主意,我断不会随他去的。”
江若锦听着听着,目光变得空洞,她望着不知名的虚空,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身体开始发抖。
江雾以为她冷,连忙拉过被褥给她盖上。
可盖上的瞬间,江若锦忽然扑入了她的怀中,哇地放声大哭:“不是的……我娘没有为了活命丢出我,是江时困,是他……”
江若锦哭得嗓音嘶哑,在江雾怀中颤抖个不停,眼泪鼻涕擦了江雾满身。
江雾不嫌弃,她震惊地抱住江若锦,给她顺背。她没有再出言刺激江若锦,而是静静等待她继续说。
江若锦退出她怀抱,看着她一边擦泪一边道:“是江时困说,他查到丞相夫人的死跟我娘有关,我娘怎么可能杀人!”
“他拿出了确凿的证据,说我娘偷了你的簪子去杀人。我娘是偷了你的簪子……她不想让我落后你一点,所以刚回府那日她就去你闺房看过,想让哥哥也给我布置个一样的闺房。”
“她发现了你妆奁里的金雀簪,觉得值钱,又见你丢在这必定是不要的,所以才顺走了。可江时困发现后,她立刻还了回去。”
“江时困不听,认准了娘是凶手,死的可是丞相夫人啊!丞相是百官之首,我娘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他说,只要我,只要我……就可以保娘不死!”
江若锦哭声悲怆又凄凉,她哭得咳嗽不止,拉着江雾的手恨得双眼赤红:“我以为是你,咳咳……我以为你恨我抢了哥哥和江时困的疼爱,所以想害我们于死地,”
“后来,嫡母知道了我们的事,她恨我,但是更恨我娘。我娘因为我跟江时困的关系,在府内飞黄腾达,江时困甚至说要将她抬为平妻。”
“嫡母找娘的麻烦,打了娘好几个耳光,还罚她跪在主院里,在好多下人面前丢了脸。娘本身就恨嫡母抢走了她的儿子,又身份抬高有了底气,愤怒之下,算计了弟弟。”
“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弟弟的,趁他又悄悄下河捉鳖时,找人扮了水鬼去吓他。哪知弟弟忽然病发,才淹死在了水里。”
江雾从没听闻过弟弟有疾,忙问:“弟弟得的是什么病?”
江若锦哭得更凶了,泪水掉个不停:“癫痫……”
江雾记得这个病,是春姨娘祖上带有流传性的疾病。所以春姨娘才会爱财爱权,她奉承及时行乐,活一天是一天,因她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出意外。
但这个病,杨氏和江时困都没有的。
那么江瀛的身世……江雾顿住了。
江若锦哭着说:“江瀛也是娘的儿子,娘跟嫡母同一天生,嫡母生了个死的,嫉妒娘又生儿子,就悄悄换了。娘才知道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一时想不开……自戕了。”
江雾周身的温度一寸寸凉了下去。
这些事她全然不知,看来谢存衍所谓的让她知晓家中事物,都是谎言!
