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画里去破案—— by月上孔明
月上孔明  发于:2024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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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姝低下头不再说话。
从江雾进宫后,江易卓几乎每日都会踏足她的闺房。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没人会起什么疑心。
他安排了下人日日打扫,里头干净得一尘不染。
江易卓坐在江雾的妆镜前,看着台子上摆满的胭脂首饰,想象着她晨起梳妆的模样。
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痛苦,更多的是疯狂。
也许从杨氏逼他放弃铸剑,十四五岁的江雾像个跟屁虫,整日在他后面悄悄去剑铺陪他的时候,她就和江若锦不同了。
江易卓抚上了江雾的妆奁,玉制的盒子冰凉凉,像他放弃铸剑那天的心一样,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从前。
他跪在江府的祠堂里,对列祖列宗发誓再不碰剑,后背皆是被家法打出的伤痕。
央视罚他跪半月自我反思。
江易卓越跪,所谓的反思越是反其道而行之。杨氏越是阻止,他就越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让信任的小厮四处搜罗古书来,当着诸位列宗神位看得不亦乐乎。
他就是故意的。
他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
以为是监视他的下人来了,江易卓连忙把古书藏在了蒲团下。
挺直腰板,看着列宗牌位一副认真反思的样子。
不一会,听见后面响起细声细气的呼唤:“哥哥?”
是江雾。
江易卓脊背打得更直了,生怕她给杨氏告状。
江雾偷偷摸摸进来,把祠堂的门关上了,又吹灭了好几盏蜡烛,才悄悄坐到江易卓旁边。
她蹲坐在蒲团上,满眼心疼地看着江易卓:“你怎么这么认真?背打得那么直,累都要累死了。”
江易卓心底快速闪过一丝错愕:“你不是来帮母亲监视我的?”
“监视什么?”江雾十五了,刚刚及笄不久,她从广袖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来,里面装满了桃花糕。
“这是今天辞卿买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吃,特地带来给你的。你这么多天不吃东西肯定饿坏了。”
谢辞卿是他去选剑铺时认识的,他只大了江雾三岁,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让不喜欢读书写字的江雾仰慕不已。
江易卓已经二十了,他清楚女子对男人的情感大都是从仰慕开始。
他不习惯发声,就没有阻止。
拿走了江雾送来的桃花糕,吃到嘴里却是苦的。
等跪祠堂的惩罚过去,他就要跟十五岁的盛姝成亲了。而江雾呢,爹娘那么疼她,必定会同意她和谢辞卿的。
明明很饿,但江易卓吃不下去了。
江雾也不走,就坐在那里叽叽喳喳跟他聊天。
“你说辞卿为什么写字那么好看,画画也那么好看,人也长得怪好看的?”
“姝姐姐才大了我几个月,她都能跟你成亲,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嫁给他了?”
“……”
江易卓险些被一口桃花糕噎死。
现在的江易卓非常憎恨桃花糕,它甜腻到发苦。
他的手在妆奁里随手拨弄着,试图让指尖染上点儿江雾的味道。
忽然,他看见里面有一支簪子。
雀的花样,金的材质,是金雀簪。和谢辞卿展示给他查案的那个一模一样。
江易卓颤着指尖拿起。
江雾回宫时,谢存衍就坐在她的榻上。她身上沾了些雨水,本想换衣裳的念头都被压住了。
江雾不看他,下意识避开他坐到很远的轩窗下。
谢存衍先开口:“见江若锦都说了什么?”
江雾道:“日常问候而已。”
谢存衍走近她:“我不觉得现在的她还能跟你日常问候。”
脚步声逼近,江雾的心跳开始加快。
现在的江若锦的确不会再和江雾正常相处,所以江雾去的这一趟甚至没有去西春园。
春姨娘死了,江若锦恨她。
谢存衍坐到了江雾对面,面色无常地倒茶:“你没有去见江若锦。”
“陈诏都告诉你了,你何必再问。”
谢存衍冷下脸:“陈诏一直被盛姝和杨氏拖着,根本没空看着你。”
江雾还没回答,他用力抬起她的脸,逼视着她的眼睛道:“他没有告诉我任何你的消息,只是我太了解你了,你如果见过江若锦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春姨娘和弟弟才死不久,江若锦缠绵病榻、时日无多,你的父亲和哥哥又在办案,江府现在一片乌烟瘴气。”
江雾的眼圈慢慢变红了。
谢存衍继而道:“欢喜是不可能,忧愁伤心是一定会有的,但你这样平静,除非你见了一个能抚平你所有负面情绪的人。”
“是谁呢?谁能让你变得这么平静?”
谢存衍直接推翻了轩窗上的小几,腾出了空位后,他把江雾一把扯过来压在那儿。
茶盏哐当应声碎裂,江雾被巨大的声音吓了一跳,还没挣脱开,就被谢存衍的男躯控制住。
谢存衍钳制她的双手举过头顶:“你出宫前我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许见谢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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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窗下的暖台很小,江雾被谢存衍压在上面,胃里被挤得很想吐。
但江雾逃不开男人重重的禁锢,只能强忍住呕吐的欲望。
谢存衍看出她难受,禁锢她的力度稍微松了一些,他单手钳制住她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去脱她的衣裳:“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单独离开雾宫半步。”
他眸似点漆,一点点被欲望填满,某个地方直直戳着江雾。
江雾挣脱不开男人的禁锢,可又不甘于就这样被人控制,她强劲的翻身,想要扭身逃开。
没想到谢存衍直接顺势抓过她的腰,把她反反的翻转过来,趴在台上。
窗户没关,外面的雨丝斜飞进来打在江雾身上,冷得她瑟瑟发抖。
谢存衍又脱去自个儿的衣裳,从后面抱住江雾,他看见了她腰间的罪印,但是并不惊讶,他一点点入侵江雾,声音沙哑:“我今日午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江雾惨白着脸承受他,双手用力抓住窗棂,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满眼能看到的只有愈发变大的雨幕。
谢存衍说:““我梦见你杀了很多人,专门挑选身份贵重的女子下手,让天下人逼我把你交出去。”
“然后你在送往刑场的路上,江易卓跟谢辞卿抢走了你。我本欲制造你假死的事,但是他们抢先了一步……你跑了,再也没有回来,其中还有谢巧环的帮助。我一怒之下,把谢巧环处以凌迟之刑。”
江雾全身僵硬,呼吸骤停。
纵然只是梦而已,可他说的却跟她今日与哥哥详谈的一模一样!
她慌张到全身紧绷,越是紧绷,谢存衍的存在感就越明显,她眼底渐渐被欲望强行浸染。
一时间都忘了去反抗他。
感到江雾的紧绷,谢存衍的眼神暗了下来,嗓音愈发哑得难以听清:“阿雾,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今天都去见了谢辞卿,是不是在商量这件事?你们联手杀了丞相夫人吗?”
江雾看不出谢存衍真正的心思来,不知道他真的只是在询问,还是在试探。
可如果只是试探,怎么会把他们谋划的事说得这样清楚。
江雾紧张地道:“这只是你的梦而已……”
她没说完的话被谢存衍给撞碎,他打断了她:“可这个梦太真实了。我遍天下的找你,无论是尸体还是活人都没找到,只在安定府搜到了许多你的画像。”
“那些画有几幅很惨,画的都是你如何惨死的模样,但还有更多的是你跟谢辞卿美满的婚后生活。”
江雾攀住窗棂的手握紧,指尖都开始泛白,视线里的雨幕因谢存衍快速的动作而变得模糊不堪。
她害怕被谢存衍察觉端倪,难得地哄他:“梦、梦都是反的……”
梦里她可是逃走了的,天涯海角遍寻不见,谢存衍说:“既是相反的,那代表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江雾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听得出来这是他逼她做出承诺的一个圈套。
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谢存衍的胸腔满是失望,明明跟她融为一体,他却觉得她好遥远好遥远,像此时正在下的雨,根本握不住。
他暂停下动作,手伸出去捏住江雾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回来对视:“这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明日我们去安定府看个究竟。”
闻声,江雾眼里的情/欲瞬间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防备:“看什么?”
“看看我所说的那些画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在,是不是说明我的梦是真的?”