只是她从没想过,奉承及时行乐的春姨娘会自戕……这人表面再装作如何鲜活,心内却总有不为人知的痛处。
春姨娘第一个儿子被夺,第二个被换,还意外死在自己手中。
让江雾更无法接受的是,她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导致,可到头来却全都是江时困。
江雾红着眼,看着已经比黄花瘦的妹妹,将她搂在怀里:“别哭了,我今日便想办法接你出去,让江时困再也无法碰到你。”
江若锦抽抽噎噎,她诚恳地望着江雾:“哥哥也说要送我走,他担心你们计划失败,谢存衍会拿江氏开刀。你们的计划,他也告诉我了。”
江雾替江若锦擦眼泪:“这样也好,你如今病重,这儿实在不合适你再待下去。”
只是一想到江时困做了这样的事,江雾心里就恨。可记忆里的江时困很宠她,从小到大百依百顺。
她想为江若锦做点什么,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她恨现在这个父亲,却也无法对陪她长大的父亲举起刀刃。
江雾无能为力,她只希望在最后关头,不要再因为自己牵连到江若锦。
至于江若锦要做什么,江雾不会插手。
江若锦坚定地摇头:“姐,我不会现在就走。我要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话落,她凹陷下去的眼中浮出滔天的怒和恨:“我要让赵虎和江时困付出代价。”
江雾叹息一声。
江时困害死了江若锦最重要的人,这种矛盾和恨,江雾插不了手。
她只好道:“待哥哥回来,你再与他好好说说。哥哥定能为你想好法子,只是他若安排你出去了,你必定记住给我传个消息,也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江若锦抹着眼泪点头。
江雾陪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才说明此次自己的来意:“我想要你顺水推舟,把丞相夫人的案子推到我的身上。”
“那支金簪还在我妆奁吧,我会去拿上,到时你与哥哥说清楚此事,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江若锦没有多问江雾为何要把案子推到她的身上,这属于她的私事,江若锦没有仔细追问,她乖乖点头答应。
哭过了,江若锦又抱抱江雾,哽咽着喊:“姐……”
起初江雾在火里救过她,她一直心存感激,总觉得江雾不是那种坏人。
否则冷淡的哥哥为何还会爱护她?
可后来发生的一切又让江若锦怀疑,既怀疑,又心存希冀,终于等来江雾的解释,江若锦好受了些。
幸好她没失去为数不多的亲人。
江雾搂着妹妹,心思越飘越远。
她记起了一切,就不能留盛姝的命。盛姝之前从阶梯摔落,昏迷几日后再醒来就性情大变,她烧毁了曾经最爱的诗词书画,不再冷淡喜静,反而脾气暴躁爱与人起纷争。
这一次盛姝没有从阶梯跌落,她没有性情大变,江雾有点儿犹豫,她的命……能留吗?
“二姑娘,咱们该回宫了。”
蕊香在外面敲门,此时已经日落,再晚便要天黑了。
江雾跟妹妹辞别,临行前,她要先去闺房把自己丢在家中的金雀簪取走。
谢存衍在马车里等她。
江雾打开妆奁,捣鼓了半天,愣是没看见金雀簪的踪影。怎么会呢,她明明收到后,因为厌烦谢存衍,丢在这儿从没看过。江若锦也说,春姨娘偷走被发现后就归还了。
江雾看着空空的妆奁怔忡,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易卓从盛姝那边过来,江雾就在这里,他不好进入她的闺房,就站在门口对发呆的江雾喊道:“你怎么了?”
哥哥在府里,可能会知道什么。江雾抱着妆奁到哥哥跟前,“我放在这儿的金雀簪不见了,我听说负责打扫这儿的下人都是哥哥安排的,你和她们可看见过?”
江易卓若无其事地扫了眼她怀里装满各种首饰的妆奁,说:“不曾见过。你怎么突然要找它?”他并不知道那支金雀簪是谢存衍送给她的情物。
江雾失望地叹气,将事情的始末给他说了一通,才又道:“哥哥在府里帮我找一找,找到托人立刻送来给我,不然我们这计划可就行不通了。”那支金雀簪很关键,江雾现在没有空去想,杀害丞相夫人的真凶是谁。
江易卓却说:“可陛下已说案子破了,你的计划又如何执行?”
“江若锦会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的,到时顺水推舟。”
江易卓抿唇,谢存衍知道他们的计划,他们怎么可能还会按照原来的执行?