江雾还没回答,他又继续道:“若是真的,证明你骗了我。你这两次见谢辞卿,的确是在商讨此事。阿雾,你知道欺骗我的代价是什么的。”
见他说的越来越认真,像中邪一样执着地盯着她,江雾无比慌乱。
可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谢存衍又来了,撞破了她所有的思路。
他俯下身来,掰回她的脸去亲她的唇。
谢存衍的亲吻从来毫无章法,叼住她的唇瓣一下下地咬,江雾吃痛得闷哼,他的舌逮住机会闯了进去。
“谢存衍……”江雾口齿不清地乱喊,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窒息了。她开始在他身下挣扎,谢存衍不肯放开她,顺手一把将她从窗上捞起来,抱住往榻上走。
谢存衍把江雾放在床间,紧跟着自己也爬了上去。
他压在她身上,暂时松开对她的强吻,反将两根手指放入了她口中,“含住,亲亲我的手。”
江雾不肯,她别开头挣扎着要逃。
才爬到床头,又被谢存衍拽了回来,他俯身咬住她的唇,弓起的脊背力量勃发,将她完全笼罩住。
江雾跑不掉,只能任由他作为,他的吻从粗暴渐渐变得温柔,舌从她唇齿间离开,只抵住她的唇瓣忽然问:“谢辞卿这样亲过你吗?”
江雾不想回答,脸色红成一片,她厌恶谢存衍,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本能反应。
谢存衍又问:“你喜欢他什么呢?”
“你觉得他生得比我俊?”
江雾冷冷看着他说:“你根本不配跟他比。”
谢存衍置若罔闻,继续说自己的:“还是觉得他是布衣,生活更自在?”
“亦或者,你欣赏他的才华,误以为那是喜欢?”
江雾彻底不想理他了,别开头闭上眼装死。
谢存衍把她的脸掰回来,手不由自主地去抚摸她腰间的罪印,“假如我事事学他呢,你会不会改改心意?”
江雾闻声,终于肯看他一眼:“你想为了我,泯灭掉自己?”
“不行吗?”
江雾讽刺一笑:“虽然我觉得为了别人泯灭自己的做法很蠢,但你如果偏要这样做的话,你随意。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学他学了几成,我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刚才看了。”
江雾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
谢存衍继续说:“才华而已,我也有,我能学他的所有……”
江雾只当做耳旁风,没有在意。
谢存衍累了,倒在她身边抱住她睡觉,又说:“明日我将杨氏接入宫来,为你绣嫁衣。”
江雾一顿,“你想做什么?”
谢存衍道:“我等不了一个月再跟你成亲了,你定不会愿意绣嫁衣,只能让她来。我答应你,成亲后我会退位,给你布衣自由的生活,你喜欢有才华的人,可以,我愿意学习谢辞卿的一言一行,成为另一个他陪在你身边。”
江雾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真的疯了。”
谢存衍没再说话,江雾心里却很不安,她觉得谢存衍真的没什么做不出来的,过了一会儿难得耐心下来哄劝他:
“我弟弟才死不久,不宜办喜事。”
“成亲后我同意三年内不碰你。”江瀛是小辈,江雾无需守孝,谢存衍的退步无疑让得很大。
但这不是江雾的目的,江雾说:“我娘年纪大了,别让她做这些绣活儿了。”
“那我就让绣娘来做,至于她,就接入宫陪你。”
江雾不说话了。
无论说什么,谢存衍的决心已定。而且他并非是真的想让杨氏来陪她,而是只是想将杨氏也困在宫里,成为另一番隐藏的威胁和警告。
谢存衍的行为很快就坐实了江雾的这一番猜想。
第二日他就派人把杨氏接到了宫中,却只让她跟江雾见了一面,而后她去了哪儿,江雾不得而知。
谢存衍安排了杨氏,才又来找江雾。
他穿了常服,褪去龙袍冠冕,换上平凡布衣,面若冠宇,气质有意无意地收敛得温润,竟然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谢辞卿。
江雾没有心情欣赏,她直接追问:“你把我娘带去了哪儿?”
谢存衍道:“等大婚一过,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她自会安然无恙。”
“你太卑鄙了。”
谢存衍毫无所畏,他十分自然地拉过江雾的手,道:“去安定府。”
江雾心里拔凉拔凉。
他还是要去搜他所谓的画。
江雾抵抗不过他,被强行拽上了马车。
谢辞卿所住安定府在京城之外,要走一个多时辰的马车。
抵达的时候,谢辞卿正在小院里用饭。
一碗清粥,两碟小菜,清淡无比。
见到江雾和谢存衍来,谢辞卿愣了一下,但依旧起身规规矩矩的行大礼。
他这样的百姓,见到谢存衍都得跪拜的。
谢存衍没有刻意刁难,让他起了身,拉着江雾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说:“今日朕来,实则有一桩事想要麻烦你。”
江雾很是紧张,生怕真的在这儿搜出什么。
谢辞卿淡淡道:“能为陛下做事,乃是荣幸,陛下尽管吩咐便是。”
谢存衍在心里冷笑。
这人还挺能忍、能装。
他道:“朕与阿雾择日大婚,听闻你绘画极其出众,想命你为朕二人绘一幅大婚画,便画在桃山寺的墙壁上吧。”
“壁画不易毁坏,供奉佛灯听闻能得白头偕老的祝福。”
江雾微愣,他不是来搜东西,却是亲自来说这件事的?
谢辞卿险些站不稳,心口大片的苦涩化开。
他没露出破绽,面上不动声色,颔首道:“草民听命。”
谢存衍当着他的面亲了江雾的脸一口,说:“到时会有人上门请你,朕便先走了。”
谢辞卿颔首低眉,送二人出去。
才出院门,一阵马蹄声响起,三人同时看去,见到江易卓和盛姝的马车停在安定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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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 笼中雀
江易卓今日要陪盛姝去拜送子观音,听了谢辞卿的要调查她,去的途中顺路就来叫他一起。
杨氏本是要来的,但一大早就被谢存衍派人请进了宫里,最后就只剩下江易卓陪同。
江易卓没想到谢存衍和江雾也在。
他跟盛姝下马车一一行礼,又表明来的目的,谢存衍头一次见和妻子去拜送子观音,还要带上其他男人的。
谢存衍拉着江雾道:“朕同你们一起。”
江雾愕然,他去做什么?
谢存衍并不打算解释,自顾自地牵着她上了马车去,陈诏在外驱马。
江易卓目送他们的车先走,后与盛姝、谢辞卿跟上。
三人同行一辆马车实在古怪,谢辞卿便骑了自己的马匹。
不久,一行人共同抵达寺庙。
谢存衍先下马车,要抱江雾下来被拒绝,她自个儿跳了下来,语气很不好道:“你又想做什么把戏?”
谢存衍见谢辞卿下马了,故意凑在江雾的耳边低声说:“自然是与你成婚之前拜一拜,难道你不想跟我有个孩子吗?”
从谢辞卿的角度看去,他像是在亲她的耳朵。
江雾厌烦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她不会和他拜送子观音,一边走一边思考怎么抗拒。
谢辞卿跟在江易卓夫妇后面进了庙。
这座庙里香火旺盛,青山环绕,前面有一条小溪穿流而过。这个时节的人们来来往往,谢存衍生怕江雾丢了般,一直牵着她的手。
眼看到了香火大堂里,谢存衍十分认真地去拿香烛。
实则谢存衍童年悲惨,他并不喜欢孩子。为了不让江雾怀上孩子,他一直都在默默吃药。
但谢存衍想,成亲后有了孩子或许就能够拴住江雾的心,于是他拜得颇为虔诚。
江雾怎么都不肯拜,他哄了一会儿无果,干脆不再为难。
江易卓和盛姝跟在他二人后面拜。
谢辞卿一个人站在外头的大树下等待。
谢存衍拜完,领着江雾出去,本想跟她去吃斋饭,陈诏这时上前来附耳跟他说:“陛下,宫里有消息。”
谢存衍对江雾道:“你在此处等我。”
他又看一眼大树下的谢辞卿,说:“不许过去。”
江雾不知道陈诏给他说了什么,只见他面色凝重,急着要去禅院谈事。
江雾点头答应,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谢存衍与陈诏共同离去。
人走了,江雾心里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看向谢辞卿,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沉寂的眼睛在看见江雾时,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
谢辞卿想去找她,又想到谢存衍还在,只好站在原地不动。他深知自己与她亲近一分,她在谢存衍那里就要多吃一份苦头。
过了一会儿,江易卓和盛姝出来了。
从盛姝出来的那一刻,谢辞卿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
这座庙里有百级阶梯,他记得盛姝就是从上面跌落而后性情大变的。
不过那阶梯并非在这儿,而是在寺庙的后院,乃是给真心求子的人所走,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盛姝并没有提出要去百级阶梯走走,跟绮婷就要离开了。
谢辞卿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想通,上次盛姝摔下去则是杨氏陪同的,这次却是江易卓。这微小的改变,也改变了盛姝的行程。
然而他这念头刚过,见盛姝忽然停下脚步。
谢辞卿心头一紧。
盛姝走向了江雾,说:“二妹妹,听闻寺庙后院有个百级阶梯,走过了可以跟菩萨求一个愿望,要不我们去走走?”