江雾继续执拗,无异于以卵击石,以小博大,他不想让江雾沾跟败局哪怕只沾一点点。
只能用另一种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式。
江易卓道:“簪子我会替你找,你先回宫吧。至于案子和计划的事,我会为你周全。”
江雾很信任这个哥哥的,她放下妆奁告别回宫。
最后一抹夕阳都要跳下山头,一束光照在妆奁上,江易卓静静瞅着,握紧了从江雾这儿拿来的金雀簪。
他得为她周全一切。
“对了,”还没走出院子的江雾忽然回头,对江易卓说:“哥哥多多留意嫂子。”
江易卓面对着她,她和谢辞卿都说过这样的话,是这些事和盛姝有什么联系?他不习惯问,只默默答应。反正妹妹说的话,他都愿意去听。
回宫的马车上,谢存衍侧靠软垫闭目养神。
闲下来的江雾终于得空去想如今的一切。
丞相夫人不是连环案的死者,她是另一桩独立的案件,凶器却仍然是金簪。最开始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丞相夫人不属于连环案。
只因案件中第一个死者是丞相之女,二人都是与丞相有关之人,又都死于同一种方式,很容易扰乱记忆紊乱的人。
江雾现在想通,忽而不明白了,既然丞相夫人不是连环案的死者,又是谁拿走了金雀簪去杀人?
按照江若锦的说法,当时自己的簪子在春姨娘手中,春姨娘不是凶手。
那么,现实里不止一支金簪。
还有别的,应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谢存衍手中。江雾看着谢存衍,问:“丞相夫人是你杀的,根本不是江若锦。”她觉得盛姝没有一起回来,盛姝应是得到了那个虚幻世界的皇位,所以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簪子就只能是在谢存衍这里。
谢存衍睁开眼瞅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很容易能想通。”
江雾说:“你杀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提前知道她和谢辞卿的计划,所以制造出命案来给他们利用,他才不会帮助他们。
她又说:“你是为了误导我们,以为我们从画里回来记忆紊乱,会把丞相夫人的死当做连环案,提前行动,而后可以更好的制裁我们?”
谢存衍颔首:“可以这么说。”只是他没想到江雾和谢辞卿的记忆会这么清晰。
按道理这不应该,谢存衍的推断是,那个世界的盛姝没有活下来,她没有登上帝位,而是身死离开。她一死,由她导致的一切紊乱,都在顷刻间恢复了正常。
所以江雾忽然想起所有。
而回到正常的后果就是,江雾再输这一次,她没有再重来的机会,正因如此他才劝她想好,乖乖嫁给他,之前的所有他既往不咎。
江雾说:“你跟这儿的盛姝,还有合作吗?”
谢存衍微笑,模棱两可:“你觉得呢。”
江雾皱眉,她猜不出来,也看不出来。可真要说的话,她觉得没有,毕竟盛姝一定活在那个幻觉里,登基为帝,把她得到的忘香用在江易卓身上,让江易卓忘掉自己,永远和她厮守。
她既活在了那儿,就回不来这里。
而江雾记忆中,现实里的连环案凶手也是谢存衍。
马车已行驶到宫里,谢存衍要先去养心殿看奏折,分别前江雾对他道:“我知道在画里的凶手是盛姝和江易卓,金车也是他们的,他们就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的凶手。这个,你知道吧。”
谢存衍默认。
江雾又说:“我没来得及知道画里江易卓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另一方帮助我的人是谁,最初我以为是谢辞卿,但我回来后,他对那些事只字不提,好像根本不知情。而我除了在画里最后一次临死,我都没有见过你。你在画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呢,这中间有联系吗?”
谢存衍眼底晕出层层笑意,他深深看着江雾:“你不是很聪明吗,你怎么想的呢。”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想再让江雾追究那些已经过去的虚幻,走至江雾跟前,低眸凝视她说:“也许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江雾胸口一怔,口中有些发涩,“我一直要找的人都是谢辞卿。”
谢存衍眼睛里的笑意更深:“既然你回来了,应该知道上一次你在现实的遭遇。安定府内,尸山遍地,血流成河,是谁对你说了一句最后的什么话?”
闻言,江雾脚跟一软,连忙扶住身边的蕊香站稳脚跟。
那些血,那些尸体都似乎浮现在眼前,还有江易卓最后满眼疮痍地看她,对她说:“我要你永永远远忘记谢存衍。”
那是江雾在现实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江雾呼吸艰难,看见跟前谢存衍的眼睛,明明是漆黑点墨的眸,在记忆的驱使下,那一点黑眸变成了一点血花,落在了谁的袖口上?
他站在谁的门前,撑伞对空中的雪花自说自话,等着一直未归家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