江雾正好无事,点头答应。
盛姝对绮婷道:“你不用跟着了。”
她跟江雾手挽手往后院去。
谢辞卿和江易卓等了片刻,一起跟了上去。
后院的百级阶梯两边种满了绿树,最高处立着一座菩萨雕塑,塑身恢弘,庄严肃穆,眉目慈善。
江雾和盛姝一步步朝着那个菩萨雕塑去。
她们身后跟着江易卓和谢辞卿,他二人都紧紧盯着盛姝。
谢辞卿低声问:“她可有什么异常?”
江易卓摇头。
这时,前方忽然响起盛姝一声尖叫。
昨日才下过雨,阶梯很滑,盛姝脚下不稳就要往下滑倒。
江雾连忙伸手去想拉她:“嫂子!”
盛姝衣裳的一角从她手中滑过去,并没抓住。
江易卓眼疾手快,轻功飞奔上前一把搂住了盛姝。
盛姝从高处跌在江易卓怀里,等站稳脚跟,她才站到一旁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否则从这儿跌下去,不死也得残了。
经这一遭,盛姝不太想再往上了,想要回去。江易卓只得陪同妻子先走。
谢辞卿望着江雾:“我们也走?”
江雾看着已经快要走到顶了,这时候放弃未免可惜,难得谢存衍这会儿不盯着她,她想上去看一看。
谢辞卿看出来了:“我陪你。”
知道谢存衍随时都会来,他没有跟江雾走得很近。
江雾又爬了会儿,终于到了顶部。
那菩萨雕塑很高,投下的阴影同时把江雾两人罩住。
江雾仰起头来才能看见菩萨的面貌,虽是无情泥塑,却眉目慈善,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她以低眉的姿势普望众生,也在望江雾。
菩萨像旁边站着个年纪不大的小和尚,他对江雾道:“这位施主,若要进香,可从这扇门进去,里头是香堂。”
江雾对他道谢,撩起禅帘进了香堂。
谢辞卿紧跟在她身后。
也许是因为阶梯难爬,香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只有不少烛火亮堂,里面一股浓重的蜡油和香烛的味道。
江雾取了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后跪在蒲团上,虔诚地许愿。
谢辞卿在一旁看她,俏白的小脸被温黄烛光照耀,长长的睫毛投下暗影,红唇粉嫩,虔诚闭眼的模样宁静如花。
江雾拜完了,把三炷香插在了进香的炉子里,正要离开,忽然看见旁边一个鲜果盘子歪了。
里面都是进贡给神佛的果子。
江雾上前,想要把它拨正,手一放上去,却发现那盘子像是被钉在了那儿一样,根本拨不动。
谢辞卿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江雾说:“这盘子好奇怪。”
谢辞卿皱眉,伸手拨了拨盘子,发现它动不了,但可以旋转。
谢辞卿在这一刻忽然想到那个香谱。
他深深看了江雾一眼。
江雾察觉不对:“为何这样看我?”
谢辞卿沉默着扭转果盘,盘子归位的同时,不远处悬挂着的一幅八海神仙画像慢慢往旁边移开。
露出了里面的一扇小门。
谢辞卿见外面的小和尚并未注意他们,拉着江雾闪进了门内。
门自动合上,果盘恢复原位,香堂里安静得像无人来过,仅有那三炷还在燃烧的香证明江雾来过。
门后,是一条很短小的通道。
光线很暗,环境潮湿,踩上去还能感觉到脚底下有水。
这地方不通风,江雾一进来就感觉很闷。
空气里,一股尸臭和血腥的味道混合着,刺激得江雾和谢辞卿都很不舒服,两人呼吸有些不畅。
往里面走了几步,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前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香堂,墙壁上用血画了诡异的符文,而下方有个封了口的大坛。
大坛所放的周围,也同样被血画了奇奇怪怪的纹路,很像是八卦阵,而中间的香坛像是被这个阵给供起来的。
江雾古怪道:“这是什么东西?”
她说着就要上前。
谢辞卿一把拉住了她:“别过去。”
江雾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没有动作。
谢辞卿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香谱。
这儿……应该就是制作忘香的那个香坛。
江雾见他脸色凝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谢辞卿点头看着她,心想没有什么比眼下更好的时机告诉江雾那些画里一切。
只是她会信吗?
他还在琢磨怎样让她相信,江雾就已经走向那个坛子了。
谢辞卿还想再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江雾打开了香坛。
明明空气里漂浮的是尸臭血腥味,可当坛子打开的瞬间,江雾却嗅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香味儿。
跟乌香特别相似。
江雾是制香的,她仔细嗅了嗅,能闻出来这香里都有什么东西。
她猜到了其中几样,可另外的几味香她怎么都想不到。
江雾奇怪地又往坛子里看了几眼,发现里面有几块森森的白骨。
江雾被吓得骤然睁大眼,却不至于到惊恐的地步,她一连后退好几步,直到撞上了谢辞卿的胸膛她才停下来。
“那是人骨?”既然谢辞卿知道这是什么,他当然清楚。
谢辞卿面色凝重地点头:“这是忘香的香坛。”
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江雾。
自从在江易卓那儿发现了香谱后,谢辞卿一回安定府就立刻誊写了下来。
江雾看完,手都在发抖,原来她一直嗅不出来的另外几样香,就是人骨血肉。
因她从未使用过这些,所以认知里才没有。
她不可置信地对谢辞卿道:“这香这么荒谬,怎么可能是真的?”
谢辞卿指了指香坛:“可就是有人做了。”
他更奇怪的是,现实里连环案的死者都还没有死,为什么这个香坛却已经出现在这里?而且,这墙壁和地面的血阵已经表明,香制成了,且已经被人给取走。
谢辞卿不明白,难不成是他入画过多,导致记忆也有碎片丢失?
江雾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得荒谬无比,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怪诞的制香方法,但却有人制成了!?
她拉住谢辞卿道:“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我爹和哥哥那边没有半点儿风声?而且京中根本没听说谁家未出阁的姑娘死了啊!”
谢辞卿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
江雾小时候就总是看江时困的办案手札的,一点儿都不觉得怕。
她冷静下来,应该好好查查这儿,等回去将这不为人知的案子报给父亲。
她不顾谢辞卿的劝阻,蹲下身去用手帕裹住手,轻轻擦过香坛的盖口边缘。
帕子上沾了血。
那血已经干涸了,呈现出了黑色,把洁白的手帕弄得很脏。
江雾盯着那血看,忽然眼前一阵阵眩晕,脑子里也像是有人在打钻一样疼痛无比。
同时,脑海里一帧一帧闪过很多奇怪的画面。
“娘子,你来接我下值了!”是谢辞卿在牢房里欣喜地喊她。
“就算出嫁,也可多多回家,娘和弟弟都很想你。放心,京中无人敢说你的不是。”
是哥哥送她回府,对她的一声声叮嘱。
“我看姑娘像是历经多年沧桑之人。”是一个陌生的瞎子,笑着跟她聊天。
“郭钟子的死有些复杂。”
“杀袁姯的另有其人,不是赵虎!”
“二姐哪儿都好看,尤其是戴那支金簪的时候!”
“他们又吵架了,少夫人正闹着要回娘家呢!”
“江雾,不要走,我也是谢辞卿。”
“……”
“江雾,我要你永永远远地忘记谢存衍。”
安定府内,满地尸首,血流成河。
江雾猛然清醒过来,丢开了那块手帕,蹲坐在地上不断往后挪退,惊恐地盯着那个香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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